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樓上,王彥渾身是血,幾名趙軍護在他身前,為他擋去清軍攻來的刀劍。
城上不斷有趙軍被亂刀砍死,也不斷有清兵被長槍挑下城牆,每一段城牆都上演着同樣慘烈的廝殺。
這時王彥早已舍下佩劍,拿起一把方便劈砍的長刀,他一介書生,可死在他刀下的清兵已經不下三人,自身也四處帶傷。
城上的趙軍不可謂不用命,可清兵卻更為兇猛,趙軍畢竟新卒太多,雖然拼死抵抗,卻也改變不了登上城樓的清兵越來越多的事實。
趙軍在城上被殺的節節敗退,僅憑趙應元和他的護衛,根本無法扭轉戰局。
王彥看着不斷倒下的趙軍,心裏萬分交集,卻沒有絲毫辦法,只得提着長刀陪着兄弟們一起廝殺,期望能通過他們的死戰將清軍趕下城牆。
劉順一直護在他左右,本想拉他下城,可此時也只得操刀跟上,緊緊守護在王彥身邊。
鮮血的刺激下,王彥表現的十分悍勇,他不顧身上傷勢,一刀劈翻身前的清兵,又見遠處一名趙軍鳥統手被清兵逼的狼狽不堪。
他想點火卻被清兵一刀打斷,最後只得拿着統杆匆忙抵擋,王彥想要去救他,可還未接近,鳥統手已經被清兵砍翻在地。
看着倒地的他和掉在一旁的鳥統,王彥卻突然愣住了,連迎面劈來的長刀都沒有發現,好在劉順一直注意他的情況,一刀逼退攻來的清兵,而後搖晃着王彥身體道:「公子!太危險了!快隨我下城吧!」
王彥回過神來,見劉順拖着他往後拽,突然掙脫他的好意,興奮的對他說道:「快!幫我將鳥統手集合起來!」
聞言劉順卻不明白,在這樣危機的時刻,王彥要招集那近戰能力差勁的鳥統手何用,不由漏出滿臉疑惑。
城下,和托等人注視着城上大戰。
清兵攻城將近一個時辰,綠營的傷亡已經達到一千五百餘人,讓一向視漢人生死如草芥的他也不禁一陣肉疼,不過好在守軍新卒太多,隨着清軍登城,清兵傷亡反而少了許多。
看着不斷攀爬上城的清兵,已經開始控制一段段城牆,他知道守軍崩潰就在眼前,要不了多久,他便能征服青州。
一次衝鋒,便可拿下六千餘人守衛的青州,他和托的戰績,又將添上隆重的一筆啊!
趙應元不過爾爾,青州也不過是他的囊中之物,和托心中頓時生出一絲驕狂。
城上,趙應元不停的揮刀砍殺着身前清兵,可登城的清軍卻不見減少,反而他和親衛被逼的節節後退,這讓他感到一陣絕望,心裏甚至有了一絲想要棄城逃走的想法。
連主將都失去了對勝利的希望,更不用說普通士卒,整個青州守軍全憑一口血氣苦苦支撐,這時只要任何一點出現問題,守軍將徹底崩潰。
「嘭~嘭~嘭~」
在這危急時刻,城上突然響起一排排鳥統聲響。
鳥統手不善近戰,隨着清軍登城,他們發揮的機會已經微乎其微,是以他們多退到刀盾兵和長槍手的後面,得以被保存下來。
王彥帶着劉順和幾名親衛在城上一陣衝殺,很快便聚集了三十多名統手,而他腦中的畫面也使他的思路不斷完善。
三段式射擊,早在大明開國之初就以存在,沐英用此平定雲南,而王彥腦海中出現的畫面,與此基本吻合,可他卻不知具體該如何操作,只能簡單的將集合在身邊的統手分為三隊,一邊轟擊清軍,一邊摸索戰法。
鳥統與弓箭相比,在於他威力巨大,戰場上常見一人身上插着數支羽箭,卻依然提刀握槍的與人戰作一團,可人若是中上一統,卻是基本玩完。
鳥統的缺點是每放一統,就要重新填放彈藥,耗費時間,無法形成連續火力壓制敵軍,可三段擊之法卻解決了這一問題。
其實操作起來不難,關鍵是點子,王彥身邊的統手只聽他稍微講解,便都明白過來。
城牆上狹窄,根本無法閃避,統手們一隊齊射就瞬間撂倒七八名清兵,這讓廝殺的趙軍和清兵都微微一愣。
「嘭~嘭~嘭~」
連續的統聲響起,一股佔據一段城牆的清兵頓時便被趕下城去,王彥連忙指揮收攏過來的趙軍恢復防守,阻止清兵再次登城。
鳥統手建功,使得趙軍氣勢為之一振,岌岌可危的城防居然慢慢穩定下來。
鳥統手在刀盾兵和長槍手的護衛下,不斷在城上推進,雖說不時有鳥統炸膛,造成統手傷亡,可立馬便有新聚攏的統手補上,登城的清軍居然被清理大半。
