郢都的王宮中, 此時正一片片混亂, 朝臣被圈在路寢宮中,路寢宮的大殿裏里外外全都是郢都大閽的私卒, 包圍的水泄不通。
私卒身穿鎧甲,手指長劍,一個個盛氣凌人, 指着那些被圈禁起來的士大夫們。
士大夫們面露駭色, 看着那些私卒,還有翹腿坐在楚王寶座上的郢都大閽, 鼻息中還聞着一股股濃重的血/腥味, 耳朵中隱約能聽到痛苦的粗喘聲。
郢都大閽放肆的坐在楚王寶座上,笑着說:「怎麼樣?令尹覺得我這自創的刑罰如何?」
士大夫們被私卒用長劍指着, 不能動彈, 而大殿的正中間,令尹彭仲爽倒在地上,他的朝袍上血/跡/斑/斑,臉色慘白,被毒/打的臉上都是血跡, 已經有些奄奄一息的模樣。
眾臣看到這樣一幕,有人怒喝道:「郢都大閽!你身為楚國朝臣, 竟然做出這等殘/害同/胞,犯上作亂的事情,你難道一點兒也不羞愧麼?!」
郢都大閽突然「哈哈哈」的笑了起來,說:「我羞愧?我羞愧什麼?我看你們是害怕才是。」
他說着, 看向奄奄一息的彭仲爽,說:「怎麼,彭令尹,滋味兒好不好?你之前不是很厲害麼,還把自己的私卒獻給了楚王,好一條楚王的走/狗嘛!現在呢,你的楚王怎麼不來救你了?哦……我知了,他還在郢都城們外面,吃黑火/藥,被巴國人打呢!」
彭仲爽滿臉滿身都是血,好幾個私卒拿個又粗又長的針,往彭仲爽的身上扎去,每次扎進去,還要使勁的在肉中剜,最後一下拔/出來,鮮血就發出「滋——」一聲。
士大夫們站在一邊,幾乎看不下去了,然而他們沒有任何辦法,王宮都被郢都大閽的兵馬給包圍了,誰也跑不出去。
郢都大閽笑眯眯的抬起頭來,說:「怎麼樣大司馬,你看看,令尹是個文人,都傷成這樣了,可不比咱們這些習武之人/體魄強,若是再下幾針,可別怪我心狠,咱楚國的令尹,可能就要換人了,啊?!」
潘崇也站在人群中,臉色黑到了極點,雙手攥拳,憤/恨的有些瑟瑟發/抖,狠狠瞪着囂張的郢都大閽,咬着嘴唇和後槽牙,呼吸粗重,仿佛隨時都要發/怒似的。
郢都大閽見他不說話,又說:「大司馬,你考慮的怎麼樣了,到底要不要交出兵權?」
他說着,揮了揮手,私卒立刻又往彭仲爽身上扎了一根針,眾人就聽到「嗤」的一聲,長針扎進肉中,不停的扭着,彭仲爽一下痙/攣在地上,雙手扒着地板,指甲都抓翻了,喘着粗氣,死死閉着眼睛,嗓子裏發出低吼的聲音,臉色更加蒼白了。
潘崇看到這樣一幕,頓時全身一震,喝道:「你這畜/生!你不/得/好/死!!」
郢都大閽笑的猖狂,說:「不/得/好/死?我看是令尹先不/得/好/死。」
他笑着,突然站起來,一站起來,殿中的士大夫們都嚇得後退了幾步,不過因為私卒圍着,也退不到哪裏去。
郢都大閽的臉色一下沉下來,冷冷的說:「我沒什麼耐心和你們頑,快交出兵權!否則……」
郢都大閽說着,自己走下來,從士兵手中拿出一根長針,突然冷笑一聲,隨即慢慢蹲下來,眾人只看到他提起手來,隨即「啪!!!」一聲將長針按了下來。
「嗬!!!」
彭仲爽重重的呻/吟了一下,長針一下扎進他扣在地上的手背中,手掌的肉薄,郢都大閽一陣猙獰的笑容,說:「你若不交兵權,這就是令尹的下場!」
他說着,又將長針砸眾人的抽氣聲中,狠狠地往下一按。
彭仲爽猛地咬住後槽牙,眼看着長針一點點沒入自己的手背,穿透自己的手掌,一下將自己的右手釘在了大殿的地上。
彭仲爽是個文人,雖然平日裏不嬌氣,但是這種穿掌的疼痛,還是讓他接受不了,彭仲爽粗喘了幾聲,猛地頭一歪,一下昏/厥在了地上。
眾人嚇得臉上變色,緊緊盯着地上昏/厥過去的彭仲爽,潘崇喝道:「住手!快住手!」
郢都大閽笑眯眯的說:「怎麼樣?把兵權的令節交給我,不然我把他另外一隻手也釘在地上。」
潘崇的眼神一瞬間有些搖擺不定,之前郢都大閽騙取楚王的印信,沒有成功,如今郢都大閽又想拿到大司馬的令節,控/制軍/隊,畢竟只是拼私卒的話,郢都大閽的私卒遠遠不太夠看,若不是出其不意的犯上作亂,根本不會成功。
郢都大閽見他在思考,旁邊還有好幾個士大夫說:「大司馬,不能給他!不能給他啊!」
「大司馬!想想郢都的百/姓!不能將令節給他!」
「郢都大閽是鳥嘴!你就算給了他令節,咱們也都逃不過死這一劫!」
郢都大閽聽着眾人的話,笑着說:「快點考慮,到底考慮清楚了沒有,我的耐心是有限的!」
他說着,一把攥/住彭仲爽手背上的長針,猛地「嗤!!!」一聲拔了出來。
手背的鮮血仿佛是個噴泉,一下涌了出來,彭仲爽本在昏迷,此時一下驚醒了過來,用盡全力捂住自己的手背,嗓子裏發出痛苦的大呼聲,彭仲爽高大的身軀癱在地上,不停的痙/攣着。
就在彭仲爽的意識還沒與完全回籠的時候,郢都大閽的長針又是「嗤!」一聲,一下扎中了彭仲爽另外一隻手掌。
「嗬!」
彭仲爽的手掌被釘在地上,和剛才一樣,一下扎穿,郢都大閽握着長針,還使勁轉了轉,疼的彭仲爽已經低吼不出來,痙/攣的咬着牙關,隨時都能昏死過去。
潘崇眼看到這一幕,再也無法忍下去,說:「等等!我……」
他的話說到這裏,彭仲爽的手被扎在地上,嗓子裏卻發出「呵呵」的笑聲,低笑仿佛是野獸的嘶吼聲,說:「不要給他令節……」
郢都大閽一聽,怒不可遏,方才潘崇已經動/搖了,如今彭仲爽一句話就給打斷了。
郢都大閽氣的轉動長針,彭仲爽咬着牙關,聲音有些艱澀打顫,卻始終笑着,沙啞的說:「你以為我彭仲爽沒吃過苦頭麼?我彭家乃是申國的俘虜,什麼樣的苦頭我沒吃過!你這孬種,再給我撓痒痒麼!?」
郢都大閽被他的語氣氣的不行,「嘭!!!」一腳,直接踢在彭仲爽的腦袋上,眾人發出一聲驚呼,眼看着彭仲爽被一下踹了出去。
郢都大閽冷冷的說:「好!!好!你是硬骨頭!那讓我看看,其他人是不是硬骨頭!反正我有的是時辰,可以陪你們一樣一樣的頑!」
他說着,快速走過去,一把從人群中將公子白直接拽了出來。
「公子!」
旁邊的吳刀要動,私卒立刻將架在他脖子上的長劍一緊,公子白被猛地拽出來,扔在地上。
郢都大閽揮了一下手,旁邊兩個士兵快速走過來,郢都大閽哈哈笑着說:「我聽說,秦公子的雙手以前被西戎人幾乎砍下來,那麼今日,我們還原一下如何?」
吳刀聽他這麼說,立刻喝道:「你敢!!」
郢都大閽笑着說:「為何不敢,來人啊!」
私卒很快走過來,郢都大閽拿過長劍,讓人固定住公子白,將他的雙手放在案子上,郢都大閽的長劍就磨在公子白的手腕上,一下一下的磨着,仿佛在磨刀,鮮血一下涌/出來。
公子白眼睛都沒眨一下,仿佛那不是自己的手一般,吳刀臉色慘白,嘴唇直哆嗦,大喊着:「公子!公子!」
