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大千世界,八萬眾生法門。一日月照四天下,覆六欲天、初禪天,為一「小世界」。一千個小世界覆一二禪天,為一「小千世界」。一千個小千世界覆一三禪天,為一「中千世界」。一千個中千世界覆一四禪天,為一「大千世界」。一大千世界有小、中、大三種「千世界」,故稱三千大千世界。
婆娑五域囊括四海,縱橫五域,共生人、獸、靈、仙、魔五族,日月同輝而不同時,六欲同根而不同界,故而其為中千世界,而與其共處四禪天的大千世界,便是傳說中的神界,淨琉璃。
對於婆娑五域來說神界是傳說存在的信仰,是可思可想但不可求不可遇的冥冥之物,有人信有人不信。而反過來對於淨琉璃神界而言,婆娑五域的存在卻是神盡皆知的事情,非但神盡皆知,而且還有集大成神力者可以突破兩界禁錮抵達五域,恰如當年的冥雲風和冥慕白,又如最近的靖韋天和靖無邪。
淨琉璃神界之大廣闊無邊,稱之為「南北無盡,東西無垠」,其廣闊絕非千里萬里可以表達。神界並非五域,因此淨琉璃內不分領域,唯有四海八荒,其中四海分別是東海重陽,西海萬蝶,南海火雀、北海冰洲,而靖韋天與冥雲風的一場宿命之戰所發生的地方正是西方萬蝶海。而八荒指的分別是東、南、西、北、東南、東北、西南、西北這八個方位。
在淨琉璃神界內不以區域劃分勢力,而是彼此以神邸為界。神界之中有神邸數千,其中有大有小,有的神邸之中只住着一尊神,比如曾經的顏雙,便是一位獨來獨往的上神。但也有的神邸之中住着數千族人,恰如曾經的冥遠神邸和如今的靖海神邸。不過這兩種都是神界的極端,大部分神邸都是由幾十人組成的一方神族。所有的神邸全都位於四海八荒之上,但彼此相距卻又極為遙遠,神界之中就算是距離最近的兩個神邸,其之間的距離也遠遠超過聖域最東邊的魔域和最西邊的仙域的距離,這也能從側面看出淨琉璃神界是何其廣闊。
雖然神界中擁有不同的神族數以千計,但由於淨琉璃神界馭統着上千個中千世界和無數小千世界,故而神界中的這些神族也紛紛來自於不同的世界之中,若是平均下來幾乎可以看做是數百個小世界也未必能出現一個超凡脫俗的強者獲得神格。而每一個通過自己修煉證道成神的強者,無一不是他所在的世界中的絕頂強者和天縱奇才。
證道成神的機會其實極其渺茫,這也是為什麼這麼大的婆娑五域,但數百萬年來卻只有冥遠和靖海兩個人能獲得神格的真正原因。淨琉璃神界存在的時間幾乎與天地一樣久遠,但如今仍然也只有數千神族而已。原因之一是因為新晉神族難如登天,原因之二則是因為淨琉璃神界內爭鬥不息,並非每一個神族都能一直繁衍生息,被滅族的神也一樣大有人在。傳說神界在億萬年前最光輝的時候曾有數萬神族並立於世。
婆娑五域是淨琉璃神界之下最大的中千世界,因此也是為數不多的孕育出不止一個神族的中千世界。亘古以來淨琉璃神界中來自婆娑五域的神族加在一起其實差不多能湊夠一手之數,只不過其中大部分都已經徹底消失,如今僅剩下的唯有依舊鼎盛的靖海神族,以及落寞的只剩下一個人的冥遠神族。而某一個神族在神界滅絕之後,其正統血脈便會重新回到其留在原來世界的親族後裔之中,這些親族後裔雖然不具備神格和神力,但卻具備了連通五域和神界的天性。這些滅絕神族的後裔,就是曾經顏雙口中所說的召喚火樹銀花的鑰匙。而唐若汐,正是其中之一。
