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妃?可是,哪裏來的酒宴,之前我不是推說自己身子不好,人多就氣悶,她還答應了,說是一般的宴會不會叫我去麼。」李瑾疑惑道。
李夫人評價靜妃和李瑾的關係,其實算是基本符合事實的。那此拜月節上,李瑾即興而作的月賦,瑰麗婉約的詞鋒,文中透露出的靈氣冠壓群芳。就連在座的進士,新科狀元都一直的拍手稱妙。
也因此,毫無懸念的李瑾摘得了當晚最耀眼的榮耀。而靜妃似乎是為了錦上添花,說這樣的妙人之前卻是藏於深閨,當場啟奏皇帝要收李瑾為乾女兒,既是保護這秀麗端方的佳人也算是為自己尋個親人。
而那場拜月宴本就是皇帝為解靜妃思鄉之苦,特意宴請百官及家眷而設的。哪有不應靜妃的道理。
因此宴會的又一個變成了恭賀靜妃得了個好女兒。
其實,李大人夫婦是不希望女兒捲入朝堂和後宮這些鑽營取巧的事情里,甚至不希望李瑾嫁到有官位或者爵位的大富之家,只希望她能衣食無憂即可。
雖發愁李瑾一心鋪在棋藝花草上,卻也希望她一生能這樣簡單幸福的生活。
夫妻兩人早都打算好要給李瑾召一個上門女婿,以李府的家資,只要女婿有一技之長沒什麼不良愛好,以李瑾的性格興趣後半生便也是富足美滿的。
誰知這一場拜月宴,竟硬是將兩人珍而重之的珍寶搶了出去,展現給了世人看。
因此只要是提起靜妃,李夫人就恨得牙痒痒。
看到母親又在暗自磨牙,李瑾立刻轉着眼珠,想着俏皮話吸引李夫人的注意:「娘,你見沒見過冰湖上的日出?」
李瑾一副神秘兮兮的表情說道。
「嗯?你這小妮子。又跑去哪兒玩兒了?」李夫人雖責怪着,可表情里卻泛着濃濃的愛意。
「只是回來的時候饒了些路,娘記得莊子旁的那個湖麼,朝霞漫天時,湖面似乎也成為了天際的一部分。像是我踏前一步就能邁入天界。」此時再想起早上看到的日出,李瑾的臉上還會顯出如痴如醉的神情。
李夫人寵溺的挽着李瑾耳旁的碎發,笑的嘴角微翹。
「那你是跑湖邊玩去了?」李大人的聲音又一次將李瑾拉回了現實。
李瑾吐了吐舌頭,迅速貓到了李夫人身後。而李夫人則一個俏麗的回頭,將李大人死死盯住。
見狀李大人無可奈何的說道:「我也沒說不行,只是問問而已。」
李夫人這才收回她的眼刀。
李瑾也在李夫人身後露出半張小臉,笑眯眯的說道:「爹,就只一會兒。」
「哎、」李大人頗無奈的嘆了口氣,後又想起什麼似的,神色略有些不自然的問道:「那你是幾時進城的,走的哪個城門?」
李瑾心裏咯噔一下,果然這事兒還真是不小,可到底和不和父親說呢?李瑾心裏還沒想明白,但視線不經意間看到母親也是一頭霧水的看着父親時,李瑾立刻拿定了注意。即使要說,也是要等自己和父親獨處時才能說。
李瑾笑眯眯的接道:「嗯,看了會兒日出,賞了會兒雪景,還和香雪堆了個雪人兒,其實時間不長的。之後為了讓衣服能烘的幹些就選了朱雀門進城。」
言下之意,就是繞了遠路為了在車上多待會兒,好讓衣服烤乾,以防回家挨罵。
聽到回答的李大人此時似乎才放下心來,長出口氣後才道:「我還是第一次發現你貪玩兒,也是有好處的。」說完還笑着點了點頭,好似很滿意自己的判斷。
李瑾卻在心裏暗暗腹議道『要是自己能貪玩兒到底就好了……』
李夫人終於受不了李大人的啞謎,出言道:「老頭子,你要是再這麼神神道道的,別怪我今晚讓你睡書房。」作勢惡狠狠的瞪了李大人一眼。
李大人卻仍舊笑呵呵的看着李夫人和李瑾道:「我哪裏神神道道了?你是今天沒出門,瑾兒是選了條遠路的入京。所以你們還不知道。」
「怎麼了?」李瑾和李夫人都是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等着李大人的下文。
李大人摸着不長的鬍子故意慢慢的說道:「你們猜今天誰進京了?」
李夫人似乎覺得李大人故意賣關子很可惡,又要逼問李大人最後的結果時,李瑾突然福至心靈,想起那個身穿細鱗甲的軍官,那種鎧甲應該不是一般人可以穿戴的。
「難道是戍北大將軍?」李瑾有些不敢置信。
李大人點了點頭,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嗯,不過現在要改稱鎮國大將軍了。」
