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光渡 第三十章 剪不斷歸途

    第三十章 剪不斷歸途

    漫長的不是夜,是我們早已預料到結局,卻不曾體會比結局還痛苦的過程。

    好在,我們還年輕啊。

    ——題記

    從長安街表白又被拒之後,屠士昭的情緒一直不大好。情緒不好,就要隔三差五地找我們同去健身房,候霸天藉口去新東方上法語班躲了個乾淨,楚熙一邊當家教一邊找實習賺錢確實走不開,這可就苦了我,因為實在找不到可行的理由而光榮地變身陪練和陪襯。當然,我毅然答允,還有百分之七十是出於愧疚……

    那天晚上,我們回酒吧後淺酌低吟,喝到了十一點鐘,不,準確地說是我陪屠士昭喝到十一點,楚熙在樂隊裏代班彈唱,候霸天自己霸佔了沙發旁木桌上三分之二的空間,在筆記本電腦前剪輯一晚上的拍攝成果。

    「公公,這麼好的紅酒,你不來點兒?」我把酒杯推到候霸天面前晃來晃去。

    「拿開拿開,萬一灑鍵盤上我跟你沒……」候霸天十分嫌棄地朝我擺擺手,「完」字還沒說出來,就在擺手的那一瞬間,高腳杯一歪,呼啦一下,紅酒整個倒進了鍵盤縫裏……

    我們張大嘴看着鏡頭定格,電腦死機,然後屏幕整個黑掉了。

    但是死機前的鏡頭,是搖近了的一個特寫,在這個鏡頭前,沈顏剛把屠士昭的玫瑰扔在地面上,屠士昭難以置信地扭頭看了一眼飄落在石板路上的玫瑰花束,而沈顏看着對面的屠士昭,眼眶有點發紅。

    不,不僅是眼眶發紅,她眉頭微微一皺,眼睛裏閃過的神色,是幾分憐惜和不忍。

    這些微妙的情緒,是候霸天讀出來的。屠士昭頓時來了精神,斷定沈顏一定也是喜歡他的,只是礙着李萱,只能拒絕自己而已,於是乎一高興,大大表揚了候霸天一番,對我跟候霸天把紅酒灑在他筆記本電腦鍵盤裏的事兒也既往不咎了。

    可我還是過意不去,於是每天跟着屠士昭在健身房待到四個小時往上,再去體育館打球至少兩小時。他習慣了這種運動強度,害苦了我,我成天呼哧帶喘兒的,腹肌還沒出來,骨頭已經要散架了,還要每天聽屠士昭描述他跟沈顏的故事,回答屠士昭隨時會冒出來的各種雷人問題。

    罐子,你說,沈顏會喜歡什麼樣的男生?

    ——呃,我覺得她會喜歡跟她有共同話題的文科男,就像她表哥那樣的。

    那下學期我也選幾節文學院的課怎麼樣?

    ——這……一時半會兒也能補上來?

    就這麼定了!你陪我去!

    —— 要去你去,我課多,沒空!

    課後免費提供大餐,去不?

    —— 大餐啊?ok!我這個人最爽快!

    像我這種玉樹臨風文武雙全家大業大的男生,多少美貌的女生或者女人主動勾搭我,她憑什麼居然連個機會都不能給,啊?你說,究竟憑什麼!

    —— 啊,那八成是她腦子有問題吧。

    滾!你才腦子有問題!

    —— ……

    我現在盼星星盼月亮地盼着火車票上那個激動人心的日期到來,可當時因為沒考好不好意思早回家,以黃教授找我有事兒做為藉口,買了個無限接近春節的票。

    結果,黃教授就真的打電話找我幫忙了,他有個項目要趕在春節前結項,一批數據的出處需要我和他帶的幾個研究生一起幫忙核對一遍。於是我兢兢業業地跟學長學姐學習着,終於趕在一周內核對完了。

    黃老頭翻着看我核對完的數據,一眼就指出我偷懶時轉引來的數字們。我只能臉紅心跳地暗暗嘆服,承認錯誤,沒想到黃老頭只是笑笑,叮囑我下次注意,然後就問了問我這學期學習的情況。想到學習,我有點難過,把自己期末考試悲劇了的辛酸淚倒了出來,黃老頭聽了,很隨意地點點頭,警告我下學期不能再大意。


    以後可不敢衝動了,可這學期想必也掛定了。

    黃老頭一笑,這也不一定,你這個孩子還是很老實認真的。

    我心裏一暖,感謝黃老頭的安慰,心想這句寬慰的話,就是黃老頭看在我一學期的奔波上給我的報答了吧。

    黃老頭又從辦公桌抽屜里拿出一個牛皮紙信封交給我,說這學期幫了他不少忙,辛苦了,這是項目的勞務費。

    我忙擺手,能幫老師做點什麼是學生分內的事兒,哪兒能收錢啊!

    「這是項目預算內的合理支出,你那幾個學長學姐都有份,拿着吧,我過幾天得去趟香港,本來想找你們幾個去我家包餃子,這下沒空了。不過下學期還有個項目,等着我電話召喚啊。」

    從黃老頭那兒出來,揣着信封,我有點五味雜陳的感覺。回宿舍把信封打開,裏面是20張紅色的票票。這是我一個月的生活費啊,我想想自己平時幫他幹活時各種偷工減料,還有對黃老頭的滿腔怨憤,有點慚愧的感覺。不論是項目合理勞務,還是他自己掏腰包的補貼,他跟傳說中苛刻嚴厲的周扒皮形象完全是兩碼事兒啊,那句話怎麼說的來着,to see is to believe.

