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宗李承允一口答應封賞,卻沒提封賞什麼,就將周明給打發走了。
周明只覺得這趟進宮莫名其妙,自己那麼忙,找自己進宮到底幹什麼?後來明白了,原來是北蠻使團要來了,明宗將這差事丟給他了。
他滿心不願,可是為了秀秀的封賞,只好忍痛離京去迎北蠻使團。
他不在京時,宮中謝太后和謝皇后召見了玉秀。
明宗登基後不久,文太后病故,謝皇后成了太后娘娘,一直臥病的謝家嫡女謝畫樓,居然不藥而治,明宗深以為異,欽天監又算出謝畫樓是鳳命。於是,明宗順應天命,迎娶謝畫樓為皇后。
民間都說謝畫樓真是好命,一把年紀還能做皇后,畢竟她年紀已近二十了。
知情的都覺得明宗果然是有情有義又守信。
幾天後,宮中傳來聖旨,封顏玉秀為護國天女,俸同縣主,另賜硯山一帶八百畝良田做封邑。
而隨着聖旨而來的,還有謝太后和謝皇后的添妝。
周明接了北蠻使團到京,聽說這消息,高興地連夜跑到顏家表功。可惜,連玉秀的聲音都沒聽到。
他才一進大門,顏家小叔顏慶江就虎視眈眈地看着他,當初在東屏村見到時還是客客氣氣的。如今,顏慶江那張俊秀的臉上,那神情全變,頗有我家有女初長成、來了一個壞小子的仇視感,瞪着他說,「你來幹什麼?」
九娘啼笑皆非地拉着他,客氣地招呼,「周世子來了。」
玉棟、顏錦鵬等都圍坐一堂,周明覺得自己若是提想見玉秀,會被他們給打出來的,吱吱嗚嗚了半天,「那個,我是想說,過幾天我來下定。」
「你昨天就問過了。」顏慶江最不給面子。
「啊?問過下定的事啦?那我先回去準備了。」周明起身,灰溜溜地出門,到大門口碰到錢昌,拖過錢昌說,「你給我帶話給你們大娘子,那封賞是我跟聖上提的啊!」
錢昌連連點頭,邊上鐘有行愕然,昨日不是讓他傳話的嗎?
內院的玉秀聽說周明的這些事,啼笑皆非,韓氏、玉淑加上顏慧,都是嘲笑地看着她。
周世子度日如年,好不容易熬到了迎親。
迎親的日子,是以媒人自居的明宗李承允讓欽天監選的。
一大早,玉秀就在韓氏和九娘的幫忙下,起身梳洗打扮,謝太后派了宮中的女官來給玉秀做全福人。
玉梁將自己國子監的恩師夫人請來,幫忙打點事務。
他們這邊還在梳洗,門外報說新郎官已經快上門了。
「這麼快?吉時不是得辰時嗎?」
「周世子說,他們到家大門口,剛好是到辰時,不會錯。」敢情新郎官已經算好了,吉時一點都不浪費。
成王府這邊,王爺和王妃就看着自家兒子滿臉喜氣、一早就打馬去迎親了。
他一身紅衣錦袍,騎着黑色駿馬,身後是花轎和鑼鼓喧天。他將謝惠靈和武季方拉來做儐相,一臉放心。有謝惠靈在,要做什麼攔門詩、催妝詩,他可不怕顏家有玉梁那個古靈精怪的京城神童。
至於武季方,他覺得好歹武季方是顏家兄弟的師兄,未來的妹夫,總得給點面子的。
好不容易花轎到了顏家大門,果然剛好是辰時,一疊聲催促新娘上轎。
玉秀看到全福人拿起了紅蓋頭,才有了嫁人的傷感。
前世她無福穿大紅嫁衣,今生卻是得了圓滿。
玉棟和玉梁等在房門口,照例要兄弟背新娘送上花轎。
玉秀蓋上蓋頭,走到房門口,玉棟蹲身背起妹妹,慢慢往大門外走去。
玉梁跟在邊上,一路嘀咕,「大姐,你到了成王府,可還是要經常回家啊。」
「大姐,周世子要是對你不好,你就回來告訴我們。」
「我和哥商量過了,家裏要給大姐留着這屋子,還有二姐也是。你們什麼時候想回家來住,就什麼時候回來……」
玉棟聽他越說越不像話,喝了一聲「閉嘴,亂七八糟說的什麼」,哪有送嫁的時候說回娘家來住的事?
玉梁委屈地閉嘴了,悶聲不響跟在邊上。
玉秀看不到他神情,卻能猜到一定是嘴角下垂的,她輕聲囑咐,「哥,小四,以後有什麼事,你們還是要告訴我。還有,家裏的事,這幾年淑兒還能料理着,哥得快點娶個嫂子進門,不然家裏沒個女人管家,也不像話。小四,你現在年紀小,可得好好讀書。上次你說要出門遊歷,回頭我跟你姐夫商量一下,看看能不能派些可靠的人跟着……」
「人還沒出大門呢,就說上姐夫了。」玉梁更加不滿的嘀咕。
玉秀才發現自己竟然說順嘴了,幸好紅蓋頭蓋着,看不到她羞紅了臉,惱羞成怒之下,她也無心再囑咐什麼,抬頭就給了玉梁一下。
玉梁被拍了一下,倒是嘻嘻笑了,「大姐,回頭你也要這麼打姐夫,給他做規矩啊!」
玉棟無奈地快走幾步,生怕玉梁的話被人聽見。
從玉秀的房間到大門,以玉棟的腳力,也就兩炷香的事兒。這次玉棟卻是走得緩慢,一步一步踩得結實,跨出大門,秀秀就不再是顏家女,而是周家婦了。他只覺得大妹妹還很小,才十五歲,卻要嫁人了。
沿路有喜樂、有家裏人遠遠的跟從護送。
玉棟走得再慢,也是到了大門口。
「新娘子出來啦!快,快!奏樂!」門口的喜婆大聲吆喝。
顏家兄弟兩個一直將玉秀送到了花轎邊,喜婆掀起花轎轎簾,玉棟卻沒有馬上放下,繃着臉看着周明。
周明看大舅子小舅子那臉色,將臉上的喜氣收了兩分,一臉鄭重地點頭。
男人之間的承諾,就此達成。
「秀秀,要上花轎了。」玉棟說了一句,聲音莫名地哽咽了。
玉秀坐進花轎,轎簾放下,玉梁仰頭看着周明,「姐夫,你要好好照顧我大姐!」
周明再次點了點頭。
喜婆一疊聲喊「起轎」,顏家大門內,眾人看着花轎在鼓樂喧天中抬起離去,留下一路的炮仗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