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影,這只是一個意外,我撈你出去……」秦陽這次是真的感覺有點尷尬了……
黑影已經不爆粗口了,被氣的跟個怨婦一樣,喋喋不休,自艾自怨,數落着他的罪行……
這次是真的受到打擊了。
然而,尷尬就尷尬在,葬海秘典剛剛入門,進階神海,海眼的吞噬力量,實在是太強,想要調動自己的真元,都變得有些困難……
而海眼魔石鎮壓着魔手,在海眼之中,簡直是砥柱中流,穩得如同道基,根本無法撼動。
想要將海眼魔石和魔手撈出,現階段完全是痴心妄想。
「黑影,只能委屈你在這裏待一段時間,出了點意外,暫時撈不動你……」
「秦陽,我看透你了,之前還跟我說什麼掏心掏肺,我都沒扯你後腿,你廢了這麼大代價,也要將我填海眼,我錯了,我真的錯了……」
「你信我,這次真不是故意坑你的。」
以秦陽的臉皮,都感覺有些臊得慌。
匆匆離開海眼……
這次算是徹底解決黑影的隱患了,他被鎮壓在海眼裏,基本上再也沒有翻身的可能了,秦陽可以高枕無憂了。
在海眼之中,哪怕黑影瘋狂的釋放魔手的力量,在海眼魔石的鎮壓之下,溢出的那部分魔手力量,也只是送溫暖。
葬了八百里氣海,開闢出海眼,其內空虛一片,想要填滿,比之填滿八百里氣海的難度還要高出起碼三個檔次。
僅憑秦陽自己慢慢修行,那可是需要很長一段時間了。
好事的確是好事,可特麼尷尬就尷尬在,這次真的不是故意坑黑影的。
前面才掏心掏肺,聯絡感情,共同憧憬美好的未來,做出一堆承諾。
然而,拐手就來了個最狠的,把黑影填海眼了。
我秦陽是那種人麼?
我從來都是有一說一,一口吐沫一個釘,說什麼就是什麼,一諾千金小郎君。
除了偶爾跟人談心的時候不算……
自我安慰了一會,秦陽無力的嘆了口氣,問題是現在解釋不清楚了,老子的偉光正形象,平白無故的蒙上了污點。
「秦有德,不得不說,你這次乾的漂亮,在自己身體裏開出一個海眼這種喪心病狂的手段,你都能想到,老祖小看你了!當真是乾脆利落,大快人心啊。」丑雞不斷的點着頭,滿臉欣慰……
「這是修行了葬海秘典,不是……算了。」秦陽懶得解釋了,連丑雞都這麼認為……
「葬海秘典?咦,什麼時候?」
「沒事了,我們去接一下木精靈,趕緊離開這裏吧,這裏,已經快被那兩個混蛋打碎了。」
秦陽抬頭望去,天穹已經碎了一半,整個紫霄秘境,都在不時的顫抖一下。
天塌地陷,已經開始了,整個秘境破碎,是遲早的事情。
只是可惜了這裏的資源。
紫霄道君的道宮,本身也是修行凝聚而成,渾然一體,猶如法寶,可惜沒法收取。
多寶天輪,本身也是最頂尖的寶器,上面鑲嵌着的法寶秘寶,猶如星辰,縱然損失了泰半,剩下的邊角料也不少,然而,多寶天輪早特麼墜入虛空,不知道掉到哪去了。
葬海道君的九層黑塔,也是空間拓展穩固的寶物,想要收取是有一定可能,可現在也沒有時間回去賭一下了。
沒拿到葬海秘典之前,其他的一切,都可以看也不看,可現在進階神海,完成了第一目標。
後面的目標,自然就頂到了第一序列。
好多財富啊,只能看着他們跟着秘境一起破碎……
好心痛。
太有損自己勤儉解決的美好品德。
進階神海的喜悅,也隨之衰退了大半,只能惋惜的再遙遙看了中心一眼,千萬枯林深處,尋找老樹妖。
……
而另一邊,天塌地陷在即。
托着道宮,上寬下窄的浮空島,隨着一縷綠光收斂,驟然消失不見。
整座浮空島,都被顏景昌的法寶吞噬掉,原本的翠綠山峰之下,多了一座浮空島,法寶的威能暴漲,靈性也隨之暴漲。
有一整塊福地納入法寶之中,法寶的品階沒多大提升,可品質卻直線攀升,潛力暴漲。
顏景昌心滿意足,匆匆忙忙的離開……
