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國之最風流 277 張文遠聞說彷徨

    這來張揚家中之人,非是別人,正是楊弘。

    荀貞早年搞了一個涮羊肉的「小小發明」,這個發明起初只是在荀貞軍中流傳,後來漸漸風行於徐、兗等地,再接着,孫策的部將們也喜好上了這種食法,遂又傳遍豫州,漸而南陽、江夏等這些與豫州的接壤地帶,雖屬「敵境」,但呂布、張遼等也因而知道了羊肉還有這麼個吃法,雖然荀貞是他們的敵人,卻涮肉的吃法確實不錯,呂布、張遼等便把它學了過去。

    今天天氣寒冷,正是適合吃涮羊肉之時。

    張遼便正與他的幾個親信軍將聚在家裏吃涮羊肉。

    這個時候,聞得楊弘求見,他頗覺奇怪。

    楊弘來平春此事,他是知道的,然他與楊弘素無交情,楊弘卻為何投刺來求見於他?

    陪他吃涮羊肉的諸軍將裏頭,一個都尉說道:「將軍,楊弘是三四天前到的平春吧?我聽說,他先後謁見了呂將軍和陳先生;卻不知今日又來謁見將軍,是為何事?」

    雖然張遼與楊弘並無交情,可是楊弘畢竟是袁術幕府的長史,地位很高,既然主動前來謁見,不可不見,張遼想了一想,便丟下諸將,叫他們先吃,自己則起身離開室內,往去堂上。

    到了堂上,楊弘已在堂中相候。

    兩人見禮。

    堂中適才沒人,未有生火,剛把火炭燒起,室溫還很低,楊弘又已是坐了一會兒了,凍得縮手縮腳,鼻子通紅,他抽了下鼻涕,下揖說道:「冒昧求見,尚敢請將軍勿怪。」

    張遼到前,幾個人圍着火爐正吃涮羊肉,倒是渾身暖和和的,回禮說道:「前數日,得悉足下忽然駕到平春,遼那時就想往謁足下,只是向來與足下少來往,所以才沒有冒昧往謁,卻不意足下今日大駕光臨,實令遼驚喜。」

    楊弘豈能聽不出張遼這話的意思?

    表面上是說他的忽然到來,令張遼非常驚喜;實際上是在說我和你並無交情,你忽然前來見我,是為了什麼事?

    楊弘神色不變,沒有急着立刻向張遼解釋,一絲不苟的,向張遼行禮罷了,待與張遼分賓主落座,坐定以後,乃才說道:「今日不告而來,求見將軍,確然冒昧。不過我今日所以求見將軍者,實是為一樁關係到將軍性命的大事而來。故而儘管自知冒昧,為將軍計,一時卻也是顧不上了。」再次請罪,說道,「失禮之處,乞請將軍海涵!」

    張遼才剛落席,尚未坐穩,就聽到楊弘說出這麼一句,口中剛剛的「驚喜」,不免就頓時變成了心中此時的「吃驚」,愕然說道:「與我性命相關?不知先生此話何意?」

    楊弘又抽了下鼻涕,說道:「將軍應是已知,我前天已經謁見過呂公了,昨天謁見了陳公,只是將軍卻可知曉,我這寒冬臘月的從宛縣來到平春,先後求見呂公、陳公,是為何事麼?」

    張遼略作沉吟,決定實話實說,說道:「我聽說了一點,聞說足下好像是為呂公有意參加明年正旦的大朝會此事而來。」

    楊弘頷首,說道:「不錯,我為的正是此事!將軍,呂公是個淳樸忠善之士,朝廷前時降旨,改封呂公為順陽侯,後又授任呂公的上計吏為新息令,此等種種手段,明眼人一看即知,顯然是荀貞之的離間之策,其意是為離間呂公與左將軍也,呂公卻竟信以為真,而因是起了入朝,參加明年正旦的朝賀之念!我在宛縣聽聞了這件事後,既是為呂公計,免他中了荀貞之的此計,一旦果真入朝,必將身遭不測之禍;也是為了我南陽與江夏的全局計,遂不辭酷寒,趕緊馳來平春,求見呂公。前日我謁見呂公,不敢隱瞞我的擔心,將我的愚見、所慮盡呈給了呂公。呂公英明,現已把入朝參加明年正旦進賀此念打消!」

    楊弘的這一通話沒有半點虛言,都是實話。

    尤其那一句「既是為呂布計,也是為南陽江夏的全局計」,更是實話實說,沒有「美化」他此來平春的目的。若換個其它的人,可能會只說此來之目的,是為了呂布的身家性命計,而不會把「為全局計」這話說出,以求取得呂布,包括張遼在內對他的感激,但楊弘沒有這麼做。沒有這麼做,正就顯出了他與尋常說客不同的高明之處。

