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音階狂潮 第一六零五章 夠姐妹

    星期四還是從早上七點開始，楊景行的車就在浦海四處奔波，電話則比昨天更忙地連通家人、朋友、同事……做的事說的話不少都是為了接下來兩天能夠在九純從容接待好央視著名主持人名葉氏豐。

    魯林最熱愛家鄉，比在旅遊節籌備辦公室坐班的許維更積極靈通，像是直升機已經沒指望的消息就是他最先通知四大師。風哥挺惋惜，實在是時間太倉促才無法調度到位而非關係和能力的問題，領導是真心為九純干實事。

    不需要解釋楊景行也不敢看領導的笑話，還鬆了一口氣，不然萬一飛機上有他的座位那多嚇人。

    真是一語驚醒夢中人,魯林好一陣後怕，思來想去更慚愧自己都吃下幾萬塊一頓了還沒能意識到四大師已經是有資格上天的人，莫非龍蝦檔次不夠？下次來點飛禽。

    有上天資格嫌疑的人也吐不出什麼象牙來，楊景行說更想等旅遊節的時候品嘗魯風仁親自下地會挖出來什麼樣的局長土豆。

    魯林就講正經的，九純接下來幾年要大力開展耕地生態修復治理工作，光是坡改梯一項的補貼撥款就有一個多億……你找陶萌批一百兩百台挖機那才是真正支援家鄉建設，不僅博得比四零二還大的美名更能發大財！

    發財不發財的俗了，楊景行剖析自己就是因為沒能子承父業才那麼喜歡挖掘機……

    下午四點不到,楊景行又把車開進了浦海民族樂團，一眼望見團里大小十來個領導都在院裏,看那不緊不慢不擁不散的一團和氣情勢，是不是又在陪什麼重要領導參觀。

    楊顧問雖然擺出了藝術嘴臉但沒敢打擾，車窗都沒放下準備悄悄溜過去，可團辦公室主任是個熱情的，揮着手兩步橫跨到車道上，讚嘆來得正是時候。

    並沒客人，是文付江在帶着大家商量環境整改事項。前不久不是有副市長來調研麼，主要指導的一點就是在藝術工作上取得了突出貢獻的一個市文明單位應該具有更符合自身氣質的環境氛圍和文化風貌。

    文團長很重視,說是最近都很忙直到今天中午才聚齊了大夥，本來還想麻煩楊主任可是考慮到畢業季……

    楊景行可不敢不請自來，趕緊說明：「我是聽說她們接到張家界的邀請，來沾沾喜氣。」

    大夥都是一臉喜氣，去過景區好幾次的財務主任十分讚嘆那可是好地方，她就有親戚在那邊做生意，雖然並不需要但人家也很願意照應。去過的人多呢，楊主任沒去過？

    文付江沒把楊景行看扁成蹭旅遊的，安排：「齊團長是不是先跟楊主任去談一下演出工作？齊團長的建議你們都記下了吧？」

    楊景行還謙讓：「不耽誤這裏，我去跟柴麗甜她們了解一下就行。」

    旁邊拿着什麼儀器和相機的一男一女估計是什麼設計公司的人已經點頭放行,文付江還不放心：「等會如果齊團長還有時間你們再請她確認一下，我覺得幾點想法都很好……」

    齊清諾更像領導，稍微一點頭：「走吧。」

    楊景行就避免囉嗦：「我停車。」

    齊團長今天穿得普通,順直的淺灰色闊腿褲搭配左右簡單對稱的藍白色寬鬆t恤，只是腳上半涼鞋的那好幾厘米坡跟不是很親民，但絲毫不影響她邁步，在顧問的車才拐彎去找空位時那一道比原來挺拔得雋秀些的身形已經進去小樓了。

    楊景行倒不慌不忙,停車再過來還觀望一下領導們的南圖工作，可是沒人再搭理他了，只好上樓。

    樓上也不再有喜迎顧問的動靜，直到王蕊突然辦公室門裏彈跳出來兇惡大喝：「老怪！」

    楊景行頓時微笑變諂媚：「菱子和翩翩呢？」

    郭菱在對面排練室門後悽厲：「沒了沒了……」

    如同號角吹響，青年女演奏家們從左右閘口蜂擁而出，一個個手舞足蹈心花怒放得八面威風而咄咄逼人，今天有空了？還來這這麼早？九純的事都不算事吧……眾口一詞有結論：顧問根本不關心工作甚至也不是接標杆下班，完全是衝着禮物而來，就這麼迫不及待？就一點不在意會刺激到廣大低你一等的人民群眾？

