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日之後,久不見的展藺出現在了郡主府之中,可是,在展藺出現的時候,郡主府中卻是發生了詭異的一幕,幾乎是整個郡主府上上下下的人,都看見了展少將癱着一雙手追在雙姑娘的後面。
「雙雙,你醫術高明,你幫我看看這手腕……」展藺一邊追在花聽雙的身後,一邊捲起袖子,露出了手腕上明顯的勒痕。
花聽雙冷着一張臉,走在前面,連眼睛都未曾看過展藺一眼,一言不發。
展藺似乎也不為此感到氣餒一般,依舊緊跟花聽雙的步伐,「醫者救死扶傷,雙雙,你不能見死不救。」
花聽雙清冷的聲音從前面傳過來,「展少將還活得很好。」
既然是救死扶傷,他沒有死,她便也不必救。
……
木槿看着兩人這番模樣,面上升起一抹疑慮,看向一旁饒有興趣看着這一幕的程錦,「谷主,你不覺得雙姑娘與展少將有些奇怪麼?」
程錦唇角勾起一抹莫名的笑意,「很覺得!」
木槿點點頭,「嗯,至少,比起前幾次,近來和睦了許多。」
正說着,突然聽見一句展藺的喊叫之聲,木槿口中所言的和睦頃刻被打破,郡主府的上方,又響起了兩人對打的聲音。
木槿的下巴幾乎驚掉,程錦笑了一聲,拍了拍她有些肉呼呼的臉蛋,「小姑娘,你斷言得太早了,看來他們還是處於正常狀態。」
說罷,便笑眯眯得往自己的院子走回去了,心中卻是挑了挑眉,好像她也會治傷不是?她還是很樂意為展少將拿出一瓶藥的不是?至少鍾隱比雙雙好說話多了不是?
正如此想着,前方的扶桑卻是匆匆而來,神色與往常有些不一樣,「谷主,徐伯來了。」
「徐伯?」程錦皺了皺眉。
徐伯目前是德濟堂的掌柜,程錦因為左山的事情,幾乎兩三天便會往德濟堂去一趟,加之左山的傷病,在她提出了治療方案的時候,也是由徐伯負責的,前兩日的中秋家宴,徐伯還一道過來了,彼時也不見有什麼事情,況且,京城之中藥王谷的人不會隨意來她的郡主府,便是來,也會先打一聲招呼的。
程錦雖是皺着眉頭,卻是快速往自己的院中而去。
徐伯已經在院中等待了,程錦一進門便開口,「徐伯,可是左二叔出了什麼事情?」
目前是左山治療的一個關鍵時期,程錦能想到的只有這個了。
徐伯看着程錦面上升起的擔憂之色,一張已經布上了一些皺紋的臉上反倒是升起了一抹慈和之色,「谷主。」
看徐伯如今的神色,似乎並不是為了左山的事情而來,倒是讓程錦有些疑惑了,「徐伯?」
正說着,門外卻是出現了旁子瑜的身影,程錦轉過頭,「師兄?」
徐伯與旁子瑜都出現,只能說是出現了一些棘手的問題,程錦意識到了這一點,只皺着眉頭看向徐伯。
徐伯面上並無着急之色,「谷主,我們藥王谷的人,在京城之中,發現了一個人的蹤跡。」
能讓徐伯如此鄭重其事得與她說的,不可能是一個簡單的人,「誰?」
「劉克。」
「劉克?」若是初上任的時候,程錦或許還不知道劉克是何人,可是,經過了幾個月的鍛煉,加之對藥王谷前後歷史有了更多的了解,憑藉過強的記憶力,程錦馬上翻出了對劉克這個人的記憶,「是那個被我外公趕出了藥王谷的劉克?」
「正是?」徐伯微微垂眸,點頭。
劉克這個人,程錦記憶還是比較深刻的,或許是因為他與消失已久的旁煜相關,因而程錦多加了一些注意,又或許這個人是藥王谷成立兩百多年來,第一個被藥王谷的谷主親自逐出藥王谷並讓所有人引以為戒的人,因而,程錦也會記得很清楚,也是這個劉克,多年前因為痴迷醫術,不惜用活人來試藥,妄殺生靈,醫德喪失,事情爆發之後,不僅被逐出了藥王谷,永世不得進入,更是讓天下醫者群起攻擊,一時之間,可是慘敗至極,而後卻也漸漸消失在了人前。
但是令程錦覺得憤怒的是,記錄之中,劉克的醫術並不精,甚至可以說是旁門左道,專門投機取巧的,卻是因為這些癖好而拿活人來試藥。
只是,這個人不是因為江湖之中沒有了立足之地,而已經消失了許久了麼?
「這是怎麼回事?」抿唇思考了一會兒,程錦便抬頭看向徐伯。
徐伯眯了眯眼睛,「劉克此人,我還是記得很清楚的,當時可還是一個虛心求教的好孩子,我對他印象頗深,加之後來發生了那樣的事情,更是印象深刻,只是,他消失不見了許久,如今卻是出現在了京城之中,並且看起來,行蹤尤為隱秘,主要的是,藥王谷的子弟們發現,他背後依託的是太傅府。」
「太傅府?」程錦下意識皺了皺眉頭。
怎麼什麼事情都與太傅府有關?
