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陽滿心憂慮,總有一種緊迫感壓在心頭。
連貪嘴曬太陽,都暫且壓下了,那還有心情去管別的。
他總覺得前面有一個大坑,等着他跳進去,也會莫名的感覺到,哪怕有朝一日,大嬴神朝威壓諸界,地盤比之上古天庭或者上古地府還要大。
也未必能解決十方帝尊。
十方帝尊就是太一,秦陽也一直將解決十方神朝和解決太一,當成兩件事。
雖然乍一看,可能是一件事。
到了他這種地步,再平白無故,毫無根據的感覺,都不能當成錯覺忽略掉。
就像是凡人,哪怕看不到,一些靈感高的人,也會在後背出現危險的時候,本能的生出感應。
到了秦陽這種地步,這種超出感知的靈感,就會加強到無法揣測的地步。
就如同之前,嫁衣根本看不到他,也感應不到任何異樣的波動,卻在他靠近的時候,還是能近乎本能的出手。
幸好他足夠強,不然當時就去亡者之界報道了。
這個時候,他自己才對肉身到底有多強,有了點具體的概念。
把黑玉神門獻祭給亡者之界,替狗世界在生者世界開篇出來一塊門大小的地盤,當然不是沒好處的。
黑玉神門是他的黑玉神門,但同時也是鬼門關,他本人可以輕而易舉的進出,都是一點附帶的福利而已。
真正的福利,是逆轉過來看的。
化作生死之門的鬼門關,是他的黑玉神門。
也就是說,拋開生死之門的特性來看,單純看黑玉神門,他推開之後,後方的生死間,便是他神門之後的道宮。
他擁有一個前所未有的道宮,道宮的盡頭,連接的便是真正的亡者之界。
現在是整個生死間,都在反饋給他力量,他會源源不斷的變強。
再加上他修行了亡者之界的法門,以先天蟲殼凝聚出了六顆金丹。
生死間後面的亡者之界,也會自然而然的給他反饋。
正兒八經的掛機就能變強。
沒有了道果,失去了更進一步,成為封號,或者更強境界的機會。
但同樣,因為他這種跨越生死的修行方式,再加上先天之物,現在他也不會被道君的境界所桎梏。
他註定是古往今來最強的一個道君,毫無懸念。
這中間的得失,挺讓人糾結的。
反正若是讓那些大佬來看,大部分都會覺得血虧,不能封號,那最遙遠的所謂仙,就徹底連希望都看不到了。
剩下少部分,估計例如秦禿頭之類的,也有可能會覺得賺大了。
秦陽自己倒是覺得挺好的,境界和實力強大,他本來要的就是後者。
以己推人,僅僅神門這個事,秦陽大概就能明白,府君這個狗東西,把自己的神門丟了,化作了亡者之界的一扇門,能撈到什麼好處。
這狗東西的神門被推開,指不定他的境界,已經超越了生前最強的時候。
區別也只是他如今的實力,還遠沒有恢復而已。
所以,千萬不能讓這貨知道,自己弄死了他倆化身。
不然的話,哪怕不會結成死仇,這貨伸腿扳自己一下,估摸着都夠嗆。
雜念紛紛,秦陽回到了壺梁學院,準備在這待兩年休整一下,把自己的修行好好梳理梳理。
有一說一,他現在的修行,已經沒有先例了,要怎麼走,全得靠自己去摸着石頭過河。
隨便傳出去個消息,三年之後,開始測試,想要來的人,儘管來,順便,這一次測試里,還可能招收一些高手。
壺梁學院的各種工作,從教學到後勤,他總不可能一直讓自己的分身全包了,要麼就是讓巨佬頂上去。