從人格修煉成神格極其困難,因此當今淨琉璃神界的諸位神幾乎全部是繁衍孕育出來的,就算是陸一凡的親爹冥雲風和他死對頭靖韋天,說到底也是冥遠和靖海的後人而已,一出生便具備神格,而並非自己修煉成神,陸一凡和蘇邪亦是如此。
如果說冥遠和靖海獲得神格是天賦異稟加上自己的刻苦修煉所致,那陸一凡和蘇邪擁有神格就完全是因為命好,出生在神族之內。正因為神格寶貴,故而神族孕育子嗣絕非五域之人那麼簡單,神族固然壽與天齊,但每一對兒神族夫婦一般都只會有一兩個子嗣,而且能不能生出來還要看冥冥之中的緣分。陸一凡繼承冥雲風的血脈,而蘇邪繼承靖韋天的血脈,如今蘇邪一死,靖韋天根本就不知道自己還有沒有機會再生出一個孩子,少則要再等上千年上萬年,多則數十萬年也有可能,再或許永遠也不會有子嗣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這也是靖韋天為何發誓要怒殺陸一凡的原因。
神族想要擴大家門極其不易,只能通過一代代人的繁衍積攢,故而像當初的冥遠神族和靖海神族這般繁榮昌盛的神族在淨琉璃神界當屬鳳毛菱角的存在。
如今不等靖韋天殺入婆娑五域找陸一凡報仇雪恨,陸一凡卻是在石天的帶領下自己來了。
對於石天的真正身份陸一凡越來越感到深不可測,他沒有通過「鑰匙」,也沒有召喚出火樹銀花,就直接將陸一凡從婆娑五域帶入淨琉璃神界,這個在尋常人看來根本就不可能打破的壁障,如今在石天面前卻如同穿街過巷一樣簡單。只不過正是這個簡單的「穿街過巷」,陸一凡恍惚之間只覺得是眨眼的功夫,實際上卻是耗費了整整一個月的光陰。
當石天撕裂虛空將陸一凡從一片漆黑的裂縫中拽出來的時候,映入他面前的則是一片寸草不生的荒涼之地,這裏很像是聖域的西北荒漠,只不過放眼望去確實要比西北荒漠更加荒涼,更加寂靜。在這片荒原上,陸一凡感受不到一點活着的氣息,唯有死一般的沉寂,和莫名其妙地壓在自己心頭的一股極為猛烈的沉重感。
陸一凡愣愣地站在這片荒原中,打眼瞭望着四面皆是一望無垠的荒涼,眼眸中原本充斥着的好奇之色漸漸煙消雲散,不禁對身旁的石天苦笑道:「在來之前我曾幻想淨琉璃神界是什麼模樣,現在自己就站在神界之中卻發現原來這裏和婆娑五域其實也沒有什麼不同。」
「真的沒有什麼不同?」石天用一種奇怪的語調反問道,「你不妨再仔細看看。」
「怎麼?」陸一凡聞言不禁苦笑道,「難道冥遠神族未落寞之時,我還來過這裏不成?」
「諾!」石天伸手一指數千米之外的一座高高隆起的丘陵,問道,「你看那裏有何感想?」
陸一凡眯着眼睛看着那片平淡無奇的丘陵,心中那種莫名其妙的沉重感再度加劇了許多,隨之而來的似乎還有一種不知名的悲慟和淒楚。被這種感覺所驚醒,陸一凡趕忙收回目光,道:「不知為何我總感覺這裏的氣氛……有些……」
「有些什麼?」石天問道,「悲涼還是傷心?」
「你怎麼會知道?」陸一凡詫異地望着石天,這種被人看穿了心思的感覺令他有些心底發涼,故而急忙追問道,「難不成這淨琉璃神界還有什麼特殊的力量能影響人的內心不成?」
「這裏的確有某種力量能影響你的心,但卻影響不了我。」石天似笑非笑地回答道。
陸一凡不解地望着石天,問道:「為何?這裏究竟是什麼地方?」
「因為你是冥遠神族的人,而這裏就是當年冥慕白帶你離開神界的地方。」石天幽幽地說道,「冥遠神墓!」
「你說什麼?」陸一凡驚訝地合不攏嘴,他細細琢磨着石天的話,抬眼左右環顧了許久,眉頭越皺越緊,難以置信地問道,「這裏是冥遠神墓?那為何我看到的只有荒原卻並沒有墳墓?」
