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落?」
邢司翰有點不太確定,畢竟已經過去太多年,顧落在他腦子裏的印象已經很淡了,那張臉早就已經變得模糊不清,只能靠照片,來加深印象。..
可那時候才幾歲,如今過了那麼多年,人是會改變的,更何況那年,他是親眼看着顧落的車衝出了山崖,滾落的瞬間,就開始起火,然後爆炸。
他並不認為,在車內的顧落,有這個時間和能力從車內逃出來。再者,經過警方的眼神,比對過,確實了車裏的死者就是顧落。已經死了的人,怎麼會起死回生?怎麼可能呢?
他愣在原地,久久沒有回神。
同樣愣住的還有那個中年婦女,她的臉色在看到邢司翰的瞬間,就變得蒼白,手裏的飯盒,都驚的掉在了地上。
半晌,她才回過神來,蹲下身子,手忙腳亂的收拾這落在地上的飯盒,徒手將地上的飯和菜撿起來,放回盒子裏。她身邊,那個跟顧落幾乎長得一模一樣的女孩子,也跟着蹲了下來,小聲的說:「阿姨,別撿了。你起來去沙發上坐一會,我來收拾。順便,我再去食堂打一份飯過來。」
她說着,就轉身進了衛生間,拿了掃帚和拖把,將地上的污漬拖的乾乾淨淨,又把飯盒洗了洗,就準備出去重新打一份飯。
邢司翰看着她走到門口,不由微微張嘴,想要將她叫住,可坐在沙發上的中年婦女,倒是快他一步先開了口。
「沒想到。你終於還是找來了。」
他當即收回了心神,只深深看了那女子的背影,就收回了視線,轉而看向了眼前的女人。以前,對於父母的事兒,他了解的並不是很多。在他眼裏,他的父母是一對模範夫妻,很少吵架,看起來挺恩愛的。
不管是父親還是母親,對他都十分寵愛,所以小時候,他是被一家子寵成了無法無天的小霸王,只要他說一句,他們就會滿足他的要求。
大概是在他十三四歲的時候,他的父母出了嚴重車禍,雙雙身亡。他的脾氣就變得暴戾起來,可爺爺依舊寵着他,可以說是比以前更加寵他,帶着三個人的愛,捨不得打,也捨不得罵。
失去父母,讓他們誰也不敢多說他一句,生怕傷了孩子脆弱的心,久而久之,他便越來越自負,越來越任意妄為,真的是就差出去混黑社會,跟人一塊打家劫舍了,那時候也好在傅靖州跟他在一塊,不然他早就成了癮君子。
還能不能活到今天,都是個問題。
一直到了今時今日,他才開始了解,原來他的父母之間存在着很多他不知道的問題,更沒有想到,他的父親竟然沒有死,雖然植物人跟死了沒什麼區別,可總歸還是有一口氣,說不定奇蹟就會發生,植物人清醒過來的例子,並不是沒有。
邢司翰走到了沙發前,彎身坐在了單人沙發上,神色淡然,淡淡的說:「你可以介紹一下你自己嗎?」
「我叫季曼琳,你可能沒聽說過。我沒什麼背景,只是小門小戶人家,不但小門小戶,家境還非常糟糕,有一對重男輕女的父母,弟弟不做事,家裏的生活費全部要我一個人出。那時候,我爸媽給了我一個任務,讓我先按揭買套房子,他們也會自助一半,但房子的名字必須要寫我弟弟的,說是給他以後娶老婆用。」
說到這裏,她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麼,起身去倒了被溫開水,遞給了他,說:「我不喝茶,所以這病房裏也沒有茶葉,你將就一下。」
邢司翰接過了杯子,禮貌的說了聲謝謝。
她突然笑了笑,說:「你跟小時候變得不一樣了,性格脾氣都變了。小時候的你,才不會說謝謝。」
邢司翰聞言,抬起眼帘,深深看了她一眼,問:「小時候我們見過?」