郢都大閽十分得意的笑着,說:「我現在改變主意了,我知道你武藝好,聽說又是秦公子中心的一條走/狗,那麼你就給我砍下令尹的雙手和腦袋,否則便砍下秦公子的雙手和腦袋!」
他說着,私卒將吳刀往前一推,但是因為忌憚吳刀的功夫,因此長劍還架在他的脖子上,只是遞給了他一把短劍,讓他去殺彭仲爽。
吳刀慢慢將那把短劍撿起來,雙手直打顫,不知如何是好,郢都大閽的長劍就架在公子白的手腕上。
彭仲爽呵呵一笑,說:「仲爽無非一死,怕就怕死的沒有名節!不像你這種人,死還會死的一身臭氣!」
郢都大閽被彭仲爽的硬嘴氣的不行,喝道:「快動手!!!」
吳刀握着短劍,看了一眼公子白,又去看彭仲爽和潘崇,雙手顫/抖不已,不知怎麼做才好。
屈重這個時候喝罵說:「你還有一點兒良心麼!?」
郢都大閽笑着說:「良心?那是什麼東西?能當兵權用麼?」
屈重的目光掃視了一眼眾人,說:「那你們呢!?你們這些私卒,還有一點兒良心可言麼!?在這裏殘殺自己的同/胞,而我郢都城外呢,郢都城外已經被巴軍包圍了,隨時都會衝進城裏,郢都城中,難道沒有你們的父母兄弟嗎?!難道沒有你們姊妹妻兒嗎!王上在城外抗擊巴軍,你們卻在這裏自相殘殺,如果巴軍真的打進來,生靈塗炭的必然是你們的親人!!」
屈重這麼一說,在場的私卒你看我我看你,似乎有些動/搖,眼中露/出一絲混沌的迷茫。
郢都大閽喝道:「屈重!你不要妖/言惑眾了!我已經和巴軍講好,巴軍是自己人!」
屈重冷冷一笑,說:「自己人!?」
他平日裏隱忍溫和,仿佛一個翩翩君子,如今疾言厲色是旁人從沒見過的。
屈重又說:「巴軍只是你這個玩/弄/權/術的野心家的自己人!絕不會是楚國士兵的自己人,也絕不會是你們這些私卒的自己人,等到巴軍沖入城中,你們再後悔,那便為時已晚了!」
屈重的話,仿佛是一口警鐘,一下一下敲在私卒的心上,屈重又說:「郢都大閽為人狠/毒殘/暴,對楚國上大夫如此,你們這些私卒,在他心中難道會有更高的地位麼?早晚有一天,也會是同樣的下場!」
私卒們面面相覷,竟然因為屈重的幾句話,有些動/搖了,不是因為屈重口才太好,而是因為屈重全都說到了點子上,十分有信服力。
郢都大閽一見這場景,覺得不對,舉起手中長劍,大步走過來就要砍了屈重,這個時候旁邊一個人影猛地暴起,「嘭!!!」一聲撞開伸手架着脖子的私卒,猛地一下撲出去,攔在屈重面前,正是右司馬偃鳩。
偃鳩一腳踹過去,迅雷不及掩耳的將郢都大閽「嘭!!」一聲直接給踹飛出去,「咚!」一下,撞在旁邊的案子上。
這一下嚇壞了眾人,眾人見到郢都大閽猛地掀翻出去,摔了一個王/八大翻個兒,頓時又是解氣又是解恨。
郢都大閽被氣得不行,從地上爬起來,指着偃鳩喝道:「殺了他!!給我砍了他的腦袋!!大卸八塊!!好啊!好!今日給你們臉,你們不/要/臉,那便全都殺了你們,然後我再去翻找令節!不過是把王宮翻個頂朝天而已!」
他說着,卻聽到一個朗笑的聲音,從殿外傳進來,說:「就憑你一個螻蟻,還想要砍了誰的腦袋,笑話不笑話?!」
那聲音說着,路寢宮的大門轟然打開,竟然是斗廉從外面走了進來,眾人看到斗廉一身黑甲,頓時都興/奮起來,大喊着:「斗將軍!」
「斗射師!」
「是斗射師來了!」
郢都大閽一瞬間嚇得有些害怕,隨即看向斗廉,便慢慢放鬆/下來,說:「斗廉,一個人來送死嗎!?」
斗廉哈哈一笑,說:「誰說斗廉是一個人?」
他說着,就聽到「踏踏踏」的聲音,外面的閻氏私卒突然驚呼說:「不好,是斗家的私卒!!」
「斗家的私卒闖入宮中了!!」
「若敖六卒!」
隨即就見到一片黑甲武士快速挺入大殿,一下也包抄了大殿,與郢都大閽的私卒對峙起來。
斗廉眼中閃着光芒,笑了一聲,說:「郢都大閽,你們閻氏的私卒,想要和我們斗氏的私卒,比比厲害麼!?這也太自不量力了!」
郢都大閽嚇得有些後背發涼,他之所以能控/制王宮,是因為出其不意,再有就是佔盡了城門的優勢,他將王宮包圍起來,又控/制了斗家的人,因此斗家沒有人去支配若敖六卒,所以才這麼囂張。
他哪知道,斗廉已經偷偷進入了城池,並且支配了若敖六卒,雖然斗廉手中並沒有族徽,也沒有令節,但是如今城中大亂,巴軍兵臨城下,斗廉自然可以支配若敖六卒。
斗廉偷偷進入城中的時候,時機已經非常緊迫,士大夫們都被郢都大閽控/制了,一下找不到合適的人幫忙,他一個人又要帶兵進宮救人,又要去開城門,已經分/身乏術,就在這時候,他遇到了皇子告敖和曹孫宿。
皇子告敖是學堂師傅,沒什麼官階在身,因此沒有被圈禁在宮中,曹孫宿不過是一個羸弱的少年,也沒有任何威脅,因此兩個人逃過一劫。
皇子告敖乃是百步穿楊的射手,曹孫宿又機靈聰明,兩個便自告奮勇,到城門去支援,讓斗廉支取若敖六卒,進宮救人。
郢都大閽看到這一幕,有些害怕,不過卻硬着頭皮說:「斗廉!你以為自己了不起麼?!你的若敖六卒若是動一下,我就砍掉一個士大夫們的腦袋!」
他說着,舉起長劍,衝着公子白就要砍下去,旁邊的吳刀眼睛一眯,不顧一切的衝出去,他脖子上架着劍,「嗤!!」一聲將吳刀的脖頸劃破了一個大口子,吳刀卻渾然不覺,一下暴起,猛地將郢都大閽「咚!!!」一聲撞出去,就在這一刻,偃鳩也突然暴起,一下踹開身邊的私卒。
士大夫們中不少武將,看到眾人混亂的暴起,再也忍不住,快速衝上前去,潘崇也猛地向後一擊,直接將身後的私卒撞開,然後快速撲出,一把抓/住半昏迷的彭仲爽。
路寢宮中頓時混亂起來,若敖六卒與閻氏私卒廝殺在一起,因為斗廉是帶着若敖六卒偷偷進宮,因此能帶來的人並不多,和閻氏私卒對在一起,並不能討好,兩邊廝殺在一起,路寢宮頓時變得昏天黑地。
「殺!!!殺!!給我殺!!」
郢都大閽眼看控/制的完美的場景被打破了,眼睛裏充/血,睚眥盡裂的大吼着,然而就在這個時候,「嗖——」一聲,一柄長劍突然從打開的殿門口一下飛了進來。
「當!!!」一聲,劍柄擊在郢都大閽的嘴上,正好打中了大門牙,「啊!」一聲,郢都大閽竟然被那劍柄抽的直接飛出去,一下倒在地上,摔了個四腳朝天,不止如此,一口牙「哇」的一聲掉下來四五顆,滿嘴鮮血,嘴巴一下腫的老高,幾乎要腫飛起來。
郢都大閽一下懵了,朝臣們也一下懵了,私卒更是一嚇蒙了,眾人的目光全都「唰」的一下鎖定在長劍飛進來的大門上,就聽到「踏踏踏」的腳步聲,不急不緩的,一個穿着黑色朝袍,肩披腥紅披風的清秀男子從外面款步走了進來。
他負着手,一臉勢在必得的微笑,說:「一條野狗就要闖進寡人的宮中狂吠,他到底是高看了自己,還是小看了寡人?!」
「王上!!」
「是王上!」
「我王!」
朝臣們眼見那清秀的男子走進路寢宮中,頓時都興/奮的高呼起來,竟然是吳糾!