    群情激奮中,何沛媛沒出口嚷嚷但臉上微微帶笑像是含蓄快意，立場應該是站在大多數人那邊的。

    柴麗甜還要再拉攏：「標杆不代收真是深明大義，不然我們沒機會當面對證！」

    「人證……」劉思蔓也跟着起鬨：「物證拿出來！」

    王蕊更着急：「你們三個什麼關係！？」

    本來還保持着一點領導底線的齊清諾一下子就蹦起來凶神惡煞：「哪三個？你說清楚！」

    王蕊驚慌陪笑趕快劃拉：「這三個，他們三……」

    何沛媛倒是輕輕一樂，但於菲菲已經掩嘴捂肚地彎腰用鴨子步開溜，看樣子邵芳潔也很想跟上去躲着樂。

    楊景行到現在還沒搞明白：「只聽說有禮物拿，難道還要什麼說法？」

    「我說怎麼敢來呢。」齊清諾又對何沛媛豎起大拇指：「大公無私，夠姐妹。」

    王蕊拍案提醒：「你以為她不吃醋？」

    柴麗甜為新思路而雀躍：「吃哪邊？收的還是送的……」

    今天真是爆發了三零六前所未有的大危機，被何沛媛私下認為是「表面溫柔其實強硬」的高翩翩堅持努力陪笑，而「從不服軟」的郭菱乾脆當起了埋頭鴕鳥，只有楊景行不怕開水燙，被逼到牆角後乾脆喊出了要殺要剮也先拿到東西再說。

    其實也沒收收藏藏，東西明擺在休息室的桌子上。雖然參加工作時間不長，三零六現在也是一滿桌的榮譽牌、獲獎證之類了。該收拾陳列了，喻昕婷當初送三零六的節拍器都被冷落在靠牆的就角落裏有些落灰了。

    一升裝的楓糖漿，楊景行感嘆真是情意重禮也不輕，並且直接拒絕了王蕊要開瓶嘗嘗味要求，想吃找時間去家裏。

    相比大眾消費的糖漿，羊皮紙的包裝都精美負責得美，兩層盒子裏面還有防塵布,一打開還真是一股子羊味，好厚一墩跟打印紙差不多大小的羊皮紙，跟博物館裏看到的不一樣，顏色挺白很平整，盒子裏還搭配了應該是捆卷用的綢帶。書寫工具是另外的盒子，也是很精美一整套比何沛媛描述得還誇張些，羽毛沾水筆、三個筆尖、兩瓶墨水、一把小刀……

    就顧問都瞠目結舌不敢動手了，高翩翩自己介紹一下,羽毛是真的，銷售給她看圖片了,藍綠色的一種鳥挺漂亮，名字不好讀，開頭的兩個單詞，當時不好意思讀記和拍照。

    像是才開箱一樣，女生們小心欣賞把玩上，紛紛讚嘆的羊皮紙的手感質感……你可別給顧問摸起油了！

    為了減輕自己的過錯吧，郭菱一口咬定這些東西絕對超級貴，明顯是純手工小眾奢侈品。

    高翩翩就辯解還不是最貴的,還有一號面積更大些的，大約只大了三分之一但是價格翻一番不止要小兩百歐一張了，而且她覺得這種大小的更實用。

    楊景行小心捧着：「這麼漂亮，怎麼捨得用。」

    高翩翩再寬慰：「只有十二張，寫不了什麼大作品。」

    王蕊不管：「必須寫，正反兩面用。」

    於菲菲更節約：「中間這麼寬，加一行。」

    邵芳潔哈：「一行八小節……」

    這一鬧起來，高翩翩似乎還立功了。楊景行好像也捨不得眼看到手的好東西：「那就，來一個比較復古又要比較甜的感覺。」

    王蕊趕快找到糖漿瓶子，輕柔懷抱起舞：「甜蜜蜜……」

    要不是齊清諾不耐煩地下令「有事說事」,這群人能鬧個沒完。顧問果然沒什麼嚴肅要緊事，就是預祝在戲曲學院的演出成功，還有在甜甜家鄉的首演應該怎麼好好重視。

    大家都放心只要有標杆在去戲曲學院不存在壓力,送甜甜回娘家當然要最風風光光所以更需要慢慢精打細算，倒是九純的重大活動似乎近在眼前了三零六怎麼沒接到邀請呢？是不是級別不夠？