而失去的依託,懸浮於半空中的道宮,從天墜落向大地,綿延近百里的龐大體型,墜落大地之後,讓整個秘境都隨之瘋狂的顫抖。
道宮墜落,算是秘境步入徹底崩潰的最後一根稻草。
道宮所落之地,大地當即陷落三百丈深,粗大的裂縫,如同蔓延而出的觸角,向着四面八方擴散,只是短短一炷香的時間,就綿延上千里地。
早已經碎裂的天穹,似是也受到影響,破碎的速度驟然加速。
到了這種地步,兩位能影響到這個秘境的封號道君,皆已經化作屍骨,其他人就更無能為力了。
道宮之中,一道道人影奔躥而出。
小魔佛雙手合十,一步十丈,腳下速度飛快,他的身後,一尊黑色的佛陀虛影顯化,佛陀虛空手中握着一根根粗大的鎖鏈,鎖鏈的另一端,纏繞着黑塔殘破的上半截塔身。
黑塔從第三層到第八層,當時秦陽離開之時,就已經被打碎了不少,後來更是被兩個混蛋交戰的力量波及,硬生生的斷開,中間層次,直接被打碎。
黑塔的最高一層,篆刻着葬海秘典的第一卷,如同可以承載經典的寶冊。
偏偏葬海秘典的第一卷,早就失傳了,小魔佛縱然觀摩過第一卷,他也沒有能力傳授給任何人,唯有將篆刻着秘典第一卷的塔壁帶回去……
可他一沒辦法拆掉塔壁,二沒有辦法在短時間內煉化,甚至都無法收起,只能用笨辦法,強行拉回去。
小魔佛跑的飛快……
他離開沒一會,一葉獨木舟,從漫天塵埃之中飄出。
神木質地的獨木舟綻放着柔和的光暈,拖着獨木舟立地三丈,飛速前行。
斷長空立於獨木舟之上,手捏印訣,面色略顯不正常的紅潤。
獨木舟之後,牽引着一條條黑鎖鏈,鎖鏈的後方,牽引着斷裂的黑塔。
只剩下最底層還完好無損的黑塔,裏面是大片的靈田,縱然想要供給這麼大範圍的靈田,需要的靈氣完全是個天文數字。
黑塔被毀之後,一般門派根本不可能有能力提供這麼龐大的靈氣。
可回去之後,稍稍緊着點,少說也能保住個上千里高品靈田。
剩下的靈田,跌落品階也無所謂,拿來種植玉稻都能賺的盆滿缽滿。
冒險進來一次,最後卻沒太大收穫,不甘心啊。
小魔佛拿走了塔尖,他就拖走僅剩的最底層。
斷長空之後,灰頭土臉的丁冬和丁三眸,緊隨其後。
那位盯着無頭燈籠的倒霉蛋,已經不知所蹤,可二人臉上卻都帶着一絲難以掩飾的振奮。
費了這麼大勁,終歸是有了收穫……
……
另一邊,秦陽再次來到枯林深處,見到了老樹妖那沖天的本體。
只是這次,乍一看,秦陽心裏就不由的一個咯噔。
上次見到時,的確像是入冬的樹木,樹葉凋零,乍一看像是枯死了。
但上次可沒有這麼強的暮氣,而且上次也有一些樹葉殘留的。
而現在,半片枯葉都見不到了,主幹上也多了一些裂痕,怎麼看都像是已經枯死了。
「前輩?」
「嘎吱……」主幹上裂開一條裂縫,露出前往樹中空間的道路。
可就是這麼簡單的動作,裂口旁邊的木質,卻驟然崩碎,從裂開一路綿延數百丈,到處都是細密的裂紋浮現。
秦陽匆匆忙忙的走進去,再見到老樹妖化出的身體,頭髮更加的稀疏,枯白的見不到半點光澤。
臉皮上滿是乾枯的褶皺,身體佝僂着,一副行將就木的架勢。
「前輩,你怎麼了?」秦陽大驚。
而這時,老樹妖身後,一個看起來兩歲大的光屁股小孩,小心翼翼的探出腦袋,看到秦陽之後,咧着嘴露出一口豁豁牙,長着手臂撲到秦陽懷裏。
「木精靈?」小屁孩重重的點了點腦袋,肥嘟嘟的小臉上滿是得意的笑容。
小胖娃竟然長大了點……
再看看老樹妖的樣子,秦陽心裏也有了猜測。
「木精靈太弱小了,幼年期太容易夭折,你帶他走吧。」
「前輩,你不跟我走?」
「老朽乃是此地生機所在,秘境崩碎,老朽正值度過寒冬之季,已經無力離開了,這個是我一生積累,你回去之後,交予我的分枝吧,老朽死後,他便可以化形而出,一體同出,算起來,老朽也只能算是從頭再來而已。」