朝臣們隨即大喊着:「我王來了!我王萬年!!!」
郢都大閽一瞬間有些嚇得怕了,後退了幾步,就看到隨着吳糾走進來,齊侯也跟着走了進來,他腰上挎着一個空劍鞘,手還搭在劍鞘上,方才的長劍就是他扔過來的。
緊跟着吳糾和齊侯,斗祁和楚/隊快速挺入,與斗廉的若敖六卒匯聚在一起,勢力已經遠遠大過閻氏私卒。
士大夫們看到這樣一幕,頓時山呼起來:「誅殺郢都大閽!誅殺郢都大閽!!誅殺郢都大閽!」
郢都大閽嚇得有些面無人色,喝道:「沖啊!!沖!殺了他們!還在等什麼!!!」
吳糾則是笑眯眯的說:「我楚國的將士聽令,巴軍已在郢都城門被悉數殲滅,郢都大閽勾結巴軍,賣/國求榮,犯上作亂,殘/害同/胞,理應萬死,若有執迷不悟者,與郢都大閽同罪!若有棄暗投明者,既往不咎。」
吳糾這麼一說,在場的閻氏私卒頓時都不敢動了,你看我我看你,面面相覷,一臉的不確定。
吳糾又說:「大司馬,勞煩你將造/反的賊子拿下。」
潘崇方才被郢都大閽步步緊逼,如今已經一腔怒火,正好此時發/泄,立刻「嗤!!」一聲,抽/出一個士兵的長劍,猛地躍過去。
郢都大閽武藝並沒有潘崇好,方才如此囂張,只是因為他人/多/勢/眾,如今情勢翻轉,郢都大閽尖/叫一聲就要逃跑。
他滿嘴都是血,一叫血就從嘴裏噴/出來,噴的到處都是,極其可怖噁心。
潘崇一下躍過去,長劍一勾,一下扎中郢都大閽的手掌,潘崇臉上都是狠色,猛地往下狠狠一按,就聽到「嗤!!!」一聲,直接將郢都大閽的手掌釘在了牆上。
「啊啊啊啊啊——」
郢都大閽慘叫一聲,潘崇又是「嗤!」的抽/出一柄長劍,抬手一甩,「啊啊啊啊」又是一聲慘叫,郢都大閽的另外一手也被釘在了牆上。
士大夫們看到這一幕,本該覺得血/腥,然而卻只覺解恨,這個時候吳刀突然暴起,猛地欺上,手起刀落,「嗤!」一聲響,郢都大閽「咚!!」一下摔在地上,他的雙手齊根而斷,還牢牢定在牆上。
郢都大閽連慘叫都不能,一瞬間不可思議的睜大眼睛,張着大嘴,嗓子裏發出「嗬嗬」的喘氣聲。
士大夫們紛紛叫好,吳糾冷冷的看着這一幕,說:「為那處城的百/姓,為郢都城的百/姓,也為死戰在郢都城外的將士們……」
郢都大閽慘叫不止,偏偏一時半會兒還死不了,隨行的棠巫趕緊衝進來給彭仲爽治傷。
彭仲爽昏死過去好幾次了,奄奄一息,別看他剛才多不屈的模樣,其實疼的不行,手上千瘡百孔,棠巫看了直皺眉,潘崇也快速跑過去,幫着棠巫打下手,眼圈一下就紅了。
彭仲爽本在昏迷,感覺到臉上有水滴,便睜開了眼睛,看到潘崇竟然在默默的掉眼淚,不由的笑了一聲,嘶啞的說:「做什麼哭?你是大司馬,掌管天下兵權……若是被人看到你哭鼻子,就名譽掃地了。」
潘崇只是默默的掉眼淚,彭仲爽看着自己的雙手,說:「仲爽是一個文人,手對仲爽來說,沒什麼差別。」
眾人聽到彭仲爽這麼說,又是佩服彭仲爽,又是覺得郢都大閽可惡。
吳糾眯了眯眼睛,冷冷的說:「郢都大閽帶領私卒犯上作亂,罪該萬死,私卒士兵歸降者,入我楚軍編制,若有執迷不悟者……剁成肉泥。」
私卒之前聽屈重的話,已經有些動/搖,如今吳糾軟/硬/兼/施,一瞬間路寢宮中的私卒立刻紛紛拋下手中的兵器,發出「噼啪」的聲音,然後快速跪下來,閻氏私卒一片一片的跪下來,方才還佔據路寢宮的私卒們,此時已經默默下跪,全都叩首臣服。
郢都大閽看到這樣,頓時一臉死灰,吳糾冷冷一笑,說:「看來只有郢都大閽一個人需要剁成肉泥了!」
郢都大閽一臉菜色,狼狽大喊着:「饒命!饒命!我王饒命啊!!」
吳糾冷冷的說:「寡人不是你的王,你根本不配做寡人的臣子,連條走/狗都不配。」
齊侯隨即笑着說:「不過可能配做狗糧。」
吳糾說:「齊公說的是,來人!將郢都大閽抓起來……餵狗罷。」
郢都大閽慘叫着,士兵已經衝過來將他拽起來,在不停的嚎叫/聲中,被拖出了路寢宮大殿。
叛亂終於平息下來,閻氏私卒已經歸順,吳糾順理成章的又收歸了一片私卒,士大夫們紛紛下跪,拜倒在大殿中,口稱:「我王萬年!我王萬年!」
斗祁拜倒在地上,拱手說:「我王,如今閻氏私卒犯上作亂,已不是偶然性,可見私卒的規矩已經十分落後,需要整頓,我斗氏懇/請我王,收歸私卒,歸屬我王直接管轄,斗氏原將若敖六卒,獻予王上,以表赤誠!」
斗祁趁機說出私卒的事情,士大夫們因為郢都大閽的事情還沒有緩過勁兒來,都覺得私卒實在可怕,的確該整頓整頓了,被圈禁在路寢宮中的士大夫們可都是有頭有臉的人,如今他們也感覺到了厲害沖/突,因此並沒有反/對斗祁的話。
吳糾點了點頭說:「莫敖言之有理。」
屈重一聽,連忙也拱手說:「重也願將屈氏私卒,獻予我王!」
斗氏和屈氏無疑是朝中兩大/權/貴,斗家和屈家都十分複雜,若是平日裏這麼說,肯定很多人反/對,但是如今士大夫們剛剛受到驚嚇,生命都受到威脅,因此大家驚魂甫定,根本沒人反/對,還覺得十分正確。
吳糾看着跪在殿上的眾人,說:「既然卿大夫們都有這份心意,那寡人卻之不恭,如今朝中大夫多有受傷,當務之急還是醫治傷患。」
「是,我王!」
宮中平息下來,醫官們快速沖入路寢宮,給受傷的士大夫們醫治,吳糾讓人將彭仲爽抬到小寢宮中療傷,這簡直是天大的恩賜。
棠巫還在給彭仲爽療傷,潘崇守在一邊,吳糾站在小寢宮的外殿,對斗祁說:「勞煩莫敖安排一下,發放糧食物資,安撫安撫城中受驚的百/姓。」
「是,斗祁明白。」
斗祁很快就轉身離開了,郢都城兵變,這事情可大可小,安撫百/姓至關重要。
斗祁走了沒多久,很快江子嬴豫就進了王宮,就在小寢宮外等着。
江子嬴豫一來,就看到了斗廉,方才他聽說斗廉一個人進宮去了,嚇得幾乎魂/飛/魄/散,如今看到斗廉好端端的站着,頓時鬆了口氣。
斗廉沒想到嬴豫會來,趕緊迎上去,嬴豫方才在城門處理巴軍的事情,俘虜剩餘的巴軍,繳獲他們的物資,情況穩定之後,便急着進宮,想要助吳糾一臂之力,哪想到吳糾這麼快就將事情平定了下來。
斗廉見到嬴豫也十分高興,還以為會分別很久,連忙過去,一把就抱住了嬴豫。
嬴豫一身銀白色的鎧甲,整個人看起來清冷又威嚴,斗廉笑了笑,突然說:「你這樣真好看。」
嬴豫愣了一下,沒想到斗廉突然說這個,真是哭笑不得,更讓嬴豫吃驚的是,斗廉不只是抱住他,而且突然吻了過來,含/住嬴豫的嘴唇,狠狠的啜了一下。