    楊景行數典忘祖地污衊自己家鄉是臨時搭台外行指揮的東拼西湊，而張家界能主動邀請到三零六就說明他們可坑是有藝術追求的，自己今天也初步了解了一下,雖然那邊的各種文藝娛樂演出很多總的來看有些參差不齊，但是對比開看景區真是給了嚴肅音樂不小的份額。而且據小道消息，張家界市還在嘗試組建交響樂團，不是搞草台班子而是直接把烏克蘭國家功勳交響樂團整體搬過去重新命名，利弊不說至少是一種態度。

    還有這種大手筆嗎，女生們都震驚這種算是內幕的消息，她們之前也了解了不少，比如這次邀請三零六的就是那邊旅遊集團下的子公司，子公司規模不小歷史不短關鍵是履歷豐厚,跟不少大明星都合作過……藝術之外女生們也能想像到，那種大集團肯定有複雜的一面，再結合顧問的消息，就更豐富聯想是不是存在諸如領導……總的來說收到邀請固然驚喜，但是一去那麼遠，儘管算是甜甜家鄉卻也有一些忐忑，相比之下還是進校園輕鬆加愉快。

    楊景行當然理解女生們的沒底，自己收了禮物也該干點活了，今天就先打個申請，能不能以顧問身份跟那邊進行一些前期溝通，想法也很簡單就是辦成一場台上、台下、環境、舞台多方面都高質量的演出，在此基礎上，團里是不是可以考慮在演出酬勞等方面做出讓步。

    說什麼酬勞不酬勞的，不等團長表態女生們就幾乎眾口一詞地放低到只報銷機票和住宿就行，一日三餐都可以自理。

    團里的事情聊得差不多了，楊景行想起下周三的交流會，曾理和另外兩位鋼琴系校友要到校給應屆生門分享經驗，曾老師願意幫忙必然是看柴麗甜的面子，不過楊景行也要請客感謝，甜甜到時候能不能賞個臉？

    柴麗甜欣悅婉拒，不過也關心活動，什麼地方召開？另外兩位主講什麼內容？於菲菲也緊着打聽是只限鋼琴系畢業生去聽嗎？人數會不會少了點不夠場面。

    曾理可能是不好意思跟楊主任多打聽，但何沛媛已經在三零六透漏過了呀，不過被問起了楊景行再細說一下，三位客人講的內容各不相同，一個是常鑽錄音棚基本什麼活都接的琴手偶爾也跑場子、另一位則是專職做鋼琴培訓有工作室主要是針對藝考的，不過曾理不用有壓力，別人是畢業五六年七八年之後積累起來的，請他們的主要原因跟邀曾理的一樣，就是都沒放棄專業。如果有時間，楊景行還打算在講座之前讓幾位老師先聚一聚商量個大致路數。

    講課地點還要等教務處調配，也就是新大教的某間階梯教室，學校要下周一才出通知，系裏的意思是不限專業和年級，因為交流內容對大多數學生都實際實用，有興趣的都可以去聽一聽。

    夥伴們就鼓勵柴麗甜，曾老師也是各種大場面都歷練過了，面對付學校那群小屁孩還不是易如反掌嗎，再說了師和生敢不給楊主任面子嗎？對了，怪叔是當學生聽課還是當主任主持？

    楊景行對自己的安排是要既聽課也主持，確實是有點寒酸。

    女生們反而一驚一乍，台上有主任親自歡迎台下還有鋼琴系歷史最佳坐着聽課，多大的面子啊。王蕊還要提醒大家，老畢去公司講座的時候阿怪也聽得可認真了。

    不過說起來鋼琴系的楊景行其實已經畢業，只能當是作曲系客串，對了，作曲系畢業典禮什麼排場？學校對建校第一有什麼安排？幾個旁敲側擊中，這次倒是高翩翩直接了：「我們去不去？」

