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有人潛入武勝城,盜走吳廣全、莫輕敵、楚南等人屍體,又將曹長老劫走,臨走時還留下一封信,自稱文陽周家『周明川』。」
穆俊雄一面說着,一面呈上一個信封。
陳季川接過。
就見信封上果然標着『文陽周家周明川』的字樣。
王泉、薛忠夠着腦袋看了眼,頓時面面相覷。
當初為了促成三派聯合,消除一切疑議,他們商量出一個辦法,就是藉助外力的壓迫來強行促成。
於是。
就讓『鬼臉』曹正操控屍體,前去偷盜屍體,又故意被發現,自稱周家子弟,將黑鍋丟給文陽周家。
本是借個名號。
事後武盟也沒將文陽周家怎麼樣,誰成想,周家竟當真聞着味找了來。
「這下可難辦了。」
王泉皺眉,沖陳季川道:「文陽周家是『趕屍一族』。早在大楚立國之初,就在邕州及周邊數州郡活躍。周家趕屍人修習秘術,能將客死異鄉的人的屍體帶回家鄉,讓他們入土為安。來歷神秘,詭異強大,世人將『周家趕屍術』與五仙教的『蠱毒』、蠻民部落的『落花洞女』,統稱為『邕州三邪』,不好招惹。」
只不過。
周家跟五仙教有宿仇,雙方縮在文陽郡內,誰也不出來,不願將有生力量放在外頭,以免被對方所趁。
故此對外界的事情很少理會。
基於此。
陳季川才拍板,借用文陽周家的名號來促成『武盟』。
怎料如今卻惹來正主。
「趕屍」
陳季川對周家也有了解,但並不算深刻,對趕屍術也一知半解,不清楚到底是怎麼的秘術。
他想了想,看向穆俊雄:「那個周明川既然是趕屍周家的人,盜走屍體倒也正常。但是他還將曹正劫走,是什麼意思?」
曹正明面上被關押着,暗地裏實際上早就是陳季川的人。
從刻意敗露行蹤,引石珍動手,進而『誤殺』吳廣全。再到武盟成立前夕,操控煉屍假扮文陽周家趕屍人。
曹正都是主角。
如今關在獄中,也只是做樣子給人看。等再過幾日,將武勝門上下完全肅清,將吳廣全的死忠分子全都揪出,再尋個由頭,給曹正平反。
到時搖身一變,武盟六大副盟主之一的位子就是他的。
正因此。
對於曹正的看守可謂鬆懈。
誰想到反而被人所趁,把他給劫走了。
「那個周明川興許是以為曹正老真被我們給關住了,特意救走以施恩,從而為周家所用!」
薛忠猜測道。
「有可能!」
穆俊雄、王泉也覺得這個猜測差不離,扭頭去看陳季川。
卻見這位楊大人皺着眉,兩耳微動,似是在聽些什麼。
忽而又低頭看向腳下。
「地下有什麼?」
穆俊雄三人疑惑,卻識趣的沒有出聲,屏息以待。
陳季川看着腳下,也在等待。
約莫四五個呼吸過去,就見地上地磚鼓起,顯出一個土包來。
「等候多時!」
陳季川眉頭一掀,化勁運轉,猛起一腳就往地上土包跺去。
砰!
一聲響,土包炸裂,從中躍出一道黑影,衝着陳季川就要撲過來。
陳季川不退反進,上前一步,眼疾手快抓住這人胳膊,欺身上前,手肘狠狠一頂,就將這人錘的倒飛出去。
陳季川得勢不饒人,腳踏連環,趁着這人立勢不穩,雙手抱住其腦袋,狠狠一擰
嗤啦!
竟將這人腦袋給生生擰了下來,滾落在地。
陳季川出手,向來乾淨利落。
這時才看清,這人一身黑布條纏身,將臉上面孔也纏繞起來,不見半點生機,反而是濃濃死氣,散發惡臭。
穆俊雄捏着鼻子,退後幾步,心底厭惡。
薛忠則上前,將那顆腦袋上的黑布解開,頓時露出一張腐爛難辨認的面目,甚至能看到蛆蟲蠕動,令人作嘔。
薛忠心理素質強大,眉毛都不皺一下,將這人的腦袋、身體全都查看。
就見其腦門心、背膛心、胸膛心窩、左右手板心、腳掌心等七處都有上好的硃砂,每處以一道黃符封住,然後用五色布條綁緊。
耳、鼻、口中也有少量硃砂,同樣以一道黃符堵緊。
「這人早死了。」
「看着裝扮,背後那人應是文陽周家,很可能就是周明川。」
薛忠檢查仔細,起身沖陳季川道。
「文陽周家。」
陳季川聞言,從這屍體上取來一塊腐肉,然後從懷中取出一面銅鏡,口中念咒伸手一指,就見鏡中變化,顯出一人。
這人腳上穿着一雙草鞋,身上穿一身青布長衫,腰間系一黑色腰帶,頭上戴一頂青布帽,手執銅鑼,腰包藏着一包符。
正是趕屍人的裝扮。
在他身旁,還有一人,臉分陰陽,赫然是武勝門曹正。
曹正在此,那人不出意料的話,必是周明川了。
……
「有些道行。」
那周明川似是感應到派來的屍體已經被陳季川解決,口中輕道一聲,也不繼續出手,只轉頭沖曹正道:「曹長老為武勝門立下不少功勞,卻落得階下囚的下場。我看這武勝門也沒什麼必要再待下去,不如跟我一同回文陽。我周家有趕屍秘術,曹長老有異術『控屍』,最是契合。日後煉屍有成,再來報仇不遲。」
