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梁伸手進嶄新的鎧甲裏面掏啊掏了半天,終於摸出張白絹,伸開一抖,周圍的人不由得吃了一驚。
那是塊寫滿血字的白絹!血跡浸透白絹,一眼看去,一片團團碎碎,觸目驚心的紅白班點。
「諸位可能不知道這是什麼。」許梁掃一眼猛虎幫眾人,將目光定格在譚志成身上,呲牙森然一笑,道:「這是某個人的招供血書!」
「啊,是血書!」
「血……書?」
眾人又是一陣騷動,幾個猛虎幫管事對視着,驚疑不定。譚志成沉着臉,冷冷地看着許梁。
「譚副會長,你沒有什麼要說的麼?」許梁見譚志成穩如泰山,隱隱有些失望,但戲不能不演,只好出聲問道。
譚志成嗤然一笑,道:「許大人莫是糊塗了,血書是從許大人身上掏出來的,上面寫了什麼譚某怎麼會知道?」
「不知道譚副會長可曾聽過鄱陽湖上天狼幫主童俊這號人物?」許梁話鋒一轉,問道。
譚志成沉吟一陣,不屑地道:「江湖草莽之輩,在茶館裏曾聽人說起過。」
許梁雙掌一拍,哈哈笑道:「那就是知道咯!」說完,許梁笑臉一收,一指譚志成,冷然喝道:「來呀,綁了!」
巡防營士兵轟然應聲,立馬衝出來四名士兵上前。
「我看你們誰敢?!」譚志成大喝一聲,退後兩步,身後幾名猛虎幫管家見狀,大叫一聲:「保護大當家!」便帶了一眾猛虎幫眾衝上前將譚志成護在身後,與上前的巡防營士兵對峙起來。
「姓許的!」譚志成躲在猛虎幫人牆後邊,又驚又怒地吼道:「譚某向來遵紀守法,你憑什麼抓我?」
許梁將手中血書朝空中又是一抖,借着火把的光瞅了兩眼,冷然笑道:「不妨告訴你,這血書正是天狼幫主童俊所寫,上面他親口招供,與猛虎幫龍頭老大譚志成密謀造反!本官今日深夜前來,正是要拿你回衙問案!」
「放屁!譚某自成名以來,何曾認得那什麼天狼幫,天狗幫的幫主!許大人,你這是栽贓隱害!」譚志成破口大罵。
身後一管事的操刀在手,惡狠狠地叫道:「大當家的,跟這狗官說這麼多做什麼!大傢伙操傢伙,跟他們拼了!」
「喲嗬!」許梁似乎是被嚇到了,誇張地連退了三步遠,叫道:「這就要拒捕了?!來呀,弓箭手侍候!」
話音一落,圍在外圍的一層巡防營士兵退後兩步,身後一層手握弓箭的士兵跨步上前,弓上弦,彎弓如滿月,箭尖泛着寒光正對着猛虎幫眾人。
那猛虎幫管事見狀,哇哇大叫道:「看,大當家的,官兵果然早有預謀!弟兄們,護着大當家的,隨我殺出去!」
「是!」,「奶奶的,殺出去。」,「拼啦!」
一眾擁在譚志成身邊的猛虎幫眾也被帶起來血性,似乎完全不把巡防營的弓箭威脅放在眼裏,個個握了武器就要衝上來。
許梁冷笑道,舉起右手,道:「預備!」
一層弓箭手立馬發出了令人牙酸的緊弦聲音。許梁戲謔地看一眼對面猛虎幫眾人,果然就有幾個人臉現驚慌之色。
現場形式萬分兇險,眼看一場混戰即將暴發。
「都住手!」
終於,譚志成沒讓許梁失望,他出聲了。
譚志成鐵青着臉色,瞪着身後的猛虎幫眾,喝道:「你們想幹什麼?造反嗎?把刀放下!」
「大當家的?」眾幫眾滿臉詫異。
「放下!」譚志成吼道。
幾名管事互相看了看,又看向譚志成,見他臉色鐵青,只得恨恨地瞪一眼對面虎視眈眈的巡防營士兵,不甘地扔了武器。
眾幫眾見幾名管事都放下武器了,也跟着扔掉手中武器,有幾個躲到最後邊的幫眾仿佛手中的武器時刻會割傷手一般,一見有人帶頭扔了武器,他們扔得比其他人都快。一時之前,乒乒乓乓,刀槍劍棍落地之聲不絕於耳。
譚志成一步步走向巡防營官兵,冷笑道:「不就是一封誣告的血書麼!譚某縱橫商場這麼多年,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許大人,譚某跟你去縣衙便是。」
