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路上,喻昕婷悶悶的。楊景行說:「你把耿西東的電話給我,我打給他。」
「啊……」喻昕婷有點猶豫,「你們都還不太認識。」
楊景行說:「所以才好說話。」
接通電話後,楊景行大聲嚷嚷:「耿西東,你在哪呢……你是不是信號不好……等你吃火鍋呢……能聽見嗎……喻昕婷今天得表揚了,說要慶祝慶祝……快來,我們等你啊……你不來我也沒得吃了,幫幫忙。」
喻昕婷聽得着急:「你亂講的!」
楊景行說:「他要不來就不夠朋友,以後我們不理他了!」
喻昕婷不樂觀:「他說吃過了!」
楊景行說:「他都不邀你吃飯了,還有心情吃飯啊!」
喻昕婷嘻嘻笑,然後又雙腳一蹦,上身一挺抗議:「你亂講。」
倆人在火鍋店門口等耿西東,喻昕婷以左腳為圓心左轉轉右轉轉,突然說:「你借我兩百塊錢,明天還你。」
楊景行問:「你幹什麼?」
喻昕婷說:「我怕錢不夠……我不敢帶錢,怕管不住自己。」
楊景行說:「我請客。」
「那怎麼行……」喻昕婷瞪眼。
楊景行說:「你不想吃,耿西東不喜歡吃,就我一個人想吃,當然是我請。」
喻昕婷問:「你喜歡吃火鍋啊?」
楊景行點頭:「喜歡,而且我老家沒有,所以回去前得吃一頓。」
喻昕婷高興了:「這裏的酥肉特別正宗,比我媽做的不差……我們一人一半吧,耿西東估計吃不了多少了。」
楊景行說:「要按吃多少算,你頂多五分之一。」
喻昕婷嘻嘻問:「你是不是有錢,家裏有錢!」
楊景行很嚴肅的點頭:「嗯,我有錢!」
喻昕婷樂:「那謝謝了。」
等了大概十分鐘,喻昕婷都不耐煩了,看了熱鬧的火鍋店大廳好多次。
楊景行眼力好:「來了來了。」
耿西東出現了,面無表情的。
喻昕婷笑得燦爛:「快點,我餓了。」
喻昕婷忘記了這頓飯的目的,進店坐下後就拿着菜單忙活:「你能吃辣嗎……還是鴛鴦的吧……我先點一盤酥肉……油豆腐……」
楊景行問耿西東:「喝酒嗎?啤酒。」
耿西東看楊景行一眼,搖搖頭。
楊景行又說:「我昨天看喻昕婷練琴,覺得她和李教授的一個女學生比較像,就帶過去讓李教授看看。」
喻昕婷抽空對耿西東點頭:「對對,我當時緊張死。」
耿西東笑笑。
喻昕婷點了不少東西,楊景行加了幾個。菜一上來喻昕婷就開始忙了,一手筷子一手勺子,得空再喝可樂,都不招呼楊景行他們,自己感嘆着:「真好吃,我都苦了兩個月蓋澆飯了,幸福啊!」
楊景行和耿西東聊天:「吃得慣吧?」
耿西東吃相挺斯文的,也禮貌的說能吃慣。
喻昕婷其實又吃不了多少,樣子誇張但是效率不高,夠了後就叫:「好飽好飽。」可她看楊景行還是吃得那麼香,就休息了一會後再去鍋里撈兩下,然後再叫:「好飽好飽。」
七點左右的時候楊景行的電話響了,居然是陶萌,真稀奇。楊景行接聽:「班長好,有何指示?」
陶萌過了一會才回話:「怎麼那麼鬧,你現在忙嗎?」
楊景行說:「不忙,什麼事?」
「成績單收到了嗎?」
「收到了。」
陶萌表揚:「你這次考得不錯。」
楊景行問:「你呢?怎麼樣?」
陶萌難免警覺:「你又想說什麼?」
楊景行連忙解釋:「我還沒回家,成績是聽家裏說的。」
「哦,我語文130,數學121,英語149,物理120,綜合24。」陶萌挨個報下來,「還想知道誰的?」
楊景行說:「我就知道你是來炫耀的。第幾名?」
「第五,年級十六。」陶萌還真有點炫耀的味道,「你怎麼還沒回家?在哪呢?」
「還在浦海準備考試呢,苦啊。你過個好年吧。」
「哦。我剛到海南,陪奶奶來散散心……你怎麼準備考試的?那麼吵!」陶萌放假了也不忘記班長職責。
「正吃飯呢。」
「哦……那你加油,好好準備。」陶萌情緒不錯的鼓勵。