「見過,不過你肯定沒什麼印象,只把我當一個路人甲乙丙丁。我還買過甜筒給你吃,不過你不領情,直接就把甜筒給扔了。」
邢司翰仔細的回憶了一下,終究還是沒有想起來,有那麼一回事,小時候見過那麼多人,他不可能每一個都能記住,也不會去記住他們。畢竟在他眼睛裏,其實看不到任何人,他只看得到自己。
季曼琳坐了下來,背脊挺得筆直,整個人顯得很溫和,說:「說起來,我可能算得上是你父親的初戀女友。」
初戀啊,初戀總是叫人難忘,而男人最過不去的,就是初戀。特別是那種多年再見曾經的初戀,還是會有一絲悸動。悸動的感覺不分年齡,就算是到七老八十,也還是會存在。
他微微一笑,說:「看樣子,你們之間有一段很難忘的過去。其實若不是邢越突然出現,我可能永遠也不會知道這些,更不會知道原來我的父親還活着,我甚至不會知道我的父親在外面還有一個那麼大的兒子。」
「是啊,有你爺爺在,你一定不會知道,其實原本連你母親都不知道這件事。只是女人總有直覺,整天一起同床共枕的人,怎麼可能會什麼都察覺不到。說句不好聽的話,你父親從來也沒有愛過你母親,感情有多少,身邊的人最清楚。」
邢司翰低低一笑,說:「我不認為您跟我說這些,有什麼好處,我跟小時候是有所改變,但有一點不變,我同樣沒把你放在眼裏。不管你們以前如何,我父親是否愛我的母親,你也不可能得到我的尊重。說真的。我現在能這樣心平氣和的坐在這裏跟你聊天,已經算是非常大度,我母親的死,恐怕跟你們是脫不了干係的。」
「你應該牢牢記住一點,我的母親叫蘇皎。而你,什麼都不是。」
季曼琳點了點頭,自顧自的說:「對,我確實什麼都不是,在你們邢家人的眼裏,我確實什麼都不是。我只是想說,我跟你母親,是我先遇見邢顯益的。你不知道的是,當初我跟你父親已經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我甚至珠胎暗結。那時候,還沒有蘇皎,我不是小三。」
「但你也不是原配。」
邢司翰一句話甩了過去,噎的季曼琳說不出一句話來,臉色一陣紅一陣白的。他說:「我不管先來後到,有些感情,也不是先來後到能夠決定的。現在我父親昏迷不醒,我們誰也不知道,他那時候心裏的真實想法。你能百分之百的確定,他變成這樣之前,他還愛你嗎?」
季曼琳有些嘲弄的笑了笑,說:「我若不確定,我不會去哀求任何人我若不確定,我不會陪在他身邊那麼久,照顧他那麼多年。」
「那我只能說,您挺可怕的,被您愛着,就要成為植物人,這多可怕。我想我父親若是有機會醒過來,恐怕就不會再愛你了。」
她的臉色白了幾分,放在身前的手,緊緊的交握着。
邢司翰將一口也沒喝的水,放在了茶几上,說「您這杯水,我可不敢喝。」
話音落下,房間內便陷入了沉寂,季曼琳一直沒有說話,整個人顯得有些緊繃。
良久,她才微微動了手指,繼續道:「當初我滿懷希望,跟着顯益一塊去見了邢京,我深刻的記得,那天天氣有些炎熱,我穿了一件鵝黃色的裙子。是顯益親自給我買的,他說父親會喜歡。」
「確實,我看到老爺子的時候,被他慈愛的笑容給欺騙,我以為他是個很好相處的長輩,他就跟平常家長一樣,詢問了一些關於我關於我家庭的事兒。我自己是什麼情況,我心裏清楚,也沒從來想過要欺騙,我把我自己包括我家裏的情況一五一十的告訴了他。」
「他什麼也沒說,只是微笑着點頭,說沒關係,只要顯益喜歡,只要你們兩個好就好,我其實沒那麼多要求。那天晚上真的很愉快,我還以為我運氣那麼好,竟然碰到這樣一個明事理的長輩,我特別高興。再去見邢京之前,我想過很多種可能,就是沒有想到,他會答應的那麼容易。」