嬴豫嚇了一大跳,但是旁人都說小別勝新/婚,這是沒錯兒的,尤其嬴豫和斗廉都剛剛經過一次廝殺,嬴豫捨不得推開他,也慢慢伸手摟住斗廉,配合着他的親/吻。
吳糾和齊侯聽說嬴豫來了,便出了小寢宮,結果一出來就看到斗廉和嬴豫吻在一處,那叫一個如火如荼,吳糾都不好意思打擾他們,只好默默站在一邊看着。
齊侯輕笑說:「二哥,不如咱們也抽空親一個?」
吳糾翻了個白眼,說:「你去跟大白親去。」
齊侯委屈的說:「二哥,方才用人家的時候,你叫人家楚國男主,如今這會兒不用人家了,又讓人家去跟大白親。」
吳糾聽他委委屈屈的撒嬌,人高馬大的還裝可憐的說什麼「人家」,頓時一身雞皮疙瘩,實在受/不/了/了,趕緊抖了抖,將雞皮疙瘩抖掉,然後衝着嬴豫和斗廉迎了上去。
嬴豫和斗廉吻得熱烈,突然看到有人,兩個人都是練家子,嚇得一大跳,趕緊分開,嬴豫尷尬的咳嗽着,給吳糾匯報了一下情況,說:「城外巴軍已經悉數俘虜,還俘虜巴軍頭領,物資也被繳獲。」
吳糾拱手說:「有勞江公,還沒感謝江公的援手。」
嬴豫拱手說:「這是嬴豫該做的事情,楚國之前也是仗義援手,如今楚國有難,嬴豫怎麼可能不管。」
吳糾笑了笑,對斗廉說:「勞煩斗射師將巴軍頭領的首級斬下,扔出城門,給巴國人看看。」
「是,我王!」
斗廉領命,很快就走了。
吳糾請嬴豫在宮中下榻,很快又回了小寢宮,去看彭仲爽了。
彭仲爽受傷頗重,尤其是手背,郢都大閽覺得他是個文人,比較好欺負,因此才用彭仲爽下手,哪知道彭仲爽竟然是個硬骨頭,一點兒也不屈服。
彭仲爽雙手上了藥,有陣痛的效果,很快就睡着了,潘崇一直守在旁邊,抬起手來,輕輕/撫/摸/着彭仲爽的頭髮,他不敢碰旁的地方,哪哪都是傷口,看起來十分可怖。
吳糾走進來,潘崇立刻站起來,給吳糾作禮,吳糾沒讓他出聲,低聲說:「令尹怎麼樣了?」
潘崇也怕吵醒了彭仲爽,低聲說:「沒事了,已經止血,只是手稍微有些不好,不過令尹是個文人,不需要習武,還是一切正常的。」
吳糾皺着眉,聽到這句話,頓時眼中有些狠色。
潘崇見吳糾臉色疲憊,眼底都是烏青,知道在郢都城外吳糾也沒有休息好,便說:「王上,如今郢都大閽被處死,巴國圍/攻也解決了,王上還順利收復了許多私卒,該當放鬆一下,好生歇息,王上臉色實在不佳,請注意身/子啊。」
吳糾點了點頭,說:「勞煩司馬有心了,還請司馬多多照顧令尹。」
潘崇說:「王上放心。」
吳糾說着,又從小寢的內殿退了出來,齊侯說:「二哥,你看潘崇都看出來你臉色不好了,快隨孤去休息罷。」
國君休息的小寢宮可不止一個,吳糾和齊侯就去了另外的小寢宮歇息,吳糾確實累了,他們在郢都城外被拒了幾天,吳糾沒好生休息過,昨天夜裏頭又經過一番激戰,神/經一直蹦着,現在才稍微鬆懈下來。
吳糾解決了郢都大閽,成功收了斗家和屈家和閻氏的私卒,可以毫不誇張的說,整個楚國十分之九的私卒已經在吳糾的手中,剩下的幾乎不值一提,可謂是大豐收。
然而吳糾心中有個結,彭仲爽受傷那麼重,巴國突然襲/擊,不知是不是巧合,還是有備而來。
吳糾沐浴之後,躺在榻上,睜着眼睛看着房頂,齊侯也沐浴完了,回來一看,吳糾還沒睡着,竟然神采奕奕的,明明臉上都是疲憊,卻沒有倦色。
齊侯躺在吳糾身邊,笑着說:「二哥,怎麼還不睡覺?」
吳糾說:「在想事情,睡不着。」
齊侯笑着說:「什麼事情都沒有二哥的身/子重要,二哥快睡,不然孤要做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了。」
吳糾轉頭看着齊侯,齊侯剛剛沐浴完,頭髮披散下來還沒有擦乾,濕/漉/漉的滴滴答答流下水珠,若是在平日裏,吳糾肯定要嫌棄他弄/濕/了榻,不過仔細一看,那番光景還真是迷人。
齊侯本就俊美,再加上濕身出浴,簡直是荷爾蒙泄/露,看的吳糾挑了挑眉。
吳糾挑/起齊侯的一縷頭髮,說:「奇奇怪怪的事情,是什麼事情?」
齊侯看着吳糾的動作,吳糾挑/起自己的頭髮,隨即竟然放在嘴邊,輕輕一吻,然後伸出舌/尖兒輕輕/舔/了一下。
齊侯呼吸陡然就粗重了,「嘭!」一下將吳糾壓在榻上,聲音嘶啞的說:「看來二哥真的不困,也想讓孤對你做奇奇怪怪的事情?」
吳糾一笑,勾住齊侯的脖頸,主動仰起頭來,說:「齊公生的如此俊美,寡人怎麼抗拒得了齊公的美色呢?」
齊侯眼睛一眯,仿佛是吃/人的野獸一樣,「嗤」一聲直接把吳糾的衣裳給撕了。
吳糾嚇了一大跳,這才覺得自己好像作死的招惹了瘋/子,自己的衣裳首先殞身不恤了,那麼接下來就是自己「殞身不恤」了……
吳糾好幾日都沒有好好睡覺了,如今睡了飽飽一覺,睜開眼睛的時候已經第二天天亮了。
起來之後還要安撫郢都城百/姓,讓人去譴責巴國等等,事情非常多,吳糾忙的團團轉,齊侯則是因為昨天「吃」得飽飽的,因此今日神采奕奕,特別有精神。
吳糾讓人去譴責巴國,不過巴國沒有回信,就好像裝傻充愣一樣,巴國沒有回信,回信的卻是晉國。
之前江國國女的事情牽扯到了晉國,晉國的回信終於來了,但是並不是示好,也不是狡辯,竟然給楚國下了戰書。
文書上寫着,楚王殘/暴不仁,殘殺楚國郢都大閽,明搶私卒,欺凌巴國,苛待百/姓,簡直是十惡不赦,晉國給吳糾訂的罪名就有足足五十幾條,吳糾覺得,自己可能都趕上帝辛了。
晉國的文書上可不只是指出了吳糾的罪過,而且還寫着,晉國已經聯合了巴國、群舒、蔡國、徐國、西戎、北狄等等,十幾個國/家,準備群起而攻之,討/伐楚國。
吳糾看到這個文書,頓時就有些明白了,原來巴國之所以有恃無恐,便是因為他想要和晉國聯/合/起/來,南北夾擊楚國,因此巴國才鋌而走險的沖入楚國境內,想要先行一撥削弱楚國的勢力。
吳糾拿到這封文書之後,並沒有太着急,只是眯着眼睛說「召集卿大夫,準備朝議。」
宮中很快就傳遍了,晉國準備了十幾個國/家的聯軍,想要討/伐楚國,士大夫們都聽到了這個消息,火急火燎的進宮,等着朝議。
路寢宮中一片喧譁的聲音,大家都在討論着,互相詢問情況,因為晉國這次聲勢浩大,因此士大夫們都已經知曉了,已經提前討論起來,商量着對策。
很快,路寢宮突然安靜下來,眾人抬起頭來,就見吳糾已經一身黑色的朝袍從內走出來,還跟着齊侯。