「如果沒有那你剛才看到的又是什麼?」石天不答反問,言語之中明顯帶着一絲戲謔之意。
「你是說……」陸一凡腦中靈光一閃,他猛地轉過頭去滿眼驚駭地望着遠處的那片高高隆起的「丘陵」,頓時只感到口乾舌燥,心中縱有千言萬語此刻卻也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石天不緊不慢地點了點頭,道:「那正是其中一座神墓。你且隨我來!」說罷石天伸手拽住陸一凡的胳膊,身形輕輕一晃,二人便如一道閃電般迅速向前竄出數千米,眨眼不到的功夫石天便已經拽着驚魂未定的陸一凡穩穩地站在了那座丘陵旁,這裏是這座荒原的一處高地,從這裏放眼望去荒原不再像剛才那般單調,陸一凡目力所至到處都是大大小小的丘陵,大略數來也有上千之眾。
這一幕令陸一凡徹底驚呆了,他愣愣地站在丘陵旁望着眼前這一座座淒涼死寂的神墓,心中的悲痛之色陡然加劇,雙眼也莫名的紅了一圈,雖然他並不認識躺在這片神墓中的冥遠族人,但不知為何現在他就是很想放聲痛哭一場,好好宣洩一下心中擠壓着的越來越多的悲傷。陸一凡心中明白,這大概就是流淌在血脈里的一種親切和感動。
「這些都是……冥遠族人的墳墓嗎?」陸一凡呆呆地望着這片佈滿神墓的荒原,喃喃自語地問道,「他們都是死在靖海神族手裏的冥遠族人嗎?」
「不是。」石天搖頭道,「如果他們都是死在靖海神族手中的族人,那你現在所感受到的將不僅僅是悲傷,更有憤怒。這些都是數百萬年來冥遠神族在神界陸續隕落的族人,他們與靖海神族那件事無關。」
「那我爹……」陸一凡突然想起素未謀面的冥雲風,他本想詢問冥雲風的墳墓在何處,但一張口提起「爹」這個字,他的腦海中仍舊情不自禁地浮現出陸淏謙的影子,陸一凡強壓着心中的怪異感覺,繼續問道,「我是說冥雲風族長的墳墓在哪?」
石天搖頭道:「冥雲風沒有墳墓,而是葬身萬蝶海底。」
「什麼?」
「非但冥雲風沒有墳墓,所有死在那場劫難中的冥遠族人都沒墳墓。」石天淡淡地說道,言語不悲不喜仿佛這一切真的與他毫無關係一樣,「以往所有冥遠神族之人在死後都會被葬入這片神墓之中,但冥雲風和死于靖海神族之手的冥遠族人卻是大都落了個死無全屍的下場,屍體不是被靖韋天下令燒了,就是被投入大海之中。而礙于靖海神族的威懾力,淨琉璃神界之中也沒人敢出面替冥遠神族收拾,因此死於那場劫難的冥遠族人都沒有墳墓。」
「靖韋天,你欺人太甚!」陸一凡雙拳緊握髮出一陣陣「咔咔」的聲響,足見其此刻內心的波動是何其巨大。
「冥雲風當年耗費大半神力在這裏打通壁障,讓冥慕白和你能悄然離開神界,逃過一死。」石天繼續說道,「他為了保住你這個唯一的兒子也算是煞費苦心了。」
「你不要再說了。」陸一凡沉聲道,「既然我都已經到了神界那還在等什麼?你現在就帶我去找靖韋天,我要讓他血債血償!」
石天一臉冷漠地盯着陸一凡,那種神情就好像是在看一個白痴一樣,冷笑道:「你若是就這樣自不量力地找上靖韋天,結果將必死無疑!」
陸一凡冷哼道:「我既然來了就沒打算活着回去,死又何妨?而且你帶我來這裏不就是為了找靖韋天決一死戰嗎?難道還是帶我回來祭祖的不成?」
「你與靖韋天一戰自然是不可避免,但你在與他決一死戰之前應該先知己知彼。你現在身在神界,可是你卻對他的一切都一無所知,難道你就是靠着這種莽撞坐上五域之主寶座的?」石天似笑非笑地嘲諷道,「我且問你,你知道靖韋天現在身在何處?」
