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秋十月!
大順朝的氣溫降了不少,順天府雖不位於北方,可城中百姓們多已穿起了夾襖,清冷的大內深宮更是燒起了地龍,想驅走那終年不散的陰冷之氣。
「眾愛卿平身!」
一身紅色龍袍的順堯帝按着雙腿,緩緩坐在大殿的龍椅上,雖是花甲之年精神但矍鑠,腰杆也挺的筆直梆硬,只是下巴上的鬍子早已變黃,龍冠也蓋不住花白的頭髮。
「謝陛下!」
文武百官紛紛從大殿兩側起身,一身金龍袍的太子站在左側第一位,鼓鼓囊囊的龍袍下明顯穿了一套鎧甲,加上他身材高大以及滿臉的絡腮鬍,看上去倒像個威猛的武將。
端親王則要儒雅許多,站在諸位大臣當中非常低調,他斜對面的夏首輔則是雙眼微眯,一副老子滿肚子都是底牌,誰也不要打擾老子裝逼的高深模樣。
「怎麼回事?」
順堯帝非常不爽的指着下方,好幾名大臣都戴着防疫口罩,他怒道:「為何還有人戴着口罩,流感不是已經控制住了嗎,你們幾個是怕死,還是把朕這裏當毒窩了?」
「皇上!臣等並非貪生怕死,而是嚴格遵循防疫條例啊……」
一位大臣出列說道:「條例規定,傳染病患者出門必須遠離人群,佩戴防疫口罩,微臣府中有下人患病,臣雖無恙,然流感有潛伏期,臣擔憂傳染給皇上與諸位同僚,不得已才戴上了口罩!」
「你們這些人啊……」
太子沒好氣的說道:「皇上時常提醒爾等,文武兼備,讀聖賢書也不要懈怠了武功嘛,一個個都跟病秧子似的,你們看看眾武將,有誰患了病?」
「太子殿下!虎威將軍隔離了,燒的下不了床……」
有文官當場就擠兌了他一句,太子爺連忙回頭一看,發現武官中足足少了三個人,這才滿臉窘迫的咳嗽了一聲。
「哼~」
順堯帝驚怒的一拍龍椅,喝問道:「趙雲軒死哪去了,朕下旨讓那小子十月進京,這眼看着就要月中了,他為何還不進京就職?」
「皇上!各州府都纏着不讓他走啊……」
一位大臣上前說道:「十七個州府皆派人趕赴寧州,研習防疫之策,據說他辦了一個醫護學院,專門培訓女醫和戰場急救員,邊關將領們皆派人在門口蹲守,花重金招攬他的學員!」
「哦?」
順堯帝好奇道:「這醫學院的人與軍醫有何不同,值得邊關派人千里迢迢的去招攬?」
「回稟皇上!趙雲軒的學員自然是精通防疫之術……」
大臣直起身答道:「不過急救員只針對戰場的傷兵,僅能治療普通的常見病痛,但培養一名合格的軍醫,少說也得七八年才行,可他的三個月便能出師,堪稱神速啊!」
「三個月?」
順堯帝驚訝的昂起了頭,招手道:「宣太醫院提點進殿,問問他這急救員是否真的合格!」
「宣太醫院提點進殿……」
一位老太監上前長喝了一聲,一位藍袍太醫急忙飛奔進殿,跪下後一聽皇上的問話,嗤之以鼻道:「不過是皮毛而已,跌打醫生都不如,太醫院學徒都比他們醫術高明!」
「那你告訴朕……」
順堯帝指着他問道:「邊關將領為何派人去蹲守,莫非他們有眼無珠麼,還有你們一年能培養出多少合格的軍醫?」
「回皇上!一年二三十人不成問題,許多活學徒就能幹……」
太醫跪着說道:「邊關搶人是為防敵軍投毒,散播屍瘟之類的瘟疫,微臣不敢欺瞞聖上,趙雲軒的醫術雖粗淺,但防疫手段確實高明,我太