不過此時眾人已經沒有工夫關注齊侯怎麼也來朝議了,畢竟十幾個國/家的聯軍準備攻打楚國,雖然都是小國/家,但這可不是鬧着頑的。
而且齊侯代/表的是齊國,若是齊侯出現,說不定齊國/會助他們一臂之力,因此大家看到齊侯反而是高興的,沒有一個人提出異/議。
吳糾和齊侯坐下來,吳糾樣子很鎮定,說:「諸位卿大夫,想必事情各位也聽說了,晉國給我們下了戰書。」
他這樣一說,眾人立刻喧譁起來,紛紛交頭接耳,吳糾將戰書「啪!」一聲放在案子上,說:「各位卿大夫都是我楚國的頂樑柱,如今我楚國面/臨晉國的挑釁,該當如何是好,各位可以各抒己見,不必避諱什麼。」
士大夫們你看我我看你,每逢打仗,必有主和黨和主戰黨,這是必然的。
一個士大夫說:「王上,何不請周天子出面調停?晉國聯合了十幾個國/家,雖然都是小國,但是若真的眾志成城的出兵,我楚國也是消受不起的,況且郢都城剛剛遭受了郢都大閽的內亂,還沒有恢復元氣,實在不該正面迎敵,請王上三思。」
這個士大夫說完,另外一個士大夫立刻說:「若是我楚國不正面迎敵,豈不是怕了晉國那群挑事兒的豎子!丟/了我楚國的顏面!」
另外一個人說:「是啊是啊,晉國明顯是挑事兒,就算周天子真的出面調停,也不一定有結果,晉國若是真想打這一仗,怎麼也會找藉口的。」
「可是十幾國聯軍,這是前所未有的事情,這樣的戰事對我們不利,若真正面沖/突,損失的是我楚國的百/姓啊!」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全都紛紛表達意見,這個時候也不怕說錯了,路寢宮頓時陷入一片混亂之中。
吳糾坐在上手,聽着眾人發表意見,一直沒有說話,等着眾人嘰嘰喳喳的吵夠了,士大夫們後知後覺的發現楚王一直沒說話,這才想到他們竟然在路寢宮中吵了起來,實在失態,連忙收斂了一些,全都看着吳糾。
吳糾還沒來得及說話,子清走進路寢宮中,說:「王上,送戰術來的晉國使臣想要上殿,說有幾句話,想要與我王稟明。」
眾人一聽,頓時面面相覷,晉國使臣想要上殿?
路寢宮中正在商討對抗晉國的事情,然而此時此刻,晉國的使臣竟然想要上殿,上殿做什麼?被手撕麼?
眾人一臉不可置信的看着子清,還以為自己幻聽了。
吳糾此時冷冷一笑,說:「哦?好啊,那就請晉國使臣上殿罷。」
子清很快退出去,晉國使臣沒多久,便大搖大擺的走了進來。
的確是大搖大擺,那姿態簡直就跟唱大戲的一樣,一臉的高傲囂張,走進來也不對吳糾作禮,笑着說:「外臣知道楚王與各位如今正在商量戰書的事情,因此外臣特意給各位帶來了喜訊。」
他這口氣,眾人都十分生氣,別看有主戰派和主和派,但是其實主和派也十分生氣晉國的作為,只是因為考慮到了很多楚國內部的情形,多少有些畏懼,因此才主和的。
吳糾說:「不知什麼是喜訊,從晉國使臣您的口/中傳出來的,能稱得上是喜訊麼?」
那晉國使臣笑了笑,說:「自然是喜訊,寡君在給你們楚國下戰書的時候,也同時給你們楚國留了一條後路,只要你們楚國肯投降,寡君便既往不咎!」
吳糾聽着晉國使臣那猖狂的口氣,說:「後路?投降?」
那晉國使臣說:「沒錯!只要你們楚國肯投降,寡君便既往不咎,令諸國盟軍罷手,否則諸國盟軍將直取漢中,到時候你們楚國再想投降,那便來不及了!」
晉國使臣自說自話,完全沒看到吳糾的臉色已經黑了,仍然繼續說:「只要楚國肯投降,並且答應寡君三個條件,其一,承認寡君霸主的地位。其二,將荊門以北的楚國土地割讓給我們晉國。其三,將楚國公主嫁給我們寡君!」
眾人聽了,頓時面面相覷,用一種怪異的眼神看向那晉國使臣,眼中幾乎冒火,連主和派都想要上去親手揍一拳那晉國使臣。
晉國使臣渾然不知,吳糾則是哈哈大笑,一點兒也沒有生氣的意思,反而很平和,好似聽到了什麼讓人開懷的事情,笑眯眯的說:「其一,霸主寡人承認,但並非是晉國國君,而是寡人身邊坐着的這位齊公。」
齊侯配合的笑了笑,說:「孤是不是離開齊國太久了,因此連晉國稱霸的事情都不知道了?晉國想要做霸主?」
晉國使臣臉色不太好看,吳糾又說:「其二,荊門乃是我楚國都城郢都的近郊門戶,將近郊門戶割讓給其他國/家,這種不可能,且沒有常識的條件,晉侯是怎麼好意思開口的?」
他說到這裏,晉國使臣的臉色已經相當難看,吳糾又笑了笑,滿臉善意的說:「割讓土地,寡人便是昏/君,那麼下嫁公主……羋公主是寡人的親侄/女,寡人心疼羋公主還來不及,怎麼可能將羋公主許配給一個閹人國君呢?若是如此,寡人便是混/蛋。」
他說着,眾人頓時一愣,隨即一片譁然,晉國使臣也愣住了,他並不知晉侯是閹人,還以為吳糾故意侮辱他,立刻臉色難看的說:「放肆!大膽!你這蠻王竟然口出狂言,侮辱我晉國國君!」
吳糾哈哈一笑,朗聲說:「侮辱?晉侯是不是閹人,他自己清楚,他是如何成為曲沃公的,他自己心中也清楚,還有他是如何被正式封為晉侯的,他心中更是清楚,如今反過來挑釁我們楚國,寡人並不是個軟弱的懦夫,晉國想要消遣我楚國,還差得遠呢!」
他說着,又說:「來人!」
「是!」
士兵聽到命令,立刻衝進路寢宮的殿中,一下將那晉國使臣包圍住,晉國使臣嚇得出了一頭冷汗,說:「兩國交戰不斬來使,這是歷來的規矩,楚王不會是想要拿外臣來出氣罷?!」
吳糾笑眯眯的站起來,齊侯也跟着站起來,還扶了一下吳糾,看起來像模像樣的,真有一股舉案齊眉的男主氣質……
吳糾笑着說:「的確,兩國交戰不斬來使,只是……晉國挑釁如此,若是寡人不斬了你,晉國定然還當寡人怕了他們!」
他這麼一說,楚國朝堂上的士大夫們立刻山呼起來,喝道:「斬!斬!」
吳糾笑眯眯的說:「嗯……眾望所歸。」
那晉國使臣嚇得臉色蒼白,連忙說:「小臣……小臣只是……只是傳話的,小臣是無辜的啊,楚王饒命啊!」
吳糾笑着說:「寡人記性不好,方才好像有人管寡人叫做蠻王來着?」
齊侯配合的說:「是晉國使臣來着。」
吳糾說:「哦,原來如此,那就斬了罷。」
吳糾揮了揮手,士兵不再猶豫,拖拽着晉國使臣往外走,晉國使臣大喊着救命,饒命,但是根本沒有辦法,還是很快就被拽走了。
眾臣看着士兵將使臣拽走,紛紛覺得解氣,吳糾看着使臣出去,這才眯着眼睛,沉下臉來,說:「諸位也都看見了,主和只會讓晉國越來越猖狂。」
