啟陽城·傾樓
傾樓將傾,這個樓名就起得不吉利……這是有人不久前說着,矗在總督府之中,此刻正是天亮前最黑時,肆虐的風拉着呼嘯吹過
總督還沒有休息,坐在桌前,一杯杯喝着釅茶,雙目炯炯有神,毫無表情,正在沉思。
「秦烈此人,也不可信任啊!」
秦烈在中央軍出事的詳情,他或比當事人還清楚,是他親自溝通中央,才得以保下此人。
只是此人桀驁,他實是看在眼裏,這些日子,暗裏積蓄了兩千親兵,更是看在眼裏,不得不作出些處置。
正想着,卻聽「啪」一聲,手裏握着的茶杯一聲碎裂,頓時就是心裏一悸,這可是大不吉預兆,一時來不及想哪裏出了問題,只本能高聲喊:「來人!護衛快來!」
雨水瀰漫,本來很是平靜,這一喊,突然之間,府內一靜,又轉眼變成了喧譁了。
「殺!」就近在側樓處,就響了殺聲。
總督一驚,向着窗口看去,只見下面人影恍惚,一個閃電而下,就見着數百甲兵衝殺過來,抵抗的兵力,已抵抗不住。
還要再看,見一個文官,率二個人進來,就喊着:「總督大人,秦烈謀反,快請大人遠離。」
總督臉色蒼白,卻還保持着鎮定,思量着說:「秦烈既謀反,兵事是靠不住了,快召術師團,有術師團在,就抓不了我,抓不了我,天一亮,我看他怎麼收場!」
說着,手一擺:「快去通知術師團。」
「大人果是好鎮定,好果斷。」突然之間,樓梯口有着人聲,看了上去,卻是衛少陽,帶着一批甲兵,這些甲兵經過戰鬥,身上還飛濺着血。
衛少陽一上去,不由分說,一揮手。
兩個甲兵同樣不由分說,刀光一閃,那個文官和後面二人,都是慘叫一聲,當場砍殺在地,鮮血噴了樓閣一地。
見此,總督再大的養氣,都心中一顫,臉色立即變得蒼白。
衛少陽這時笑着一躬身,目中幽幽發光,說着:「葉賊謀逆,秦將軍奉命討賊,為了保護大人起見,派下官來護衛。」
總督這時,環視一眼四周,不言聲坐了,不再說話。
衛少陽見此,微笑着吩咐:「把屍體和血收拾乾淨,給大人送上茶水。」
說罷靴子一陣響,直接去了,一切又歸寂靜,只有風雨聲,和樓下不斷響起的腳步聲。
總督這時環顧四周,眼見一隊隊陌生士兵佈防把守,似在噩夢之中一樣,他緩緩幾步,突然一笑:「不想我終日打雕,反給雀兒廢了眼,當了這個階下囚……」
州府夜裏有喊殺聲,但到了白天就靜了下來。
衛少陽處理完了事,看天已經入夜,還是下着雨水,又涼又濕,卻不能回去休息,還得進去和主公議事。
「衛先生!」秦烈讓衛少陽坐定,輕聲說着:「今日開會,有一些家族閉門不出,但有一半家族都來了,明里奉總督討伐葉青,暗地又暗示譽王之令,總算情況還可以,穩定下來了。」
「粗粗一計,有一萬道兵,六萬州兵,術師團表示單是守州城的話,也會照樣協助,可我總覺心緒不寧,你素是我的謀主,我想多聽聽你的意見。」
衛少陽聽了沉思片刻,就略一欠身,說:「恕我不恭,興師政變,事過之後,總有些後怕,這是人之常情,主公是覺得辦事太過倉皇了些罷!」
這正是秦烈心裏深處的話,聽了,不禁打了個頓,怔怔看着外面的雨水,良久,點頭嘆着:「我是有些不安,不過到了這地步,我是斷無後路了,你說說我們現在,要作什麼?」
這就對了,衛少陽這時就也不虛言,直接點醒秦烈:「主公,現在最重要的事,就是封鎖消息,斷不可使流言傳出。」
「其次就是整頓州軍,州軍本來還算嚴整,只是才經過清洗,軍心不穩,這是最致命之處。」
「這時一方面嚴厲彈壓,厚加酒食,一方面還得請這些兵熟悉的將校官員巡查,此可安撫軍心。」
「至於那些私兵,烏合之眾,多些聲勢或可,斷無上陣引起崩潰之理。」
這話說的秦烈連連點首,都是京軍出身和眼界,看州軍還算可以,看這些家族兵簡直就是烏合之眾。
衛少陽又說着:「譽王的用意,是一旦引起葉青和朝廷衝突,就有着呵斥的理由,就算可以由青脈掩蓋,但以後時勢應景了,就能藉此名義給葉青致命一擊,至少能當重量級籌碼……」
「最好就是我們能守住州府,這樣的話,皇子入主州府,佔有中樞,葉青就控制不了全州。」
