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此時善解人意最會揣摩聖心的老道不在身邊,
否則見到這一幕後,肯定會拿出手機,幫老闆留下這經典一張。
鮮血迸濺,
血色下的浪漫和奢華,
沙發的簡約搭配上老闆臉上的淡然,
點綴着旁邊幾個警察的震驚神色,
妙啊!
周澤現在有點想念老道了,
也覺得應該催促一下老張和老安那邊,早點把老道撈出來吧。
沙發里鮮血的噴射,讓周澤有些意外,卻沒有嚇得蹦跳起來,嚇得面色如土。
白骨累積起來的王座自己都見過,
這只是小場面了。
甚至,周老闆連演戲遮掩假裝一下都懶得去做。
正如老張一開始確實對遇到熟人這件事有點慌,但實際上,他們的dna以及指紋這類的東西,根本就做不得假。
陳警官的注意力一開始是在地上的鮮血上,隨後在周澤身上多停留了一會兒,這令人頭皮發麻的一幕,就連她心裏都是忽然一沉,關鍵是發生得實在是太突然,完全沒有任何的心理準備。
但眼前的這個男人,這個坐在沙發上導致這一切發生的男人,卻像是個沒事人一樣。
甚至,
還自顧自地翹起腿,
像是要擺一個poss。
「沙發里有什麼?」老張馬上靠近了過來。
先是走失的被虐待女童,
緊接着是空無一人的別墅,
被發現的供着佛像的小房間,
再加上此時的沙發,
這棟別墅,這個家,給人的那種壓抑和詭異,越發的濃郁了。
「掀開看看不就知道了。」
周澤站起身,把手伸向了沙發底部,摸索了一下,道:「這裏被開過,有一條縫。」
「我們掀開?」
老張是對着周澤問的,這時候,他沒有再去看陳警官。
遇到這種詭異的事兒,老張第一反應還是聽周澤的話,畢竟在這方面,周澤比警察有經驗得多。
「一,二,三!」
陳警官站在邊上沒有出言阻止,看着兩個男人把沙發墊兒給掀開。
沙發裏面是中空的,
像是被人硬生生挖去一部分一樣。
而在這裏頭,
還有一個白色膠袋殘留,不過現在已經破了。
「血漿。」
周澤說道,
「不過裝血漿的東西,有點簡陋。」
作為外科醫生,對血漿這類的東西,周澤絕不會陌生,事實上,在國內醫療用血和血庫里的庫存,一直有着難以調和的矛盾,這種矛盾涉及到方方面面,連具體原因和條理作為從業人員都很難講得清楚,就別提去如何進行解決了。
陳儘管跪了下來,拉近了自己的臉和地上血漿的距離。
周澤看着這個女人,下意識地自己也嗅了嗅鼻子。
「很新鮮的鮮血。」陳警官說道。
到底你是殭屍還是我是殭屍?
周老闆忽然覺得以這位女警官的天賦,不去當殭屍真的可惜了,做活人這種無聊且沒有挑戰的事情,交給自家鶯鶯去做多好。
這樣鶯鶯下面就不冰了。
「打電話給你們通城警局,馬上派人過來,你們幾個,去把手這附近的幾個出入口,禁止外來人員入內。」
幾個派出所同志馬上點頭,跑出去打電話。
陳警官站了起來,先看了一眼老張,又看了看周澤,道:
「我們三個人,再把這棟別墅,再搜一遍吧。」
隨後,
老張和陳警官就上二樓去了,
周澤被分配的任務是在一樓進行搜索。
「這女人,都命令起我來了。」
周老闆覺得,放風這種高難度的活兒,才是自己施展專業的地方,至於搜查麼,真的太麻煩了。
回過頭,
又看了一眼髒兮兮的沙發,
周澤忽然覺得把老道早點洗清嫌疑讓他給放出來,真的是當務之急。
往常一般來說,
這種趟雷的事情,不都是老道來負責做的麼,這次怎麼輪到自己了?
隨意地打開廚房,周澤還把櫥櫃和冰箱打開,什麼都沒發現。
走出廚房,周澤又走進了衛生間。
因為是聯排別墅的緣故,固然肯定比普通公寓要大不少,樓層也有三層,但實際面積,其實也沒多少誇張。
衛生間裏的東西都是整整齊齊的,甚至,可以用一塵不染來形容。
地磚上,乾淨得仿佛可以當鏡子照。
周澤忽然想到了一點,
那就是既然血漿都能被保存在沙發里,
那麼,
打掃這屋子的,
是這屋子原本的主人,
還是…………
周澤先打開了馬桶水箱蓋,
因為上次鬼玉的事情,
導致周老闆對衛生間的這個位置有着一種深深地執念。
水箱蓋里沒什麼異常,
周澤轉身準備走出去,
先前那幾位地方派出所的同志都已經搜查過了一遍,這屋子沒人,周澤也認為自己不會有什麼收穫。
自己,
又不是老道那種倒霉體質,
對吧?