    年晴幾乎同時撇清：「別算我。」

    王蕊悉心為夥伴解釋：「她的意思，你不要她她也必定到場！」

    沒什麼人理會年晴的冷哼,因為於菲菲接着問：「你爸媽肯定要見證。」

    楊景行點頭：「有空的話會來，你們沒空？」

    「我們去！」王蕊嘿：「肯定要全員出席，少一兩個，別人還以為……內部不和……」那眼睛瞟呀瞟的。

    齊清諾則看何沛媛商量：「你別去，我們十個去，怎麼說？」

    何沛媛的表情嘗試精彩：「……你也不去，去九個。」

    「都去！」蔡菲旋用大音量和不耐煩掩蓋夥伴的笑聲：「都去！等兩年了！」

    「原來還想……」於菲菲歡笑出惋惜：「製造一個驚喜。」

    楊景行還沒聽明白：「別說呀。」

    王蕊都氣憤：「人都給你了……都去有飯吃沒？」

    這才是女生們最憂慮的，因為真到那天都難以想像會是什麼情況,同班同學、師弟師妹、校領導、親人好友、這團那院……三零六如果受了冷落餓了肚子多沒面子！

    「而且師妹！」郭菱切換表情的速度也能當演員：「師姐，今天你們還跟我們搶男人呀？」

    劉思蔓呵：「媛媛都要讓。」

    「肯定你們第一位。」楊景行認真地輕描淡寫：「不過以我們的關係,你們不去更顯源遠流長。」

    「什麼關係？」王蕊最在狀態：「你都敢做不敢認？」

    高翩翩就理解到位：「應該留下紀念，這麼多年一起走過……」

    郭菱都質問起顧問：「照你說的父母什麼關係？」

    「聽他假客氣！」何沛媛很不客氣：「青春美少女不登場他人蔫一半。」

    楊景行果然忍不住露出嘴臉：「想吃什麼？回憶校園生活？」

    於菲菲喊好而王蕊已經準備好了大刀，不過不管好賴飯有着落了，青年女演奏家們對顧問的態度大為改善，都開始為他不能去戲曲學院一睹芳容而遺憾，當着何沛媛的面都敢表態要多拍美女照片回來給顧問欣賞……

    到點下班，大夥幾乎一起下樓。楊景行提着的袋子引起了主團領導客套的興趣，何沛媛則跟在另一邊跟夥伴們熱烈剛剛遺漏掉的甜甜越來越關心曾理的話題。

    太陽正曬着半截車身,楊景行就先空調預冷一分鐘，等到姑娘上副駕駛，他還想參與女生話題：「我要不要跟曾理透漏一下，是不是有點八婆？」

    何沛媛先坐好，再逐漸收斂笑容。

    楊景行現在靈敏了：「怎麼了？」

    「高興了？」何沛媛同喜的冷笑：「滿意吧？」

    畢業的事情之前討論預想好多次了，何沛媛本來就不太介意也有心理準備，所以她只是意思意思嚇唬嚇唬男朋友，不過問起為什麼來得這麼早是不是真的想要的禮物……姑娘就真的有所懷疑的樣子了。

    還好懷疑比較輕微，楊景行輕描淡寫兩句就洗脫了，不過何沛媛還是有些擔心,高翩翩開這個頭會給其他夥伴帶來麻煩，就算都知道你楊景行不是那種人，但是女生吧……可能會有點攀比心理吧,何沛媛不在那個位置上也只能大概猜測。

    標杆就比較贊同郭菱，心意嘛，不需要貴重，又不是求人辦事,高翩翩搞得自己像那些流行音樂從業者一樣沒必要嘛，只要她跟緊了齊清諾還能少了她一份麼？那麼大作曲家準備什麼時候完成你那「古樸又甜蜜」的大作呀？這麼多美女翹首以盼呢！

    楊景行有些擔心的是：「翩翩的這個你幫我記着，不然什麼時候拿去送別人了不好。」

    「你會忘？」何沛媛真不高興了：「你看你那樣子，像沒見過東西一樣，哎呀真好呀，捨不得用呀。」

    楊景行哈哈辯解：「束之高閣……」

    也只是稍微走點過場，真讓何沛媛有此微詞的是高翩翩剛把東西拿到團里時是挺不在意隨便帶點的那種表現，可今天明顯又想說明不便宜……必須找機會還了她這份錢。

    楊景行還不願意，因為他在流行圈收過那麼多禮也不乏貴重的但四零二幾乎從不還禮,理由是這樣別人就不會再送，以翩翩今天的表現來看可能還是送禮的意味多一點，所以也不必還了，倒是郭菱的心意應該找機會回一個，不過上次也給了她不少吃的呀。

    何沛媛懶得跟無賴掰扯這些了，白天事情辦得怎麼樣了？

    楊總把跟體量是如歌幾十倍的大網站的戰略合作談判準備交給剛入行更剛畢業的員工挑大樑，他還好意思自鳴得意……

    不過時間的確緊迫，還有十二個小時楊景行就該起床往曲杭趕了，而真正關心九純的可是今天中午已經在那邊集合就位。

    何沛媛本來還計劃下班去買菜的，中午就準備去沒走成，下午想提前下個班也沒好意思開口，現在……

    楊景行猴急：「節約時間，節約時間！」

    何沛媛扭着身子老不願意：「……我沒休息好。」聲音都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