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就是賢妃娘娘?」董香蘭睜大眼睛不可思議地看着眼前人。樂筆趣 www.lebiqu.com
只見此人形容枯槁,身形佝僂,一頭花白的頭髮掛滿風霜,臉上卻不像七老八十的模樣,倒像是二三十歲的人,只是她眼神空洞神色僵硬,像極了一潭死水。
完全沒有任何二三十歲風華正茂女子的模樣,
「你……是誰?」她似乎很怕光,掉漆的朱門打開後她連忙用胳膊擋起外面的暗光。
董香蘭震驚地看了看外面陰沉的天氣,又看了看像陰溝里出來的女子,臉上的表情越發驚恐。
「今日是陰天,你竟那樣怕光。」
「你是賢妃嗎?你在這裏關了許多年嗎?」
那女子用茫然而空洞的眼神看着眼前人,許久才木然地點了點頭。
「你是誰?為什麼要來看我?」她神情很嚴肅。
片刻後她忽然嘻嘻笑了起來:「你裏面穿着女官的衣服,你是不是來傳旨的,是不是皇上懇召見我了?肯放過孟家了?」
董香蘭眼睛睜得更大,來不及反應過來,那女子又自豪而高傲地道。
「這就對了,我本來就是皇上選中的皇后,是唐氏那賤人不知用了什麼法子,讓先皇賜了婚搶了我的太子妃之位,我其實才是皇后。」她眼睛忽然亮了起來,腰背也挺直了,甚至還親自用手鋪平那早已看不出顏色的衣衫。
「走吧,我已經打扮好了,帶我去見皇上……」
董香蘭反應過來時,她已經被賢妃帶着往外走了,她嚇了一跳連忙往後退了一步,冷冷地看着賢妃。
「我才不是什么女官,更不是什麼來傳旨的,我是……」
她看了看四周,咬着牙連扯帶拽地將賢妃弄進宮裏,再次盯着賢妃道。
「怪不得你們孟家的旁支會找到我,也怪不得你們孟家那麼恨皇上。」原本那樣大的一個家族,誰能想到一夕之間成了皇上的眼中釘肉中刺,被全部處理了呢。
怎麼可能不恨,這大概也是他們拼了命花了重金請了自己去接近皇上,替他們報仇的緣由吧。
「也幸好是遇見了我,你就別再裝瘋賣傻了。」董香蘭褪去黑色斗篷,從袖中拿出一塊精緻的玉佩在孟氏眼前過了一遍。
「看清楚了麼?」
孟氏盯着那玉佩的眼眸立刻清晰起來,她低着頭緊抿雙唇,過了良久才冷笑。
「你怎麼知道我是裝的?」
董香蘭瞬間笑了起來:「哈哈,你要不是裝得,你們孟家可為誰效力呢?他們拼盡全力又是為了什麼?」
賢妃盯着那玉佩又看了幾眼,淡淡嘆了口氣。
「罷了!」
「我是裝瘋賣傻不錯,不過都是為了活着而已,我現在這樣子,哪兒還值得什麼效力呢?等死罷了。」
她有些灰心,有些不甘心,還有些恨意,可那又能怎樣,孟家沒了,親族只剩自己,她還能有什麼希望?
董香蘭盈盈一笑:「娘娘可別這麼說,我就是來給您送希望的啊?」
原本她不想答應孟家提的那些條件的,既然她和皇上有情分在,為什麼不自己上位?為什麼不在宮裏安安穩穩當個娘娘,或許還能生個皇子當一輩子的人上人。
可惜,皇上從來不把她放在眼裏,連半分要納她的意思都沒,反而還把自己分到了什麼鳳陽宮,看着那些宮女打掃庭院。
她花盡心思好不容易進了宮可不是來打掃庭院的,所以,對不起了皇上,是你先放棄我的。
「你什麼意思?」賢妃眯了眯眼,有些狐疑地看着她。
「賢妃娘娘,您想報仇嗎?或者應該問您想不想坐擁這天下?」
賢妃嚇了一跳:「你什麼意思,什麼坐擁天下。」
董香蘭清冷一笑,附在他耳邊耳語了一陣,賢妃的臉色從白到青再到黑,幾經流轉,最後終於露出了幾絲兇狠。
「你是說我們孟家還有人?他們會在我身後幫我復仇?」
「不錯。」
兩人都沒再說話,外面忽然下起了鵝毛大雪,董香蘭打開窗戶任憑北風裹挾着大朵的雪片飛進來,她們兩人凍得瑟瑟發抖卻無比清醒。
「看到了嗎?外面的世界就是這麼殘酷,你不爭我不爭,我們就是凍死在這黑夜裏也沒人管」
賢妃看着鵝毛大雪目光清冷:「當然看到了,我在這裏人不人鬼不鬼活了這麼幾年,我還有什麼不知道,放不下的?」
曾經那個視她為珍寶的男人已經把目光轉向別的女人,他們恩恩愛愛溫柔繾綣,卻把自己弄在這麼一處地方受苦。
該結束了,一切都該結束了。
……
冷宮裏黑暗的陰謀正在醞釀,而金華殿也已經得到了風聲。
「皇后娘娘,董小姐去了冷宮,很久才出來!」
「她去冷宮做什麼?」唐宛凝起先還有些不在意,但想到冷宮還住了個孟玉瑤,臉上立刻警惕起來。
「好端端的,誰會往冷宮去看,該不會有什麼陰謀吧?」
「難道她們之前認識?不可能啊。」一個出身京城,一個出身江南。
等等,江南?孟家?
正胡思亂想的時候,夏侯珏忽然收到一封江南過來的八百里加急。
按說現臨近過年皇帝已經封了御筆,不再批閱摺子,但八百里加急往往例外。
御案前,夏侯珏翻開那篇急信,才看了片刻臉上就已經陰沉起來。
「發生什麼事了?」唐宛凝抱着肚子放下手裏繡的亂七八糟的繡活,來到他身邊。
「江南似乎有異動,那些文人之間忽然出了許多反詩,看樣子像有人在背後煽動詆毀」
就在唐宛凝以為這不過是古代喜歡限制的言論自由時?她忽然瞥見了信上的一首反詩,嚇得臉色大變。
「公然詆毀朝堂,這……」
夏侯珏面色陡然冷了下來,眯着眼喚了身邊一名暗衛進來。
「來人,去江南徹查此事,這些反詩的來源究竟是哪兒,這些組織人背後有什麼目的?」
外面下着大雪,那暗衛抱拳低頭然後迅速離開。
夏侯珏將那信件點在蠟燭上燒成了灰,目光里是前所未有的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