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紛紛揚揚地落下,如今已是入冬時分,龍雨城一片雪白。破屋裏的屋頂破了一個大窟窿,寒風和雪花從外面湧入,屋裏也同屋外一般寒冷。
方天瑾用神識遠遠地看到了小孩的身影,大冬天小孩只穿着一件單薄的衣裳赤着腳在雪地里奔跑,臉上滿是泥和青紫的傷口,腳在雪地里凍的發紫。
小男孩跑進了破屋,在屋子角落裏撥開用來掩蓋和保暖的乾草,露出少年的臉。少年身上裹着一件厚厚的舊棉被,這是他們這個冬天唯一取暖的物品。
&小男孩掏出衣兜里緊緊護着還冒着點熱氣饅的頭,掰出兩半,拿出角落裏的碗勺,兌着水將饅頭島成糊狀,一點點地給少年餵下。剩下的那個饅頭他只掰掉一小塊自己吃掉,剩下的他又將它收起來,明日不知道能否得到食物,他必須為黎儲存糧食。黎是他為少年取的名字,他什麼都不記得了,卻總記得少年的名字里有一個黎字。
給一旁地火堆添了點柴,做完這些小男孩又同往常一樣坐在方天瑾的身旁縮着身體望着他的臉發呆。
從秘境探險到現在已經過了一個半月,方天瑾沒想到黑蓮引起的反噬這次持續如此之久。然而他這段時間也沒閒着,爭分奪秒地煉化體內的白蓮虛影,在過幾日他應當就能完全地煉化聖法一族的傳承。
看着小孩瘦得只瘦皮包骨的身影,方天瑾嘆了口氣。如果恢復能力他無論如何得幫這孩子恢復修為。他想不明白到底是什麼執念讓這孩子對他如此不離不棄。他們不過是萍水相逢,認識不出也不過幾天,何況如今的易黎也失去了記憶。
而對於易黎而言,他只知道從見到少年的第一眼開始,心裏總有一個聲音提醒他要留在少年的身邊,只要這樣看着少年易黎就覺得很安心,自己所受的苦都是值得。他不記得自己的名字,卻記得少年的名字,每天夢裏總有一個長得和少年一模一樣的人對他露出溫和的笑容,他多希望少年能醒過來在對他露出那樣的笑容。伸出手想撫摸少年的臉,當看到自己髒兮兮滿是凍瘡的手時,小孩停頓了一下又縮回了手。默默地將少年的面具帶上,如果他醒過來會喜歡他嗎?不知道為何易黎每每這麼問自己,他的心總隱隱作痛。
入夜溫度越加的寒冷,破屋裏的火堆被寒風吹熄,小男孩縮了縮身子往少年的方向靠了靠。他的身上只蓋着薄薄的一層乾草,身上一點溫度都沒有,嘴唇被凍的發紫。
方天瑾從神識深處清醒過來,神識在自己身旁熟睡的小男孩身上停留了一會,又望向破屋外圍,他每日夜裏都需要用神識幫男孩驅趕那些林子裏的野獸,偶爾還能幫男孩捕抓一兩頭獵物。不過隨着他的驅趕,靠近這的野獸越來越少,今天不知道還能不能補到獵物。
然而今夜的森林卻異常的安靜,突然從密林里躍出一個人影,朝木屋跑來,最終摔倒在屋前,他的半邊身體沾滿了鮮血受了重傷,這是一個幻獸期的修士,方天瑾神識掃射四周卻並未發現其它修士的存在鬆了口氣。
然而此時熟睡的易黎也被屋外的動靜驚醒,拿着一把木棍走了出來。
&救我……」那名修士說完這句話又暈了過去。
方天瑾見小孩冷冷地看了眼躺在地上的那人,轉身便打算回屋,這也在他的意料之中,小鬼除了對他特別照顧之外,似乎從不會在乎其它人的生死。在沙漠裏也遇到過不少遇難求救的人,但小孩都仿佛沒看到一般從不理會。他所有的善意似乎只會對方天瑾一個人。
然而原本要進屋的小孩卻是突然停頓了一下,似乎想到了什麼,又折回將那名修士拖進了屋內。不過也僅僅是拖進了屋內,隨便將修士扔在角落在他身上蓋了點乾草,便不在管他。
易黎原本也不打算理會這人的死活,只是突然想到要放任這人死在門口凍死了,臭氣熏天的,他們就得換地方了。
方天瑾一直在留意那名修士的動靜,好在是幻獸期的修士,哪怕在這寒冬臘月也不容易被凍死。而那名修士的傷口也不算致命,應當無性命之憂。
&下何瑜,是城主家的幕僚,十分感謝小兄弟的收留之恩。」服用了丹藥後,何瑜便向易黎道謝,那名修士看起來大概四十來歲,長像十分普通,臉上帶着溫和的笑容容易讓人心生好感。
易黎只看着他卻不說話。
然而那名修士卻也不怒,而讓易黎陪同他一起去城主府說要回報他。
&道可在城主府幫你找份差事,這樣小兄弟就不用風餐露宿,食不裹腹了。」見易黎不答應,修士緊接着勸說道。
然而易黎卻依舊搖了搖頭拒絕了。
&是你的親人嗎?」何瑜好奇地指着乾草堆里躺着的人。
&黎」小男孩用沙啞地聲音喊道,護着那人沖何瑜露出戒備的表情。
何瑜說了那麼多,第一次得到小孩的回應,他也看出躺着的那人似乎對小男孩十分重要:「你不要緊張我沒有惡意,他是不是生病了?城主府里有龍雨城最厲害的藥師和煉丹師,說不定能治好他。如果你願意和我一同回去,我可以幫你和城主說說情,讓那些藥師幫他治病。」
&黎能好嗎?」見對方點了點頭,小男孩開口道:「讓他好,我做什麼都可以。」
&用做什麼,你是我的恩人,就當是我還你一份恩情。我們修行之人講究因果,這是你應當所得的。」青年又露出了他溫和的笑容。
&謝」小男孩漸漸地卸下了心房。
看着其樂融融的二人,方天瑾嘆了口氣,退回了意識深處,他必須抓緊時間了。這修士為何執着於讓易黎跟他回去,真的只是為了報恩?方天瑾無法完全的相信,一個修士想對一名凡人報恩有成千上萬的方法,他偏偏想着將易黎帶去城主府,這方天瑾在心裏隱隱生疑,但是他又想不明白他和易黎身上又有什麼地方能被對方圖謀的。
然而在易黎離開不久,又有兩個人來到了破廟。
&不是說有個孩子要拜託我收養嗎?人呢」來者正是龍雨城的守衛張岸山和一名清秀的青年。
&來還是來晚了一步。」張岸山看着剛熄滅的火堆和地上的一攤血跡神情頹然的開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