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個上午,霍格都在不停的暗自打量舒赫曼,因為從他認識舒赫曼的那一天起,霍格似乎就沒有見過舒赫曼會如此的煩躁不安。舒赫曼為何會表現的如此煩躁不安,那是因為他得知這艘郵輪會中途轉道去日本一趟,為遠在日本的德國領事館運送一批物資,而舒赫曼恰恰就擔心這個,他害怕陸遠會再干出在東京到處放火的事情來。
從得知這個消息來時,舒赫曼就一直有些魂不守舍,他的這種煩躁不安都已經被霍格給察覺出來,陸遠又豈能看不出。「舒赫曼,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瞞着我們?如果需要幫助,就請你說出來,我們都不希望你因此背負太多的負擔。」陸遠的話引來霍格的點頭贊同,卻令的舒赫曼在心中不住的對陸遠翻着白眼,心說你這話說的好像是我怎麼樣了似的。
當着霍格的面,舒赫曼沒有辦法說出實情,只能哼哼哈哈的應付了事,可等霍格去了餐廳之後,舒赫曼卻主動湊來陸遠身邊。「老闆,我聽說這艘郵輪上裝運着一批要送去德國駐日本領事館的物資,這也就是說,這艘郵輪很可能還會在東京灣停靠。」舒赫曼儘量讓自己的聲音聽着正常一些,實際卻一直在留意陸遠的表情變化和反應。
果然,陸遠得知這艘郵輪會在日本本土暫時停靠之後,眼眸中忽然升騰起一縷莫名的東西來。一直盯着陸遠看的舒赫曼,不由得在心中哀鳴一聲,該來的躲不過,看來自家老闆還是準備在日本本土干點什麼了。「老闆,我覺着,戰爭是軍人的事情,不該牽扯到平民的身上來,畢竟那些平民都是無辜的。」還有些不死心的舒赫曼試着勸說陸遠。
陸遠看着左右無人,隨即扭臉似笑非笑的看着一臉歉意的舒赫曼,「舒赫曼,難道你已經忘記發生在南京的事情了嗎?那些從蘇州、蕪湖一帶逃進南京的難民,我不信你沒有看到過?我不信你沒有聽過他們的哭訴?我更不信你不知道日軍都在那些地方幹過什麼事情?舒赫曼,他們同樣只是平民。」
陸遠的話令舒赫曼沉默下來,跟陸遠經歷過南京之戰的舒赫曼,豈能不知道中國與日本之間已經結下死仇,這種死仇不僅僅是戰爭,更多的卻是日軍在中國犯下的種種滔天罪行。陸遠的反問令舒赫曼無言以對,但他還是不肯放棄勸說陸遠的機會,因為他堅信,對平民使用戰爭手段有違天和。
「不,舒赫曼,你不明白。」在舒赫曼清晰的用中文說出有違天和這四個字之後,陸遠卻笑的更是暢快,只是舒赫曼卻清楚的在陸遠的眼眶中看到的水汽。「在南京的時候,我就說過,只要能把所有的侵略者趕出中國去,我寧願墜入地獄永不超生。舒赫曼,你知道我看到那些無辜平民失去家人流離失所的時候,是什麼樣的心情嗎?」
站在船舷便的陸遠忽然伸手扯住了舒赫曼的衣襟,非常用力的扯着,口中更是嘶聲到,「那種感覺就像是一把刀子,從我的胸口狠狠刺進去,一直刺進我的心裏。舒赫曼,我不是軍人,但我卻是一個中國人。為了這個國家和這個國家那些無辜的平民,我寧願背負罵名,只要能把所有的日本兵趕出中國,這點罵名又能算得上什麼呢。」
「可是,老闆,你這樣做,真的值得嗎?」被陸遠伸手扯住衣襟的舒赫曼默默的嘆氣道,「你是一個不錯的老闆,還是一個很好的武器工程師,更是我所見過的最好的戰士。戰士的宿命就是戰場,哪怕是最終喪命戰場,我只是不贊同你針對平民使用戰爭手段的行為,而且我更加認為你不該把太多精力浪費在那些平民身上。」
舒赫曼嘗試着用自己的方式來說服陸遠,只是他完全沒有想到,陸遠的態度會是如此的堅決。「舒赫曼,你錯了,從日本兵踏進中國的第一天起,從他們舉起屠刀殺害第一個中國人開始,他們承受怒火和報復的結局就已經是註定了的。別跟我說什麼日本平民是無辜的,既然他們在日本本土享受到了戰爭紅利帶來的福利,就應當承受相應的責任和後果。」
「舒赫曼,中國的平民是人,日本的平民也是人。既然日本兵能在中國境內肆無忌憚的屠殺中國平民,我這個替天行道的人,就能在日本本土實施報復行動。至於你說的那些日本平民,那就只能怨恨他們的天照大神好了,誰讓他們成為了我的目標,在我眼中,所有的日本人都不是無辜的。」
