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登?霍登!你沒事吧?」
耳邊傳來焦慮而擔憂的聲音,由遠及近地傳送過來,恍惚之間有種山谷對面正在大聲呼喊的錯覺。看書否 m.kanshufou.com
霍登站不起來。
他依舊保持着雙膝跪地、雙手支撐的動作,膝蓋和手臂都在微微顫抖着,額頭之上大顆大顆的汗水就這樣掉落在地上,碎裂成為一朵醜陋的花瓣,劇烈起伏的胸膛正在竭盡全力地找回呼吸的節奏。
靈能透支過後的強行發力瞬間抽乾了他的所有能量,從精神到身體全面枯萎,就好像整個身體都被掏空。
但這並不是最嚴峻的問題——因為靈能現在已經開始逐漸恢復,破而後立的成長來得比想像中快一些;真正糟糕的狀況是,觸手可及卻從指尖溜走的線索,無論是維克多還是那名刺客,都是如此。
該死!
長久以來,第一次距離線索如此之近,甚至可以說是已經來到了指尖之上,結果就這樣失之交臂。
「霍登!」
前一次呼喚的是帕西亞,而這一次呼喚的則是伊薩。
伊薩快步來到霍登身邊,單膝跪地地朝着霍登投去了視線。
霍登可以注意到,剛才伊薩第一時間就沖了出去,應該是察覺到了動靜——以靈能者的能力高低來看,伊薩和帕西亞都比霍登更加出色,這讓霍登也難免懷抱着一絲希望,抬起頭,「找到線索了嗎?」
伊薩的表情非常糟糕,幾乎難以掩飾,但還是搖搖頭表示了否認,停頓了一下,「……來人速度非常快,轉眼就消失在了人群中,應該是專業人士。」
上次萊諾爾一家的滅門慘案,伊薩就提出過類似的推測,霍登給予了反駁;但這次,霍登表示了默認。
「你可以站起來嗎?」伊薩擔心地看向霍登,雖然她不希望看到任何人出事,但如果霍登這個局外人在她的監護之下出事,她會更加難過也更加內疚。
霍登沒有回答,低頭看着正下方的汗水,一滴一滴匯聚起來,緊咬的牙關幾乎就要把牙齒直接咬碎,負面情緒瞬間釋放出來,但隨即他就再次恢復了冷靜:
欲速則不達。
這是亘古不變的真理。更何況,既然對方今天已經泄露了一次馬腳,這也就意味着對方並不是無懈可擊的。
今晚的經歷更是證明了一件事——
不管對方是誰,他或者她或者他們都沒有意識到霍登依舊活着,又或者說霍登與菲洛子爵的死亡有關。否則,今晚暗殺維克多的時候,順手殺死霍登簡直輕而易舉,霍登根本就沒有機會。
那麼,他現在就更加需要隱藏自己的身形,絕對不能輕易暴露。
「我沒事。」霍登的聲音已經恢復了平靜,「只是有些脫力罷了。」
視線餘光朝着旁邊一瞥,一眼就可以看到躺在地上無法動彈的帕西亞,「他怎麼了?你先過去照顧他吧。」
「反噬。」帕西亞聽到了霍登的話語,露出一個苦笑,主動解釋到,「對方強行打破了我的雷光囚籠,而且還無聲無息地就殺死了維克多,我們都沒有能夠察覺到對方的出手,這絕對是一位超級高手。」
唯一能夠移動的伊薩朝着帕西亞走了過去,簡單檢測了一下帕西亞,確定他也只是反噬導致的透支而已,這才安心下來。
伊薩也有些腿軟,連續蹲下起立的動作,讓她差一點就要摔倒,踉蹌了兩步站穩腳跟,呼吸調整過來,「我猜測,對方至少應該是中級靈能者,整個手法非常熟練,不僅能夠矇騙過我們,而且也沒有留下痕跡。」
伊薩再次朝着霍登投去詢問的眼神。
霍登正在緩緩站立起來,膝蓋劇烈地打顫着,但終究還是成功站了起來,他對着伊薩搖搖頭表示否定。
伊薩有些失望,如果就連霍登都沒有能夠察覺到蛛絲馬跡,這就等於他們什麼線索都沒有,這無疑是失敗的。
再更進一步聯想到菲洛子爵的案件,壓力就沉甸甸地堆積在胸口,有些喘不過氣來。
但伊薩很快就收拾好了思緒,她不準備在霍登面前討論,她也不希望霍登參與進來——今天的危險就已經超出預期了,她真的沒有辦法讓霍登再次面臨危機。不管發生什麼,接下來都是治安隊的事情。
與霍登無關。
伊薩轉身幫助帕西亞站立了起來,「我們需要發送信息給治安隊。現在我們必須保護現場,還有保護屍體,讓他們過來搜集線索。」
說話間,伊薩看了霍登一眼,似乎正在拯救意見:保護現場是這樣保護的嗎?
霍登點點頭,「不要靠近,儘可能不要破壞任何東西。對手可能留下腳印,又或者是留下一些意外線索,比如在隱藏地點留下一片衣服碎片,又或者是香水氣息,諸如此類。整個現場的所有線索都可能是關鍵。」
帕西亞瞪圓眼睛,無比驚訝,但此時也已經沒有力氣再開口,於是就呆住了。
伊薩卻是細細點頭表示了解:關於偵破案件尋找線索,她需要學習,治安隊也需要學習,一步一步來。
緊接着,霍登又轉頭望向了維克多的房子。
維克多的妻子與孩子。
伊薩此時才反應過來,從頭到尾,他們都忽略了屋子裏還有家屬,隨後的事情更是發生得太快太猛,更是沒有時間注意到維克多的家人,如果不是霍登提醒的話,恐怕伊薩也還是沒有想起這件事。
「糟糕!」
伊薩快速轉身沖向屋子正門口,用力拍打門板,持續不斷地表明身份,要求對方開門。
砰砰!
砰砰砰!
那沉重而焦急的聲響在夜色之中瀰漫着——維克多的死亡無聲無息,並沒有引起周圍行人的任何矚目,反而是現在伊薩的動作打亂了寧靜,周圍不少視線都紛紛投射過來,但暫時還沒有發現血泊里的維克多,所以騷亂還沒有出現。
霍登也沒有時間顧及周圍的狀況,邁着艱澀笨拙的腳步朝着廚房窗戶方向挪動腳步,每一次移動都在拉扯着每一寸肌肉,那種酸爽滋味着實是無法用語言形容。
如果是平常,霍登也就偷懶了,巴不得躺在地上挺屍,但今天的狀況特殊,第一次真正靠近菲洛子爵的案件,這也意味着回家線索可能就隱藏在這棟屋子裏,於是他還是強迫自己打起精神走了過去。
但……他終究還是失望了:一片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