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月影劍拔出鞘,在手中掂量幾下,北野無憑臉顯露出滿意的表情。製作月影劍的材質稍遜於月神劍,但比尋常刀兵好許多。
北野無憑自然知道,月神劍才是鋒極之刃,但他更知道,劍是劍客握在掌心的命,不容他人輕易觸碰。他與月神萍水相逢,絕沒有那樣以命相許的交情。
持劍走到水邊,北野無憑忽地拔地而起,沖向那水中異怪。
水中異怪絲毫不懼,張開血盆大口,身體如彈射而出的弓箭,從水中飛向來勢洶洶的北野無憑。
「噗!」
月影劍與異怪交鋒,那異怪似有智慧,以身鱗甲擋劍,自己將北野無憑當做目標。鱗甲與劍刃接觸,被劃出一道印子,卻並未破開。北野無憑側身躲過異怪的尖牙利齒,將內力灌注於劍身,再次砍向異怪。
果然是使刀的高手,縱然以劍為武器,卻大開大合,橫砍豎劈,全然一副刀客模樣。
「這異獸鱗甲倒是奇寶。」抱着澹臺君言觀戰,月神不知不覺說出這麼一句話。
原先與北野無憑同來的那位女子此時一聲不吭,只盯緊了正在戰鬥中的北野無憑。月神居然還有閒心去猜測他們二人的關係。這樣的目不轉睛、關懷擔憂,該是天下之間最親近的人吧?
「月影劍的劍尖比劍刃更加鋒利,若要以劍刺穿異獸,並不難。」月神狀似無意地開口,果然,身側女子神色一喜,就要出言提醒北野無憑。誰知,此時居然有一道虛影從月神身飄出,轉瞬間便消失在河水之中。
月神與女子盡皆一副緊張面孔,二人不知,究竟發生何種異變。
再看那水中戰局,卻是難以預料。那原本威風凶煞的異怪,此時像是被誰抓住了命門,正在水中狂亂地翻騰,就連北野無憑,都不得不暫且退避。異怪在水中翻起浪濤,將河面掀起層層波瀾,一圈圈盪開到遙遠的地方去。
終於,在約莫半刻鐘之後,那異怪仿佛精疲力盡,終於疲軟地跌落水中,而北野無憑則將它的軀體捉住,丟到岸。
異怪生機未絕,卻沒有半點兒反抗,只在地微微地顫抖。
在它的身,此時有一條碧玉長蛇緊緊地吸附。
「原來是它!」
月神這才明白,此前飛出去的虛影是何物。碧玉長蛇果然是人間奇寶,它居然將這異怪降服!
北野無憑也看見附着在異怪身的碧玉長蛇,他驚嘆:「原來如此!」繼而,又看向月神,說:「怪不得澹臺姑娘會中毒,原來是你自己帶了這玩意兒在身。」
什麼?澹臺君言中毒是因為碧玉長蛇?
月神心魂震動:「我本無心……那蛇明明是與君言一般死生不知,怎麼會……」
他無法接受,澹臺君言中毒是因着他的緣故。
他便是拼盡所有,也要護澹臺君言周全啊!
「這東西怕是世間已經絕跡,你如何得到?」北野無憑好奇,既然說是死生不知,想來並非月神莊養成。
「這是無間地獄裏……」月神沒有說下去,只問:「你既然知道君言為何中毒,那你可知如何解救」
北野無憑搖搖頭,將手中月影劍刺進地的異怪體內,斷其生機,剝皮拆骨。「縱然知曉緣由,我也無法解救澹臺姑娘,我稍後傳信鍾離姑娘,希望她能有應對之策。」
異怪已死,那碧玉長蛇從地滑進月神衣中。月神已知澹臺君言為何中毒,此時對這碧玉長蛇自然沒有半分好感,恨不得當即將之斬殺。自從將碧玉長蛇揣在身,一路奔命,他幾乎將之忘卻。沒想到,它居然會從千年冰封中轉醒,還傷害澹臺君言!
看出月神心思,北野無憑安撫他:「碧玉長蛇既然能傷澹臺姑娘,想來它自身也是解藥。且等鍾離姑娘到來,再處置它也不遲!」
聽聞此言,月神便熄了怒火,只在心中想,等澹臺君言痊癒醒來,他必要將這碧玉長蛇當場斬除!
死去異怪的皮被北野無憑完整剝除,他用河水洗去皮血漬之後,將之交到那女子手裏,女子默默地接下。
其實月神很疑惑,這女子剛出現在他眼前時,明明一副嬌俏玲瓏的模樣,還帶着女兒家的生機活力,怎麼後來反而沉默寡言。但這是北野無憑的人,他也管不着許多。
月神帶着澹臺君言,隨同北野無憑來到無間殿,在路,北野無憑已經給鍾離雪顏寄了信。但信卻並非北野無憑書寫,而是月神筆墨。當北野無憑看見月神那錯字連篇甚至還有空缺的信件,忽然對這所謂的天下第一莊主失望了。
原來,最正統的傳承人,也不過如此?
即便武藝不凡、形容絕世,也會有諸多缺點。
北野無憑本就是一路遊歷,偶遇月神,身距無間殿頗有些遙遠,而鍾離雪顏卻正在無間界外不遠的某地。當他帶着月神回到無間殿,就發現鍾離雪顏比他更早到了那裏。
無間殿的格局與整個無間界一致無二,十分詭譎,若無人指引,旁人甚至連門在何處都尋不見。
穿過朱色大門黑金迴廊,再踏小橋流水無間陣法,最後來到一座庭院外。
界主不在殿內,來客便只能在這樣名為」客亭」的地方歇息。
打開院門,就見院中有女子正在閒坐飲茶,正是鍾離雪顏。
「紅顏!」
乍見鍾離雪顏,月神仿佛看見了救星,急切地衝過去。
「怎麼這樣匆忙?」鍾離雪顏抬頭,望向月神,還有他背負的澹臺君言,以及跟在他身後的北野無憑。指指身側的石凳,鍾離雪顏說:「坐。」
月神依言落座,北野無憑也任憑她安排。
將兩杯茶放到二人面前,鍾離雪顏說:「品。」
心中焦急無比,月神卻仍舊耐着性子,將茶杯端起來。無論鍾離雪顏做什麼,他總是認為那是對的。
北野無憑端起茶,先是小酌一口,繼而將杯中水飲盡。
淡而無味,與鍾離雪顏的氣質全然不相符,卻又偏偏讓人覺得,仿佛本該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