可是因為一個劉克的出現而讓徐伯親自跑這一趟,程錦覺得那還不至於。
旁子瑜卻是想了想,而後繼續道,「徐伯是認為,劉克在京城之中出現的時機有問題麼?」
「嗯,這也正是我親自來見谷主的原因。」徐伯點了頭,繼續道,「人人皆知,當年劉克被旁谷主趕出藥王谷,卻也因此被劉克記恨在心,而如今,旁谷主留在京中的印記也在這個時期發現,讓我不得不懷疑與擔心。」
程錦聽了,自是能夠理解徐伯的心情的,只是……藥王谷,徐克,谷主,還有太傅府,這些是如何連接起來的?
程錦想了想,「我知道了,辛苦徐伯跑這一趟了,後邊,讓子弟們多關注一些太傅府的事情,但目前還是不要打草驚蛇,外公的印記也只是出現了這麼一次,後邊卻又再無蹤跡了,如今得到這麼一條消息,也只能先按照這條消息來查一查,一點可能的機會都不要放過。」
徐伯點了點頭,此番前來,也不過是想親自告訴程錦這件事情,事情說完了之後,再說了一些德濟堂的情況,徐伯便又秘密消失在了郡主府之中。
程錦卻是轉過頭,看着旁子瑜,「師兄覺得如何?」
旁子瑜面上稍有嚴肅的神色,「正如錦兒所言,不要放過一絲可能,劉克的出現,實在是太過巧合,只是,同樣的,過去了那麼久,也再也沒有消息出現……」
「嗯。」程錦點頭,繼而語氣幽幽,「只是……怎麼什麼事情都與這位太傅相關呢,且不說別的,劉克,又如何成為太傅府的賓客?」
旁子瑜不語,程錦想了想,覺得想不出什麼,便也不繼續往下想了,倒是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看着旁子瑜道,「師兄,前幾日我新認識了一個朋友。」
程錦歷來很少與他說這些事情,旁子瑜挑眉看她,程錦在他的視線之中,笑道,「太傅府的四小姐,趙秋詞,師兄可還有印象?」
旁子瑜似乎是思索了一下,皺了皺眉頭,卻還是搖了搖頭,「沒有。」
程錦噗嗤一聲笑出來,「師兄可是她的救命恩人,難道是師兄這些年救的人太多,記不清了。」
旁子瑜聽她揶揄的話語,語氣有些無奈,「錦兒就別打趣師兄了,不過你這麼說,我倒是有了一些印象,只是當時匆匆趕路,沒有好好記下罷了。」
不過看她突然提及,旁子瑜還是問了一聲,「怎麼了?」
程錦搖頭,「沒什麼,說到太傅府,突然想起。」
旁子瑜見此,也不多問什麼,只是,單單是他在院中與徐伯和旁子瑜一段簡短的對話之後,郡主府的管家魏叔卻是往元曦小院而來了,腳步還有一些匆忙。
程錦不免打趣,「魏叔做什麼這麼急?」
魏叔卻是還距離程錦還有小小的距離的時候,便道,「郡主,成王殿下派人來了府中。」
「成王?」程錦有些詫異,這位成王殿下,她可不認識。
不過雖說是不認識,當朝王爺派人來她的郡主府,總還是要去見一見的。
只是,來到了前廳之後,等待她的是一名態度謙和的小廝,小廝見到程錦,便恭恭敬敬地行了一個禮,「清樂郡主。」
程錦毫不掩飾對他探究了的神色,那小廝面上也沒有怯色,只躬身對着程錦道,「清樂郡主,成王殿下派小的來,接您出去一趟。」
程錦皺了皺眉,語氣懷疑「你確定?」
「殿下的命令,小的自然不敢亂傳。」便是聽到程錦的懷疑,小廝不見任何生氣,心中更是時時刻刻記得成王秦暉的命令,無論如何,無比要對程大小姐尊敬至極。
程錦當然知道這個不確定的可能性有多小,只是……成王剛剛回京,這位這幾年一直在東海管理水師的成王殿下,又怎麼會突然要見她,而據她所知,這位成王殿下,近年來似乎多得朝中大臣的認可,在京城的百姓之中,至少比秦曜的名聲好多了,若是因為她是清樂郡主而有所想法,似乎不該如此。
程錦的猶疑也只是一瞬間的時間而已,小廝也不着急,在程錦懷疑中,卻是恭恭敬敬地拿出了一個東西,「殿下有言,若是清樂郡主不相信,可一看此物。」
小廝的態度倒是恭敬,程錦接過被錦布包裹着的東西,頓了頓,最終還是在小廝的面前,將錦布打開了,裏面是一方小小的帕子,看起來還是年幼的孩子用的,但也可以看得出來,是女孩兒用的手帕,而上面,繡了了一個很是明顯的「程」字。
手帕並不難看出來,已經有了一些年歲的差別。
她的表情有些古怪,但只看了一眼心中便有了猜想,只是,但願,不要如同它心中所想的那樣就好。
一旁的花聽雙看着程錦的神色,有些疑惑,「錦兒?」
程錦凝眸,將手中的巾帕重新在手中包好,而後交還給來人,手中的動作,也是漫不經心,「這個物件,我不熟悉,還是請你拿回去給你家成王殿下,至於邀請會見之意,恐怕不太方便。」
說着,她便要將那東西還給小廝,可小廝卻是沒有接過,依舊是固執的模樣,「殿下說了,請清樂郡主一定要去一趟,殿下還在等待郡主。」
話到此處,程錦也知道這個小廝絕非是一般的小廝,而同樣的,此時的馮東也對這個清樂郡主多了一絲好奇,成王殿下回京之後,第一次主動提出要見的人,竟然是清樂郡主?
