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珏的處置還是很公平的,三十來個在城起鬨的亂兵全都被判處縱火罪,革除親兵籍,賠償酒樓還有附近民房的損失,最後流放到對馬島鑄城去,不管是軍官還是軍兵,沒有特殊。
這個審判還打破了明末軍隊中的一個慣例,那就是親兵犯罪,一般都由自己主將處置,就算高一級的將官也不可逾越,毛珏卻是越過了趙成處置了他的兵衛,再一次向整個鐵義彰顯了他的絕對統治權,沒有人例外。
然而,這僅僅是解決了個表面問題,這次從倭國回來,一系列的深層問題又浮現了出來。打架放火也好,鬥毆拼酒也罷,總結到一個問題。
有錢沒處花!
這次打倭國那些十多年沒上陣的菜鳥可是戰果頗豐,就算沒有到長崎城搶掠,搬空富商家都是在指揮與監督下有組織進行的,可一個人依舊落到了五六十兩的賞銀,運氣好的一百多兩也不是沒有,如果要是華夏傳統之家,這個時候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買地蓋房子了。
奈何,鐵義最珍貴的東西就是土地,兩個郡多山地,哪怕加上新開墾的土地,加一塊也不過十三四萬晌地,這兩年鐵義的人口是不斷增長的,除了軍屯之外可買賣那零碎幾千畝地,早就被人掃光了。
沒有地,兜里銀子咋花?鐵義軍鎮就鐵山義州就有着幾家酒樓子,忽視了自己防區購買力市場,江南來的絲綢南貨,絕得大部分還被毛珏當外銷品與後金交易戰馬北貨去了,去酒樓子都排不上號,這些當兵的不打架作什麼?
可以大方的給兵丁賞賜,可絕對不能讓他們兜里有多餘錢,這個時代這樣的軍隊才有戰鬥力,要不然老子拼死拼活換到那點錢幹什麼?
「將爺,您真的確定?」
拿着鐵義副將府下屬的屯田賬本,副將府的大管家,督軍糧道使蘇胖子是滿臉的不可置信,不過坐在副將書房的大圈椅上,毛珏是無奈的點點頭。
「沒錯,把白馬川的十六個軍屯撤回,這兒的田地全部上市出售,不過只限於鐵義親兵團,每人限購五畝!」
軍將私自販賣朝廷屯田土地,可是死罪!當然,這點法規在軍閥化的東江沒比放屁重多少,蘇長梅是壓根沒有去顧慮,唯一他顧忌的是,這白馬川可是義州少有的平原沃土,這兒要是被賣了,副將府的秋收可是影響很大。
而且現在五月份,再有兩個來月莊稼就收了,這時候把十六個軍屯後撤,也會引得許多人不滿。
不過,總得有個地方讓這些兵痞子消費出來,不然毛珏都不敢打下一場仗,眼看着蘇長梅還在遲疑,他是乾脆擼着袖子站了起來,左右晃動着胳膊還活動了下身板。
「給老子拼命打仗的,總要有些特權,彰顯出好處來,況且他們的地在這兒,將來一但建奴來襲,也不愁他們不會拼死保護鄉黨。」
毛珏這麼說,蘇長梅自然是沒什麼話可說,拿着田冊苦着一張臉出了辦公室,又是扭了扭腰,然後踱步到了窗戶邊,低頭張望向了下面扭着一身肥肉,對着後勤那些勤務兵嗷嗷叫着的蘇胖子,他又是頭疼的揉了揉腦袋。
「土地啊!土地!」
這年頭土地還真是最珍貴的資源,這個消息一放出來,立馬白馬山城就熱鬧了,就算田濤趙成的麾下親兵都是大老遠搭牛車來這兒義州,排隊排的老長,整個義州認識字的不超過三位數,面對一個個大兵指手畫腳把銀子不要錢那樣砸過來,十幾個認得字的勤務兵忙的手慌腳亂,這頭把蓋着鐵義副將府的地契給出去,那頭銀子裝到箱子裏,這年頭一畝地地價多達二十幾兩,有的親兵家為了買地,把娶媳婦本,棺材本都拿了出來,三天時間,白馬川賣出去了三千多晌地,這次毛珏發放出去的賞金高達四十多萬兩,都會來了不說,還多了個二十萬兩銀子。
這次還真帶動了鐵義鎮經濟發展了一波,有了地,又想着起宅子,還得添置家具,零零落落磚瓦水泥又賣出去不少,整個白馬川似乎都變成了一片大工地。
不過銀子花光了,這些大兵又是安心的回到了軍營,帶着對財富的飢餓感,兇狠的投入了訓練中,毛珏的鐵義軍,再一次恢復了平靜。
