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沐念晴在場,我不得不胡言亂語……」
席慕白焦急解釋,隱約猜到一點原因,滿心都是害怕。
果不其然,洛箏巴掌大的小臉上,滿是一片清冷:「是呀,站在你的立場,你確實迫不得已。可是,站在我的立場,你永遠不會知道,我那一刻……多麼生不如死!」
話頓,洛箏睫毛投在眼瞼上,形成一小片陰影,語調驀地變得空洞:「洛箏,想讓我愛你?除非,我死!這是當時,你回答的答案……」
「洛箏……」
「不用解釋,我已經知道真相,只是想要告訴你,從那一刻起……愛着席慕白的洛箏,已經死去!從此,她不會再愛席慕白,不是不能愛,而是不會愛,愛不了了。」
愛着席慕白的洛箏,從這世上消失。
留下來的,是不會再愛席慕白的洛箏,十分簡單的道理……就算,真相已經浮出水面,結果無法更改。
席慕白渾身發顫聽着,悲哀由心而生,怔怔看着明艷的少女,她似乎什麼都不在乎。
一瞬間,明明才是青年,偏是蒼老許多,輕輕地反問一語:「洛箏,我錯了嗎?你告訴我,我當初的選擇,確實錯了是不是?我的過錯,成就了現在的錯過……」
過錯即為錯過,人這一生總要面臨選擇。
當你做出選擇的那一刻,也許就已註定,永遠無法回頭!
洛箏不知道,席慕白有沒有選擇錯誤,如果換位思考……同樣的事情,擺在自己面前,她說不定多半,會做同樣的選擇。
畢竟,這是正確的選擇,傷害那個人,只因為想要保護那個人……從一定意義上而言,做出這種選擇的人,可以被人原諒,甚至有點偉大。
但是,另外一人呢?
洛箏輕然的想,自己那時候,可是愛慘席慕白……如果可以,她寧願席慕白不顧自己的生命,也不要那麼傷害自己。
所以呢,席慕白錯了嗎?
沒有。
那麼,是自己錯了?
真是令人頭疼!
再看席慕白,哭得眼睛都要紅腫,模樣可憐兮兮……終究,洛箏心中寬慰自己,起碼證明一點。
前世的自己,並不全是眼瞎,最起碼……她愛過的人,不是那麼渣!
但是,僅此而已。
回不了頭,終究……回不了頭。
「你沒有錯,錯的是命運。好了,別哭別哭,相比於曾經,我們現在還活着,已經值得慶幸,不是嗎?」
洛箏故作開懷,伸手幫着席慕白擦下眼淚,一邊擦着一邊安慰。
對此,席慕白百般不是滋味,確實應該慶幸,但是同樣不幸……幸運的是,洛箏還活着,就在自己面前。
不幸的是,她不再愛自己,看着自己的目光,帶着不經意的疏遠。
恍然間,他想着了緣曾經有問自己:【施主可曾想過?你百般求佛,不惜賭上性命,也要逆轉天命,只為求得那人重生。但是,重生的那人,如果不再是從前的人,又該如何?】
當時,他回答的是,永遠不會後悔。
亦或者,他不夠懂,了緣什麼意思。
也許現在,他有一點點明白,站在自己面前這人,她真真實實就是洛箏……除去年齡上,她沒有什麼改變,還是同樣的靈魂。
但是,她又不再是從前的洛箏,對待自己無愛無恨……好像涅槃重生,令着自己感到一絲絲陌生,有點不知所措。
如果可以,他多麼希望,重生的人是自己。
這樣,他願意回到九年前,遇上那時候,一心愛慕的洛箏……然後,妥善安放,悉心珍藏,護她一生一世。
「洛箏,我們之間……真的不再可能嗎?我不貪心,只要一點點,一點點就好。你不愛我沒關係,我願意負擔雙倍的愛……」
席慕白近乎卑微,帶着一絲絲哀求,乞討着少女的施捨。
卻看,洛箏一瞬沉默,目光環視着莊園一草一木,秋風有些蕭瑟,一陣陣吹着單薄的身軀。
驀地,洛箏抬手撫着小腹,眉間划過一抹思量,再握着席慕白的手,一同放在上面。
儘管殘忍,她還是開口,一五一十的沒有隱瞞:「席慕白,我懷孕了。」
剎那間,席慕白瞳孔一縮,渾身更是一僵,帶着幾分不可置信,手心涔出薄薄的汗:「是……薄寒城的?」
他覺得,自己問的實在多餘,洛箏生命當中,除了自己就是薄寒城,不可能再有其他男人。
那麼孩子,自然不是自己的,就是薄寒城的。
洛箏「嗯」了一聲,不知道該說什麼,她自己的事情,現在都是一團糟。
席慕白僵硬許久,才面色蒼白,勉強擠出一抹苦澀:「我該說,恭喜嗎?」
他的妻,心心念念的妻,此刻就在面前。
她說,她不愛自己,他已是痛苦沉淪……卻不想,她再說一語殘忍,懷着薄寒城的孩子!
呵,她說的沒錯,命運果然弄人。
洛箏看着青年模樣,心中悄然一嘆,並非不清楚,自己這麼做,有着幾分殘忍。
只是,既然無心回頭,何必再留一點希望,那樣才是折磨。
從來,她不知道,席慕白對於自己投入的感情,竟是這麼深刻!
明明生前,他總是波瀾不驚,表達愛意的話語,也是寥寥無幾……誰能想得到,他深愛自己如命,在她身死之後,做出種種艱辛。
這份愛,再是鐵石心腸的人,都要禁不住動容。
她並非不動容,只是愛着席慕白的心,早已經枯死。
命中注定,無疾而終。
也許,唯有前世的自己,知道席慕白的深情,才會十分歡喜,願用一生去還!
現在的洛箏,無法再愛席慕白,一點也不行。
「席慕白,我很感激,真的。我感激,你為我做的這些,沒有你,就沒有現在的洛箏。所以,謝謝你,也請你……忘掉前世恩怨,開始新的人生。」
洛箏仰頭望着席慕白,一字一句說的認真,既是一份感謝,也是一份祝願。
「呵,重新開始,都到這一地步……洛箏,你覺得我還能重新開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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