楊景行警覺:「你到底是誰?裝陶萌的聲音裝這麼像!」
過了幾秒,傳來陶萌怒怒的聲音:「我現在掛了電話你就知道是誰了。」
楊景行奸笑:「你玩開心點。你現在可以穿泳裝吧?」
陶萌證實了她真的是陶萌。
喻昕婷多管閒事,問楊景行:「同學啊?」
楊景行點頭。
「關心你啊!」喻昕婷報仇,又忍不住夾了羊肉捲去去鍋里涮。
楊景行苦笑。
楊景行結賬後,喻昕婷又謝謝一次。出門來,楊景行說:「我回酒店了,不送你們了。」
喻昕婷邊做操邊說:「這一帶我們閉着眼也能走回去。」
楊景行等車,喻昕婷又過來,說:「留個電話。」
於是兩人交換了號碼。
第二天中午,又是三個人一起吃飯。喻昕婷好失落的看着盤中的蛋炒飯:「我以為我會好久不想火鍋了,只管了一晚上……我羊肉還沒吃夠!」
楊景行笑:「你可別恨我,我是看你吃不下了才消滅的。」
喻昕婷眉毛眼睛都往中間一擠,似乎是看着老天立志:「等我以後有錢了,我要自己開一家火鍋店,還要開一家蛋糕店……順便賣冷飲。」
楊景行問:「不開服裝店?」
喻昕婷連連點頭:「對對,也要!」
二十號下午,浦海又下雪了,雨夾雪。音樂學院門口,喻昕婷穿着黑紅格子的呢子長外套和黑色的褲子,舉着一把藍色的傘,儘量幫楊景行把肩膀遮多一些。
楊景行說:「快回去吧,鼻子都凍紅了。」
喻昕婷望望有沒有出租來,說:「那你一路平安。」
楊景行點頭:「你和耿西東過個好年。」
喻昕婷笑笑:「還有一個月就熬出頭了,努力吧。」
楊景行說:「我還要和你當同學呢。」
「你當然有信心……不過我也有!」喻昕婷和楊景行握手。
二十一號中午,楊景行就到家了。都臘月二十二了,街道上已經有了年的氣氛。楊景行進家門的第一件事就是上四樓,給蕭舒夏彈琴,楊程義這幾天忙,就沒耳福了。
蕭舒夏說為了把這四五百斤的鋼琴弄上四樓可是費了大工夫,託運的人根本不行,還是楊程義把自己的工人找來,用上了起重機,忙活了一下午。
蕭舒夏要聽貝多芬的月光奏鳴曲。其實她欣賞兒子彈琴的樣子比欣賞音樂多多了,而且她聽完了還去揪楊景行的耳朵,算是別具一格的喝彩了。
可能意識到楊景行的威力不凡,蕭舒夏突然說:「到大學了,可以交女朋友,一定要是個有修養有品位的女孩子!要仔細選,要慢慢挑。」
三四點的時候,朋友們來楊景行家集合了。魯林和許維先到,幾人在樓下等了杜玲和章楊五分鐘。章楊罵杜玲懶,還要他打車去她家門口接,真是豈有此理。
五個人衝上樓,杜玲的鞋跟在樓梯上磕得連連清脆響:「等我,楊行!」
章楊在鋼琴前蹲了個馬步,雙手誇張的大幅度左右撫摸琴蓋,一副陶醉的表情。
杜玲敲了幾下琴鍵,叫:「讓開,讓開。楊行,彈一首。」
楊景行坐到鋼琴前,還沒開始呢,朋友們就笑起來,笑得很誇張。
楊景行傷心又氣憤:「我轉行,當喜劇演員算了。」
許維收住笑,感嘆:「反差真的蠻大。」
章楊抖拳頭:「我是被嚇得笑啊。」
魯林說:「彈啊,彈個beyond的。」
章楊罵:「你就那點品味,我要聽古典,蕭邦!」
楊景行還真的為朋友們準備了一首《海闊天空》,也是他自己編曲的,而且是精心編曲,努力還原了原歌曲那種澎湃洶湧的感覺。
四分多鐘的曲子,後半段的節奏旋律很有力度,朋友們也不再笑了,聽得很認真。
楊景行彈完後,杜玲鼓掌兩下,問魯林:「好聽哦?」
男人之間才不會這麼噁心。許維問:「考試沒問題了吧?」
楊景行點頭:「應該沒問題。」
章楊興奮了:「兄弟們,浦海去啊,音樂學院的美女在等我們!」
杜玲打擊:「有你什麼事!?」
章楊冷笑:「老子最好的兄弟當臥底,做內應,你說呢!」
杜玲問楊景行:「音樂學院其實美女不多哦?不像電影學院。」
魯林嘿嘿:「和你比起來是不多。」