從養氣階段,就讓巨佬來教導,那效果可未必好。
站的太高了,尤其是站在那個位置太久,恐怕已經忘了身為一個凡人,或者身為一個低級修士時,最需要的是什麼。
招收強者吧,暫時不急,慢慢來,中間層次的高手,倒是可以先招收點,慢慢拓展。
當然,為了預防萬一,哪怕是後勤的,煉煉丹,打打鐵,也得參加一次考核。
不然的話,這裏面萬一出一個巔峰二五仔,就能讓他至少一期學員,報廢大半。
萬一裏面再有一個,可能可以成長到道君的學員,簡直血虧。
秦陽丟出去消息,便不再多管了,誰愛來就來,想搞事情的,也無所謂。
又一次無差別,大規模的選拔,來的人越來越多。
這一次最明顯的差別,便是除了人數佔據絕對優勢的人族之外,異族的數量越來越多了。
不只是如同海族這般,跟人族關係還算不錯的異族。
還有一些根本沒有化形的妖物,都壯着膽子來了。
各種奇形怪狀的異族,強大的,或者弱小的都來。
也有一些,是被長輩大妖帶着來的小妖。
到了壺梁島之後,大家基本都比較默契,往日裏有什麼恩怨,在這邊,都特別的克制。
平日裏閒的沒事幹,總愛喊兩句降妖除魔的傢伙,到了這邊,也都老老實實的把台詞咽了回去。
秦陽本尊不在,卻有分身閒的蛋疼,制定了一系列規矩。
壺梁島學院所在的範圍,全面禁武,這只是最基本的。
畢竟,按照秦陽的規劃,壺梁學院,是要朝着中立的方向走的。
這些年來,敢於冒犯這條規矩的,肯定是有,但壺梁學院壓根就沒出面。
定天司在這邊駐紮的人,就第一時間把人帶走,髒活惡名,乾脆利落的背起來。
衛興朝任職這麼多年來,早就煉就了唾面自乾的天賦神通,被罵兩句算什麼。
只要定天司的名聲,能在潛移默化之中轉變一下就行。
反正現在,只要是個人,罵衛興朝的時候,都會順帶着痛心疾首的可惜一下韓·定天司最後的良心·安明。
造成的結果嘛,自然就是定天司的標籤,從一千多年前的大帝走狗,毫無底線的惡犬。
進化到現在這樣,還算是有點良心的鷹犬。
別看別人背後罵得凶,衛興朝背地裏,一個人偷偷笑的嘴都咧成褲衩了。
等到他從首尊的位置退下去,韓安明接任之後,定天司的名聲,一夜之間,就會開始洗白。
他已經預料到那一天了。
所以,秦陽放出消息,說要開啟第二次大範圍無差別選拔的時候,衛興朝就悄咪咪的帶着人,親自來壺梁坐鎮。
便裝的定天司外侯,一個個人模狗樣的,裝成各式各樣的身份,還有一些探子,散佈在整個壺梁學院附近的城池裏。
就等着碰到幾個桀驁不馴,無法無天的出頭鳥,狠狠的抓一個典型。
衛興朝要來,嫁衣肯定是不會阻攔的。
衛興朝坐在城中茶樓,端着一個茶碗,似模似樣的抿了一口,眼睛跟斜眼似的,不停的往外面瞥。
「大人,您親自來,會不會……」旁邊的外侯,說到一半,忽然停了下來,實在是想不出來什麼文雅點的詞。
「是不是拍馬屁太上杆子了?」衛興朝呵呵一笑,隨口接上。
「屬下不是這個意思。」外侯嚇了一跳,連忙否認。
衛興朝卻不在意,斜眼看着外面,感嘆一聲。
「縱然是神朝放出消息,要招什麼人,也不可能讓人如此趨之若鶩。
天下所有的門派,也都一樣,沒有一個能做到。
再說了,秦大人如今的實力地位,我拍拍他的馬屁怎麼了?