啪!啪!啪!許梁鼓着掌從士兵群中走出來,贊道:「以前別人跟本官說,猛虎幫譚大爺人中龍鳳,大豪傑,大英雄,本官不信,今日,本官不得不信。」
許梁與譚志成隔着六七步遠站定,看向猛虎幫眾人,指點着道:「你看看你們這是要幹什麼?本官身為建昌主簿,巡查辦案乃是職責所在,今夜前來無非就是因為有人告發譚會長密謀不軌,請譚會長到縣衙里核實一下就完了!你,你,你,還有你們!剛剛都什麼態度?」許梁又朝譚志成一指,語氣恭維地道:「在建昌縣,誰不知道譚大爺的威名!誰敢無憑無據地就把譚大爺怎麼着了!」
訓完猛虎幫眾人,許梁又對譚志成道:「譚會長,對不住了,兄弟也是職責所在。」
譚志成冷哼一聲,別過頭去。
許梁一揮手,便有四名士兵上前,將譚志成結結實實的綁了,押入巡防營官兵群中,看管起來。
又有一名猛虎幫管事站出來指着許梁厲聲道:「姓許的,我們大當家願意去縣衙乃是給王知縣面子,天一亮咱們猛虎幫人便要去接大當家的回來,若是你敢動咱們大當家的半根汗毛,哼哼,我猛虎幫上上下下近三百號弟兄跟你沒完!」
許梁聽得臉色一沉,再抬頭看向那管事,臉上又有了笑意,他連連點頭道:「這位好漢說得極是!本官也只是奉命將譚會長帶回去問個話,絕對不敢把譚會長怎麼樣的。不知好漢尊姓大名?」
那管事見許梁一副討好的模樣,暗自得意,昂首道:「老子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姓單,名長信。」
許梁聽得,臉色唰得一變,朝單長信一指:「原來你就是單長信!血書上寫有你的名字,來呀,給我一併綁了!」
「你敢?」單長信沒料到血書上也有自己的什麼事,驚叫道。他俯身提刀在手,護在胸前。十幾名隸屬於單長信的幫眾也跟着撿了武器,擁在單長信身邊。
許梁這時一掃先前恭維討好的神色,冷然喝道:「眾巡防營的將士們聽着,猛虎幫聚眾造反,圖謀不軌,證據確鑿!給我格殺勿論!放箭!」
話音未落,就聽見一陣箭雨刺空之聲,猛虎幫一邊,大門口擠得滿滿一堆的猛虎幫眾立刻死傷一片,人群就像炸開鍋的熱油,有中箭倒在慘叫的,有發狠撿了地上的武器往前沖的,有僥倖沒中箭,哭爹喊娘往內院逃的,也有就地跪倒,大呼饒命的……
然而巡防營的箭矢絲毫沒有停歇的樣子,一波波,密密麻麻地朝人群里發射。幾名管事帶了人還沒衝到弓箭手身前就沒在旁邊護衛的巡防營朴刀手砍翻在地。管事單長信是沖得最猛的一個,這人也最為兇狠,身上連中三箭,背上被砍兩刀,但還不倒地,連砍殺了三名巡防營士兵後被一直護衛在許梁身邊的副把總邢中山一刀斃命,單長信臨死前,兩眼睛鼓成了青蛙眼,死死地盯着許梁。
譚志成此時就如一頭髮瘋的獅子,連撞帶踢,甩開了看押他的四名巡防營士兵,反綁着雙手直直地就朝許梁飛撞過來。
許梁身邊侍衛驚呼出聲,眼看着譚志成就要撞上許梁了,斜剌里副把總邢中山一個箭步上前,手起刀落,一柄鋼刀帶起一陣風聲,直刺向衝過來的譚志成,沒柄而入,鋼刀從前胸刺入,貫穿後背,露出後背足有一尺長。
譚志成發出一聲撕心裂肺般的慘叫,跌倒在許梁腳下,鮮血順着鋼刀汩汩流出,很快染紅了整套衣衫。
然而譚志成還沒死,他掙扎着抬頭瞪着許梁,咳出一口血水,嘶聲道:「姓許的……你夠狠……夠絕……」
許梁冷冷地看着氣絕身亡的譚志成,蹲下去打量眼譚志成依舊怒睜的兩眼,輕嘆口氣,頗為無奈地自語道:「你一直想要我死,而我偏不想死。沒辦法,只好你先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