    生活中有多少事,多少人,在沒真正經歷相處之時,都是隔着一層被扭曲了的迷霧。

    我一直覺得自己能夠了解的人,又有多少,看到的都是幻象?

    或者每個人面對不同人時展現的側面本來就是不一樣的吧。

    就比如,一個很可惡的人,在某些人眼中,可能是心腸很好的大善人;一個大善人,在某些人眼中,也可能是虛情假意的偽君子。

    就像張戈縱然在我面前是個無比愛佔上風的面子控,同時又是莫名其妙的小心眼,可到了鄭曉璐面前卻是心細如髮的痴情男;候霸天在大部分同學眼裏是個花心沒譜的自戀狂,可在我們面前他夠義氣也肯擔當;屠士昭在學校是出名的壞脾氣暴力王,可到了沈顏面前他小心翼翼又脆弱無比;楚熙是傳說中世故圓滑且善於經營關係的學霸,可在我們幾個面前,他一向坦誠而直率。特別是對我的直率,讓我屢次都有「沒錯你說的是實話但是哥聽完實話為什麼那麼像狠揍你一頓呢你撒幾句話能死啊」的心理活動。

    那麼沈顏呢,李萱呢,鄭曉璐呢?經過一學期的相處,我依舊不懂這些女生的心,也看不懂她們的人。我還不知道,她們背後還會有什麼故事,她們性格中哪些角落還在隱藏,但我知道,屠士昭對沈顏痴心不改,李萱依舊在校內網上發狀態跟沈顏友好互動,豆瓣里那位小希遲遲沒給我回郵件,候霸天自從上次跟女朋友吵架分手之後,已經好久好久沒再提起過女朋友這回事了。

    這就是我大學時代的第一學期,得失參半,又慶幸自己遇到的大部分都是好人的開篇。

    終於告別健身房了。我用黃老頭,不,黃教授發的勞務費給老媽買了一套護膚品,給老爸買了一個紅外線按摩墊,心滿意足地背着書包,拎着箱子,跟無數農民工兄弟們一起,擠上了回家的火車。

    他們在火車站排了多久的隊,才買到一張和硬座等價的站票,忍受疲憊擁擠在狹小的空間裏。而我,享受學校統一的提前訂票,舒舒服服躺在臥鋪上,還在心裏嫌棄車速慢,車廂髒。

    好不容易蹭到臥鋪車廂,看着火車上蹲着擠在過道里的農民工兄弟們,響起那句「眾生皆苦」,喉嚨頓時哽咽了。

    我還沒放好書包時,車廂里響起了爭吵聲。聽口音都是我老鄉,純的。

    不遠處下鋪一個濃妝捲髮的大媽扯着嗓子,揪住身旁的民工打扮的大爺要賠她的手機。原因是民工大爺買的是上鋪,在往上放行李時不小心碰倒了桌上的杯子,杯里有茶水,灑在大媽的手機上,手機現在自動關機了。

    大姐說手機壞了,疾言厲色地要大爺掏兩千塊錢賠。乘務小哥過來調停,大姐依舊不依不饒。車廂里議論紛紛,大爺苦着臉,從衣兜里掏出皺皺巴巴的九百多塊,說了半天好話,瘦弱的身架還是被胖大姐拉扯來拉扯去。

    我心頭火冒三丈,這種蠻不講理趁機坑人的大媽太可恨,我瞄了一眼她的手機,不就是一個諾基亞n81麼,原價都沒到兩千,電子產品到手就貶值,現在出手最多也就九百塊吧,還犯的着這麼折騰老人?車廂里這麼多人,竟也沒見個出來說話的。

    靠,大媽,對不住了,今天非讓你當眾丟人,吃點苦頭不可。

    我擠到大媽身邊,劈手奪下她手裏攥着的手機,裝作一副十分懂行的樣子,從手機型號和市場價格到茶水與手機自動關機的關係,再從尊老愛幼的社會公德到得饒人處且饒人的生存之道,氣勢洶洶地衝着大媽一通說。哥的最佳辯手不是白掙的,當時我都覺得自己是個英雄了。

    但是,什麼事都有個但是,我忽略了一個問題,道理只能跟講道理的人才有效,如果對方根本不進你的圈兒,任何道理都是扯淡。從這個角度看,大媽也算是個為自己解脫的高手。

    我說完,大媽的嗓門更高了,斥責我胡攪蠻纏,損壞東西不賠償,還惡意誹謗她。

    ……

    我的手機開始響了,大概是快到站,爸媽已經開車在火車站外等着,催我收拾東西準備下車吧。可是這檔口,我騎虎難下,來不及接電話。

    「阿姨,算了算了,既然您手機沒完全壞,我替大叔陪手機維修費好吧?大家都不是有意的,而且馬上到站了,得準備下車啦!」車廂里一個拎着行李箱準備下車的女生擠過擁堵的人群,提高了聲音,並且隔着我遞給大媽五張紅色鈔票。

    這個聲音有點熟悉。我回頭,哎瑪,居然是校友,同屆文科班的張依辰。關鍵在於,她是孫浣的好友。



第三十章 剪不斷歸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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