…………
緊挨着白馬山城下腳,靠着個山谷邊上,小溪流自山中卷卷流出,最神奇的是山谷內,一股子白色的霧氣蒸騰而起,這裏往西沒多遠就是長白山脈,地質運動頻繁,這兒是一處火山溫泉。
五月份的初春,茵茵的樹木都發出了新芽,只不過鳥兒是不敢放聲歌唱,一群不速之客毫不客氣的闖進了它們繁衍生息好幾百年的家園。
「這一片都給我用水泥鋪平,還有這兒,這兒,院子裏用水泥打上池子,急得埋下鐵管,把溫泉引進來!」
毛珏可是未雨綢繆,得賺錢還得花錢,可憐的鐵義軍團還沒等到下次出戰,他們的戰爭獎金已經被毛珏盯上了,在這片山谷他要修個軍人俱樂部,到時候不把一群精力充沛的大兵連銀子帶精力榨乾,是決計不帶放他們出來的。
這次找來的工匠也是水泥廠以及各個堡抽調出來的工頭級別人物,還以為毛珏這是要修私宅子了,一個個全神貫注的,生怕漏了那一處將爺不滿意,日後挨了排頭,要知道在鐵義,唯一能和親兵團待遇媲美的,就是他們這些工頭級熟練工,能帶動的學徒越多,薪金越多,他們可不想砸了飯碗。
毛珏這麼瞎比劃一通,甚至他自己都不知道比劃的是啥了,幾個工頭卻是聽的「頭頭是道」,在那兒「禮貌」的請將爺一邊喝茶休息後,石匠與木匠商量着自顧自畫起了圖紙來。
這頭一幫子工頭在那兒來來回回計劃着如何起宅子,那頭毛珏倒是一時間沒了事情可干,羅馬不是一天建成的,就算他再着急,宅子也不可能平地就起來,如今只能規劃好了,然後慢慢等着了。
不僅僅這兒要成為工地,向下眺望去,底下一馬平川的白馬川平原上,也是來來回回推着車子挑着擔子的民夫,說實話,平均下來,其實一戶就算有三個男丁參軍,在這兒也不過有十五畝土地左右,而在原來的屯田莊園,他們管理的恐怕有百多畝,然而什麼都是自己家的好,在遼東流浪了半輩子的逃人老人們,就是樂於在自己的土地上新起宅子,從山裏砍伐下來的大木頭走毛珏的大馬路運下來,木匠拋光,做成框架,裏面用青磚砌着牆,裏面夾着本地產的鋼筋,倒是比他這頭起的要快多了,如今十幾個村落牆頭已經起了一小半,有的快的已經開始塗抹石灰泥漿,很有點後世奔小康村落的味道。
然而唯一讓毛珏犯愁的還是土地,密密麻麻的村落間只夾有小塊土地,雖然白馬川夠大,東面的土地,還經得起一兩次擴張,可那之後又怎麼辦?土地兼併是個幾乎不可逆轉的趨勢。
偏偏,毛珏幾乎沒有擴張空間,身後是李氏朝鮮,打不了,面前是後金,暫時打不過,旅順那面倒是可以想點辦法,可他又不是東江之主,管不到那兒去,離得也太遠了!
「該怎麼弄點土地呢」
苦思冥想中,底下一陣喧譁聲相繼傳了過來,有人的地方就有壓迫,這是人類無論如何改變不了的劣根性,在大明,地主欺壓佃農,佃奴,後金奴役漢人,號稱民主自由的美國人也是踩着印第安人的骸骨,奴役着黑人建設起來的,然後才抹乾淨臉上噴濺的鮮血,一副道貌岸然模樣譴責其他國如何如何種族歧視云云。
在義州,擔任這一倒霉蛋的,最開始是那些前來收回義州,崩潰後被俘的東海道兵馬,現在則是換了一批新的,長崎一戰毛珏三路奇襲,擊破了黑田鍋島家的聯軍,俘獲差不多在兩千人以上,第二天長崎的土豪富商自己送上門來,連人帶財貨被毛珏來了個一鍋燴,再加上些暴民之類,這次隨船,毛珏一共帶回來了一萬一千多俘虜。
什麼開礦冶煉,鋪路架橋的事兒,也是正式交給了他們,負責看押的,則是那些從礦工身份解放出來,已經編入鐵義軍籍的朝鮮兵,後世華夏有朝鮮族,可沒有倭族!
最前面戴着鏈子,扛着根大木頭的赫然是忽悠過毛珏的長崎「西瓜」,別說半個月不見這傢伙還不見瘦,一身肥肉一邊走一邊噹啷着,後頭那些一米四一米五的倭人武士或是背着水泥袋子,或是搬着磚頭,為大明大天朝主義的建設添磚揭瓦。
看到這些人,毛珏忽然腦袋裏閃爍過了一股靈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