她繼續自顧自的說着,似乎並不在意邢司翰是否在聽,這些事她在心裏藏了太久,她需要訴說,需要告訴一些人,她在這場感情里,並不是最壞的那一個,也不是小三,她很無辜。
「結果你猜怎麼着?當天晚上我的肚子就劇烈的痛了起來,就是那種好像有一塊肉要從肚子裏掉出來的感覺。我那時候月份還小。三個月都不到,大出血,送去醫院的時候,孩子已經保不住了。就這樣,我失去了我第一個孩子。」
她的眼眶微微發紅,「我後來才知道,是老爺子在我喜歡喝的湯水裏加了大量墮胎藥。他早就知道我的存在了,我的家庭背景,我做過的工作,他都調查的清清楚楚。根本記憶不需要我再贅述,我真的沒想到,他竟然這樣心狠手辣!」
「顯益知道之後,就去找他吵了一下。但沒有任何結果。偏巧這種時候,我爸媽還收了老爺子的錢,讓我就此離開顯益,離開興港城,永遠不要再回來。等我知道這件事的時候,我爸媽用那筆錢在黃金地段買了一套房子,還給我弟弟買了一輛奔馳車。」
「他們看到我的時候,特別高興,拉着我的手說,你可得抓住這個機會嫁入豪門,我們一家子的好日子就指着你了!對了,他們不是大公司嗎?你讓你男朋友給你弟弟安排一份工作。然後我弟弟就說,最好是輕鬆的,薪水高的,經理職位。不管怎麼說,我也是小舅子啊,可不能隨隨便便把我扔在低層啊。」
她學着家人說話的口吻,倒是惟妙惟肖,活脫脫像一處舞台劇,聲情並茂。很容易被她帶入到故事中去。感受着她的感受。
可惜,她的觀眾是邢司翰,不管她說的如何動人。他都無動於衷,甚至連臉上的表情都沒有絲毫變化,就這般冷冷淡淡的看着她,像是在看一個小丑。
「我好說歹說,讓他們把房子和車都退掉,可他們從來不聽我的,突然砸了一大筆錢下來,除了高興,就沒其他想法。人啊,總是貪得無厭,開始過上好日子了,接觸的人開始不同了,就再也不想回到過去的日子。好了還想好,他們穿着一身名牌,看着日漸少去的存款,就開始向我要錢。開口就是十萬二十萬,真是可笑,我哪兒有那麼多錢。」
「我不給,他們就找顯益,次數多了,這事兒就傳到老爺子那兒了,他本來對我就有看法。這樣一來,我便坐實了傍大款的名頭。」
話到這裏,邢司翰難得開口,說:「在跟父親戀愛的過程中,你敢說你一分錢都沒有向他伸過手?你敢說你一樣禮物也沒收過?還有,你說了那麼多,怎麼就不說說你是怎麼認識我父親的,所有的故事,不該是起因經過結果嗎?你為什麼忽略了起因?這個相遇的過程就這樣難以啟齒?」
她微微皺了一下眉頭,他們的相遇確實有些讓人難以啟齒。她一個女人,在這樣的城市裏,想要賺很多錢,很多時候不得不要走一段歪路。
她沒上過大學,但很羨慕大學生。
二十一歲的時候,她在娛樂會所里做事,認識幾個在這裏陪酒的大學生,一個個長得年輕漂亮,碰到的大老闆出手也十分闊綽,其中一個還被個富二代包養了,有錢有顏,真當是酒吧陪酒小姐里的一段佳話。
這裏每一個年輕漂亮的小姐,都渴望着能有這樣一個人。而不是那些個油頭粉面的大叔。
那個姑娘最神奇在於,她剛入行,還沒開苞呢,就被人給包養了。兩個人從外表看很登對,並且據說感情也很好,男人對她特別好。
恰好季曼琳跟這姑娘認識,關係還不錯,早前她跟她一樣,就是在這裏送送酒水的服務員。後來,不知怎麼就轉坐了陪酒小姐。
白天,這姑娘便是附近重點大學的高材生,出落大方得體,清純乾淨。誰也想不到這樣一個看起來清純的女孩子,私下裏卻是別人包養的情人。