杜玲心領了,說:「楊行,再彈一個,彈《後來》。」她以為這都是說彈就能彈的。
不過楊景行還是試試,就是簡單的旋律,配一點和弦,還是個手機鈴聲的樣子。
看杜玲的表情,她也挺容易滿足的。可楊景行還沒彈完,章楊就受不了了,去篡了位,自己亂彈琴的體驗一把。
朋友們都玩玩。杜玲說上大學了也想學學鋼琴什麼的,被章楊一通打擊。
蕭舒夏上樓來,罵這些小崽子:「鋼琴是讓你們這麼亂玩的……吃晚飯了走啊。」
楊景行站起來跟蕭舒夏身後的人問好:「周阿姨,您來了。」
周阿姨叫周秋菊,四十多歲,算是楊家的固定鐘點工。逢年過節,或者有老人大人過生日要請客,或者家裏要大掃除,她就來幫蕭舒夏的忙,都好些年了。她做飯做家務都有水平,對楊景行吃飯的口味了解得不比蕭舒夏差。
周秋菊看楊景行,還是以前那種喜歡的笑容:「讀書辛苦了,阿姨給你做扣肉,今天去買的好五花肉。」
楊景行高興:「謝謝您。」
蕭舒夏問:「比去年高了哦?」
周秋菊點頭:「長高了,還要長。」然後又對楊景行說:「就到音樂學院去找一個學音樂的女朋友,最漂亮的那種,你媽媽才看得上。」
楊景行無語:「她也不管別人看不看得上我!」
周秋菊瞪眼:「誰敢看不上!等你結婚了,我還要來給你們做飯。」
這扯遠了,蕭舒夏連忙說:「他不到二十八歲不准結婚。我們做飯去,等會要叫餓了。」
回頭杜玲就諷刺楊景行:「你真的是你媽地一個寶啊!」
楊程義也趕了回來吃晚飯,心情甚好,問小子們晚上準備去哪玩,他開車送。當然是去唱歌了。
十二點吃了宵夜才散場,回家都差不多一點了。楊景行也沒彈琴了,免得打擾父母睡覺。
第二天中午,楊景行去見劉苗和夏雪。倆姑娘的期末考試成績還不錯,所以見面都笑嘻嘻。
因為蕭舒夏還在家,所以倆姑娘都決定忍兩天再去開演奏會。下星期,蕭舒夏和楊程義是一定會去曲杭買年貨,到時候就自在了。
今天先在劉苗家看看電影吧。劉苗下載了幾部關於鋼琴的電影,邊看邊要楊景行解說。這個曲子叫什麼?這首為什麼一點都不好聽?這首很有難度嗎?
傳說中的《拉赫瑪尼洛夫第三鋼琴協奏曲》真的有那麼恐怖嗎?楊景行以後會不會挑戰?楊景行現在能寫歌了嗎?作曲到底是怎麼回事呢?要學很多年嗎?楊景行有沒有靈感呢?
劉苗說:「那你以後要是要去旅遊找靈感,一定要帶上我們。」
夏雪說:「我覺得靈感肯定是不停的想,不停的想出來的。」
劉苗想起來:「對了,你上次給雪雪彈的生日歌不一樣,你說要解釋的。」
於是楊景行解釋變奏是怎麼回事,有什麼意義。
兩姑娘聽得認真,而且劉苗很快明白了:「你偏心眼!」
楊景行承認:「就是,杜玲生日我就沒打電話。」
劉苗哼一下:「我也要聽變奏的。」
夏雪說:「其實還是原本的好聽些。」
楊景行垂頭:「兩邊不討好!」
倆姑娘笑。
楊景行回家吃晚飯,蕭舒夏猜到:「去找劉苗苗她們了?」
楊程義救兒子:「我們星期二去曲杭,星期四回來。今年把爺爺奶奶接下來過年。」
蕭舒夏命令兒子:「跟我們一起去,好多東西要搬。」
楊景行不孝:「我不去。」
蕭舒夏威脅:「你敢!」
楊程義說:「不去不去,我還多出來好多地方放東西。」
蕭舒夏又說:「不准帶劉苗苗她們到家裏來。」雖然明知道楊景行不會聽。
楊程義對兒子說:「你們從小就認識,這麼多年的朋友,不管你以後怎麼樣,都要珍惜這份友誼,對章楊他們也是。」
楊景行笑。
蕭舒夏怒:「笑什麼笑?」
星期二早上,楊程義和蕭舒夏八點多就出發了了。一直短訊注意事態的劉苗很快知道了消息,九點就和夏雪一起過來楊景行家了。
在三樓的時候倆姑娘都還輕手輕腳,一到四樓就放鬆了,把門一關,劉苗嚷嚷:「怎麼不開空調!冷死了!我開……二十六度。」
夏雪注意着鋼琴的:「好漂亮。」
