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蔡平景十五年·元月初一
大雪
早春,冬寒實尚未完全過去,青穹褪成蒼白,雪花灑灑,一片銀裝素裹。
在平壽縣一帶因北邙山的阻擋稍好些,也雪積三尺厚,野獸都消泯痕跡,捕獵者與被捕獵者的處境都相差仿佛,努力熬過這一年四季里最寒冷時間,但總有些例外,人類積蓄了糧食和燃料,此時在大自然里的活動就相對突顯。
南廉山,一處精舍,左右五間廂房,中間小樓,院中樹木山石,皆小巧別致,內在鋪着紅毯,床上有着厚褥.左右設一對小几,別的陳設自不必細說,又有着暖炕,空氣乾燥,隱隱留一點氣息,正是**帳暖,一夜良辰。
芊芊起身時,身子晃了晃,蹙眉。
「還痛?」葉青笑着,手撫着她柔滑腰肢,錦被漸漸下滑,顯出青春又帶着春痕的女體。
「還不都是你……」
芊芊停住聲,紅着臉拍開夫君作怪的手,披上一身雪白中衣。
府外城鎮已有噼啪的爆竹聲,慶賀着這裏的元日,就相當於春節。
「又一年了啊。」芊芊想了想,長嘆一聲。
葉青凝望着她的身姿,目光沉斂下來。
過世時,父母買來芊芊時並不知她具體籍貫,只聽牙婆說是湘州人氏,而佩戴的銅製長生鎖上刻有她生辰八字,恰元月元日子時,一年初時。
這也是自己選擇昨夜與芊芊圓房的原因——女子二八芳齡,十七歲才是身體最完美無瑕的時,太早房事會虧損元陰,本能以男子氣息填補,就形成渾濁污染,使白紙染墨,完產生瑕疵。
而過了昨夜,芊芊現在就已十八歲,她的元陰已經穩固完滿,此時雙修,男子元陽能被她盡數轉化,恰能突破極限。
「覺得如何?」葉青問她。
窗戶推開,新鮮的空氣就撲面而來,少女……或說少婦的思緒也從羞意恢復清醒,恢復陽神真人的冷靜,小心探查體內,元陰不見縮水,反見增長。
「隱隱突破某種極限,應就是同脈雙修的效果了,似很不錯……」芊芊有些食髓知味的感覺。
「那要不要多來幾次?」葉青笑吟吟問。
芊芊怔一下,想起昨夜的抵死纏綿,羞人的緊,不由臉色又紅了下,面朝窗外,遮掩着說:「難怪夫君去年那時吃了表姐,因她比我大兩歲,成熟可採摘對不對?哼,可真體貼呢……」
葉青知趣不接話,目光移向窗口,少女挺拔的身姿映襯着早春遒勁的梅枝,給人以協調的感覺——每個青脈的修士都有獨特的氣質,葉青覺得自己走的生機勃發之路,而芊芊的性情似很契合這樣早春的時節,都是嚴寒越見品質,給人以相得益彰的感覺,很是奇妙。
窗前的幾株梅樹,光禿禿枝椏上先開出細小的梅花,這景象讓葉青想起什麼,笑起來。
「我還記得十歲……還是十一歲?總之父母剛過世那年,冬天特別冷,燒炭的配額不夠用,芊芊你就拿斧頭砍了院子裏的梅樹,當柴火燒,我們兩個搬床在廚房裏,抱團取暖一夜……」
「老早的事情了,你還記得吶?」芊芊漸漸消去羞澀,目光變得柔和。
平平淡淡過來,風風雨雨也過來,十年二十年地過去,她始終不能體會夫君故事裏轟轟烈烈的愛情,但在平淡的親人日常中,許多羞澀甜蜜回憶如醇釀,越久遠回味卻越清晰,仿佛那個冬天梅花的香氣。
葉青不再說話應答,只擁着她,擁抱着珍貴的回憶,又似體觸這世界的真實。
兩人就靜下來,看晶瑩雪花滿天飄落,遠遠近近,沉沉浮浮。
過一會,隨冬日冰涼的晨風吹進暖暖房間,梅花寒蕊融合處子的氣息,一片暗香浮動,也帶走了殘餘的暖意。
芊芊從冷風中清醒回來,反手推了推他的肩:「剛才鈴鈴過來說,朝廷欽差徐圖一刻鐘就要到了,夫君要更衣接見了。」
「不急,這裏是咱的地盤,讓他等着就是。」葉青埋首在她頸間,哼哼說。
芊芊眨眨眼睛,感覺他吐息火熱,紅着臉掙脫開來,服侍換了衣裳:「早點了結,免得夜長夢多。」
接着,她自己都開始換衣,無垢之體打理很是簡單,不需要凡女一樣長時間化妝,只根據場面稍稍修飾,也是禮儀上的需要。
「還能走路麼?」
「這點傷,一會就恢復了……」
儘管這樣,芊芊隨葉青出來時還是腳步稍有些異常,遇到表姐和吳莧,都是一副戲謔打趣新婦:「**一夜意如何?」
「甚好。」