陸遠的態度如此的堅決,令舒赫曼束手無措,好在郵輪在剛剛越過紅海海峽進入印度洋,無計可施的舒赫曼只好去找了霍格想辦法繼續勸說陸遠改變主意。「霍格,你最好能快些相處辦法來,一旦郵輪在日本靠岸,老闆絕對會像上次那樣,又會在日本放一把大火,那些平民可是無辜的。」舒赫曼的表情是嚴肅的,心裏卻是極度的着急。
舒赫曼很是着急,可霍格卻並不是這樣,對於舒赫曼的要求,霍格表現的很是輕鬆。「舒赫曼,我想你是找錯人了,因為我跟老闆一樣,對日本人並沒有什麼好感。」見舒赫曼想要說話,霍格見狀卻搶先言道。「難道你忘記咱們剛到上海的時候,是怎麼被那些日本人取笑的了嗎?你知道那些日本人是怎麼罵我們的孩子嗎?該死的猶太崽子。」
不知不覺間,霍格的面色變得猙獰起來,但言語間卻透着一絲輕鬆。「舒赫曼,咱們的老闆是個好人,在南京的時候,我就知道他是個好人,也是個好老闆。你知道我為什麼在柏林的時候,一個勁的催問他掙錢的事情嗎?因為我知道老闆是個好人才會如此逼他,如果我不逼他,他可能還會繼續在柏林等下去,等着得到希特拉的支持和信賴。」
霍格的話令舒赫曼猛的把頭抬了起來,他可從來沒有想到自己的好友會是如此一個心思縝密的人。舒赫曼的反應令霍格終於咧嘴笑了起來,「在咱們的老闆把第一份武器圖紙交給盧卡的時候,我就已經猜出老闆去德國為的是什麼,當老闆在3號軍營里製作那些槍械的時候,我就更加已經能確定他的想法。只是老闆的這些努力,並沒有換來應有的好處,所以我才會逼着他儘早離開柏林,因為你我都知道,希特拉曾經是個喜怒無常的人。」
舒赫曼仔細回想霍格在柏林的種種表現,再聯想到霍夫曼和老闆之間交談的那些內容,他這才終於有些明白了霍格的用意。「老闆已經向希特拉證明了自己的能力,卻遲遲沒有得到希特拉的支持和信任,我想這並不是希特拉不打算用老闆,而是他還沒想好該如何安排老闆。老闆註定了不會留下德國,一旦希特拉要執意留下老闆,他們之間絕對會因為分歧導致大麻煩出現,所以提早離開德國才是上策。」
舒赫曼的自言自語令霍格不住的點着頭,「你現在算是已經明白了吧,所以,你最好不要去干涉老闆的決定,因為他知道自己乾乾什麼。老闆為什麼要在3號軍營製作出那麼多的武器配件,還問霍夫曼要的那麼多的彈藥和裝備,你動腦子好好的想一想。南京那樣的局面,老闆問都不問就敢參與進去,你覺着就憑咱們的三言兩語,老闆就能改變決定了嗎?」
跟霍格交談之後的舒赫曼很受打擊,為什麼一向不顯山不漏水的霍格看問題都是如此的透徹,而自己這個整日裏跟在陸遠身邊的人,卻看不出事情的本質來。倍受打擊的舒赫曼決定少吃一頓晚飯以示懲戒,也藉此機會讓自己冷靜下來,反省自己的行為和思維方式。陸遠並不知道舒赫曼和霍格之間都發生了什麼,即便被他知道了兩人之間的談話內容,陸遠可能也不會橫加干涉。
郵輪按照既定航線航行在印度洋上,在新加坡填補給養的時候,陸遠上岸去轉悠了一圈,在舒赫曼和霍格都不知情的情況下,陸遠從新加坡的華人商店裏買到了自己需要用到的一些材料和器械。郵輪進入南海海域之後,陸遠的行為就變得越發古怪起來,整日裏不是拿着紙筆計算什麼,就是把自己獨自關在船艙里,舒赫曼和霍格也不知道陸遠都在幹些什麼。
隨着時間的流逝,郵輪在香港短暫停靠之後,正式進入東海海域,而舒赫曼的心情卻越發的壓抑和不安起來。郵輪越過琉球群島之後,陸遠終於結束了把自己關在船艙里的古怪行為,整日裏不是和舒赫曼兩人打撲克消磨時間,便是叼着香煙站在船舷便傻愣愣的看着大海獨自一個人發呆。
舒赫曼猜到了陸遠還要在日本本土實施破壞,但他決計沒有猜出,在陸遠這些天把自己關在船艙里的時候,已經用儲存空間裏的炸藥和物資,製作出大量的定時引火裝置。陸遠只需要在日本本土為這些定時引火裝置,配裝油料和一定比列的化工原料之後,這些定時引火裝置就會變成威力極強的定時燃燒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