醫院遵循防疫條例施為,已將流感有效控制!」
「父皇!兒臣對此事有所了解……」
太子拱手舉起朝板,說道:「急救員勝就勝在量大,一年培養上千人不成問題,軍中也多是跌打損傷之症,還可為軍醫打下手,還有便是韓記的續命丸、斷續膏,只有他們會用!」
「為何?韓記不是獻出古方了嗎,為何還不會用……」
順堯帝疑惑的看向太醫,太醫悲憤道:「皇上!他們老鄉幫老鄉,使用之法都藏着掖着,臣派人去問,反被他們當猴耍,醫護學院也儘是寧州人,外鄉人根本進不去啊!」
「太醫!你這話說的有失偏頗……」
端親王側身說道:「爾等教授學徒時不也藏着掖着,生怕教會了徒弟餓死了師父,人家已經把古方貢獻給皇上了,你們還想搶人家的飯碗,讓你把祖傳秘方貢獻出來,你樂意麼?」
「殿下此話言之有理……」
馬上就有寧州官蹦出來說道:「咱們寧州人也是大順子民,為養家餬口留一手有何不妥,所有本事都交給你們太醫院,讓他們去喝西北風,你們就開心了是吧?」
「好啦!別嚷嚷了……」
順堯帝揮手道:「既然醫學院如此搶手,那就把醫學院搬到京城來,繼續由趙雲軒統管,這樣他既不會誤了朕的差事,二來也不用都往寧州跑了,禮部擬個文發下去吧!」
「臣遵旨!」
禮部尚書彎腰行禮,太醫悻悻的退到了末尾。
「陛下!臣有奏……」
一位大臣出列說道:「寧州同知上奏,寧州大小六十八家商行及作坊,一夜間悉數搬離寧州,前往禹州設立總行,現蘭台縣謝記兵器坊也申請,要將工坊遷至禹州潭化縣!」
「禹州?」
順堯帝直起身體驚訝道:「禹州眼下旱情嚴重,水運又不發達,他們為何要悉數搬去禹州,捨近求遠?」
「回稟皇上!寧州商賈的原話是,他們受不了了……」
大臣尷尬道:「新任的蘭台知縣一天三查,查完鋪子查作坊,查完作坊查宅院,附近幾個縣都被鬧的雞飛狗跳,他們擔心再查下去買賣都黃了,乾脆搬離了是非之地,寧州的稅入怕是要銳減啦!」
「混賬東西!一個縣官他都當不好嗎……」
順堯帝驚怒道:「人家生意做的紅紅火火,貼着錢為我朝打造軍械,他一去人都跑光了,謝記的兵器坊這一搬,軍械本錢還不跟着水漲船高啊,讓他給我把人請回來,少一個我拿他是問!」
「啟奏陛下,禹州年年大旱,您總得為我禹州百姓考慮考慮啊……」
一位老臣上前苦歪歪的說道:「我禹州上下使出了吃奶的勁,請寧州商賈去扶貧賑災,百姓們把路和碼頭都修好了,不要工錢為他們修建工坊,只盼着他們能來禹州救苦救難,陛下可不能讓他們回去啊!」
「你把話說說清楚……」
順堯帝驚訝道:「商賈逐利,要搬也該搬去更富庶的淮揚兩岸,禹州土地貧瘠,十年倒有九年荒,禹州開出了何種條件,竟能引的他們集體搬遷?」
「這是託了端親王的福,一直是殿下在從中斡旋……」
老頭子朝端親王拱了拱手,端親王立即出列說道:「父皇!孩兒憂心禹州災民,尚在寧州時便鼓勵商賈為我朝分憂,賑災扶貧的同時還能提高稅收,何樂而不為?」
「哦?」
順堯帝認真道:「你倒是仔細說說,如何賑災扶貧,如何提高稅收啊?」
「父皇!禹州百姓種地不如做工,蘭水河商行要開發幾項新產業,需要大量的人工,工錢比他們