眾人也不反/對,的確如此,本還有人抱着僥倖心理,想要主和,晉國使臣的猖狂卻讓他們打消了這個念頭,心中十分憤/恨。
有人質疑說:「只是……如今我郢都剛剛經受郢都大閽的叛亂,巴國虎視眈眈,晉國又聯合了一些周邊小國,包括群舒在內,若是一起造/反,可能……可能比較危險。」
他這麼說,其他人也同意,眾人都蹙起眉頭來,齊侯說:「關於晉國,孤可以派兵去牽扯晉國。另外巴國,蜀國與巴國一直以來便是世仇,水火不容,楚王不防派人去聯絡蜀王。」
別看齊侯平日裏總是賣萌,新技能還是「人家」,但是一說起正事兒來,果然是霸主風範,竟然一下解決了巴國和晉國兩個大國,若是能成功牽扯住這兩個大國,那麼其他作亂的小國就不足為懼了。
齊侯又笑着說:「至於其他國/家嘛……什麼蔡國,都不值一提,楚王何不先下手為強,派右司馬如舒國,給群舒來一個下馬威,直/搗群舒老窩,如今晉國和巴國雖然下戰書,但是還未做好準備,群舒孤立無援,楚王只需先下手為強,便能各個擊破。」
「好辦法啊!」
「齊公說的在理!」
「果然是好辦法!」
楚國的卿大夫們頓時都應和起來,吳糾也點了點頭,說:「齊公說的正是,若是寡人沒有記錯,寡人的右司馬還是舒鳩國正統的血脈,如今舒鳩國的國君,不過是個篡位的逆賊而已,何不趁如今,送右司馬,回國繼位?」
眾人立刻商量對策,齊侯遣人回國,準備給國君昭送信,牽扯晉國,吳糾又派了斗祁和蒍呂臣出使蜀國。
蜀國和巴國結怨已久,本是宿敵,如今吳糾派出使臣,還有大量的珍寶送與蜀王,蜀王定然會伸出援手,助吳糾一臂之力,到時候蜀國從西面攻擊巴國,楚國從東面攻擊巴國,兩面夾擊,巴國就等着被攆罷。
這些事情處理好了,吳糾又令偃鳩領兵,聲勢浩大,放出消息,準備送偃鳩回國討/伐舒鳩逆賊,繼承舒鳩國國君之位。
與此同時,吳糾還做了一件好事兒,讓人傳播輿/論,大肆宣揚晉國國君是閹人的事情,還將晉國國君弒父殺君,殺死君父,謀奪曲沃公位置的事情傳揚了出去,一時間晉國也好看了。
群舒是一些小國/家聯/合/起/來的地盤,舒鳩那是其中一支國/家,雖然是小國,不過因為驍勇善戰,因此民風彪悍。
群舒一直依附於楚國,這麼多年來相安無事,不過也是野心勃勃,當年偃鳩被/迫逃出舒鳩國,如今卻到了偃鳩翻盤的時候了。
說實在的,偃鳩沒想過要回到舒鳩去,不過如今真到了這個時候,他心中竟然有些興/奮和雀躍,因為復仇的時候終於到了,當年他才五歲,被/迫捲入爭/權奪位的戰爭之中,父母全都死在戰役之中,只剩下他一個人孤苦伶仃,最後落為水匪,偃鳩心中並非沒有怨恨。
群舒國聽說楚王給了偃鳩兵馬,準備送偃鳩回國繼位,嚇得都已經六神無主,畢竟就如同大家所想,晉國雖然和他們聯/合/起/來,但是晉國和巴國還沒有發兵,群舒又遠在東南面,若是真的打起來,西南面的巴國,還有北面的晉國,根本沒辦法救援。
因此群舒非常害怕,群舒聽到這件事情,幾個國君一合計,竟然讓舒鳩國的國君前來楚國都城請/罪。
這一仗還沒打,舒鳩國的國君就被/迫前來請/罪了,舒鳩國的國君十分害怕,帶上國中最好的禮物,快速就來了楚國,在郢都城外,親自下馬,趨步而前,一直走到郢都城大門口。
吳糾帶着士大夫們迎在郢都城門口「迎接」,畢竟舒鳩國朝拜,不戰歸降,也免得動/兵,這是好事兒。
眾人就看到舒鳩國國君走過來之後,立刻「咕咚」一聲跪了下來。
如今舒鳩國的國君年紀不小,乃是偃鳩的叔叔輩兒,自然比吳糾大了許多,見到吳糾,立刻跪了下來,連個磕巴都沒有打,連連磕頭說:「拜見楚王!拜見齊公!」
吳糾幽幽一笑,坐在馬上,居高臨下的看着舒鳩國的國君,笑眯眯的說:「您是舒鳩國的國君,如何給寡人行這麼大的禮?」
舒鳩國的國君連忙虔誠的說:「我舒鳩國本就是楚國的附屬,理應作禮,如今我舒鳩國險些聽信讒言,錯助了小人,因此更是要給我王賠罪作禮,請我王原諒!」
他說着,又都「咚!」一聲磕了個頭,竟然十分的不含糊。
吳糾笑着說:「聽說公乃是帶着很大的誠意來的,那麼請入都城罷。」
「是是。」
舒鳩國的國君連忙起身,不敢上馬,就跟在吳糾的馬後面,亦步亦趨的走進了郢都城,進了城之後,這才上了馬,準備入宮。
吳糾在宮中擺了酒宴受降,舒鳩國的國君帶着珍饈美玉,接受排查之後,這才進入宮中。
吳糾和齊侯入了宮,準備換件衣裳之後再去赴宴。
吳糾一邊換衣裳一邊說:「這舒鳩國的國君,投降的也太順當了,寡人怕是有詐。」
齊侯幫他套/上朝袍,笑眯眯的親了一下吳糾的額頭,說:「二哥還怕有詐?最詐的不就是二哥麼?」
吳糾聽了幽幽一笑,說:「那就多謝齊公誇獎了?」
齊侯說:「二哥與孤還客氣什麼,別謝了。」
兩個人到了宴廳的時候,舒鳩國的國君已經在了,十分恭敬,都不敢坐在席上,見到吳糾和齊侯,連忙又是「咕咚」就跪了下來,行了大禮。
吳糾笑着說:「公不必如此客氣,快快請起罷。」
眾人入了席,偃鳩也坐在很明顯的位置上,幽幽的注視着那舒鳩國的國君,當年他還太小,根本不怎麼記事兒,然而逃難的那種感覺,根深蒂固在偃鳩心中。
那是偃鳩的叔父,卻也是殺了他父母的人,如今同堂而坐,偃鳩說不出是什麼感受,只覺得心中陰霾,又心如止水。
偃鳩眯着眼睛,突然感覺有人覆蓋住了他放在案子下面的手背,抬頭一看,原來是坐在一邊的屈重。
屈重見他臉色陰霾的盯着舒鳩國國君,似乎有些擔心,伸手覆住了偃鳩的手背。
偃鳩看到屈重眼中的擔心,也不知怎麼的,突然就覺得心情好了不少,活分了不少,不再那麼死氣沉沉,那一汪止水又流淌了起來。
偃鳩湊過去,低聲說:「叔叔,你做什麼摸/我?」
偃鳩故意這麼說,果然看到屈重臉色頓時紅了,連忙要縮回手去,偃鳩裝傻充愣的說:「不行,方才你都摸/我了,我也要摸回來。」
屈重本是擔心他,哪知道偃鳩突然耍流氓,好似根本不需要人擔心似的。
舒鳩國的國君連忙將珍寶讓人一樣一樣呈上來,親自拿給吳糾看,笑着說:「楚王,這都是我舒鳩的誠意,請一定要笑納。」
吳糾笑眯眯的說:「哦?是麼。」
他說着,隨手撿起一隻玉擺件兒,拿在手中把/玩着,隨即又很隨意的扔回桌案上,說:「只是這些麼?」
