「喝!喝!喝!喝!」
附近桌子上的客人都被安律師這種豪氣給驚到了,馬上開始起鬨,這倒是酒桌上自古以來的陋習文化傳統。
周澤一直覺得,陋習似乎是最難以改變的東西;
瞧瞧,
這幫人連死了不知道多少年了,還沒改。
唉,
周澤搖搖頭,這幫人沒救了啊,
然後,
馬上跟着一起對身邊的安律師喊道:
「喝!喝!喝!」
連帶着桌上的七個洋鬼子也入鄉隨俗,附和起來,催促安律師快點拿酒罈干。
那位大人物以及身邊的老太婆也用讚許的目光看向安律師,
一副孺子可教的樣子。
安律師深吸一口氣,
看了看身邊的老闆,
他在眼神示意,
動手不?
周澤仿佛沒明白一樣,繼續鼓掌。
安律師咬了咬牙,
端起了面前的酒罈子,
開始灌酒!
酒,
是酒味兒,
但到底是貓尿還是狗尿又或者其他什麼噁心玩意兒就不知道了,
酒水打濕了安律師的臉,
混淆了他流下的熱淚,
等一壇酒喝下去後,
安律師把酒罈放在了桌上,身子一陣搖擺。
「好!!!」
「好!!!」
附近的人一起鼓掌歡呼。
那個大人物和老太婆也終於離開了這裏,去其他方向了。
安律師坐了下來,
抿了抿嘴唇,
吹了吹自己的劉海。
身邊的周澤則是端起了酒碗,道:
「你說,這到底是什麼玩意兒的尿變出來的呢?
是新鮮的尿,
還是陳年佳釀?
估計尿垢都能積累起厚厚的一層吧?」
「嘔!」
安律師不聽還好,
一聽就馬上抑制不住自己腹部的翻江倒海,如果不是怕引起注意,差點一股腦地全都吐了出來。
「你歇歇,歇歇。」
周澤很貼心地幫安律師撫摸着後背,幫他順順氣。
安律師有苦說不出,又不能怪自家老闆,畢竟是他先做了初一,結果被老闆坑了個十五。
宴會還在繼續,
周澤和安律師繼續坐在桌邊看着,
大概過了半個小時之後,
宴會又進入了一個高c,
一群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簇擁着一個頭頂紅蓋頭身穿大紅妝的…………少女,
走了過來。
是的,
少女,
這新娘子的體形,也太小了。
除非是侏儒症患者,否則肯定是一個小姑娘。
一時間,
周澤下意識地伸手攥緊了筷子。
林可?
是林可麼?
「老闆,不要衝動!」
安律師馬上抓住周澤的手腕提醒道。
這裏這麼多的鬼,保不准還有一些老傢伙們在,在這裏動手,我們撐不住的。
周澤深吸一口氣,點點頭,示意自己明白,安律師這才放心地鬆開手。
環繞在新娘子旁邊的女人們,胭脂厚重地可以刮下來放鍋里當油花兒用了,而且她們都像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
這讓周澤不禁想到了冥店裏的扎紙人,現在很多地方的農村還流行着燒紙人的風俗。
燒一些下人轎夫婢女下去,
期盼着它們被燒下去之後能去照顧逝者。
而那個新娘則是亦步亦趨地跟着,周澤想嘗試發出點聲音讓新娘子注意到,但一來周圍人聲嘈雜,除非是用吼的,否則根本不管用;
但如果吼的話,就很容易暴露了。
二來,在這個時候確實不適合節外生枝。
新娘子好像只是來走了個過場,就離開了。
周澤從頭到尾都沒看見新郎出來,不過娶這么小的一個新娘,那個新郎估計也是個大變態吧?
宴會似乎永遠都不會結束似的,
大家忘我地吃喝着,
熱鬧着,
歡騰着,
酒水飯菜會不斷地送上來,源源不斷。
等到時候差不多了,周澤和安律師就偷偷地下了桌,向新娘子剛才離去的方向走過去。
一路上人倒是不少,來來往往的,所以反倒不需要裝得鬼鬼祟祟的樣子,直接大搖大擺很自然地往裏走就是了。
一直走到洞穴深幽處時,
一座庭院出現在了二人的面前。
很簡單的一個青磚牌坊,後頭則是肉眼可見的九曲迴廊,還有蓮花池,池上竟然還長滿了蓮花。
很有江南古鎮的情調。
不過,在這牌坊下面,就有兩個穿着黑色家丁衣服的男子站在那裏守着了,不准其他人進來的架勢。
硬闖,肯定是不合適的,現在畢竟還沒確定新娘子的位置,如果找到林可的話,三個人硬闖出去倒是可以試試。
安律師對周澤做了幾個手勢,
一臉的嚴肅。
而後做了一個ok皺眉的動作,示意周澤明白沒?
