辭別了忠叔,寧芝帶着孩子,心事重重的回了宮。
這件事,除非見到了卞後或者是狄述,否則就是不好解決。
急沒有用,如今塔族內鬥越來越嚴重,瀝城不是今年就是來年,肯定要拿下的。
一旦拿下瀝城,盛京城就指日可待了。
北伐層層推進,一直都走的很順。
可對於寧芝來說,卞後這件事,卻給她蒙上陰影。
她當然希望自己的娘和哥哥活着,可是如果是犧牲她的爹而活着……
她如何接受呢?
「娘親你怎麼了?」咩咩敏感的察覺娘親是不高興了。就很可愛的來問。
「沒事啊,咩咩怎麼這麼貼心呢?娘有什麼不高興的,有你也就高興了。」寧芝將孩子摟住:「娘可能需要一個抱抱,你爹不在,你來抱抱娘親吧。」
咩咩忙伸開手抱娘親,可惜……手太短。
寧芝笑着抱住他,將頭埋在他稚嫩的肩窩裏:「哎,好孩子,娘親有你就高興了。唔,咩咩好香,吃掉你啦!」
咩咩被親了一下脖子,就咯咯笑着躲,好痒痒。
然後就跟娘親滾在一起。
母子兩個滾了一會,寧芝心情果然好了。
接下來,就沒什麼事了。
寧芝去給寧家人掃墓,就沒有帶着咩咩。畢竟咩咩是皇室子孫,是不該給寧家人掃墓的。
以後他大了,想去自然可以去。如今他還小,帶他去,就是寧芝的意思。
雖然寧芝看來是無妨,可是也不能叫朝中之人多話。
然後,再帶着咩咩去給太子上香。
清風觀中,明道長特地見了裴灼,送給他一個藤製的掛件:「這是貧道做的一個小東西,就送給小殿下吧。不是什麼好的,不過也能安神。」
「多謝老爺爺。」咩咩接了,遞給身後的趙啟。
「既然是道長給的,回頭就掛在他床頭吧。」寧芝笑道。
她看明道長,幾年過去,明道長還是那樣,似乎是不見老。
「幾年不見姑娘,姑娘也成了娘親,真是好。」明道長笑道。
「是啊,過幾年,他都大了。」寧芝也笑:「想來上回過來,還與您喝茶,仿佛還在眼前呢。」
「今日,再與姑娘喝一次茶。這一次之後,就不知下一次是何時了。」
「道長只需在這裏,總是有時間的。或許來日,換了再回盛京城的清風觀也未可知呢。」寧芝道。
「貧道這一生,只能遷移這一回。命中沒有回去的。不過,貧道是個道士,也就沒有什麼回去不回去的了,都是一樣的。」
「這話說的,我聽着不好。」寧芝輕輕搖頭。
「哈哈,姑娘不要覺得不好。人有多少壽數是天定的。老道士我活久了,不怕這些。也該去見祖師爺了。不過,我自己個算着,還有三年,三年呢,夠看着你們拿回瀝城來了。」
說着,他搖搖頭:「也是塵緣沒了斷,按說都是出家的,還管這些做什麼呢?」
「我其實從來就不信,有什麼人真的就能徹底不管凡間事。要是不管了,那就不是人了。」寧芝笑着:「當然,我不是罵人。我只是說,但凡還是人,就總有一些放不下,一些看不慣,一些不能忍。一些不能不提醒。修仙也好,修佛也罷,不都是如此?如果真是修的的道就什麼都不管了,人間也不久不能受天道庇佑了?」
「哈哈哈,我就說,姑娘是個有慧根的吧!持心那老和尚不也說姑娘是個有慧根的?」明道長大笑:「正是如此,正是如此!還吃着這凡間的五穀,卻自詡不是凡人,那是蠢。」
「老道士還是凡人,不過是活的久了,看得多了些罷了。」
「不過,您掐算的本事,也是一絕了。」寧芝笑道。
「我如今,已經不在掐算了。既然是肉體凡胎,就總是有定數的。能算到的,不是什麼仙術,不過用自己的血肉之軀算。而畢竟是有數的,所謂天道不可違,就是如此。道家都說天道無常,天道無常,便是這個道理。卦,是算不盡的。」
「不算也好,道長就只管喝茶下棋,豈不是也美哉?」
「哈哈哈,世人要都如姑娘這般想得開,想的明白,這世間不就也美哉了?可惜啊可惜,世人多愚昧。」明道長笑着搖搖頭。
「我也一樣,我也愚昧,我也執着,只是我需要的不是算卦而已。」寧芝也搖頭:「我只是覺得,不管算出什麼來,該走的路還是要走。要是因為算的不好就不走,或者是跟着算的走,那就被命運牽住了鼻子,走也不順,停也不甘心,豈不是不好麼?」
「哈哈,善也,善也!就是這個道理!可惜世人不肯做啊。」
「不說這個了,難得天氣不算熱,叨擾道長一杯茶吧。」寧芝笑道。
「請,請!」明道長很高興。
咩咩坐不住,自然就不坐着了。
咩咩被帶着到處玩,道士們見了他也覺得喜歡,長得好看的孩子,到哪裏都受人喜歡。尤其是,那孩子身份還不低的時候。
寧芝帶着咩咩,在清風觀住了五天,然後在一個陰天的時候回了宮。
此時,已經是六月中旬了。
前方戰事平穩,裴珩的信寫來,也是輕鬆的。
寧芝看着那些輕鬆,卻覺得臨京城呆不住了。
臨京實在沒大事,朝中正常運行,自打兩年前宸王專門安排過之後,如今各地的糧食直接運往軍中。
只需報備給朝廷,而軍餉也是各地的稅收上來之後,定時送去軍中的。
朝中雖然也還管這些事,但是畢竟有限。
木相是個極其能幹的,朝中打小事情一把抓,也遠沒有當年韓家的鋒芒畢露。
可以說,一切都是平順的,都是穩定的。
而這樣,寧芝也就越發呆不住了。
她真的是想念裴珩,也想念前方的環境。
固然臨京城更舒服,可是她就是覺得北方那乾燥的空氣都叫她思念的厲害。
而問咩咩,想爹麼?
原本還玩的很開心的咩咩都忽然就不愛玩了。
他想爹了。
「咩咩想爹爹,想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