他這話一出,舒鳩國的國君嚇了一跳,以為吳糾要敲竹槓,吳糾笑着說:「寡人可聽說了,公帶了很大的誠意而來,若論珍饈美物,我楚國要多少有多少,寡人何須要你們舒鳩國的東西?」
他這麼說,舒鳩國的國君有些冒汗,連連擦了擦自己的額頭,笑着說:「是是是,是這樣的,楚國乃泱/泱/大/國,人傑地靈,珍饈美物應有盡有,我舒鳩怎麼敢在楚王面前獻醜呢?」
舒鳩國的國君說着,又說:「因此……我舒鳩國特意送上一份厚禮,那便是一個承諾,舒鳩國承諾不會反叛楚國,並且迎回楚國的右司馬,我舒鳩國的公子,立偃鳩為舒鳩國的太子。」
舒鳩國的國君這麼一說,楚國的士大夫們差點炸窩,這個誠意還真是蠻大的,不需要費一兵一卒,舒鳩國的國君準備立偃鳩為太子,那麼偃鳩就是合法的舒鳩國繼承人,這樣一來,舒鳩國遲早是偃鳩的,偃鳩又是楚國的右司馬,算下來的話,舒鳩國和楚國的關係,那可謂是根深蒂固了。
吳糾笑了笑,說:「公如此大方?可不反悔了?」
舒鳩國的國君連忙說:「怎麼可能反悔,我舒鳩乃是小國,萬萬不敢與楚王作對,因着之前聽信了晉侯的讒言,險些做了錯事兒,鑄成大錯!還是楚王既往不咎,寬宏大量,大仁大/義,我舒鳩國才免遭一難,如此說來,楚王乃是我舒鳩國的再造恩/人,唉……說起來也是慚愧,當年的事情,因為我一時糊塗,對我侄/兒不起,如今我舒鳩國迎回偃鳩,立他為太子,也是理所應當的事情,就當是我……將功補過了。」
偃鳩聽着舒鳩國國君的話,眯了眯眼睛,他那表情十分浮誇,唉聲嘆氣,又抹眼淚,可是他眼睛上根本沒有半點兒眼淚,眼圈都沒有紅,正用手不停的擰着自己的鼻子,好像想讓鼻子看起來紅一些。
偃鳩聽到這裏十分不屑,連看都不看那舒鳩國國君一眼,舒鳩國國君還端着酒杯,走過來要對偃鳩敬酒,偃鳩則是一臉沒看到他的樣子,夾了一個大雞腿,放在屈重盤子裏,笑着說:「叔叔,吃個雞腿。」
舒鳩國國君端着酒杯,好生尷尬,偃鳩則是一笑,說:「說起來,應當給叔叔再夾一個雞腿,當年若不是叔叔,偃鳩早就死了不知道多少回了。」
舒鳩國國君臉色十分尷尬,聽着這話,臉上不好受,趕緊把敬酒的手收回來,旁邊都是看熱鬧竊笑的士大夫們。
吳糾笑眯眯的說:「難得公有這樣的想法。」
舒鳩國國君連連點頭,說:「是是是,我也是茅塞頓開,茅塞頓開,之前做的愚蠢事情,請楚王見諒。」
舒鳩國國君正卑躬屈膝的說着,子清突然走過來,對着吳糾耳語了幾句話,吳糾皺了皺眉,舒鳩國國君就怕吳糾皺眉,不知發生了什麼事情,提心弔膽的。
吳糾點了點頭,隨即對舒鳩國國君說:「寡人突然有些急事兒,請公多飲幾杯,萬勿客氣了。」
他說着,轉頭笑眯眯的對偃鳩說:「右司馬,舒鳩國國君與你是同族,你也多照顧着才是。」
舒鳩國國君聽到這個,頓時額頭有些冒汗,偃鳩一笑,頗為有些痞里痞氣的,說:「是,我王放心好了。」
吳糾站起來,齊侯跟着,兩個人很快隨着子清走出了宴廳。
吳糾說:「確定麼?怎麼進來的?」
子清說:「確定,那人自己說的,說自己是黃國的使臣。不知怎麼進的地界,今日白天混進了城,方才自己找了過來,說是要面見王上。」
原來方才子清匆匆過來,竟然是因為有人偷偷混進了楚國,自稱是黃國的使臣,按理來說,各國使臣進入國界,那都是需要有通行文書的,若是沒有文書,怎麼可能進入城門,那不成了細作了?
吳糾也沒聽說黃國國君要派使臣來,子清卻突然說來了個使臣,偷偷混進來的,暗中求見吳糾,還不敢聲張,好像有人追他似的,說自己有要事兒稟報,一定要見吳糾。
還說這件事情,和晉國有關係……
吳糾和齊侯走進了路寢宮,那黃國使臣就在路寢宮中,若不是子清說他是黃國使臣,吳糾還真是忍不出來那是個使臣,或者是個士大夫,還以為是哪來的村/民。
那使臣灰頭土臉,看起來十分狼狽倉皇,臉上甚至還有泥,大汗淋漓,一副匆忙的模樣。
吳糾看到那使臣的模樣便皺了皺眉,畢竟吳糾可是有潔癖的人。
黃國使臣見到吳糾,立刻跑過來兩步,「咕咚!!」一聲就跪在了地上。
吳糾笑了笑,說:「今兒不知是什麼日子,敢情誰見了寡人都想下跪?」
黃國使臣臉上卻沒有一點兒開玩笑的樣子,立刻說:「楚王!楚王!大事啊!小人斗膽進城,是因為有十萬火急的大事兒想要稟報楚王!」
他說着,便伸手往懷裏掏,齊侯眯了眯眼睛,還以為那使臣懷中有什麼利器,不着痕跡的將吳糾護在身後,不過那使臣從懷中竟然掏出一卷小羊皮來。
吳糾挑了挑眉,那使臣將羊皮放在地上,似乎為了打消吳糾的警戒心,然後自己退了幾步,說:「楚王,這是晉國送給舒鳩國的書信,楚王一看便知,小人並未有半句虛言!因着小人得知此時舒鳩國的國君就在楚國朝中做客,這才十萬火急的趕過來,以免誤了時機,那舒鳩國國君花言巧語,沒有半句真話!」
齊侯不讓吳糾動,自己引出腰間佩劍,直接將地上的小羊皮一挑,隨手一勾,便把那羊皮接在了手中,展開一看。
齊侯看了一眼,眯着眼睛便將羊皮交給了吳糾,吳糾大體瀏覽了一下,上面寫的很清楚,竟然是一封晉國國君送給舒鳩國的密保。
上面寫着,晉國讓舒鳩國的國君親自來楚國賠禮道歉,但是並不是真的投降,而是拖延時機,舒鳩國國君以此自保,若是逼不得已,還可以用立偃鳩為太子的事情打消楚國的疑慮,等他們把偃鳩接到舒鳩國,便直接秘密做掉,也算是除掉了楚國的一員虎將。
到時候晉國集/合了兵馬之後,便與舒鳩國夾擊楚國,若是將楚國拿下,晉國還許諾了舒鳩國國君,將洞庭和雲夢都劃分給他們。
吳糾眯着眼睛,臉色十分不好,就聽那黃國使臣說:「我黃國正好在晉國入舒,送信到舒國的必經之路上,因此截獲了這封書信,為了不打草驚蛇,寡君讓人模仿了一份,楚王手中的乃是真跡,舒鳩國國君接到的乃是模仿的文書,舒鳩國不懷好意,只是想要拖延戰機,請楚王一定知曉。」
吳糾幽幽一笑,挑了挑手中的文書,對那黃國使臣說:「寡人記得,之前你們黃國還與晉國親近來着,寡人如何可以確定,這不是你們黃國借刀殺/人的伎倆?」
黃國使臣連忙跪下磕頭,說:「楚王請一定相信小人,寡君說了,因着日前晉侯寵臣鳧須的事情,寡君已經斬下了鳧須的腦袋,晉侯得知大怒,因此怪/罪我黃國,寡君為了黃國人/民,也不得再投靠晉國,寡君心中清楚,若是晉國群舒巴國徐國和蔡國真的揮師南下,那麼黃國這個周邊小國,也必將被屠戮,受到殃及之苦!因此寡君明白,投靠楚國,才是我黃國的最後出路,若是楚國不好,我黃國也真正是亡了啊!」