楊景行看看黑亮的鋼琴漆面:「這能當鏡子麼?是呀,好帥。」
鋼琴擺在臨窗的右牆邊,對着沙發。看着演奏者的背影聽音樂,似乎不像那麼回事,劉苗就去楊景行的臥室找來一把椅子一個凳子,像看電影那樣和夏雪一左一右夾着楊景行。
楊景行問:「先聽什麼?」
倆姑娘互相看看,夏雪說:「從最開始的聽吧,致愛麗絲。」
劉苗點頭:「行。」
這就是每周一曲的全回顧,可把倆姑娘給聽爽了。聽到十二月初的時候,在夏雪的建議下休息了十分鐘。
空調功率大,兩姑娘有點熱。劉苗脫下紅色的短羽絨服,裏面直接是淡粉色的秋衣,繃得緊緊的。夏雪敞開棉外套,露出漂亮的白色羊毛衫。
楊景行說:「好冷啊,溫度開高點!」
劉苗連秋衣也要給楊景行展示一下,轉了兩圈:「好不好看?保暖的。」
繼續,又彈了半個小時,終於把這一學期的回顧完了。楊景行說:「允許你們選一首最喜歡的,再彈一遍。」
「卡農。」夏雪搶先了。
劉苗點頭:「卡農。」
楊景行慶幸:「這下不用說我偏心了。」
好像楊景行這一遍彈得更好,兩個姑娘聽得更認真,都不看他的臉了。
聽完了後,夏雪幽幽的:「我好想學,就這一首就行了!」
劉苗看着楊景行:「我也是。」
楊景行看看倆姑娘,說:「以後再教你們,今天就先過把癮吧。」
劉苗撒嬌:「你教一下嘛。」
楊景行搖頭:「不行,這樣學會失去興趣。」
「不會的!」夏雪也急切。
楊景行想了下說:「這樣,我帶着你們彈。」
「怎麼帶?」
楊景行抓起劉苗的左手,從她的手背上握下去,用自己的手指夾住她的食指往前突出,並幫她把其他手指蜷縮起來。
劉苗看着楊景行,任由他擺佈,讓兩人的手臂貼手臂。
楊景行說:「手上別用力。」
劉苗立刻全身放鬆,人都差點軟下去了。
其實就是楊景行握住了劉苗的左手食指當自己的右手,彈旋律。當然,只有一根手指,而且還是別人的,肯定比自己的一隻手差遠了。好在卡農這曲子不難,楊景行又臨時在原來的基礎上更簡單一些,節奏更慢一下,勉強彈一下前面的部分,還是沒問題。
當然,左手楊景行還是用自己的,不然就真的彈不出曲子來了。
也是左手先開始彈前奏,劉苗的手指一直被楊景行握住放在那裏,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會派上用場。
突然,楊景行的手就按了下去,壓着劉苗的手下落,讓她的食指尖觸到了鍵盤,又很快彈起,跟着是另一個鍵……手指的在各個鍵之間飛舞起落,一次又一次不間斷的觸碰,伴隨着美妙的音樂從琴鍵下流出。
劉苗都無暇看了,就隱約的感受着自己的手臂手指被楊景行帶動着,跟着音樂的旋律,如同在翩翩起舞。
楊景行偷工減料,就彈了兩分多鐘,後面的沒法繼續了。他鬆開劉苗的手,問:「怎麼樣?」
劉苗肯定是被自己震撼了,第一次就彈得這麼美,她神情都飄忽起來,好像還在回味中,扭着肩膀在褲子上擦了一下出汗的手。
夏雪笑得燦爛,身子前後輕輕搖。
楊景行催劉苗:「好了,換人了!」
劉苗站起來,在捏自己的食指:「有點麻了。」
夏雪猶豫了一下,也把自己的外套脫了,免得寬厚的衣袖誤事。她坐下後,把左手抬起來,伸給楊景行,仔細地看拿着他是怎麼一下一下把自己的手指握結實握好的。
劉苗沒到夏雪的位置上坐,而是就在旁邊站着看,說:「他捏得好緊,你手肘要抬高點。」
楊景行說:「好了,開始。」
夏雪就盯住了自己的食指尖,不眨眼的看它是怎麼製造出音樂的。
沒偏心眼的完成了任務,楊景行鬆開夏雪的手,自己鼓掌:「不錯不錯,我第一次比你們可彈得差遠了。」
倆姑娘都輕笑一下。
以後晚上更,萬一中午更了,那就是加的。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