同趙軍一樣,清軍同樣激戰了一個時辰,能一直壓着趙軍打,那時因為他們登上城牆,有打垮趙軍的希望,可是現在出現的鳥統手,卻使得原本佔據優勢他們,慢慢落入下風,此消彼長之下,士氣頓時一瀉千里。
綠營兵與真滿洲不同,他們善於打順風仗,卻沒有決一死戰的信念,若有利可圖,自然悍勇異常,若遇上硬戰,則多是出工不出力,保存自己小命為先。
看着不斷倒下的同伴,那被鳥統轟得稀爛的屍體,眾多清兵不由得膽寒,趙應元敏銳的察覺到這一變化,頓時精神一振,領着趙軍一邊疾呼,一邊乘勢猛壓過來。
城下,和托看見登城清軍不斷減少,驕狂的臉上不由得一寒,一旁的王國棟見此心中恐懼,原本以為部下能輕鬆攻取青州為他長臉,現在卻要考慮若是攻城失敗,將如何承受和托的怒火,一時間他不禁冷汗直流。
「嘩啦~」
一陣喧譁,攻城的清兵突然如潮水般退下,士氣已泄,這第一輪猛攻,就這樣異想不到的敗下陣來。
城牆上,趙軍將清兵打退,頓時爆發出震天的歡呼之聲,士卒們不顧疲憊,舞動手中刀槍,瘋狂的宣洩着心中的恐懼與喜悅,或許連他們自己都沒有想到原本將要崩潰的他們,既然將清兵趕下城牆。
經過這場血戰,此時的趙軍已經不是當初的趙軍,通過血的洗禮,他們蛻變成了一支敢戰之師,而王彥也隨着這場勝利,在他們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和威望。
城下,數名清兵將校跪在和託身前,一個個錘頭喪氣,不敢發出一絲聲響。
「將軍,再給他們一次機會,我保證這次一定能攻下城池!」一旁的王國棟見和托陰沉着臉,怕他拿自己手下泄憤,連忙說道。
和托知道清軍本就準備不足,火炮攻城器械都沒到齊,他本想憑藉清軍威勢,一舉蕩平青州,可卻敗下陣來。
這時他看了王國棟一眼,卻不言語,他跟隨多爾袞多年,深明戰陣之事,就是漢人兵書也多有涉獵,自然知道今天再打下去,也不會有什麼好結果,反而有損大軍士氣。
經過剛才一戰,綠營兵已經不堪大用,而和托又捨不得真滿洲勇士的性命,自然不可能再打,當下只得陰沉着臉,冷冷的道出「回營」二字,便調轉馬頭,往大營而去。
很快城外清軍便撤回大營,原本喧囂的戰場一下子變得寂靜,只留下滿地的鮮血和屍體訴說着剛才發生的一切。
冷風吹過,城上的守軍也從勝利的喜悅中恢復過來,老卒們疲憊的身體頓時一陣虛脫,便同橫七豎八的屍體,躺着或靠在一起。
看着滿地鮮血,斷肢,翻起的皮肉下陰森的白骨,以及流出來的內臟,新卒們在緊張和激情過後,臉色慘白,一股噁心之感充上腦門,翻騰的胃裏,污濁之物,一口口的湧現出來。
是夜,青州府衙內。
白天的戰場已經被清理出來,王彥與趙應元等人便端坐在堂上,聽着手下人等的匯報。
此一戰,清兵傷亡兩千餘人,而作為守方的趙軍居然同樣戰死兩千餘人,這讓原本打退清軍,心裏頗為振奮的趙應元臉色一變。
這樣的結果,他不知道還能不能算得上是一場勝利,才一戰而已,守軍已經驟減三成,而與人員傷亡相比,器械的損耗同樣觸目驚心,羽箭已經不足五萬支,鳥統炸膛二十餘杆,火藥也是奇缺,若是在打上一兩場,趙軍將陷於無兵可戰,無器可用的境地。
城外,清軍帥帳里,同樣總結着今天一戰。
通過一場血戰,趙軍已經得到將近四千歷經戰陣的勇士,要想打下青州,付出的傷亡已經不可估量。
真滿洲兵少,死一個都是很大的損失,綠營兵又喪失了士氣,和托已經不在急於破城,是以眾人很快達成共識,火炮和其它器械沒到之前,不會再強攻城池。
這時商量完畢,和托便讓一眾清軍將領退了下去,然而卻將李士元留了下。
李士元乃是聰明之人,只是微微一想,就已經知道了和托的意圖,今天大軍受挫,想必他見強攻不行,便動了招降的心思。
只是李士元有些不明白,和托不是說多爾袞不想讓趙應元活着嗎?難道他敢違背多爾袞的意志,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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