那天,季曼琳路過大學城,看着那些個進出的大學生,終是忍不住心裏的嚮往,假裝了一回大學生,在裏頭逛了一圈,恰好就碰上了那個女生。時間正好是傍晚,看她這一身的打扮,就知道要去約會。
這大學城很大,季曼琳在裏頭轉悠了一圈,就找不到出去的路了,隨後,兩人就一塊出了校園。
走到大門口的時候,發現不遠處圍了一大群人,聽身邊路過的人說話,好像是打架。
季曼琳問:「要不要過去看看?」
她搖搖頭,說:「不要了吧,那麼多人,也沒什麼好看的。你要去哪兒,一會讓我男朋友送你一程。」
她說着,往四周看了一圈,卻沒有看到那輛眼熟的車子,旋即,她像是想到了什麼,突然就快步往圍觀的方向走了過去,季曼琳緊跟在她身後,見她神色有意,便也不好開口多問什麼。
他們穿越人群,剛走近,就被潑了一臉可樂,也正是那個時候,那輛路虎車上下來個男人,氣度不凡,有一種成熟男人獨有的魅力。
那就是邢顯益,那就是他們第一次見面的場景,他處理完兩人打架的事兒,就走到季曼琳的面前,給她遞了一張紙巾。
後來他們還一塊來過酒吧,他們再次相遇,第三次碰上,季曼琳在便利店值夜班,他正好停下車來這邊買東西,這一次,季曼琳沒有再猶豫,直接向他要了電話號碼。
不可否認,第一眼她是被他的外貌和貴氣所吸引,但相處久了之後,就不是那樣了。她想要的不是他口袋裏的錢,而是他的人。
可是他們相差的太大,誰也不會相信她所謂的真愛,真愛的還不是錢?這種灰姑娘的故事,人們寧願相信灰姑娘是個極有手段的女人,也不相信她單純善良。就是這樣幸運,遇到了疼愛她的王子。
故事裏王子和灰姑娘幸福的生活在了一起,可現實里,卻終究是過不了門第這一關。每個人都認為。門當戶對的愛情,才能長久。
到最後,連她最好的朋友都勸她不要再做夢了。折騰到最後,不是你的終究不是你的,還傷害了自己,何必呢。
沉默良久,她才從回憶里回神過來,笑了笑,說:「我不願說,是因為你們都不會相信,我跟他在一起,只是因為我愛他這個人。」
「是嗎?如果那時候我父親是一個其貌不揚,又沒什麼錢的窮小子,你會看上他嗎?我覺得你應該不會多看他一眼。其實我真的沒興趣知道這些,你跟我爸以前怎麼樣,都跟我沒有半點關係,我來這一趟,是想要接走我的父親,順便把你一起帶走。」
季曼琳深深看了他一眼。微微眯了眼睛,神色冷了幾分,她自然知道他要帶走他們的用意是什麼,她說:「邢司翰你不能這樣做,你這樣做就是忘恩負義。」
「什麼意思?」
她眯起了眼睛,「在你的身體裏,其中有一顆腎臟。是邢越給你的!若不是他,你早就死了!你以為你還能活到現在?」
「你沒有生病之前,你爺爺你媽媽都想除掉我們母子,你生病了,他們一個兩個低頭來求我。最後,我答應了,結果呢?我並沒有得到任何尊重。而是被他們拿着孩子要挾,被迫離開了興港城,」
她冷笑,「你說你現在要帶走我們,邢司翰,你的第二次生命是我給的!你對你們邢家算是仁至義盡!你媽以前是怎麼迫害我和我兒子的,我就不跟你說了,總歸不管我怎麼說,你也不會相信,你們都不會相信!當然,我也不需要你們來相信我,只要顯益還在乎我,還對我好,我管你們做什麼!你們要死要活,都跟我沒關係!」
「恨只恨我太容易心軟,才讓你們這樣迫害我!」她說的有些激動,眼裏的淚水終究還是忍不住落了下來。
都過了那麼多年了,到了今時今日,當初那些事兒,她一樣也無法釋懷。對邢老爺子,她有恨也有怨,所以對於邢越的做法,她也沒有加以制止,就任由他去做,無論做什麼都好,總歸她也不願看到老爺子好過。