「前輩……」
秦陽剛要說什麼,老樹妖伸手攔住秦陽:「你聽我說。」
「這個是我本體樹心,萬年凝聚,萬年蛻變方成,你修行有木行法門,拿去祭煉,說不得能凝練出神通,或者煉成法寶也行……」
老樹妖塞給秦陽一塊拳頭大小的不規則木塊。
「你走吧,老朽早就知道會有這麼一天,能在死前,見到大人英姿,也算是了卻遺願了。」
「前輩,紫霄道君其實……」秦陽猶豫了一下,沒說出口。
老樹妖呵呵一笑,渾濁的眼中,多了一絲智慧的光彩。
「小子,你想說什麼,我知道,無論大人做過什麼,他在別人眼裏是什麼人,跟別人有什麼恩怨,殺生盈野也罷,愚弄世人也好,與我何干,他不曾有負於我,我自是不能有負於他,他與葬海道君的恩怨如何,那只是他們的事情,大人託付我紫霄秘境,我自是不能有負所託。」
「秘境已經開始崩碎,生機斷絕,大人也陷入長眠,再無人有回天之力,我已經無力送你離去,你自行離開吧,這個冬天,是過不去了。」
秦陽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說什麼了。
原來老樹妖早就知道啊……
想到當時老樹妖說,紫霄傳人,正人君子,統統打死,怕是也有別的深意。
恐怕紫霄道君自己都不知道,他身邊已經有人,早就知道了很多東西。
想當年,紫霄道君說不定已經將自己也騙了,偽裝卻成真了,至少從老樹妖的話里看……
至少在老樹妖這裏,紫霄道君就是那個跟傳聞一樣的人。
對葬海來說,他是個偽君子,可對老樹妖,他可能只是一個恭敬的妖族後輩,從未做過什麼對老樹妖不利的事情。
這好壞對錯,誰說得清楚呢。
「走吧……」老樹妖一揮手,秦陽就帶着木精靈消失不見,轉眼間就落在了主幹外面。
這時候再看,主幹上裂開的裂口裏,已經看不到裏面的空間,裂口已經變成了尋常樹木上的裂口了……
秦陽呆呆的望着裂口,心裏有些複雜。
木精靈掛在秦陽的脖子上,滿臉不舍的望着裂口,抿着嘴,吧嗒吧嗒的掉眼淚。
摸了摸木精靈的腦袋,秦陽搖頭失笑。
想那麼多幹什麼,還不如小屁孩看的明白。
這個世界,哪來那麼多對錯好壞,對我好的就是對,想殺我的就是壞,就這麼簡單多好。
可惜啊,有時候,世界就是沒這麼簡單,想要做到老樹妖這麼灑脫,能有幾個人啊。
再看了老樹妖飛速枯死的本體一眼,秦陽行了一禮,轉身離開。
分枝在崩碎,化作齏粉,枯林里的樹木,也隨着大地微微一下震動,大片大片的崩碎。
漫天塵埃之中,伴隨着小胖娃嚎啕大哭的聲音,秦陽穿過木屑雨,邁上歸程。
繞開了龜裂破碎的大地,再次來到秘境之門附近。
終於又見到了其他人。
小魔佛拖着塔尖,斷長空拖着塔底,入口遙遙在望的時候,也隱約看到還有其他人。
一群人打的不亦樂乎,恍惚間,似乎有人沉寂沒入秘境之門消失不見。
其中一個頭頂冒綠光,不用想就知道,肯定是顏景昌。
至於剩下倆,應該是燈宗的兩人。
秦陽邁步狂奔而去,這倆貨看到秦陽之後,對視一眼,竟然直接罷手不戰,一起沖向秘境之門。
小魔佛拖着塔尖沒入秘境之門,斷長空緊隨其後。
可正在這時,卻見一尊黑色的佛陀虛影一閃而逝,一掌拍在了扭曲的空間上。
空間割裂,斷長空拖着的黑色鎖鏈,被扭曲的空間強行斬斷,塔底墜落到地上。
恍如一個空氣漩渦一樣扭曲不斷的秘境之門,不斷變幻着形狀,扭曲的空間,將附近數里之地,扭成了麻花,墜落的塔底,也隨之拋飛了出去。
秦陽停下了腳步,面色黑的猶如鍋底。
如此不穩定,誰敢去穿過?
可再看着大地上不斷裂開的裂縫,崩塌的山巒,碎裂的天穹……
怕是等不到秘境之門再次穩定到勉強能穿越的那天,這個秘境就已經徹底崩碎了。
秦陽拿出小魔佛的花盆,陷入了沉思。
這貨難道不是怕了我?