    這番話入到張遼耳中,張遼聽出了他話里表現出來的真情實意,倒是因此而打消了內心中一點因他「冒昧求見」而產生的猜疑。

    張遼猶豫了下,見他這般坦誠,遂也就拿出坦誠的姿態,回答說道:「朝廷先後之數旨,連番之舉措,如足下所言,的確像是離間之計。不瞞足下,其實我與高將軍等,也曾數次向呂公進諫,希望呂公能夠不要赴朝。卻先生已經把呂公的此念打消了麼?若真是如此,那可得要多謝先生了!」

    楊弘嘆了口氣,說道:「呂公此念雖已打消,然將軍的性命之憂,卻尚未解矣。」

    「先生一再說我有性命之憂,未知先生此話何意?我有什麼性命之憂?」

    楊弘說道:「敢請將軍稟退左右。」

    堂中其實也沒有什麼外人,只有兩個奴婢,張遼就叫這兩個奴婢出去。

    等這兩個奴婢下堂,走遠以後,楊弘回過頭來,與張遼說道:「將軍,我聽聞了一事,不知真假?」

    「何事?」

    楊弘再一次抽了抽鼻涕,說道:「我聞之,前年潁川一役,孫/文台之所得為呂公斬者,系因將軍所獻之策故也。敢問將軍,果是如此麼?」

    呂布是因為張遼所獻之策而殺掉的孫堅,儘管呂布和張遼等都沒有就此大張旗鼓的對外宣言,可這也確實算不上是什麼秘密,為楊弘所聽聞,張遼並沒有覺得吃驚。

    他遲疑了下,回答說道:「這個、這個……,這個也不能說是因為我所獻策故。我當時確是向呂公獻上了一策,然最終所以得斬孫豫州,實非我之功也。」

    孫堅是海內有名的諸侯,因為自己的計策,呂布殺掉了他,按理說,這絕對是應該大肆宣傳的才對,卻現下的形勢如此,張遼又非傻子,他當然是不但不肯宣揚,而且不願居功,寧願低調、再低調,故此,他這話說的非常含糊。

    楊弘自是知道這個原因,也沒有再做追問,沒有非得強逼張遼承認孫堅之死,他是罪魁禍首,反正是或不是,張遼心知肚明,乃繼續說道:「我所言之將軍恐有性命之危,正是在此。」

    「我願聞其詳,請足下示之。」

    楊弘像是很為張遼着想和擔心的樣子,憂心忡忡地說道:「儘管我已經暫時打消了呂公入朝的念頭,可如我適才所言,呂公淳樸心善,而荀貞之則是個多謀之士,如果荀貞之再用出什麼別的計策,我憂之,呂公還是有入朝的可能的!而若呂公不再聽我等之勸,真的入朝,則至那時,非僅呂公必會遭不測之禍,便是將軍你……」

    「我、我怎麼了?」


    楊弘面帶深憂,說道:「縱然孫/文台不是被將軍親手殺死,然我憂之,將軍今之獻策之功,到那時候就會變成獻策之罪,孫策,孫/文台之子也,荀貞之,與孫/文台情如兄弟,勢會殺將軍以為孫/文台報仇!是因此我乃以為將軍現有性命之憂。」

    張遼下意識地伸手撫摸鬍鬚,年輕的臉上神色變幻,好一會兒沒有說話。

    楊弘知他對此,一定是亦早有憂慮,等了多時,見他不做接腔,便又說道:「將軍年輕有為,驍悍絕倫,更難得的是,計謀出眾,若將軍者,『文武兼資』是也,左將軍對將軍極是欣賞!我亦數有向左將軍舉薦將軍。卻為將軍計,當下最好的存身之策,以我愚見,似莫過於從附左將軍也!」

    張遼今年才二十六歲,說他「年輕有為」,這四個字他當之無愧。放眼現下之海內,像他這樣年輕,就已經久為比兩千石之將,並且還是獨領一軍者,屈指可數。

    張遼聽出了楊弘的意思,驚疑說道:「足下今來見我,是想勸我?」

    楊弘說道:「荀貞之於今兵強馬壯,又脅持天子、朝廷在手,觀今天下,能與其抗衡者,唯左將軍、右將軍兄弟耳!左將軍擁兵五萬眾,雄踞南陽,郭汜之強,奔走來投,如虎狼之求主也,北有右將軍呼應,荀貞之淫威雖盛,而左將軍不懼之也!今如將軍從附左將軍,得左將軍之庇護,則將軍不但可以自此無須再慮此性命之憂,且功名富貴,亦不難取哉!」

