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梁文真親自出馬,去十里亭附近尋訪,找到了疑似目擊證人。一番搜查,證據確鑿,目擊證人終於供述了案發情形,並告知自己因怕報復,不敢報官,才以燈謎為官府提供線索。在梁文真的見證下,一樁懸案終於得以結案,知縣當堂宣佈要獎賞梁文真。
退堂之後,梁文真與一眾人回到客棧,稍事歇息,便在客棧晚餐。梁文真與許晉、都虞一起,討論是否該多住一日,後日上路。都虞意思,路途耽誤時日太多,想早日到東京。梁文真本不在意,同意翌日一早出發。當晚,女眷們聚在潘金蓮房中,打馬吊修長城,梁文真觀戰了一陣,甚覺無趣,便早早回房歇息,一夜無話。
翌日一早,眾人洗漱完畢,吃過早點,便收拾行裝,備水備糧,準備上路。眾女眷已上了馬車,梁文真檢查一番,各項沒有遺漏後,同許晉都虞許凡等人也上了馬。
正在此時,街上傳來陣陣鑼鼓聲,由遠及近。許晉怕自己一行人與之搶路,會有衝突,忙示意眾人稍等。待到鑼鼓隊行到近處,眾人才見領頭的分明是東明縣令,後面跟了兩個捕頭,幾個衙差敲着鑼,打着鼓。其中一個捕頭端了個木製托盤,上面放了一方紅布,不知蓋着甚麼。
梁文真等人早跳下馬來,立在客棧門前。幾個女眷掀開馬車窗簾,往外張望。「梁大官人,你為東明破了懸案,智勇仁義,造福一方百姓,本縣特來嘉獎。」縣令上前,大聲道。尾隨而來看熱鬧的百姓,此時紛紛鼓譟,表示讚賞。
一聽縣令所言,梁文真才知敲鑼打鼓原是為自己而來,趕忙上前一步,作揖道:「有勞知縣大人,梁某不過誤打誤撞,實在不敢居功。況懲惡揚善,乃是我等良民應盡之責。」「梁大官人客氣了,小小嘉獎代表了東明百姓心意,萬不可推辭。」縣令嗓音洪亮道。掃視一周,見有輛馬車載了貨物,便示意馬車夫自己要登上去,那馬車是梁文真一行之物。
縣令登高之後,掃視周遭一番,精神抖擻,聲音越發洪亮:「眾鄉親們,本縣今日收到邸報,方知這位機智過人,解開懸案謎底的梁大官人,在鄆城也曾做下好大功德之事。鄆城消息稱,全賴一位梁文真的,將一樁惡性殺人命案,分條縷析,以筆墨斷案,捉到真兇。鄆城縣已授他為榮譽市民稱號!」眾人紛紛鼓掌喝彩,原來這位少年英雄,早已做下不尋常之事。
梁文真連連擺手,表示謙遜。但見盛情難卻,水到渠成,便不再推辭,與縣令和眾人作揖為謝,眾人紛紛還禮。只一會,李捕頭把放了嘉獎狀的托盤端過來,上面紅布尚未掀去。
縣令道:「現在本縣正式宣佈,嘉獎梁文真為我東明縣城的榮譽市民。」說時將那紅布一掀,把一卷錦旗展開,「東明縣城榮譽市民」幾個金色大字,在朝陽映照下熠熠生輝。
梁文真在鄆城已經得了這樣一個虛名,自然覺得無趣。強笑道:「感謝大人,這個莫非不須向知府稟報,再行授予的麼?」
縣令笑道:「本縣知梁大官人有要事在身,先做好了這錦旗。至於稟告知府備案,那已經是鐵板釘釘的事,自不消官人過問。」梁文真應和了兩聲,心想還不就是一個虛名嗎?正當此時,知縣卻笑着捋捋鬍子,道:「不僅僅是榮譽市民的稱號,本縣還有一樣東西要嘉獎給梁大官人。」
「哦,」梁文真有些好奇,道,「不知大人還有何物相贈?」錢財與虛名,梁文真一個都不放在眼裏,只是縣令如此賣着關子,梁文真實在好奇。
「是啊,究竟會是什麼呢?」「對呀,對呀。」「莫非是金銀珠寶?」「難道是香艷美姬?」「······」周圍一眾人嘀咕着。
「哈哈,」縣令笑道,「犯人在城郊有些田地,雖不多,但也算一份產業,本縣將它充公,連帶附近一些無主山頭,一併獎給梁大官人。這便是地契。」縣令說時從托盤拾起一個信封,雙手奉給梁文真。
梁文真雙手接過,連聲道謝,道:「這地,就交予縣官大人,分給貧民去種,分文不收,如何?他日梁某人若有需要,再取回便是。」
「如此甚好。」縣令笑道,「沒想到,世間還有如梁大官人者,不慕虛名,不貪錢財。」眾人歡呼,齊聲高喊:「梁文真,梁文真。。。。。。」一眾東明鄉親居然喊得整齊劃一,莫非甚麼時候經過了排練。
鑼鼓聲此時再度緊湊響起,另一名捕頭拿了一個綬帶,中間綴了朵大紅花,披在梁文真身上。許凡趙民上前擁着,仿佛是自己得了嘉獎一般,臉上笑開了花。
梁文真此時的思緒,飄到了原來的時代。當日大學畢業,工作難找,度日如年的時光猶在眼前。若是當時,光這「榮譽市民」的稱號,便可找到一份好工作,享受各種榮譽和好處,只是如今······