邢司翰臉上的表情依舊沒有太大的變化,連一絲驚訝都沒有,就這樣平靜的看着她。這讓季曼琳心裏更加不舒服,那雙眼睛跟顯益長得一模一樣,他這樣看着她,就好像顯益在看着她。
像是在責怪她的所作所為。
她猛的轉開了視線,微微揚起下巴。說:「你要是硬來,我就帶着你爸一起死!」
話音落下,房間的門被人叩響,緊接着,房門就被推開,是那個跟顧落長得一模一樣的姑娘,她拿着飯盒進來,徑直的走到季曼琳的身邊,將飯盒放在了茶几上,說:「您還是先吃飯吧。」
這時,邢司翰的神色終於有了變化,他的目光一直緊緊的盯着她的臉,想從中找到一絲破綻,一點不同。要說不同就是她長大了,變得比以前成熟。
她沒有看他,除了剛才剛進來時的那一眼,就沒再看他一眼,也不同他說話,更沒有詢問他來的目的,只坐在季曼琳的身邊,勸她吃東西,兩人看起來感情不錯。
他想了一下,便站了起來,說:「請你務必想清楚,我明天再過來。」
「不用想!我絕對不會跟你走的!」
「再見。」邢司翰沒有理她,說完這兩個字,就徑直的走出了病房。
很快病房內就只剩下她們兩個,季曼琳緊抿了唇,說:「果然讓阿越猜到了,他一定會找到這裏,幸好你及時過來。看的出來,他看到你很驚訝。」
「放心吧阿姨,阿越都安排好了,你不用擔心。」
季曼琳點了點頭,片刻,便鬆開了手,起身走到了床邊,看着床上的人,心中不由大慟,眼淚不自覺的落了下來,伸手摸了摸他的臉頰,低聲說:「你不會怪我,對嗎?你一定會明白我的,對不對?」
她說着,整個人慢慢蹲了下來,隨即跪在了地上,將臉頰貼在了他的手心裏,感受着他的溫度。
片刻之後,房間裏便隱約響起了她低聲啜泣的聲音。
邢司翰一路走出了療養院,行至門口,才會緩慢停下了腳步,回頭深深看了一眼,那真是顧落嗎?如果真的是顧落,那麼當年的那場車禍,難道也是有人故意安排?
可若真的是顧落,那麼多年,她為什麼不跟他們聯繫?就算她生他的氣,也不至於連自己的哥哥都避而不見。
這太奇怪了,也太不可思議了,她所出現的地方,讓他覺得整件事都不太對勁,怎麼會那麼巧,顧落就在邢越的手裏?
這時,他在這裏的手下,走了過來,問:「翰哥。怎麼了?」
邢司翰當即回神,神色有些凝重,一直到上了車之後,才開口,道:「你去給我查個人,儘快這兩天給我答案。」
「是。」
黎靜靜休息了兩三天,就去了一趟邢氏集團。
進入公司,她就覺得公司里的氣氛跟以前不太一樣,每個人好像緊着皮在工作,氣氛特別緊繃,所幸陳信恆還在。她的辦公室已經被撤掉了,通過助手的詢問,她才得意走進陳信恆的辦公室。
陳信恆見着她,滿目驚訝,怎麼也沒想到她竟然還能活着回來。他起身,在她的身邊走了一圈,不由伸手想要摸摸她的下巴,卻被黎靜靜一把打開,笑說:「你幹什麼?」
他嘖嘖了兩聲,不可思議的說:「沒想到你竟然還能活着回來,你是人吧?」
黎靜靜呸了一聲,白了他一眼。「我當然是人,我要是鬼,我還至於在外面等半天麼?早就直接穿牆而入了。」她擺擺手,說:「得了,我不跟你貧嘴,也不跟你開玩笑,一個問題,我還能回來上班嗎?」
「你要是活着,那是不是說明,邢司翰也還活着?」陳信恆小心翼翼的問。
黎靜靜眼珠子微的一轉,正想回答的時候,辦公室的門突然被人推開,她的助理戰戰兢兢的說:「大來了。」
陳信恆聞言,驚了一下,立刻站了起來,「這老闆怎麼突然來這裏了。」
黎靜靜心裏不由咯噔了一下,這人來的也太是時候了,想來從她進公司開始,她的一舉一動就全在他眼皮子底下。