    張遼微微色變,說道:「足

    下是要我叛呂公?」

    室內漸暖,楊弘不再抽鼻子了,他撫須從容,笑道:「我並不是要將軍你背叛呂公,轉投左將軍,而是出於愛才之意,為將軍你謀劃一條退路。呂公如果沒有入朝之意,那麼這一切自然不必再提;可如果呂布真的竟是又生了入朝之念,則至時,將軍如肯來奔南陽,左將軍一定會倒履相迎。且則,呂公現亦左將軍之武臣也,縱將軍心向左將軍,又何來叛呂公之說?」

    送了楊弘走後,張遼回到之前吃涮羊肉的室中,軍將們起身相迎。

    張遼坐下後,軍將們見他心神不定,便有一將問他:「敢問將軍,楊德業與將軍說了些什麼?」

    張遼探筷著,從鍋中夾了塊羊肉,卻是連蘸汁都給忘了,直接塞入口中,咀嚼起來,又卻竟是不覺得沒有味道,嚼了兩口就吞將吃下。

    諸將面面相覷。

    適才問話那將又問他一遍:「敢問將軍,不知楊弘此來,與將軍說了些什麼?」

    張遼回過神來,說道:「也沒什麼,就是與我說……」

    那將問道:「說什麼?」

    張遼伸筷下鍋,再次夾起來一片羊肉,與軍將們說道:「先吃、先吃。」

    楊弘的話說得再是委婉,可其意分明就是在勸他背叛呂布,改投袁術,雖然這幾個軍將是張遼的心腹,可楊弘的那些話,張遼也不能就這麼直接地告訴這幾個軍將。

    一頓涮羊肉吃完,周身暖洋洋的,腹中亦飽,於此隆冬嚴寒的天氣里,本該是相當愉悅才對,然而張遼卻是坐立不安,心亂如麻。

    陳宮建議轉投揚州,今日楊弘又建議轉投袁術,他倆有一點說的都不錯,萬一呂布真的投向朝廷,他必然落不了好,可是揚州、袁術,這兩個是改投的好選擇麼?袁術真的不怕荀貞麼?而又揚州真是個有前途發展的選擇麼?就張遼本心,他實際上覺得兩個都不怎樣,甚是彷徨。

    見院中天色尚早,未到傍晚,張遼於是便令備車。

    一將問道:「將軍要去哪兒?」

    張遼說道:「公台先生前時對我言,他亦好涮羊肉,只是沒有好羊肉吃。正好今日咱們得了好羊肉,我給他送些去。」

    軍將們應諾,就去後廚,把生羊肉拿了十來斤出來。

    張遼也不叫他們陪從,卷了羊肉上車,出得門外,碾着落滿道上的蕭瑟落葉,往陳宮家去。

    到了陳宮家裏。

    與陳宮兩下相見,張遼把楊弘今日來見他時,所說的言語說與陳宮聽之。

    陳宮聽了,與張遼說道:「楊德業昨天也來見我了,他與我所說之話和對你所言之語,意思相差不大,也是勸我改投左將軍。」

    張遼有獻策殺孫堅的過去,陳宮則是連着換主,先投曹操,再投張邈,又投呂布,任誰都能看出他與荀貞勢不兩立,所以楊弘亦來勸他改投袁術。

    至於勸說的內容,自是不愁沒有說辭可用,也是以呂布或會投附朝廷為由,只與張遼不同的是,呂布若投朝廷,張遼性命不保,陳宮則是「只怕壯志難成」。

    張遼說道:「楊德業也來勸先生改投左將軍了?那不知先生是何意也?」

    「我意已決!」

    張遼說道:「先生意何為?是要改投?」

    陳宮擺了擺手,說道:「楊弘早不來,晚不來,大冷的天,卻於此際跑來平春,先是見我,繼而見你,勸說咱倆改投袁公路,這說明什麼?」

    張遼說道:「說明什麼?」

    陳宮說道:「他定是已得風聲,荀貞恐怕要對南陽動手了!而荀貞一旦用兵南陽,袁公路斷非其敵,若於此時,你我反而改投袁公路,那豈不是愚蠢之極?是以……」

    張遼隱約猜到了陳宮要說什麼,面色微動,說道:「是以?」

    陳宮說道:「是以我意已決,將要動身,東奔丹陽郡,投附劉揚州。」捻須視向張遼,說道,「文遠,你要不要與我同去?可不能再遲疑,得速做決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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