周澤搖搖頭,
天知道你做的手勢是什麼意思。
安律師深吸一口氣,
搖搖頭,
直接露出了自己的白骨手,慢慢地開始對着自己的手扇風。
一時間,
兩道粉色的霧氣慢悠悠地飄散過去,先蔓延到那兩個家丁的腳下,而後從他們後背的位置開始慢慢地向上攀爬,最後沒入到二人的鼻孔里去。
一時間,
兩個家庭都開始閉上了眼,
昏昏沉沉地搖晃起來。
「走!」
安律師馬上示意周澤跟上,兩個人這倆家丁面前穿了過去,片刻不敢停留,直接跑過了迴廊。
前面忽然傳來了腳步聲,
二人同時一驚,
周澤馬上伸手推開了身側的屋門,同時一把手攥住了安律師的肩膀,把安律師一起拉了進來,緊接着快速小心地把門給關上。
那群人一邊談笑一邊走開,什麼都沒有發現。
安律師長舒一口氣,「媽的,跟以前約泡時一個感覺,去人家家裏約,時刻提防着人丈夫回來。」
「和現在有什麼區別?」
周澤反問道。
安律師皺了皺眉,思索了一下,道:
「好像確實沒什麼區別。」
約泡就算了,
現在是偷人家新娘子,
更刺激啊。
之前因為情況緊急,直接就進了這個房間,而當周澤回過身看向房間裏頭時,馬上伸手拉了一下安律師的手臂。
安律師有些疑惑地轉過身來,
然後他也呆住了。
房間很大,
卻也很小,
大是因為房間的格局大,
小是因為房間裏堆的東西多。
可以說,
這個房間,
除了門後面這幾步的地兒以外,基本上就沒有什麼空餘空間了。
裏頭堆的不是其他東西,
而是滿滿當當的屍體!
是的,
太平間很多人都知道,沒去過至少也能通過影視作品知道大概是個什麼樣子,
而眼前的情景,
簡直就是完爆太平間。
一具具屍體,
服裝各異,
大家整整齊齊地堆疊在一起,顯得很有秩序。
像是在玩兒堆積木遊戲一樣,堆放的人肯定有強迫症。
人頭是朝着周澤這邊的,所以站在周澤的角度看上去,此時像是有無數張死人臉正盯着自己。
仿佛下一刻就會有一個人睜開眼,
對他們開口「嗨」一下。
「這麼多屍體是怎麼回事?」
周澤有些不能理解。
「屍體是亡魂的羈絆,所謂的入土為安就是這個道理,把屍體放在這兒,再施法一下,能把他們的亡魂永遠羈押在這個地方不能離去。
喲,
你看我發現了什麼,
那個洋妞,
她也躺在這兒呢!」
安律師小聲地喊道,
「屍體沒亡魂好看啊。」
周澤沒有理會在意這個,
他在思考接下來出去後該往哪裏去,按理說新娘子應該被安頓婚房裏,等着新郎官晚上去揭蓋頭。
但具體的方向在哪裏?
自己二人如果像是沒頭蒼蠅一樣亂竄的話,很容易出事兒。
如果能直接找到婚房的位置,趁着新娘子一個人坐在那裏的時候帶着她出去,事情也就成功一大半了。
不對,
依照林可的性子,她怎麼可能會讓自己安安分分地留在這裏成婚?
而且是冥婚,
難不成林可覺得在書屋當鬼差屈才了,打算跑這兒荒郊野外當壓寨鬼夫人了?
嘶,
別說,
按照林可那娘們兒的性格,好像不是沒有這種可能啊?
如果真是這種情況的話,那可就好玩了,自己去搶人家走,林可會不會喊她老公出來打自己?
想着想着,
周澤的目光忽然被身側下面的一具屍體吸引到了,
這具屍體身上穿着一件夾克,
還戴着一頂綠色的貝雷帽。
這畫風挺新奇的啊,
一整個屋子裏這麼多的屍體,就這貨有帽子,算是享受了特殊待遇了。不知道怎麼的,周澤就看這貨戴着帽子很不舒服。
乾脆直接伸手,把人家帽子摘了下來,
然後,
他愣住了。
「老闆,外邊人走遠了,我們現在是不是該出去了?先找新娘子在哪裏,可能需要不少的時間啊。」
安律師對周澤喊道。
但周澤沒有理會,
「怎麼了,老闆?」
周澤抬起頭,看向了安律師,欲言又止,眼神裏帶着一抹思索之色。
「怎麼了?」
安律師靠近了過來,同時還不時的往門外看看,注意着外面的動靜。
周澤指了指身邊的這具剛剛被自己摘掉帽子的屍體,道:
「這具屍體,你看看,他像不像一個人。」
「誰啊。」
安律師低下頭,
在看到這具屍體後,
他也驚愕住了,一臉地不敢置信,甚至,身子都開始嚇得哆嗦起來。
周澤深吸一口氣,
看了看屍體,
又看了看安律師,
道:
「像不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