須臾的功夫,邢越就走了進來,陳信恆畢恭畢敬的站在那兒,人一進來。就叫了一聲邢總。黎靜靜沒動,依舊坐在椅子上,之前只在電視上見過一回,也沒怎麼看清楚,這會看到真人,說真的初初一看,跟邢司翰確實有幾分相似。
只是他比邢司翰長得要斯文秀氣一些,也比邢司翰多了一副眼鏡。
他輕點了一下頭,說:「我就是過來看看,不用那麼大驚小怪。」
旋即,他像是剛看見她一樣,轉頭,將目光完全落在她的身上,許是光線的緣故,此時他的眼鏡鏡面反光,黎靜靜看不到他的眼神,只看到他朝她走過來,停在了她的跟前。
那架勢,竟讓她不由自主的緊張了起來,到底是一家子,竟是連身上的氣場都差不多。
她原本是不想起來了,可還是不由自主的站了起來。儘量保持冷靜淡定,看着他的眼睛,說:「邢總,你好。我是黎靜靜,曾經也是這個部門的一員,之前因為發生一些意外,我一直沒來公司。今天特意過來,是想詢問一下,我是否還能繼續在公司上班?因為邢總換了,我不知道我原先的合同,還作不作數?」
他的臉上一直掛着淡淡的笑容,幽深的眸子,叫人捉摸不透,他心裏在想什麼,但一定不會是好意。
「你就是黎靜靜?」沉吟片刻,他才開口。
黎靜靜點頭,說:「是。」
「你的合同雖不是我親自簽的,但既然你是我弟弟親自挑選的人,合同生效,我沒道理把你看開除,一直以來,你的表現和工作能力都沒有問題,只是這段時間發生了不可抗拒的事兒,讓你無辜曠工了大半年,這個不能怪你。我也不是不講道理的人,你若還想在這裏上班,那麼就從明白開始準時上班,如何?」
黎靜靜看着他,略有些猶豫,這麼好說話,勢必有什麼貓膩,她挑了一下眉,一時沒有回答。
邢越等了一會,說:「不知道黎小姐,有沒有興趣一塊吃個晚餐?有些事兒,我想問問你。」
黎靜靜聞言,微不可察的蹙了一下眉,這就給她下鴻門宴了?
他似乎是看出了她的顧慮,笑道:「如果你不願跟我吃飯,或者我們可以找個咖啡廳,或者你跟我去辦公室,我只是想跟你了解一些情況,並沒有其他想法,地點可以由你來定。」
黎靜靜想了想。說:「好,那就我來定晚餐的地點,由你來付錢。」
「那是自然。」
他微微一笑,又官方的同陳信恆說了幾句,給黎靜靜留下一個手機號碼之後,就離開了設計部。
看着他走出辦公室的門,黎靜靜不由舒了口氣,拿起桌上的杯子,猛地灌了一口,讓自己鎮定下來,這種斯文敗類,更加可怕。
過了一會,陳信恆才回到辦公室,那狀態跟黎靜靜差不多,喝了口水,定了定神,小聲的說:「這個老闆看起來溫和,比之前的邢總還厲害,剛上任那會倒是沒什麼動靜,就這幾個月,已經換掉多少人了?上層人事,簡直就是大患血。不知道會不會輪到我。」
「話說,我記得之前你是跟前老闆一塊出去的,也是跟前老闆一塊失蹤的,現在你回來了,是不是說明,前老闆也很快就會回來?」
黎靜靜聳了聳肩,說:「這我就不知道了。」
她想邢司翰應該不會由人其他人就這樣搶走他的一切,只是他的計劃是什麼,她不得而知。
陳信恆看了她一眼,心中雖有很多疑問和八卦,但終究還是爛在了自己肚子裏,什麼也沒問,只說:「你小心點哦,這位新總裁,脾氣不怎麼好,千萬不要被他的外表所迷惑。」
「我知道,你放心。」
黎靜靜又坐了一會,就離開了公司,差不多快到飯點的時候,她找了一家餐廳,然後邢越打了個電話。約莫二十分鐘,他就出現在了餐廳內。
黎靜靜見着他進來。抬手招呼了一聲,他就微笑着過來,也沒有質問為何不選包間,似乎在哪裏,都無所謂,看起來坦坦蕩蕩的樣子。
服務員上了慘澹,黎靜靜翻了翻,選了最平常的套餐。邢越對吃的東西,似乎並不是很講究,跟她點了一樣的,就合上了菜單,拿起一側的杯子,喝了口水。
