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月神姬 第21章 三目鬼

    她在黑暗中欲哭無淚，樹林颯颯作響，忽然陣風吹散了煙氣，陳思思頓覺視線明晰了許多。

    先前開啟了體徵檢測表，在即時顯示的數據中，她看到自己的視力解像度已達67%。

    在這樣的視野下，她很快便看輕了不遠處的那片林地中一個影影綽綽的影子，毛刺和不斷抖動的圖像仿佛一個缺幀的畫面，又像是一百年前的古老膠片般詭異的閃動着。

    陳思思呼吸幾乎停止了，她手握玄紋劍擺好姿勢，知道自己逃不出去，她已經確定這可能是個bug，否則畫面不可能這麼黯淡無光。

    那道身影緩緩向她靠近，並不是連貫動作，而是跳躍似的帶抖動的前行，仿佛那是一組十分不穩定的數據。

    等到近前，陳思思才看清它的可怕形貌，那是一隻常人大小的鬼怪，青色麟紋皮膚，肌肉暴張，獠牙外翻，頭上一隻鋒利的鬼角，額上三隻銅鈴般的大眼，猩紅色的尖爪上掛着殘碎的血肉。

    「你是什麼東西？」

    陳思思一邊驚叫，一邊畏懼的後退，這時她忽然想起自己儲物格里似乎有一個之前做任務留下來的照妖鏡，是一次性的。

    她連忙拿出來用掉，光芒四射之中，她看到系統提示——

    【警告！未知數據體！請迴避！】

    靠！居然測不出來，難道是系統新出的boss？

    她想起天籟集團最新推出的版本《鬼域封疆》，眼前這怪物倒是比較符合新版怪物的形象，可問題是她沒做那個新版開啟任務，進不了新世界觀啊！而且新版的怪物都是高級怪，不應該在這片平民百姓出入的風雪林里啊。

    她正胡思亂想之際，怪物居然說話了——

    「你沒有血肉，女人，和剛才那個東西一樣冷冰冰的。」

    陳思思瞠目結舌，這……難道是新推出的人工智能怪物？她從未見過boss可以這麼人性化的與玩家對話，通常它們都只有設定好的幾句台詞而已。

    「你……你到底是什麼東西？」

    看不到名稱、種族和等級，一切數據未知，系統顯示異常，她愈發覺得眼前的情形詭異起來。再仔細一瞧，她竟發覺這怪物生成的數據體解像度要比周圍的景物低許多，很多部位模糊不清，移動的時候周界處不斷產生毛邊，怪不得她盯着它看的時候視力解像度會下降，而看周圍景物又會提高。

    該死了！這難道是某個黑客的惡作劇？

    怪物磅礴的肌肉抖動起來，仰天長嘯，獠牙青光乍現，「我是三目鬼，女人，你身上的氣息很好聞，但這好像不是你的實體。」

    三目鬼說話間已經晃到了她的身側，等到陳思思看清它的動作時，便覺身上一陣鈍痛，在系統消除了大部分痛感的前提下，她還是感覺到痛覺已經達到設定的峰值。

    低頭一看，血液汨汨的流出，一隻刀鋸般鋒利的猩紅爪尖像鋼釘一樣穿透了她的心臟，將她如烤釺上的肉般叉了起來。

    陳思思簡直不敢相信它的動作如此之快，在她被怪物串在爪尖上擎起來的時候，系統警示不斷響起——

    【你受到未知數據體的攻擊，造成重創987點過量傷害，你已死亡——】

    【你受到未知數具體的未知法術攻擊，生命值恢復956點，請迴避！】

    剛彈出的死亡提示轉瞬間又被莫名其妙的恢復數據取代，陳思思徹底懵了。

    「嘖嘖，你這具身體怎麼如此脆弱？真是浪費！」三眼青面鬼咆哮着扔下她。

    畫面開始劇烈震顫抖動，三目鬼顯得十分暴躁，「我明白了，這個世界是虛幻的，女人，你的實體究竟在哪兒？我要吃了你，你的魂魄一定是最美味的一種。」

    「你在說什麼？你不是遊戲裏的boss嗎？」陳思思虛弱的說。

    三目鬼猙獰的瞪着她，「你在戲弄我嗎？我要將你徹底粉碎——」

    話音方落，從它胸膛處裂開黑光，四周陰氣大盛，陳思思的恐懼達到頂點，似乎覺得自己真的會在遊戲裏徹底死去而無法復生。

    電光火石間，系統蹦出提示：【你被武亭候的捆仙繩束縛，你已脫戰——】

    緊接着眼前一花，畫面重新恢復鮮艷亮麗，陳思思捂着被陽光刺痛的雙眼，看到自己已經瞬間移形換位到桃林外面的石橋上。

    齊煜一身錦衣玉帶，英姿勃發的站在她身側，他雙眉緊鎖俯視着她，「思思，你沒事吧？」

    陳思思暈頭轉向的被他扶起來，身上一大片血跡還沒消失，生命值僅剩15%，顯示重傷狀態，而且生命值還在不斷下降，她連忙服了一顆以前捨不得用的保命金丹，把血線拉了上去。

    「幸好你來得及時，我差點被那怪物殺死。」

    她靠在齊煜身上不住的喘息，在遊戲中她絲毫感受不到他胸膛散發的熱力和身上好聞的清爽氣息，但眼前的男人的確和他現實中形貌完全一致，聲音也吻合，陳思思不由升起一種安全感。