「可是,不是說這個月中旬才會回來嗎?難道,今晚的酒宴是這個緣故?」李夫人如夢初醒。可隨即又立刻不高興起來。
「那勞什子酒宴,叫咱們瑾兒去做什麼,一幫朝臣,軍官,女眷能去幾個?」李夫人憐惜的看着李瑾,好像生怕晚上的酒宴李瑾會被那群人吃了。
李瑾不禁好笑:「娘,我也不是紙糊的,哪裏就到了這般地步?」之後扯着李夫人的衣袖開始撒嬌,逗李夫人開心。
子女這樣的攻勢,父母最是難以招架。果然,片刻後李夫人又眉目舒展的笑開了。
李瑾見勢差不多,便也不再纏着李夫人,向李大人打聽到:「可是,到底為什麼提前了這麼早呢,而且之前竟是一點兒消息都沒有?」
李夫人也被吸引了注意力,一起看着李大人等着答案。
「現在朝堂上也是眾說紛紜,沒個准信兒。只是聽說剛剛被擢升鎮國大將軍後,那李輝就被軟禁在一處別院裏。只是這也不是什麼確切消息。想來晚上的酒宴這位大將軍還是主角,怎麼也不可能今日剛到京就被軟禁了?」李大人也是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
「這天家的心思就是難猜,那大將軍的行事作風也處處透着古怪,真是……」李夫人感慨了一句後,便不再對這些朝堂之事感興趣。轉頭對着李瑾說道:「今晚說是,參加的都是皇親國戚和各衙門的主事。靜妃非要你去參加,娘不能配你一起去了,自己多加小心。」
李瑾看着擔憂的眉心緊簇的李夫人,心下不忍的說道:「娘放心吧,也就是去吃頓飯,看會兒歌舞,瑾兒就回來了。我一定不多說話,也不去偏僻的地方。」
在李瑾鄭重的保證下,李夫人總算是舒心的笑出來了。
就在李氏夫婦安心後,李瑾陪着二老又吃了會兒茶點,聊了會兒在莊子上的新奇見聞,才終於得到回房休息的機會,此時已是未時末。
香雪早已得了命令,回到李瑾的閨房鋪好被褥,只等她回來休息。
「可有誰在私下裏議論今天遇到的事兒了嗎?」李瑾悄聲問香雪。到底是今日的事情太過蹊蹺,李瑾害怕護送自己的人會張揚出去。
香雪搖了搖頭道:「小姐放心,大家都守口如瓶呢。我按小姐的吩咐,將您平時暗地裏積攢的銀子以賬房的名義分下去後,大家都說感謝小姐的體恤呢。而且都說不想給自己惹麻煩,今兒這事兒絕不會提一個字的。」
李瑾點了點頭,眉頭卻沒舒展開一絲。
香雪發現李瑾面色不郁,以為是李瑾在意那些錢財,因此馬上開解李瑾道:「小姐按您的吩咐分發後,您匣子裏的碎銀子還剩下小二十兩呢,過一陣出暖花開了,您養在莊子上香草名花就能出手了……」
李瑾的確是笑了,卻是被自己的丫鬟逗笑了,「你當我是心疼那些銀子嗎?」
李瑾笑着敲了下香雪的額頭,搖頭道:「好了,別瞎猜了,去幫我看着門吧,我睡一會兒。」
說完便將香雪打發出去,也不用她伺候自己更衣。
等香雪在屋外關好門後,李瑾便脫力似得和衣臥在身後的床上。
這樣的大事瞞着家裏,讓李瑾心裏不好受。她不確定自己現在的決定是否正確,可在看到父母和樂融融的在廳中敘話的樣子,李瑾覺得自己怎麼都無法把真相告訴父親了。
想到因為自己的原因,那片祥和將被打破,李瑾覺得渾身都似乎要被冰水浸透般,窒息的難受。
她在努力的回想着今天發生的一切,希望能找到某個關鍵的,能幫她解決如今這種曖昧不明狀況的一個節點。也許看清了那一點,自己就能全身而退,可是疲勞了一天的身體似乎並不打算讓李瑾如願。
也可能是一天的心情幾起幾落,擔驚受怕的精神終於在回到安全的地方後卸下了所有的防備。
李瑾不自覺的睡了過去。
等到日暮沉沉,天邊已被晚霞映成金橘色時,李瑾才被香雪的敲門聲叫醒。
之後香雪推門而入時,李瑾正坐在梳妝枱前在整理自己。可香雪卻發現李瑾還穿着她們回來時那身衣服,而被褥雖然被壓的滿是皺褶,可被子卻沒被翻開。
「小姐,你這樣睡着的話,會着涼的。」香雪考慮了再三還是出言勸道。
「嗯?哦,一次兩次沒事兒的,而且屋裏地龍燒的也暖和。」李瑾不以為意的接道。
「來幫我收拾吧,一會兒宮裏要來人接了吧。」李瑾沒給香雪反駁的機會直接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