此時,一名老年婦人滿目愴然,來到縣令身旁,起了個萬福,感激涕零道:「縣上大人,梁大官人,老身孫盧氏,乃是死者孫璞的妻子,這是老身的大兒子孫珏,小兒子孫瑜。有賴梁大官人抓到兇手,替我家官人報了大仇,老身感激不盡。今日正午在酒樓設宴,望大人與大官人一定賞臉前來。是了,梁大官人的眾朋友也務必賞臉。」
梁文真有點懵,道:「承蒙抬愛,梁某人卻之不恭,受之有愧,實是汗顏。」婦人正色道:「梁大官人休要客套,若是不去,老身心裏難安啊。」縣令在一旁,也道:「我東明百姓,最是知書達理,講仁義廉恥,梁大官人不須客氣。」
梁文真難以推辭,只好強笑道:「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請問是在哪一家酒樓?」婦人的大兒子孫珏,面如菜色,形容枯槁,擠出一個微笑,道:「乃是城北醉仙樓。」
「那就叨擾了,」梁文真笑道,「我等正午便去醉仙樓。」因示意一行眾人,道今日只怕又走不了,把行裝卸下,再住一晚。
話休絮煩。鄰近正午,白玉嬌與華素梅前來敲門,伺候梁文真整理着裝,洗漱出門。梁文真去到盧俊義的房門口,邀約盧俊義一同前去飲宴。盧俊義本不願意,奈何梁文真堅持,只得同行。一行人歡聲笑語,穿街過巷,一路直奔城北醉仙樓。
醉仙樓果然不愧為城中最好的酒家,門前一株百年銀杏,奇花羅列,高檻巨柱,雕鏤畫棟。有美姬妖男,人比花嬌,笑臉相迎。一眾人都讚不絕口,此間竟有如此去處,若非這偶然的機會,錯失了實是可惜。
行至門前,方才徘徊於庭樹的一中年男子便迎上前,梁文真一眼便認出,這是那婦人與死者的長子孫珏,梁文真在早間客棧門前已然見過。
孫珏淺笑作揖,道:「梁大官人好,諸位好。家母已經恭候多時了,請。」一眾人作揖還禮,梁文真笑道:「孫兄真是客氣。」一眾人因跟着孫珏一路走將進去。
一路上,梨花木的桌椅擺設;各種瓷器花瓶擺件,雖不知來路,一看就是精品;牆上的字畫,或筆走龍蛇或端莊穩健,或揮灑潑就或工筆細描,各具風姿;雕花窗戶,精緻如天上宮闕;窗外院落,假山映翠,亭台樓閣,令人嘆為觀止;來往客人,錦衣華服,玉玦叮噹,都是些富貴人家。
孫珏引着一眾人到了一個廂房,孫家老小早已經恭候在內了,縣令和師爺也應邀到場。一見梁文真一行來了,都起身上前,作揖寒暄。
盧俊義見那婦人十分眼熟,卻一時想不起來。那婦人顧盼間亦注意到了盧俊義,上前,遲疑片刻,道:「這位官人可是姓盧?」盧俊義點點頭,道:「正是。」婦人已然驚愕,忙問道:「可是北京大名府人氏,名喚俊義?」
盧俊義大吃一驚,滿目錯愕地點點頭道:「正是,正是。請問你是?」那婦人既驚且喜,眼淚盈眶,道:「我是你的姑媽,盧氏啊!」盧俊義一聽,這才回憶起來,單膝下跪,道:「姑媽,多年不見,請受侄兒一拜。」
盧氏將盧俊義扶起,轉身對眾賓客道:「不好意思,讓眾位見笑了。今日我姑侄二人重逢,亦算是一見喜事。諸位請入座吧。」
在一旁愣着的眾人,這才紛紛入座,圍了三桌,梁文真、許凡、盧俊義與孫家上下及縣令師爺圍了一桌,其餘人分坐兩桌,因孫璞屍骨未寒,氣氛緊張肅穆,眾人靜默,少有言語。
廂房內店小二正候命,孫珏招手示意他過來,耳語一句:「上菜吧。」店小二便機警地走將出去。
盧俊義坐在盧氏身邊,盧氏不外乎說些懷念亡夫,感激梁文真揪出真兇的話,盧俊義聽着,欲安慰幾句,卻不知如何說起,只得扶額嘆惋,對梁文真亦是感激。
不覺間已然上了菜。那菜品自是一流,色香味無不俱全,酒亦是甘甜可口,醇香濃郁。只是這等場合,雖是設宴款待致謝,卻難面有些許悲傷氣氛,眾人都食不甘味,實在是暴殄天物。
眾人吃將一會兒,漸漸擱了筷子。因情況特殊,都僵在那裏。梁文真起身,對盧氏作揖道:「感謝孫夫人宴請,我看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了,我等就此拜別。」
盧氏聽了,強笑道:「真是怠慢了貴客,你是我家恩人,下次到東明,務必來我家,粗茶淡飯定是有的。貴人事忙,老身也不好挽留,慢走,慢走。」眾人與孫家作揖致謝,紛紛起身,出去在廂房外等候,因那盧俊義自然要與孫家人說上一陣。
梁文真與縣令作揖辭行,縣令道:「承蒙大官人協助,解本縣燃眉之急。本縣知梁大官人此次是要去東京,這裏有個信件給你,到時或有用到之處。」說時掏摸袖子。
縣令究竟有何物要交與梁文真,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