「不知……」陸一凡搖頭道,「不過應該在他的神邸吧?」
「那靖海神族的神邸又在何處?」石天再度問道。
「不知……」陸一凡再次搖頭,隨即話鋒一轉,道,「不過我和他約定在萬蝶海一戰,又何必管他神邸在何處?」
「那萬蝶海在何處?」
「這……」這次陸一凡被徹底問住了,剛剛縈繞在眉宇之間的激動之色也漸漸冷靜下來。石天卻是絲毫不管陸一凡的尷尬,繼續問道:「那你知不知道你現在站的是什麼地方?距離萬蝶海有多遠?靖海神邸是在東邊還是在西邊?」
「我不知道……」陸一凡的聲音已經細若蚊絲。
「你對神界了解多少?你對靖韋天了解多少?你知不知道靖韋天身邊有多少神族護法?你知不知道靖海神族有多少族人?你知不知道在淨琉璃神界中依附在靖海神族麾下的大小神族又有多少?」石天炮語連珠似的發問道,「你知不知道什麼是下位神?什麼是中位神?什麼是上位神?什麼又是天神?你知不知道他們之間的差距有多大?天神又有多強?你有沒有親眼見過靖韋天,你知不知他身高几尺?年歲幾何?長什麼模樣?」
「我……」雖然陸一凡曾在須彌聖境之中見過虛幻之中的靖韋天,但那畢竟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事到如今靖韋天究竟有沒有改變模樣他的確一無所知,「我沒見過他,也不知道他身高几尺、年歲幾何、長什麼模樣……」
「你什麼都不知道又如何找靖韋天報仇雪恨?」石天咄咄逼問道,「現在就算靖韋天站在你對面,你一定能認出他來嗎?你不能!因為你對他的一切,對神界的一切都毫不知情。」
「我……」
「但靖韋天對你卻是了如指掌。」不等陸一凡張口,石天便是繼續說道,「你從出生開始他就一直盯着你,你去了婆娑五域之後他便派人追下去四處打探你的下落。你身份暴露後,他就讓人調查了有關你的一切消息,他甚至連你最愛吃什麼,最愛穿什麼,你身邊的朋友有幾男幾女,幾老幾少他都一清二楚。你現在拿什麼和他斗?憑什麼和他斗?你要記住這裏是淨琉璃神界,不是婆娑五域。在五域之中你是主他是客,你都險些死在蘇邪之手,更何況現在你已經到了靖韋天的地盤,你認為自己真的那麼了不起,能單槍匹馬衝進靖海神邸殺了靖韋天?」
「是我大意了。」陸一凡低着頭羞愧地認錯道,「若是沒有閣下我甚至都不知道怎麼來神界……」
「你要記住你現在已經不再是五域之主陸一凡,而是冥遠遺孤冥天兒。」石天正色道,「如若你現在不能重新認識自己的身份,此行你必死無疑。我幫你是希望你能對付靖韋天,而不是讓靖韋天能如願以償地報仇雪恨。冥天兒,現在不單單是我在你身上押了重注,整個冥遠神族都將希望寄托在你身上,希望你不要讓我們失望,也不要讓自己失望!」
石天振聾發聵,一語驚醒夢中人。陸一凡收起心中對靖韋天的憤恨與仇視,點頭道:「還請閣下指點我現在該如何是好?」
「我先帶你去一個地方,見一個人!」
「見什麼人?」
「你真的以為我有這麼大的面子能偽裝成石天的身份在靖韋天面前替你說情,讓他多給你一年時間再決戰於萬蝶海?」石天淡淡地反問道,不等陸一凡若有所思地張口揣測,石天已是緩緩點頭道,「不錯,我現在要帶你去見的這個人,才是真正幫你在靖韋天面前拖延了一年期限的人,他也是如今唯一一個能保障你與靖韋天有機會公平一戰,而讓你不至於被以多欺少的人。」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