黎靜靜暗暗打量了他幾眼,他不說話,她便也不主動開口。敵不動,我不動。
這間西餐廳還算清淨,是個談話的好地方。等了許久,邢越一直跟她聊着閒話,直到餐點上來,兩人開始默不作聲的吃牛排,等到吃完,黎靜靜放下刀叉。邢越才那了紙巾,擦了擦嘴,終於引入了今天這頓飯的目的,「你可能還不認識我,我是邢司翰的哥哥,我叫邢越。」
黎靜靜喝了口水,打趣道:「我是邢司翰的情人,我就知道邢司翰有個爺爺,還真不知道他原來還有個哥哥,他難道不是獨生子嗎?」
他淡淡一笑,並不惱怒,顯得十分隨意,同樣用打趣的口吻,說:「大戶人家,時不時的冒出個哥哥弟弟來,很正常不是嗎?」
她不由挑眉,倒是沒想到他會那麼隨意,並且半點也不忌諱自己的身世,兩人對視片刻,她才點了點頭,說:「也是,大戶人家,子孫多,確實很正常。我就是沒想到,你竟然是他哥哥。」
「我知道,阿翰出差至帶了你一個人,你同阿翰一起失蹤大半年,現在你回來了,那麼阿翰呢?」
黎靜靜定定的看着他,想從他的眼睛裏看出這句話的用意,可惜,除了疑問,她什麼也看不到,她聳了聳肩,說:「這個,我也不知道,我是自己回來了,咱兩沒在一塊。」
邢越微微一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嗎?」
語氣那樣溫柔,可她還是聽出了些許威脅的意思,她笑,搖搖頭,說:「真的不知道,我只是一個情婦而已,他怎麼會告訴我那麼多事兒。」
他輕點了一下頭,低垂了眼帘,將水杯拿在了手裏。
黎靜靜暗暗的從包里拿出了手機,摁了通話鍵。不多時,傅靖州就走了進來,像是偶遇一般,「黎靜靜?你怎麼在這人?」
她同樣一臉驚訝,「怎麼是你?你也來吃飯?」
邢越臉上的笑容不變,反倒更深,抬起頭,禮貌的同傅靖州打了聲招呼,「您好。」
黎靜靜介紹,「你不知道吧,這是邢司翰的哥哥。」
傅靖州當即坐了下來,「哥哥?我跟阿翰認識那麼多年,還是第一次知道他有這麼個哥哥。你好,我是阿翰的兄弟傅靖州。」
他只點了一下頭,並沒有半點惱怒之意,仍同他們一塊說了會話,才藉口有事,起身告辭。
等他走出餐廳上了車,黎靜靜才長長吐了口氣,靠在了沙發背上,「這個人,不好對付啊。」
傅靖州微微蹙了眉,一本正經的看着她,說:「我看你還是別去公司了,他現在大換血,說明是要把阿翰的人全部都剔除公司,讓整個公司真正歸他所有。不知道現在邢老爺子怎麼樣了,可千萬別有事才好。」
黎靜靜沉默着沒有說話,邢越跟顧景善聯合了,邢司翰要對付他,恐怕不會那麼簡單。她突然有些擔心,不由拿出手機,就想跟邢司翰打個電話。
生怕再發生一次無人島的事兒。
然,電話打過去,卻沒接通。
邢司翰過了兩天,才再次去了療養院,行至門口的時候,恰巧就遇上了那個跟顧落長得一樣的姑娘,「顧落。」他站在後側,試探性的叫了一聲。
那人聞言不由停了一下步子,然後繼續往前,伸手握住了門把,正要進去的時候,邢司翰伸手搭住了她的肩膀,再次開口,「我能跟你單獨說兩句話嗎?」
她回過頭,眉頭微微蹙着,深深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可卻好像已經說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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