還是,太怕我了,所以看到我還沒離開,就想到了利用秘境之門坑死我,徹底斬斷心魔?
這傢伙有前途啊,逆風立刻認慫,順勢立刻坑殺。
不過,不管怎麼樣,這盆花一定要養的開花結果。
想坑殺我?這事沒完。
秦陽不急不緩,走到塔底的位置,伸出手在塔底上摸了摸,技能沒反應。
不出意外。
繼續輸出真元,將真元調動出來,覆蓋在整個塔底之後,技能驟然亮起。
拾取,煉化,一氣呵成。
巨大的塔底,隨着秦陽心念一動,慢慢的縮小到巴掌大小,被秦陽收起。
本來還挺遺憾,沒多撈點,沒想到最後關頭,有好人千里送溫暖。
而且,王啟年這個倒霉蛋,現在也就在黑塔里,還沒有離開……
說不定就是他自己作死,將枯血道姬洗腦了,最後枯血道姬怎麼都不願意離開,他身為枯血道姬的兒子,屁大一點的小屁孩,恐怕說出離開的想法,就被枯血道姬鎮壓了。
正好,現在有人送來了,帶走了塔底,也算是帶他離開了。
抬頭望了望天空,天穹破碎,已經能看到外面的無垠虛空。
可惜還有一個遺憾,嫁衣當時被震飛,落入虛空,再也沒回來……
哎,說好了要帶她離開這裏,最後也沒做到,而且還沒看到過她的真容呢,就這麼沒了,真可惜……
「嫁衣,現在可不是我不帶你離開這裏,而是你自己走的,不能怪物,不管你能不能聽見,話我要說明白,我秦陽可不是背信棄義之……呃……」
秦陽仰天大喊,喊道一半,就跟卡了殼一樣,臉刷的一下就綠了。
虛空之中,有什麼東西落下,轉眼間就能看到一抹紅影,飛速向着他這裏墜落。
短短几個呼吸,就能看清楚,鮮紅如血的嫁衣,頭上那被罡風怎麼吹都吹不起來的紅蓋頭。
尼瑪,不是嫁衣是誰。
「轟……」
一聲巨響,一座山頭硬生生的被砸碎。
秦陽猶豫了一下,還是趕了過去,在廢墟里挖了一會,終於將嫁衣挖了出來。
這次見到嫁衣,看起來那叫一個悽慘,骨頭茬從肩膀後面刺出,四肢扭曲斷裂,胸口也能看到斷裂的肋骨刺出……
將她挖出來之後,她也只是抬了抬頭,再也沒什麼力量,躍到秦陽背上了。
「你是不是聽到我呼喚你,才從虛空找到了回來的路?」
嫁衣沒什麼反應……
秦陽搖了搖頭,將嫁衣撈起來,背在背上,這次就感覺的更加明顯了,她渾身軟綿綿的,像是全身的骨頭都碎了一樣。
而且那種冰寒入骨的冷意,都消散了大半,想來她的力量都被震散了不少。
傷成這樣,再將她丟在這裏不管,等到秘境徹底破碎,她必死無疑了。
「我這人就是心善,狠不下心把你丟下,雖然我之前把你當人形自動反擊法寶用了好多次……」
背着嫁衣,秦陽抓住她的手,也不管她聽不聽見,自顧自道。
「現在這個秘境,尚未徹底崩潰,老樹妖曾經說過,這座秘境,也是依附在大世界之上的,所以,就算是離開的秘境之門不能用,我還有一個秘寶,能離開這裏,就是我不知道能不能帶着你一起走,我提前給你說清楚了,萬一真的不能帶你一起,你可不能怪我,我是真盡力了。」
說完,秦陽拿出一枚巴掌大的深藍梭子,形如織布的梭子,只是上面,篆刻了日月星辰,群星閃耀之間,似是與天空群星遙遙呼應。
這就是當年摸到的日月星梭,後來無論幹什麼,都會提前標記一個安全地點,可惜一直沒有能用到的時候。
這次卻要靠它救命了。
小魔佛臨走了陰他,秦陽也不慌,就是因為這個。
小胖娃住進了他肝部,應該沒什麼問題,可嫁衣能不能帶走,就是個問題了……
慢慢的催動日月星梭,日月星輝同時浮現,將秦陽和背上的嫁衣籠罩。
秦陽心頭大定,大笑出聲。
「小魔佛,想坑老子,做夢去吧,老子有加強版爐石!你給老子等着,這事沒完!」
星光璀璨,虛空之中,星辰與秦陽和嫁衣身上的星輝,遙相呼應。
只是片刻,就見秦陽和嫁衣,一起化作一道星光,沖天而起,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