多少人想拍都拍不到,想拍都沒有機會。」
衛興朝端起茶碗,美滋滋的抿了一口,很是認真的看着自己的屬下。
「不丟人的。」
外侯鬆了口氣,連忙恭維了一句。
「大人英明。」
衛興朝指了指外面,似是來了興致。
「我把你帶在身邊,便是要指點指點你,我們定天司,如今除了安明之外,我也就覺得你算是個可造之材。
不是因為你太聰明,相反,你還算笨了些,因為定天司以後,不會需要那麼多太聰明的人,會壞事。
我話就給你攤開了說明白吧。」
「你肯定會想,我坐在這裏,悄無聲息,也沒顯露身份,就算是來了,秦大人也未必知道。
我可以肯定的告訴你,他是肯定不知道我來了。
若是沒有什麼大事,等到這裏的事情結束,他也不會知道。
你要是功利的覺得,做了事就得讓人知道,那你就太沉不住氣,也太功利了。
太功利反而沒什麼好處。
這裏萬事大吉,什麼大事都沒有才好啊。
些許小事,能慢慢的做起來,做到好,一次又一次,那才是尤為難得。
你記住了,不是你做了什麼,別人都給你說一聲,我記住你的好了,才算是好。
不說的才最好。」
衛興朝說完,眼看親自帶的外侯,似乎還沒弄明白,他也不在意。
他對秦陽是尤為了解了,他太清楚了,秦陽要是真說,我欠你一個人情,那下次也就是還你一個人情,僅此而已了。
可要是什麼都不說,那才是攀上交情了。
人家秦有德,什麼時候,會讓自己人吃虧了。
……
秦陽還真不知道,他連壺梁學院定下的規矩,都不知道,也沒問。
反正回來之後,看到這裏平和一片,學員蒸蒸向上,氣氛好的不得了,就算是壺梁學院外面,飛速建立起來的城池,都快到了路不拾遺的地步了。
那他還有什麼好問的,總不至於看到好了,還得問一句,為什麼沒有打打殺殺吧。
三年時間一晃而過,這一次來的人,非但沒有變少,總數反而更多了。
那可怕的淘汰率,淘汰了也不知道為什麼被淘汰的莫名考核,也沒嚇住別人。
純粹是因為,第一批學員,亮眼的着實有點多了。
不僅僅是因為修行上的天賦強,有些其他天賦強的,也都被挖掘了出來,因材施教,進步神速。
再加上這裏的資源,也好的可怕。
僅僅靈氣這一項,就能吊打什麼福地了。
閉關三年,梳理自身,秦陽再次出來的時候,就見考核的地方,人山人海,妖里妖氣,鬼氣森森,各種亂七八糟的傢伙,應有盡有。
甚至還看到一個滿身邪氣的傢伙,戰戰兢兢,鎖頭鎖腦的看着自己的腳尖,生怕被人打死了。
秦陽掃了一圈,例行發言之後,大手一揮,考場的大門,驟然出現,數千張高的大門,緩緩洞開,所有參加考核的人,全部被捲入其中。
秦陽坐在那裏,耷拉着眼皮,開始親自考核。
思字訣激活,直接上了二檔,考核世界內的時間,瞬間跟外面脫節,跟着秦陽的思維速度開始加速。
一息之後,便有八成的人,在夢境世界裏,沒有過了資質這一關。
他們在考核的夢境世界裏,離開了壺梁,繼續開始以後的生涯。
而真正的考核,也是這個時候才開始。
時間一點一點的流逝,有亮眼的人才,也有走上邪路的。
讓秦陽注意到的,是剛才看到的那個邪道。
明明修的邪道,只有養氣境界,以壺梁現在的整體情況,這貨能活着走到壺梁學院附近,運氣不是一般的好。
測試之中,他的資質,很顯然沒有通過,沒有被選上。
他離開了壺梁,悄悄逃遁,很快就有正義之士對他展開了追殺。
大荒現在基本沒有邪道生存的土壤了。
他一路逃遁,以一介養氣修為,提前以諸多鬼物為根基,將其獻祭之後,坑殺了兩個築基,一個三元,還讓一個神海修士,都神魂受創。
從此之後,自然而然的開始了逃殺過程,他不斷的偽裝身份,披着人皮,不斷反殺,修為突飛猛進。
短短百餘年,便進階到神門,到了這時,被一個門派逼上絕路,一發狠,直接殺了個回馬槍,趁着高手外出,將整個門派殺絕,獻祭之後,進階道宮。
到了此時,他徹底瘋了,從壺梁進入其他世界,展開了大屠殺,大範圍獻祭生命,一路逃遁殺戮,一千年時間過去,殺生無算,直到最後,繞回到銀月界,獻祭了鬼物八百萬,成就道君。
至此,再也無人能找到他。
他又偽裝之後,逃回了壺梁,窩在離都,當一個隱世,慢慢的化去此前走邪道帶來的隱患,還跟棺材鋪的秦老闆成了鄰居。
如是八千年之後,他終於化去了一切,徹底將自身洗白。
他來到了一個大嬴神朝打下的新世界,籌劃了兩千年,將整個世界的生靈獻祭。
然後,他沒有成就封號,他的身形驟然崩碎,神形俱滅,所有的一切,都聚合到一起,化作了一扇巨門。
巨門之上,標記着四個大字。
十方俱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