話已經說到了這個份上,程錦看了看這位認真的小廝,道,「看你這麼執着,成王殿下有沒有說,若是我不去,你該當如何?」
小廝似乎是意外於程錦會這麼一問,一時之間竟是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程錦也不打算危難他的,「成王殿下的邀請,模糊兩可,並沒有說具體的事情,並且還是城外之地,來得突兀。」
話里的意思很明顯,程錦相信這位小廝模樣的年輕人會聽得明白,任何一個姑娘,都不會敢輕而易舉答應一個男子模糊兩顆的邀約。
小廝最後還是沒有帶走程錦,只是,那小廝離開之後,大廳之中的人卻是面面相覷,程錦看着敞開的門口,依舊若有所思,「師兄,看來有些事情,我得去查一查,師兄覺得這位成王殿下,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旁子瑜並太清楚朝中的事情,何況,成王殿下的名氣,似乎是在他管理東海的水軍之後,才在朝中多了名氣和聲望,比起太子的根基,自然是比不得的,不過這幾年,卻也有了漸漸受到重用的機會。
旁子瑜只道,「此事,師兄還不好說。」
程錦輕嗯了一聲,「看來這次入京,我們漏掉了一個不怎麼在京城活動的人的資料,師兄,有時間補上吧。」
「好。」
程錦點頭,「越快越好吧。」
有時候,不明白一些事情,可以很有優勢,不過,也有可能是劣勢,至少,在這個當口,有許多事情,就是它應該知道的。
馮東在離開郡主府之後,接不上程錦的他只能獨自一人朝着城西而去,城西的山腳下,已經漸漸進入了落葉時節,微微泛黃的樹葉,將這一片地方,染得一片暈黃。
而在城西的一片廣袤的平地,站立着一位年輕的男子,一片雪衣背影,遙望過去,幾乎要沉默在那遙遠的秋日與山色之中,秋風起,袍帶翩飛。
身後是噠噠的馬蹄聲,馮東跑馬,在接近秦暉的身影還有一丈的距離時便快速下馬,跪於秦暉的身後,「請殿下責罰,清樂郡主未跟屬下來城西。」
秦暉的聲音有點悠遠,目視着前方一大片開闊的地方,視線漸漸遠去,直到停留在山上片片昏黃的樹葉上,「她怎麼說?」
馮東將懷中的巾帕拿出來,恭恭敬敬的遞交給秦暉,「清樂郡主說是……是……忘記了。」
「忘記了?」秦暉的聲音,沒有讓人準確地得出來是疑問的語氣還是只是反問的一句話。
說罷,他卻也轉過身來了,在馮東覺秦暉就要懲罰自己了的時候,秦暉卻是走過來,拿起了他手中的巾帕,並沒有說什麼,直接略過了馮東,翻身上馬,往城中的方向而去。
馮東其實也不是很明白,但從目前的情況看來,也知道,殿下與這位清樂郡主之間,應該是舊識。
只是,她跟在秦暉的身邊也有幾年了,卻是極少見到這樣的秦暉,在他看來,成王殿下是深不可測,難以猜度的。
其實清樂郡主忘記了以前的事情,是沒有太多人去關注也沒有太多人知道,除非是特別的關心她的一舉一動的承順帝這樣的人物,因此,哪怕京城之中有不少關於這位新封的清樂郡主的話,還是沒有什麼人知道,這位清樂郡主,沒了以前的記憶。
當然,這世上,只有一個人,不,目前,可能已經是兩個人知道,如今的清樂郡主,並不是當年的程錦語,而是已經換了一個芯的來自不一樣的時空的程錦。
這件事情,似乎也沒有帶來多大的效應,沒有人會知道,清樂郡主曾經得到過成王的邀約,這位如今在京城之中炙手可熱的皇子,於是,從未起過波瀾的事情,似乎也在短時間內沉寂了,只是,令程錦沒有想到的是,兩日之後,東宮那邊,竟然請了帖子過來,讓她去為太子妃趙秋柔診脈。
程錦以為時日已久,這件事情應該作罷的,卻是不想,在這個時候趙秋柔請她去診脈,不過既然已經答應過了,自然是要去一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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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有萬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