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愣,抬頭一看,那個熟悉的楊賀又在我面前。他笑着將一卷衛生紙扔到我腳邊,又自己點上一支煙:「還不快去廁所把東西清理掉。」
「貓……貓呢?」我驚魂未定,四下搜索着。
「沒有貓。那隻黑貓已經死了快一個星期了。」
「你……你……」
「是我,沒有貓。」楊賀的眼神中沒有了剛才的瘋狂,取而代之的是一如既往的鎮定。
「你……你為什麼……」我長舒一口氣,轉而又怒火中燒,「我操你祖宗十八代!你為什麼要這樣!?」
「嘿,怕鬼怕貓不怕人,真怪。我當然會給你一個解釋的。不過你得先快去把你褲襠里的東西清理掉,好臭!」楊賀捂着鼻子連連搖頭。
「我當然沒有變成貓,」待我清理完畢,楊賀給我端上來一杯熱茶,「這都是我裝出來的。我不是存心要嚇唬你,也不是要檢驗自己的演技,我只是為了我自身的安全作想而不得不做一個實驗。」
「實驗?你說這是實驗?」
「是實驗。也是一條計策。因為我害怕被鬼知道我已經察覺到了他們的陰謀——就是那個殺貓的陰謀。我前面說的話都是實話,你的那句話提醒了我——利用!這是個借刀殺貓的毒計!既然可以很順利地殺貓,殺起人來想必也很好用。所以我不得不防着你點。不過我想,至少他們到目前為止還沒有想到這條計策還可以殺人,於是我乾脆來個先下手為強。」
「那隻貓真是我殺的?」
「不是你!是被鬼上身後成為傀儡的你!你是在睡着了的情況下被上了身,殺的貓,自己全無意識。所以根本就不是你!但我正是害怕這一點,在自己毫無知覺的情況下做出瘋狂的事情。所以我這樣做的另一個目的是檢驗你,看你剛才是否有被鬼上身。要知道今天可是非常時期,七天之數,你隨時都有可能被鬼上身的。當然,最終結果表明,很顯然你還沒有被鬼上身。既然你沒有被鬼上身就好辦了!」
「什麼好辦了?」
「因為今天我們確實要扎紮實實地做一件事情。現在還不到時間,你先閉目養神休息一會兒吧。」
「什麼事情?」
「好吧好吧,先給你說了也沒什麼。你看,」楊賀一攤手,「我好不容易找出黑貓的根源,結果它卻先死了。本來上個星期是我們一次絕好的機會——找到那隻黑貓。現在唯一的線索卻又斷了。這就是我為什麼那麼生氣燒書的原因:一大堆垃圾,沒有一個字是有用的。思來想去,我覺得我們現在只剩一條路可走。」
「什麼路?」
「請!筆!仙!」楊賀一字一句地說,「再請一次筆仙。」
楊賀毫不理會我聲嘶力竭地抗議,有條不紊地關上燈,在正方形的餐桌四個角上點上蠟燭,拿出紙和筆——那是第一次召靈用的筆,一直都遺棄不用了,不知道他從哪裏找出來的。
「不,打死我也不再玩那種東西……」我把自己鬧得筋疲力盡,只能躺在地上哼哼。
楊賀一把抓住我的衣領將我從地上拖起來:「聽着!這不是玩,這是救命!救我們自己的命!這是我們現在絕無僅有的機會!想想看,七天又七天,一次比一次可怕。從最開始的有驚無險到鬼逐漸現身,現在連保護我們的黑貓都死了!要像你那樣無所作為無疑是在等死!我有預感,再這樣無動於衷地拖下去,拖到下一個,也就是第七個七天的時候,你我恐怕都在劫難逃。我們必須要做點什麼事,挽回這一切。今天才是第六個星期五,即使這回不成功,我們都還有一個星期的機會!」
我無言以對,他的話在理。於是我只好垂頭喪氣地點頭,楊賀補充道:「一會兒若筆仙來了,你不用說話,就我開口問好了。該問的問題我已經想好了。」
「讓我,休息一個小時行不行?」我快要虛脫了。
…………
「筆仙筆仙請過來,筆仙筆仙請過來……」
我們又在餐桌兩側相對而坐,兩隻重疊的手夾着那隻筆。口中念念有詞,那該是召靈的咒語。
「……筆仙筆仙請過來,筆仙筆仙請過來……」
很冷,儘管加了件衣服但我還是不住的哆嗦。手是冰涼的,而且還在發抖。但楊賀溫暖而乾燥的手讓我鎮定了些,我看看他,他沖我鼓勵的一笑。我忽然有一種將有赴死的悲壯感覺。
「……筆仙筆仙請過來,筆仙筆仙請過來……」
我拋開一切雜念,將注意力放在筆上。筆開始搖晃,在紙上劃出一道又一道毫無規則的線段,由短變長,由直變曲。組成一幅又一幅詭異的圖案。筆愈發煩躁不安,逐漸變得激動起來。線段越來越長,越來越怪,划動的頻率越來越快。
「……筆仙筆仙請過來,筆仙筆仙請過來……」
筆忽然間頓了一下,我心裏一抖。只見筆在紙上走了幾步,又移到左邊,又左右前後毫無規則地亂走了幾下。我忽然聞到陰冷的風裏夾雜着一種臭味,好像是我們衣服上的味道變濃了。
「……筆仙筆仙請過來,筆仙筆仙請過來……」
在這一瞬間我忽然感到我的左右兩側各出現一個影子!不,不是人的影子!是鬼!我感到脊背上陡然一陣又一陣地滲出汗水。但我口中還是不敢停。
「……筆仙筆仙請過來,筆仙筆仙請過來……」
我感到心臟在「砰砰」地猛力跳動着,但我不敢抬眼去看,不敢讓他們發現我在觀察他們,甚至連眼珠動都不敢動一下。我只能用眼角的餘光去看。我右邊的是個白色的影子,是不是就是跟着我的女鬼?左邊那個黑色的影子是不是就是跟着楊賀的?他們像我和楊賀一樣,在四方形的餐桌兩旁相對而坐。
「……筆仙筆仙請過來,筆仙筆仙請過來……」
我口中兀自念個不停,眼光直愣愣地瞪着面前已經被畫得橫七豎八的白紙,但繼續用餘光掃着他們。4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