剛走到衛生間門口,
周澤就又停下了腳步,
回過頭,
又看了一眼那個馬桶。
猶豫了一下,
自嘲道:「我肯定是想多了。」
走到馬桶前,
周澤伸手把馬桶蓋掀開。
「呵呵。」
周澤笑了笑。
馬桶蓋下面,
那張滿頭銀髮的老女人的臉,
也對着周澤,
像是也在笑着。
………………
「那位姓徐的老闆,到底是什麼來路?」
陳警官和張燕豐一起搜查二樓和三樓,在搜查時,她忽然開口問道。
「嗯?」
老張愣了一下,沒料到陳警官會忽然問這個問題。
「哦,他就是一個書店老闆,那家藥店是他開的,隔壁的書屋也是他開的。」
「這麼有錢?」
在南大街開兩家店,
藥店生意倒還過得去,但裏頭的手術室設備她是看過的,絕不是一個小藥店的成本就能承受得了的。
更何況,
隔壁的書店肯定是一個賠錢貨。
老張猶豫了一下,組織了一會兒措辭,這才詳細介紹自家老闆:
「他啊,懶得要死,成天不想着做事,只想着躺在那裏曬太陽。
他老婆家挺有錢的,在本市也開了一家大型私人醫院,他是個上門女婿,也就是吃軟飯的。
仗着丈人老婆的錢,在外面混日子過。」
「我怎麼感覺,他沒你說得那麼不堪。」
陳警官皺了皺眉,
她是看見周澤穿着白大褂從手術室里出來的,尤其是之前坐在沙發上的周澤面對那一幕時的淡然。
「也是,這年頭,想吃軟飯當個上門金龜婿,也得看能力是吧?一般人想過這樣子的日子,出賣男人的尊嚴,別人也懶得要你和搭理你。」
說着,
張燕豐推開了臥室的門,
裏面有一張結婚照掛在床頭,
正對着床頭的牆壁上,則是掛着一張很大的油畫,油畫上畫的是鄉間田野,雖說老張是個粗人,對藝術這類的東西並沒有什麼涉獵,但單純從普通人的眼光上來看,也覺得這幅畫畫得挺不錯的。
就是,
在臥室里掛這麼大的油畫,電視機柜子都只能往側面放了,好像有一點點不協調,但這也沒什麼,說不定人家主人就喜歡這種調調呢?
張燕豐回過頭,發現陳警官也在觀察着這幅油畫,笑道:「你也覺得好看?」
「畫工看起來挺好,但實際上只是沒有靈魂的空殼,屬於基本功很紮實的學徒類型,這幅畫模仿的是國外名家的畫作,滿滿的,都是匠氣。」
「…………」老張。
「最關鍵的是,你沒發現麼?」
說着,
陳警官往前走了兩步,
把自己的手指按在了油畫上,
然後拿開,
手指上,居然還沾上了顏料。
「這幅畫,是剛完成的,不超過兩天。」陳警官說着又往後退了兩步,對張燕豐道:「把油畫,取下來看看。」
張燕豐點點頭,踮起腳跟,將油畫摘了下來。
油畫被拿下來後,
牆壁上的淡白色一下子就突兀地顯露了出來,
這牆壁,
和周圍牆壁明顯有着巨大的差異,是剛粉刷過的。
「拿油畫做遮掩麼。」張燕豐說道。
「不。」陳警官一隻手按住自己的額頭,沉思道:「我現在有種很不好的預感,這個牆壁里,應該藏着……嗯,你也應該懂的。」
客廳沙發內那麼多的血漿,
怎麼來的?
「他花費這麼多心思畫油畫,不像是為了遮掩,而是一種行為上的滿足。
就像是在世俗人眼中的那些行為藝術家所做的事情一樣,其實也是為了追求屬於自己內心的一種滿足,哪怕自己所做的事情,並沒有什麼價值和意義。
簡而言之,就像是學校課堂里,喜歡故意弄出些動靜引人注意,哪怕被同學在心底罵傻逼依舊得意洋洋覺得自己很了不起的智障。」
在說這些話時,陳警官依舊是一本正經,哪怕髒詞兒,一個接着一個往外冒,但她不會給你她正在說髒話的反感。
「我車裏有工具,我下去拿個工具。」
張燕豐和陳警官一起下樓,他們打算待會兒把那面牆壁挖開來看看。
剛走到一樓客廳,
就看見剛洗了臉從衛生間走出來的周澤,周老闆正拿着面紙擦着自己的下巴。
「我們在上面有了點發現,待會兒幫個忙,一起挖一下牆。」
陳警官對周澤說道。
周澤畢竟不是警察,她如果要請周澤幫忙,自然不可能像對那些下屬那樣單純地發號施令。
一聽要做苦力挖牆,
周老闆就覺得很憂傷,
自己好歹是兩家大型賠本店的老闆吧,
怎麼到你這兒連裝修工的活兒都幹上了。
當下,
周澤伸手指了指身後的衛生間道:
「馬桶里,有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