他這麼說,吳糾笑了一聲,說:「黃公倒還是拎得清楚的人。」
黃國使臣聽他這麼說,頓時鬆了口氣,吳糾眯着眼睛說:「黃國使臣所言事關重大,暫時留宿宮中,寡人自/由安排。」
「是,楚王。」
黃國使臣明白,吳糾說着那是留宿,其實是暫時軟/禁,畢竟那文書是真是假,楚王定然還要再搞清楚。
吳糾和齊侯走出路寢宮,吳糾將那文書收入寬袖中,齊侯說:「二哥,若這文書是真的,你打算怎麼辦?」
吳糾笑了一聲,說:「涼拌!」
他說着,便大步往前走去,又回了宴廳,偃鳩正在消遣舒鳩國的國君,偏偏其他士大夫們也樂意看,沒人阻攔。
吳糾走回來,偃鳩這才收斂了一下,笑眯眯的坐回去喝自己的酒。
吳糾和齊侯回來,舒鳩國的國君頓時鬆了口氣,笑眯眯的又過來給吳糾敬酒。
吳糾舉起酒杯,說:「舒鳩國如此明事理,寡人也敬公一杯!」
舒鳩國國君有些受寵若驚,連忙飲盡杯中酒,此時吳糾便說:「不知方才公所說立太子一事……做不做得真?」
他這麼一說,舒鳩國國君連連說:「當真!當真!自然是真真兒的!」
吳糾笑着說:「那好啊。」
他的笑容沒來由的讓舒鳩國國君後背有些發/麻,不知怎麼回事兒,總有一種被看穿的感覺。
吳糾笑的溫柔,說:「那撿日不如撞日,便今天罷。」
他這麼一說,舒鳩國的國君都懵了,說:「什麼?今天?楚……楚王您指的是……?」
吳糾笑眯眯的說:「自然是立太子一事了,就今日。」
舒鳩國國君傻了眼,吳糾笑着伸手扣了扣桌案,說:「寡人看今日日子就不錯,卿大夫們也都在,有人見證,公便今日,擬一封文書,蓋上舒鳩國的印信,不就成了?難道說……公的確是消遣寡人的?」
齊侯配合的笑着說:「若是消遣,豈不是將孤和士大夫們也給消遣進去了?這裏可是楚國王宮啊,宴廳外面,那麼多楚國禁軍,不需要動粗,一人一口唾沫就能把舒鳩公給淹死了。」
舒鳩國國君額頭又開始冒汗,偃鳩笑着說:「偃鳩也覺着挺好。」
舒鳩國國君頭頂冒汗,鼻尖額頭因為汗水亮澄澄的,直反光,眼睛晃動了好幾下,似乎有些趕鴨子上架。
吳糾笑着看他說:「公想好了麼?」
舒鳩國國君連連抹汗,看了一眼在場眾人,舒鳩國的使臣人很少,他們此行是來拖延時機的,因此沒帶武士,為了表達誠意,但是楚國滿朝的士大夫們,武將佔了一半,都坐在席上,虎視眈眈的盯着他。
舒鳩國國君「咕咚」咽了一口唾沫,只好硬着頭皮乾笑說:「當真!當真!想好了,我……我現在就立侄/兒為太子,偃鳩乃是我的親侄/兒,又……又文武雙全,有勇……有謀,我也想……想早日立他為太子的。」
吳糾哈哈一笑,說:「說得好,來人。」
吳糾一吩咐,可有人拿來一卷雪白的小羊皮,讓舒鳩國國君「立遺囑」,舒鳩國國君在眾目睽睽之下,沒有辦法,只好將小羊皮拿過來,磨磨蹭蹭的開始「立遺囑」。
眾人全都圍在一邊觀摩着,舒鳩國國君磨磨蹭蹭的寫,一直寫了好久,吳糾也不着急,坐在席上喝了些小酒,吃了點東西,齊侯也是,肚子早就餓了,就瘋狂的席捲了一盤子雞肉,一鼎牛肉,還喝了好多雞湯,吃了兩大碗飯。
吳糾看着齊侯風風火火的吃着,連忙說:「別着急。」
齊侯抽空吃過之後,用帕子擦了擦嘴巴,終於又恢復了一副優雅俊美的前國君模樣,看起來人模人樣兒的。
齊侯都吃完了飯,舒鳩國國君才磨蹭的寫完,偃鳩就在旁邊,一把將羊皮拿起來,看了看,隨即笑了一聲,好似沒什麼出入,便將羊皮又甩給舒鳩國國君,笑着說:「蓋印罷……叔父。」
偃鳩最後兩個字說的咬牙切齒的,舒鳩國國君聽着後背發/麻,不敢往上蓋印,吳糾便說:「怎麼,最後這一哆嗦了,公還要想多久?」
舒鳩國國君聽着吳糾的催促,趕緊從懷中把印信掏出來,但是仍然不敢蓋印,有些哆嗦,舉棋不定,一看就不是真心想要傳位給偃鳩的。
眾人都等着舒鳩國國君用印,結果他又開始磨磨蹭蹭,齊侯等的不耐煩,他這個人最討厭等待,除了他家二哥,還沒人能讓他等待。
齊侯這個時候,突然一個措手,「哐當!!」一聲將自己腰上的佩劍直接掉在了地上,發出一聲脆響。
舒鳩國國君嚇了一跳,險些直接蹦起來,睜大了眼睛,齊侯則是笑眯眯的把佩劍撿起來,摔得長劍從劍鞘里都跑出來了,齊侯就開始磨劍,發出「噌——蹭——噌——」的聲音,里里外外插了好幾次,磨的人頭皮發/麻。
舒鳩國國君看到齊侯磨劍,頓時害怕的不行,連忙「咚!!」一聲,直接將印信蓋在小羊皮上。
這樣一來,儲君便作數了,這回是當了真。
偃鳩立刻將小羊皮卷拿起來,舒鳩國國君蓋了印信之後,似乎有些反悔,還想搶回來,但是他哪裏搶得過偃鳩,偃鳩才二十幾歲,正是當年,從小當水匪,力氣也大,一把搶過來,大踏步走上前,呈給了吳糾。
吳糾拿過來一看,笑眯眯的說:「好,公真是大方,寡人還以為……需要很多兵馬才行呢,如今算是得來全不費工夫。」
吳糾這麼說,舒鳩國國君更覺得害怕了,總覺得他話裏有話,吳糾又說:「對了,寡人這裏也有一份厚禮,要回贈給公,來,右司馬,傳給公鑑賞鑑賞。」
他說着,便從黑色的寬袍袖口/中,將方才掖進去的文書拿了出來。
舒鳩國國君不知是什麼文書,偃鳩拿過來,交給了他,他展開一看,頓時驚得臉上變色,一下黑一下白,最後滿臉鐵青,結巴的說:「這這這這……」
吳糾笑着說:「怎麼,公是想說,寡人怎麼會有你暗中與晉國勾結的文書?」
舒鳩國國君面色蒼白,氣的全身顫/抖,一手抓着那文書,一手舉起來顫/抖的指着吳糾,說:「你……你早就知道!你、你耍我!?」
吳糾慢慢站起來,款款的從下席位,語氣淡淡的,面帶微笑,揚了揚手中的立儲文書,說:「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公這一票兒,頑的太大了,不過……寡人照單全收,還要感謝你的慷慨大方。」
作者有話要說: 昨天的50個紅包已經掉落,麼麼噠,今天仍舊50個~
謝謝某番茄一隻、星月夜耀的手榴彈
謝謝丹青妙手、子茹、粟想時代、唯光、暖心、青花魚賣青魚、盛飛瑾、遠方有雲_月舞朝夕、貓貓、36、安安安安的地雷
[親親]o( ̄3 ̄)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