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家人知自家事,顧春水明白不可能是自家的天一真水訣突然精進,轉化之力倍增,根本無需推測,他便自明白過來定然是陳浮生暗中所為。
不過他可不認為陳浮生這種暗中資敵的行為是一派好心,而是認定了其中定然隱有後手。
「若是等到陳浮生佈局完成,發動起來,只怕我根本無力反抗,倒不如趁着現在提前打亂他的部署。」
主意打定,顧春水渾身法力驟然運轉到極限,原本的煙雨春水圖再次一變,雲霧繚繞,暗藏殺機。
天可憐見,陳浮生這一次還真的沒有其他想法,不過是打算多積蓄些天一真水罷了,不過他看顧春水明白過來,就知道自己這一次再也得不了多少好處。
「也罷,這一次耗費的時間委實有些多,還是快些將他解決吧!」
心念一動,就有九條水柱宛若黑龍隱沒在煙雨雲霧之中,將顧春水氣機牢牢鎖住,向着他頭頂那片雲海扶搖而上。
其實陳浮生確實悄悄佈下了破去顧春水法術的後手,不過並非他所想的那樣。
蛟龍鬧海,風起雲湧。
這九條黑龍俱有最純粹的北冥真水所化,最是冰寒不過。
之前陳浮生與顧春水斗得不爭上下,一來是因為陳浮生收斂了大半法力,二來是他特意沒有對這片煙雨中最為關鍵的元氣運轉的中樞雲海下手。
但當陳浮生將法力催動到一半之後,就再也沒有變數。
翻湧的雲氣迅速凝結成無數細碎冰晶顆粒,還未來得及下墜,就在那漫天狂風中急劇摩擦起來。
有纖細雷光跳躍其間。
風水相合而成雷。
當年陳浮生在黑水河旁觀那條黑蟒渡劫,領悟出一分雷法真意,因而才能在修為不足的情況下提前施展出北冥冰雷的神通出來。
如今他罡煞有成,雷法自然更是召之即來揮之即去。
天雷滾滾,有如合抱之木,當空砸下,浩浩蕩蕩。
沉入水中便是轟然炸開,激盪起水滴無數,而這些漫天水珠方一彈起便混合着重重煙雨被那天雷盡數蒸騰為道道白氣,瀰漫成霧。
雷聲轟隆不絕,等到白霧散去,煙雨春水圖早已蕩然無存。
這一場結束得竟是如此出人意料。
方才兩人還是打得難分難解,可是一轉眼,就分出了高低上下出來。
見過陳浮生的本就沒有多少,真正見識過他手段的就更加稀少,之前看他與顧春水兩人鬥法有來有往,雖然精彩激烈,但眾人還是忍不住暗自說一聲盛名之下其實難符,誰能想到他一全力出手,就是如此乾脆利落的大場面。
陳浮生飄然返回,不去理會其他人如何說法,只是端坐在一團雲霞之中,閉目調息。
從顧春水那裏掠奪而來的天一真水早已在兩部十界金剛胎藏曼陀羅大陣之中聚為一眼清泉,汩汩流淌不絕,得了這股真水,草木比起之前更增三分生機,北冥真水畢竟太過冰寒一些,論起滋潤之力來總是要遜色天一真水一籌。
不過多了這一股真水之力,五方五行陣也自微微滯澀起來,需要陳浮生將元氣重新梳理一番。
這一閉目,就是足足三日,看他擺出了這麼這麼一幅全心修行的模樣,饒是有人見識了他的法力想要過來結交一二,也不得不止步。
驀然張開眼睛,陳浮生心有所感,察覺到一股熟悉的法力波動,緊緊看向前方,這一次光幕流轉,跳出的名字儼然便是萬化門的風萬里。
只不過與他交手的卻是九天劍派的燕赤霞。
這幾日來,兩人各自戰過一場,均是輕取敵手,因而在外人看來是棋逢對手的場面。
風萬里雖然傳得極強,但畢竟在陳浮生手中敗過一場,給人的印象無形中也就被削弱不少。
只不過陳浮生卻是心中一驚。
風萬里的真實法力如何,除了他本人之後,恐怕就要數陳浮生最為了解,與那最出色的幾人相比也不過一線之差,一旦讓他鑄就金丹,甚至大有希望反超。
燕赤霞的南明離火訣雖然也已經修行到了極高火候,但對上風萬里能否全身而退,實在難說。
只不過陳浮生也不知應當說些什麼。
燕赤霞的心性與南明離火訣十分契合,俱是走剛直強硬的路數,否則修為也不會提升得如此迅速。
如果陳浮生提前提醒他,難免令他束手束腳,反而發揮不出南明離火訣的真正威力,甚至失去那一股一往無前的銳氣,道心蒙塵,對於日後修行大為不利。
可是不說,說不定就有性命之危。風萬里修行的法門本就殺性極重,雖然他得浮生茶調和心境,但這種根本上的東西是不可改變的。
再加上他與陳浮生之間恩怨糾葛,當他遇上九天劍派弟子時出手只會更絕,斷然不會手下留情。
斟酌再三,陳浮生還是決定讓他多加小心。
相對於未必的隱患,還是確保性命最為重要。
「打不過,直接認輸!」
陳浮生尚未開口,蘇正風便已搶先說出。
雖然他不如陳浮生了解風萬里,但畢竟佔了境界上的優勢,也大致看出來風萬里實力深淺。
聽出蘇正風語氣中的鄭重,燕赤霞神色一正,肅穆道:「徒弟醒得。」
論起輩分來,陳浮生雖然是燕池師叔,但畢竟年紀修為尚淺,遠不如蘇正風這個正牌師父說話管用。
「我知道你,你是那個陳浮生的師侄。」
看到燕赤霞身化赤虹穿過佛光停落身前,風萬里把手一擺,意態闌珊道:「你還沒有資格做我對手,還是趕緊下去,換他上來吧。」
「敗軍之將,也敢妄言再次挑戰我師叔!」
提聲高喝一聲,伴隨着一聲悠揚龍吟響徹天際,燕赤霞精神愈見振奮,背後一道長虹驚天而起,長逾百丈,燦若煙霞,幻化為一條龍形,凌空撲擊而下,聲勢浩大至極。
得了自家師父告誡,燕赤霞知道對手實力在自己之上,因而出手之時也就沒有半分留手,一上來就用了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