周明川果然將曹正被關押的遭遇信以為真。
此時竟出言邀曹正去文陽周家。
曹正臉上露出感激之色,想也不想,直接應道:「多謝周公子收留!」
……
慕化縣衙。
穆俊雄看着銅鏡中的景象,心底忍不住驚嘆。
方才這『楊修』就已經顯露的近戰的本事,穆俊雄自問,他若是與這位對上,下場不會比躺在地上的那具煉屍好多少。
但與之相比,這種藉助銅鏡就能隨心所欲窺探任何地方任何人的手段,才更令人忌憚,給人一種毫無遮攔的感覺。
穆俊雄壓住心底的不舒服,整理思緒道:「曹長老應下這人是形勢所迫。他沒道理放着武盟副盟主不當,跑去周家當個客卿。」
「不錯。」
「文陽周家到底是血脈牽繫,曹長老過去,即使再受器重,也是外人。」
王泉也出聲道。
「曹長老的為人我知道,他不是這種人。」
陳季川聞言笑道。
他可不管曹正是什麼樣的人,這次誤打誤撞被周明川劫走,不管是真心實意加入周家,還是迫於形勢虛與委蛇。
陳季川都不在乎。
趕屍一族神秘,又同族同根血脈相連,陳季川想要用對付武勝門等三派的方式,簡單粗暴的楔入內部,可不容易。
曹正進入周家,正好做他內應,助他了解周家形勢。
至於曹正自己的意願?
陳季川有手段,保管教他拒絕不了擺脫不掉。
……
周明川的出現,讓這次會議倉促結束。
陳季川吩咐穆俊雄等不用去管碧青崖的邀請,十一月初二那日,也不要去臥龍崗觀戰。
而他自己。
則來到慕化縣北面不遠處的明堂山。
海棠山在陽朔縣,距離慕化縣城太遠,來回奔走耗費時間,陳季川近些日就在明堂山安營紮寨,四處挖山洞,藏下不少手段。
其中一處。
就是他跟『鬼雀』的聯絡點。
時隔一月。
鬼雀翅膀已經好完全了,過程中,陳季川依舊把自己包裝成『面冷心熱』的樣子,表面對鬼雀愛答不理的,實際上卻給它上藥、還特意熬煉滋補的藥膳給鬼雀調養。
鬼雀雖是靈獸,卻沒什麼心機。
輕鬆就被陳季川套路,傷好之後,也不離去。
陳季川也不客氣,每日趨勢鬼雀東跑西顛,給他探查情報。鬼雀也樂在其中,還真給陳季川弄回不少有用的情報。
比如說
「符籙。」
陳季川看着跟前一陣黑霧,霧氣中,顯化一幕景象:一個身穿白袍的中年,站在山巔,勁風吹過,長發與衣袂飛舞,這人竟然在這勁風中,全神貫注,拿着毛筆在繪製什麼。
仔細看去。
不多會兒。
就看到這人畫完,那桌案上光芒微微閃爍。
中年則長呼口氣,從桌上拿起方才繪製之物。這才看清,這竟是一道符籙,看不清紋路,但隱隱約約,能感覺到其中蘊含的能量。
與陳季川繪製的『發兵符』、『鎮魂符』不同,雖說都是符籙,但能看出,這分明就是截然不同的兩種體系。
陳季川看着那道符籙,又看向那中年。
伸手取來一幅畫卷,打開一看,裏頭也是一位白衣中年,容貌與黑霧中顯化的那人有八分相似。
再看人物畫旁,標註『鐵葉島島主楊丘』幾個大字。
「鐵葉島楊丘,居然通曉繪製符籙的法門。」陳季川心底有些驚訝。
自走出黑獄以來,陳季川碰到的大多都是習練內功的武人,少數覺醒天賦,被稱之為『異人』,有各種各樣的異術。
但這些異術天賦使然,不知如何修煉如何提升。
運用時。
也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
如陳少河。
擁有『控火術』,但對於控火術的原理、本質一概不知,也不懂得如何修煉。
但楊丘不同。
「這不是異術。」
「而是有傳承、可修煉的『制符』之術!」
陳季川又想到前些日御使鬼雀來窺探他的那人:「他那馭獸之法,會不會也是修習得來?」
還有文陽周家的『趕屍術。』
「制符。」
「馭獸。」
「趕屍。」
陳季川眉頭微皺,心下升起一重念頭:「他們從哪學來的?!」
又想到
七年前大楚天變,與傳說中的『靈氣復甦』極為相似。
「所以。」
「這是要從武俠階段,提升到仙俠階段了?」
陳季川心中一緊,又有些期待:「種種仙俠手段一一出現,按照那什麼定律,往後肯定會遇見越來越多的這些手段。」
念頭動間。
就見黑霧散去,鬼雀飛起落在陳季川肩頭,嘰嘰喳喳討好陳季川。
隨手取出幾個特製的小藥丸餵給鬼雀,陳季川心底不由得升起一股緊迫感:「這樣的話,我實力還遠遠不夠,甚至永遠也不會夠,大梁世界,須得儘快攻克才是!」
不僅如此。
現實中也必須低調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