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過早膳,兩人打扮妥當出了門。筆神閣 www.bishenge.com
還是因為身份問題,唐宛凝並不能隨意暴露,只能易容成男裝。
正好她的皮膚一路被曬成了蜜汁色,五官精緻大氣,再配上她一身天青色的勁裝,一個清雋硬朗的少年郎便躍然眼前。
夏侯珏倒不用怎麼打扮,照舊穿了一身玄色勁裝,領口和袖邊繡着精緻的祥雲紋圖案,一副翩翩貴公子模樣。
兩人一前一後,僅帶了幾個侍衛隨從,從客棧出發一路往城外西北方向而去。
雍關城作為邊關與中原連接的咽喉要塞,地理位置十分重要,也離中原相對近一些。
周圍重兵佈防,安營紮寨,也不算荒涼,最惹人注意的是城外方圓幾里的胡楊林。
時至中秋,這些胡楊樹葉子金黃,一大片林子遠遠望過去,就像夏日天邊的火燒雲一般,無邊無際無窮無盡,站在林間,別說五里,連一里也無法看穿。
出城之後,夏侯珏一眼望見了這片胡楊林。
他騎着黑色汗血寶馬,立在胡楊林之間四處望着,眼神欽佩。
「這林子不錯,既能防風固沙又能充當城防,若敵人來襲,更能遮掩視線,實在是一舉多得」難為這個人如此有才華,居然能想出這樣的主意來。
他在心底暗暗欽佩着。
以前先生說,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他還不信,自認為熟讀天下兵書便能知盡天下事。
現在想想,當時的自己還是太過年輕,怪不得六弟每年都要外出遊歷一番,想來這也是緣由。
「是我三哥想出來的主意!」唐宛凝驕傲地揚起眉,眼裏星光熠熠。
塞外中秋絢爛的陽關透過金黃密佈的胡楊林打在她的身上,將她全身染上一層光暈。
夏侯珏眯眼望過去,她整個人好似在發光。
「哦?」他笑道。
「說來聽聽?」
「那一年我三哥外出回來,帶了幾棵樹苗,說是這種樹苗叫胡楊,耐寒耐旱,堅韌不屈,在大漠裏都能生存下來,在戈壁灘想必也能行。」
「他就試了試,沒想到這樹苗真的能活,幾乎不用怎麼管理!」
「您看看,這才不過幾年過去,它們居然已經長這麼大了,這片林子是最早的一批,別的地方還有,只是太小了,想來再過上幾十年就長大了!」唐宛凝尤為自豪。
在二十一世紀,胡楊樹被稱為千年活化石,有千年不死,死而千年不倒,倒而千年不腐的美譽。
在古代,哪怕沒有經歷過篩選改良,想必也差不了多少。
不管怎麼說,西北城如果周圍被一片胡楊林圍上,那便多了一道天然屏障,會更加易守難攻。
這對朝堂對大夏朝都是莫大的好事,西北難攻了,京城就更加安全了不是?
「好!」夏侯珏眼中流露出敬佩。
「你三哥眼光獨到,孤很欽佩,並且……自愧不如!」他語氣坦蕩,態度認真而利落,一字一句都帶着胸懷天下的氣度。
這倒讓唐宛凝刮目相看,其實也並非刮目,她知道夏侯珏不是嫉妒賢能之人,但不知道他能如此坦蕩,也算刷新了她的印象。
「我三哥知道你這麼誇他,他一定很高興!」唐宛凝笑道。
「走吧,出了這片胡楊林,再走兩個時辰就是戈壁灘了!」她勒緊韁繩一拍馬背,馬兒揚起四蹄前飛奔。
夏侯珏看着她瀟灑利落的背影,愣了片刻,也拍馬離去,兩人一前一後,一黑一藍,兩道身影幾乎同時踏出胡楊林。
胡楊林之外是一望無際的丘陵,溝溝壑壑高低起伏,入目一片荒涼。
兩人騎在馬背上沿着官道越走越快,耳邊秋風呼呼刮過,眼前景色一幕幕閃現。
不足一個時辰,戈壁灘到了。
翻身下馬,唐宛凝來到夏侯珏身邊:「看,就是這裏了!」
夏侯珏坐在馬背上眯着眼,迎着粗狂的野風極目遠眺,入目一片荒涼。
但這種荒涼不是荒無人煙,而是如海洋一般波瀾壯闊,粗砂飛石鋪面整個視野,一直蔓延到天際。
一望無垠又粗獷豪邁,雄渾壯闊堪比高山大海。
野風吹起夏侯珏的衣擺,他同樣翻身下馬。
「下去吧!」將馬匹交給布衣侍衛,他來到唐宛凝跟前,眼眸中依舊帶着滿滿的震撼。
「不瞞你說,孤第一次來到這裏!」夏侯珏再一次感覺天地間的自己是多麼渺小而無知。
「你當然是第一次來!」唐宛凝笑看着他。
「這裏不比京城,更不比江南,這裏的百姓苦得很,這裏的氣候也冷得很,你看,這麼一大片土地,卻沒稻米可種!」
「老百姓只能放放牧,種種青稞,日夜勞作也不過堪堪果腹!」
「不過他們依然民風淳樸,日子平靜而快樂!」她笑了。
語氣平靜,明明苦澀的話,從她口中說出來竟帶着些小小的自豪,尤其那一副表情好像在說。
『看,我們厲害吧!』
又一陣野風襲來,夏侯珏立在她身側用自己的身軀為她擋風。
「以後孤登了基,必不會虧待任何一方的子民。」這句話聽起來挺蒼白無力的,但除了這話,他真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什麼。
二十多年,他並不是頭一次出京城,也不是頭一次知道西北苦寒不好過,可親眼看見,他還是無話可說。
因為心在疼,他心疼這一方百姓。
「我知道!」唐宛凝又笑。
「我知道你是個好太子,以前隱隱約約聽過一些,後來嫁給你,也就更加確定」
「我自小在西北自由自在慣了,也不喜歡勾心鬥角,剛進宮那段時間鬧了不少笑話,你大約時常罵我蠢吧……」唐宛凝隱了笑意,低垂着眸子,一字一句說着自己以前的糗事。
「以前是,現在不是,以後也不會!」夏侯珏鬼使神差地將她攬在懷裏,心底某一處隱約在疼。
唐宛凝輕巧躲開,哈哈大笑。
「好了,我們好不容易來,在這兒愣什麼呢?那裏有個坡還有條路,風會小一些,走咱們過去看看!」
夏侯珏:「……」這女人她……
他咬着牙黑着臉,胸口卻半分火氣也沒有,該死!他居然對她生不起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