種地還豐厚,還可帶動整個禹州的發展……」
端親王大聲說道:「不做工的也可以種地,蘭水河培育出了一種耐寒且耐旱的土豆,不需精心照料,往地里一扔撒點水,畝產可達四千斤左右,每年可收穫兩回!」
「如此高?一年豈不是畝產八千斤上下了……」
滿堂一片譁然,順堯帝都被震驚了,說道:「你可別糊弄朕不懂耕作,你說的土豆何在,帶入京中了沒有?」
「父皇請稍等,兒臣這就命人送進殿來……」
端親王笑眯眯的走到大殿前喊了一聲,很快便有幾名宮女托着銀盤走了進來,打開後儘是香氣撲鼻的美食,並且每個托盤上都放着一顆土豆。
「父皇請看!這便是蘭水河商行培育的土豆……」
端親王拿起一顆土豆介紹道:「兒臣已經將其做成了土豆炒肉絲,土豆燉五花肉,土豆泥和土豆片,父皇可以品嘗一下!」
「呈上來!」
順堯帝急不可耐的招了招手,畢竟大順朝也是民以食為天,等宮女們托着銀盤跪到龍椅前時,皇帝毫不猶豫的拿起筷子挨個品嘗,能送到大殿的食物自然捅過了驗毒測試。
「咦?這不是永寧那丫頭做的薯片麼,朕昨日剛吃過……」
順堯帝吃了一塊薯片不停點頭,端親王笑道:「父皇!此種吃法便是永寧發明的,沒想到她急着獻寶,讓兒臣獻醜了!」
「哈哈~」
順堯帝爽朗的笑道:「朕可不知是土豆啊,那丫頭跟我賣關子,讓我猜是何物製作,不過這土豆燉肉的味道更好,端下去讓眾愛卿都嘗嘗!」
「皇上賜膳!」
老太監吊着嗓門喊了一聲,大臣們各個都吃的讚不絕口,第一次吃土豆的新奇感不說,御廚做出來的菜哪有不好吃的道理。
「陛下!」
一位大臣急忙跪拜道:「若是此物真能畝產四千斤,以後遭遇旱災又有何懼啊,臣懇請皇上頒佈旨意,將土豆在全國廣為耕種,充盈我大順糧倉,造福我大順子民!」
「不可!萬萬不可……」
端親王拱手說道:「土豆是充飢果腹的寶貝,在魚米之鄉種植自然能提高產量,然而天天吃土豆誰也受不了,再者兒臣選擇在禹州種植,一是貧苦百姓不嫌棄,二是防止敵國密探竊取!」
「嗯!說得好……」
順堯帝點頭贊道:「端親王考慮的非常周全,但其他地方的百姓也想嘗嘗又如何是好,一旦運出去就會外泄,而且朕認為這土豆屬實不錯,每個月吃上幾次都不會膩!」
「可以加工好往外賣啊,風乾,水煮,油炸,只要不發芽就能往外賣……」
端親王笑道:「物以稀為貴,咱們用不值錢的土豆去糊弄外國人,換他們的銀子,換他們的戰馬,等他們吃膩了再來一個傾銷,半價換他們的鐵礦和銅錢,讓他們想打仗都造不出刀劍!」
「好!殿下說的實在是好……」
滿朝文武盡數交口稱讚,皇帝更是龍顏大悅,說了一堆誇獎端親王的話,接連交給他幾樣重要差事,等退朝之後端親王已經是志得意滿,尾巴都快翹上天去了。
「老九!你可以啊……」
太子走到端親王身邊冷笑道:「你一向眼高於頂,沒想到如今也變成鸚鵡學舌了,趙雲軒那套說辭你改都不改,不過真是捨不得閨女套不着郎,你閨女為你套了個好女婿啊!」
「大哥!」
端親王得意的笑道:「你不要陰陽怪氣的,讓你家十七妹收斂着點,一個老姑娘半夜往人家府里鑽,讓人趕出來像什麼樣子啊,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