    齊煜望着她驚魂未定的雙眼，「你被什麼怪物襲擊？」

    陳思思趕緊把那嚇人的怪物描述了一遍，只見齊煜的面色越來越陰沉，未等她說完就催促道：「你先下線休息一下。」

    「什麼？我已經恢復過來了啊。」

    「思思，聽話，不要勉強自己。」齊煜伸手托住她的小臉，十分嚴肅的說道。

    她還在眷戀他指尖並不存在的溫度，「我才不要這麼快下線，到底是怎麼回事？你怎麼找到我的？」

    「我去了風雪林，沒找到你，在附近使用了探知法器和捆仙繩直接把你撈出來的，否則你不可能脫戰。」齊煜的臉色有些難看。

    「思思，你沒嚇到吧？」他審視着她狼狽的外貌，她的胸衣幾乎都撕開了，但是脫戰後只要休息一小時就會自動復原。

    「哼，難得見你那麼關心前女友啊！對了，你沒受傷吧？」

    「受傷？」齊煜訝異的揚起眉，馬上意識到她是指現實中的事情，「你不該關心我才對吧！」

    「你們怎麼都這麼說，馬小亮他骨折了，是你做的？」

    「看在你的面子上，我給他留了一條命。」齊煜略顯陰森的說，那口氣幾乎使她感覺不認識他。

    「你真的沒受傷嗎，齊煜？」

    他露齒一笑，「真的這麼關心我？」他的手指摸索着她的下頜，在構成騷擾前抽了回去。

    「我沒事，不過我讓他以為我和他受了差不多的傷，否則他還會死纏爛打。」

    陳思思這才放心，她不想承認自己其實真的很牽掛他。

    「齊煜，那隻三目鬼到底是什麼？新出的怪物嗎？」

    「思思，這是個系統bug，你以後不會再遇到了。」

    齊煜說着朝風雪林走去，陳思思跟在他後面小心翼翼的觀察着。再進入風雪林已是一片寧靜，就和先前她進入這裏時一樣，他們兜了一圈，沒看到任何異常，低級精怪依舊在附近出入，還碰到一個江湖散派的玩家來這裏採藥。

    一切如常，陳思思幾乎以為自己先前遭遇的是錯覺了。

    「可是……我好想在哪裏見過那種東西似的。」她覺得自己不自禁的頭痛起來，似乎想不起某幾件重要的事。

    「思思，你不想看太平公主出遊嗎？現在大家都在城裏看熱鬧，我帶你去看吧！」齊煜提議道。

    若是往常，陳思思肯定會歡欣雀躍、小鳥依人的跟在他身邊，可是她現在頭腦清醒起來，齊煜根本不是想陪着她圍觀系統事件，他只是故意想岔開話題。

    他當她這麼好哄騙嗎？陳思思感覺自己愈發頭痛了起來，她記得三目鬼說的話，越想越不對頭，她似乎在哪裏聽過類似的話。

    「三目鬼說這個世界是虛幻的，齊煜，難道《江湖》這樣的遊戲真能開發出具有自我意識的人工智能數據體？」陳思思在官道上站定，沒有跟上齊煜的腳步。

    齊煜轉過身，他俊美無濤的外表分外吸引人，幾名經過的女玩家禁不住停下來遠遠的指指點點，可是在陳思思眼中，她絲毫沒有受到他魅力的誘惑。

    「思思，我說過這只是個bug，你無需多想，跟我回城吧！」

    他越是不願解釋，陳思思就越感覺有問題，忽然她的記憶中某個地方開始鬆動，陳思思的臉色愈發白了起來，「齊煜，你在騙我，你知道實情，這件事不是bug，那隻三目鬼……它是真實存在的是不是？」

    齊煜深吸一口氣，雙眼閃現一絲震驚，「你想起什麼了？」

    「呵呵，的確，我想起了一些事……上回在商場爆炸案中，你把我丟在樓梯間，在你回來救我之前，我也碰到過類似的事件，可是這麼重要的事我竟然忘了……齊煜，你知道那件事對不對？那根本不是爆炸案，是遊戲裏的怪物跑到了現實中……不，應該說我們生活的現實中也有怪物，在商場裏就有！」

    陳思思說完這些話，即刻感覺到自己頭痛欲裂，她捂住腦袋尖叫出聲，生命值出現不穩定下滑。

    【警告！系統神經鏈路出現異常，請下線重新加載！】

    嗶的一聲，陳思思自動斷開服務器了。

    朦朧中，感覺外面一陣雜亂的響動，不一會兒，她的神經鏈路倉被打開，羅娜驚慌失措的跪在她的艙體旁。

    「思思，你怎麼啦？我聽到你屋裏有警報聲，趕緊過來看看！你超時了吧？連玩四小時都不下線，想被封號嗎？」羅娜七手八腳的把她從遊戲倉里拉了出來。

    陳思思兀自感覺頭昏腦漲，手機這時候忽然響了起來，是齊煜打來的。

    「齊煜……我下線了。」

    「我知道，你先好好休息，有事明天再說。」

    陳思思搶在他掛電話前說：「我剛才說的那些都是真的吧？這不是夢，一切都是真的？」

    齊煜在那邊好半天沒回話，最後他低沉黯啞的聲音傳來：「思思，我們的世界很殘酷，你真的想要面對真相嗎？」

    陳思思愣住了，直到聽筒里傳來冗長的提示音，她才掛了電話。

    「思思，你……」羅娜的臉上青白交加，似乎從她方才的話里聽出了什麼。

    陳思思微眯雙眼看着她的閨蜜，困難的開口說道：「娜娜，你……和齊煜一樣，你們原來和我生活在不同的世界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