芊芊憋着氣說,到了外面遇到人,都是這目光打量,頓時忍不住暗中掐了夫君一下……都是你。
仙道世界的治政並不要求主君必須居於宮禁,本質是因主君偉力歸於自身,個人戰力在體制力量中,占相對一塊份額,而訊盤通訊網,更是使主君到哪裏,權力中心就到哪裏。
自大司命走後,葉青看上去閒暇,帶着妻妾和一些班子留在南廉山過了這一個新年,既有意照顧漢臣,也是預備應對着某種情況。
哪怕朝廷冊封欽差徐圖下到州城,也煩請移步前來南滄郡,在洞天冊封——理由是漢侯之位特殊,就不選擇傳統在啟陽城受封。
「這種藉口也能拿得出來?」
欽差徐圖對上面請示無果,只得捏着鼻子忍了,又趕來南廉山,一路上肚子裏把葉青罵了幾百遍。
到南廉山外十里,葉青也不出來迎接,連馬車外護送的軍士都是冷漠,這種桀驁意味簡直毫不掩飾。
「這還是朝廷的天下?」
欽差徐圖暴怒更盛,只是身負秘密使命才冷靜下來,展開袖子裏小小封印盒子,一隻純白色的金屬籠子赫然在目……
馬車沿着山道向上,直停洞天門口。
「開中門放炮!」聽到這消息,葉青爽快吩咐:「叫官員齊到門外迎接!」
說着換了一個人一樣,神態平靜出來,諸臣見他出來,亦步亦趨跟着,抵達門口,這時一百親兵站立左右。
而飲差儀仗,同有幾十個道兵按劍侍立,簇擁着欽差徐圖。
這時就聽「咚咚咚」三聲炮響,葉青迎出了大門,在簇擁中,氣勢凝淵,他微眯着眼,就見得葉青一團淡青氣純粹無暇,垂坐在上,心裏暗恨,不由開口譏刺一句:「南廉伯架子真大。」
「哦?」
葉青目光看了過來,這瞬間,欽差徐圖就感到身周空氣一緊,喉嚨里說不出話來,不過這時袖中聖旨隱隱青紫之光一動,才消去身上異常,沒有當場出醜。
「大人可是車勞馬頓,累了?」
葉青目光似笑非笑,只這戲謔一句,離着十步站住了,將手一揖,含笑說着:「天使遠道辛苦,請入內宣旨。」
這徐圖年三十左右,受到剛才威懾,心裏只有一個感想:「他怎麼敢?」
這時鐵青着臉,盯視葉青良久,才冷冷吐一句話來:「我有旨意,是朝廷的欽差!」
「正因奉命,所以請入內,裏面比較暖。」葉青睜着眼說瞎話,率先入內,根本不給商量的餘地。
欽差徐圖遲疑了下,他一路就怕出意外,只是這一步步踏來越變越偏,不知事情怎麼變成這樣,但宣旨是使命,最後還是硬着頭皮入內。
外面數九寒天,一步踏入洞天,葉青笑着:「天使而來,不能無慶。」
手一擺,只見氣溫迅速回暖,周圍鮮花盛放,草木以抽芽的速度瘋長,一時就生出了綠色,堪稱奇景。
風雨冷暖皆由自主,這就是洞天真君的威能?
欽差徐圖心中有些震動,卻不表露,維持着矜持道:「與玉京相似。」
「徐大人過獎了。」葉青又不是沒住過玉京的土包子,掃一眼此人官袍,心中微曬,這只是個五品官,但京官心氣高傲,一副忠貞節烈的樣子,不知朝廷選這種人下來什麼意思?
折辱自己?
要自己誠恐誠惶於朝廷震怒?
還是有什麼別的?
葉青心思電轉,有大司命的親自授意,早知道這「漢侯」是青脈壓着朝廷給,現在根本沒有興趣關注這角色
於是不理會末節,只目光灼灼:「設香案,請天使宣封。」
猖狂……
徐圖見此,只是冷笑,也不多話,只等香案擺停當,就踱至上首,面南而立,見葉青行禮跪下,緩緩展開詔書。
「着葉青封漢侯,賜侯印,欽此!」
旨意才十一個字,連一句虛話都沒有,要是平常,聽到此旨必會大驚失色,只是在場多的漢人,卻只是冷笑,也不語言。
「轟」
話一落,封旨上一股龍氣衝出,只見化成一條細小的蛟龍,一出現,絲絲氣運連接着垂下,此際正交匯一起,就要融合孕育出什麼。
葉青面無表情,聽着宣旨完畢,只望着東方天空一拜:「臣南廉大都督葉青,叩謝天恩!」
徐圖見此臉色一變,這可完全不在預計內,見葉青言畢,就要接過封旨,完成冊封的最後環節。
「南廉伯!」
徐圖再忍不住,握緊封旨不放,聲色俱厲的說着:「何以不叩謝天恩,玉京是在西面!」
「徐大人慎言,我已叩謝天恩。」
葉青一臉正色,手上一用力,就拽了封旨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