「譽王現在就是儲君,只是稍稍下棋,不惹多少干係,只是留到將來的一着伏筆罷了。」
「但是,對我們就是生死問題了,我們必須守住州府,要不,無論是總督,朝廷,還是譽王和葉青,都要拿我們開刀了。」
「故現在最要緊的,就是主公放棄對世家的成見,團結一起,只要頂住這輪,大事就可為之。」
秦烈聽了衛少陽陳詞,沉默良久,嘆着:「你說的是,那現在最着緊的,是什麼人呢?」
「是俞帆,俞帆和葉青有大仇,總督倒行逆施,又軟禁了此人,正好示好請之,更重要的是此人手上還有幾千精銳,對諸多家族有影響,要是和主公能同舟共濟,這把握就大了許多。」
「主公可試探,問他可願意率兵守衛總督府,要是此人願意,就可釋放出來,共同承擔責任。」
秦烈沉默良久,說着:「我寫親筆信給他。」
衛少陽聽了一嘆,要完美就應該秦烈親自去,但轉念一想,親筆信也可以了,當下就不再多說。
俞府
此府有着高牆,還算壯觀,入內一間,站着十幾個親兵和數個偏將,鴉雀無聲,衛少陽正把一封親筆手書傳給俞帆。
幾個監視的偏將雖沒能看到這信上內容,卻緊盯着俞帆的臉色,一副隨時搶奪來看的樣子。
俞帆不屑冷笑一聲,心中想着:「蠢貨,連發生了大事都不知道,還在這裏當家犬。」
「不過,這卻是個機會……」
沉思良久,俞帆霍然起身,對衛少陽說着:「衛先生所言甚是,現在事情緊急,我就願當總督府守將。」
戚良瞅了眼兩個偏將,輕咳一聲。
「俞大人,未奉總督命令,您哪裏都不能去……」監視偏將站起來質問,但是還沒有來得及說完,只聽「噗」一聲,這將不敢相信的低首看着胸口,一截劍鋒透露出心口:「你……」
噗倒地聲中,大批親兵上前,將這些人盡數殺了。
俞帆熟視無睹,對着戚良說着:「秦將軍既有這意思,那我們就點起家兵,派兵去保護可敬的總督大人!」
俞帆說完,就一擺手,直接去了,這乾脆作風,使衛少陽心裏一驚,暗暗苦笑:「天下英雄多矣!」
及到了總督府,五百兵把總督府圍上,隔絕內外——實質就是囚在了傾樓上,軟禁了總督以排除秦烈行事干擾。
「主公,我們就這樣給這姓秦的人當槍使?」戚良調度着家兵,見四下無人,就低聲說着。
俞帆平時並不在心腹面前掩飾自己對秦烈的敵意,相互仇恨度僅次葉青,最好兩敗俱傷,其次能藉機除掉一個,但這時掃了一眼戚良:「秦烈兵變,成敗都在此人身上,我們作這些是擔了點關係,但並不是不可切割——不用管這些,我們做自己的準備。」
「主公所言甚是,不過傳聞譽王和這葉青舊情甚篤,有過嫁胞姊明玉縣主的聯姻意向,可見利益糾纏很深,會不會有默契的可能?」戚良聽了,對此無話,不過又說起了一事。
「我想想……」
俞帆沉吟了會兒,就搖首:「此一時彼一時,那時譽王是個閒散皇子,葉青是天人榜眼,自是一拍即合,但現在豈能比?」
「半途,就聽說鬧僵了……一個是預定的太子,下一任皇帝,而一個是首要割據的諸侯,就算有着舊情,此時也點滴不剩,欲殺之而後快,天家無情吶,容不得半點私情。」
「主公說的是……這世情顛倒,實叫人眼花繚亂。」
萬田郡·大營
這是二萬道兵軍營所在,大帳中,眾將雲集議事。
先是聞訊州軍來襲,聽說是秦烈在會議上力排眾議來戰,眾將大怒:「秦烈豎子,此人沒有根基,正是唯恐不亂,才有這樣的舉措,實是可殺。」
「他要戰,我們就戰,主公只要壓制事態範圍就可……」
正議論紛紛,訊盤網聯繫非常快,立刻就有後續情報進來,紀才竹翻閱了下,神色就變得古怪:「主公,安排在總督府的書吏暗中傳出消息,秦烈連夜返城,發動了兵變,下令軟禁了總督!」
場面一靜,所有人都詫異相視……這是什麼戲?
諸葛亮這時,就眼一亮,上前:「恭喜主公,這是天賜主公良機,這秦烈兵變和軟禁總督疑點很多,但卻無需一問,主公原本只有聲望兵將,卻無大義,這秦烈倒行逆施,主公正好以清除叛賊名義進軍。」
「臣附議!」在場都是頂尖人才,都立刻附議:「主公,奪取州府,就在此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