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
屋裏沒有掌燈,卻不是一片漆黑。
破敗得早已千瘡百孔的窗紙毫不吝惜地將外頭那一排大紅燈籠的光讓進了屋裏。光線不強,但也足以讓人看清屋裏的每個角落。而這忽明忽滅的火光紅彤彤的,無端給冷颼颼的屋子增添了幾分暖意。
這原本是一間破舊的禪房。房裏只擺了一排老舊的禪榻。除了榻上的幾個髒兮兮的蒲團,再無他物。
這間禪房顯然不常使用,也沒人常來打掃。而看這破敗的程度以及被特意「加固」過的門窗,不能推測出它近日裏唯一的用途就是關押那些闖入庵中的不速之客。
靈兒忍不住嘆了口氣,緩步走向此時斜靠坐在禪榻一角的齊陽。
齊陽閉着眼,呼吸平緩。但靈兒知道他醒着。傷藥的藥效還沒過,他應該還睡不着。
靈兒把視線下移,只見沉重而冰冷的鐐銬就這樣箍在他那垂放在身旁慘白到毫無血色的左手腕上。這讓靈兒心中又是一陣揪痛。
察覺到靈兒的靠近,齊陽緩緩睜開眼睛,用眼神詢問。
靈兒搖了搖頭,在他身邊坐下,湊近他耳邊輕聲回答:「那人還守在外頭。」
齊陽面色如常地點了點頭,並未露出一絲失望或無措。
倒是靈兒心急如焚,她自責道:「都怪我!是我把好好的一個計劃搞砸了。」
「不!姑娘做得很好!」齊陽忙糾正靈兒,「事情也進行得很順利!」
「順利?」靈兒大為不解。她怎麼覺得眼下已是最糟糕的結果?
「嗯。一切都在在下的掌控之中。」齊陽卻胸有成竹地說。
——
兩個時辰前。
靈兒攙扶着齊陽,叩響了龍山庵的大門。
不出意料地,很快就有人前來應門。
來應門的有兩人,都是比丘尼裝扮,一人掌着燈,單手側立置於胸前,另一位個子較高的比丘尼則雙手合十,對門外二人微微躬身,說道:「阿彌陀佛。」
靈兒鬆開攙扶齊陽的手,也跟着雙手合十,躬身說:「阿彌陀佛。兩位師父,我兄妹二人在山中迷了路,眼看大雪將下,能否在貴庵借宿一宿?」
「這麼晚?」高個的假比丘尼狀似為難地看了看身邊的同伴,隨後才說,「那好吧!兩位施主,這邊請!」
靈兒偷偷瞧了陽哥哥一眼,心想:「她們不是一直在等着我們送上門嗎?難不成在欲擒故縱?看她們的舉止打扮,像極了庵里的尼姑。真希望陽哥哥這次能夠失算一回。」
齊陽則遞給靈兒一個眼神,讓她尋個機會開口。
靈兒緊了緊一直暗握在手裏的繩子,有些不太願意。
猶豫間,他們已經跟着那兩個假比丘尼走過天王殿,朝鐘樓的方向而去。
齊陽見靈兒遲遲不肯行動,只能扯了扯繩子提醒她。
靈兒咬着自己的嘴唇,她一點都不想對陽哥哥做那些事,哪怕只是逢場作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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