測試廣告1天微微亮,涼爽的風吹拂着這個滿是血腥的小村落。墨子閣 www.mozige.com
黑暗已經過去,黎明即將來臨。
跪在曬穀場的王姓嚮導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的青年,雖然還能嗅到濃重的血腥味,但重新整理的髮髻,略不合身的長衫,舉手抬足間的從容不迫,以及一旁護衛恭敬的稱呼,都證明了,這絕不是個藥行的賬房。
「什麼……」
「你是華亭錢淵!」
王姓嚮導睚眥欲裂,狠狠一頭撞在地上,電光火石間無數片段在他腦海中閃過。
難怪腳力頗健能一路跟上,這是個上過戰場,而且幾度大勝倭寇的傢伙。
難怪從徽州府開始,那伙人就一路追擊,而且後來還添上數百狼兵。
迅速融入倭寇之中證明了傳言中錢家子心機深沉、謀定後動的性格特點。
對了,傳言中錢家子為博母親開顏親自下廚,難怪這廝有一手好廚藝。
一旁的護衛扯着他的頭髮揪起來,口裏喃喃道:「難怪……掃帚星……」
就在昨晚,就在廚房裏,他還在閒聊中說起華亭錢淵掃帚星的綽號。
恢復往日神態的錢淵在搬來的太師椅上坐下,「掃帚星?」
「對你們來說,是掃帚星。」
「但對別人來說,不是。」
接過茶盞抿了口,錢淵冷然瞥向曬穀場另一側,木架子已經搭好,有人正用刀削着上端尖銳的木棍,不時在木架上比劃幾下。
「亡命海上,生死皆是尋常事。」錢淵緩緩說道:「但怎麼死,會不會累及他人,卻是難以抉擇的。」
「匕首是你所贈。」
「錢某人給你一個機會。」
錢淵的視線落在李福身上,「何人主使?」
李福茫然的看了眼王姓嚮導。
「不會是他。」錢淵搖搖頭,「從嘉興南下西進,鑿穿了小半個南直隸直抵南京,這是何等冒險的舉動。」
接過護衛遞來的棍子,錢淵在手上把玩了會兒,平舉將木棍尖端向外,「要麼是喉嚨,要麼是……」
「殺人不過頭點地……」絕望的李福不再掙扎,嘴裏只喃喃低語。
「懸掛在木架上,被這根棍子頂起,越掙扎越痛苦……」
「不過應該不會熬太久,烈日暴曬很快就會脫水致死,不過你放心,我會安排人餵你清水……」
「到時候,蒼蠅會圍着你們打轉,蛆蟲會遍佈全身……」
李福和王姓嚮導的身子都在劇烈的顫抖,海上是有類似的刑罰的,將人四肢打斷或者綁起,丟在出海的小船里,如果運氣好不碰上風浪,能飄很久很久……
錢淵又看了眼已經搭建好的木架,「可惜只有一個木架……」
「選誰呢?」
王姓嚮導雙眼狠狠瞪着錢淵,死死閉上了嘴巴,而李福張大嘴巴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小跑過來的張三低聲稟報,「少爺,後面那些人來了。」
錢淵點點頭嘆了口氣,「來人是應天巡撫曹邦輔,蘇松兵備道王崇古,吳淞副總兵董邦政,你們落到他們手裏……」
「就算不得個痛快,至少在獄中也有機會求死不是?」
錢淵輕笑一聲,「但錢某人在江南之地也略有薄名,這木架子得用得上。」
「李福,再給你一個機會。」
「他到底姓甚名誰,何人人氏?」
李福脫口而出,「吳大虎,對外說是紹興人,但應該是杭州人,北新關一戰本可以破關而入,是他非要奔天目山。」
「李福!」
隨着怨毒的嘶吼聲,被綁着的吳大虎一頭撞過去,狠狠一口咬在李福的臉上。
錢淵含笑看着這一幕,舉起茶盞抿了口,「是井水吧?還不如去河裏取水呢,山水上,江河水中,井水最次。」
楊文無奈的看了眼錢淵,舉起沒拔出的刀劈在吳大虎的頭上,臉上血淋淋一片的李福嚎叫着往這邊拼命挪動,嘴裏還在喋喋不休。
「他身上有紋身,前些年有個綽號『花斑虎』。」
「去年六月份送了銀子回家,據說買了好幾百畝地……」
「家裏父母雙全,但他兄長因為抗提編被加派稅賦,後來被錢塘縣衙打了板子傷重不治……」
「真乖。」錢淵贊了句,示意護衛將吳大虎拉過來。
「破了北新關就是錢塘縣,去年剛買了好幾百畝地,兄長死在縣衙大堂上,有個『花斑虎』的綽號……應該不難探查。」
「現在輪到你選了。」
「要麼閉口不言,騎上木驢,錢某人再派人去錢塘。」
「要麼說出實情,我將你交給他人處置,得個痛快,也不連累家人。」
天色已經大亮了,日頭倒是沒上來,正是一天中最舒爽的時辰,錢淵安坐在椅子上,一副泰然自若的神態。
這幾個月來肉體、精神受的苦,幾十個被焚毀的村莊,哀嚎慘死的數千百姓……
只手刃幾十個倭寇?
這如何能讓錢淵釋懷!
幕後主使者到底是誰?
能請動這麼多真倭,而且是武藝精湛的倭人出動,又能找到如吳大虎這般精通地理的人物,必定是勢力龐大,而且財力豐厚的人物或組織。
放下茶盞,錢淵挽起衣衫下擺蹲下,笑着說:「再附贈你一份禮物。」
「那個木頭架總是要用的,不能浪費啊。」
吳大虎眼角餘光掃見一旁的李福,這廝一副慶幸自己逃脫虎口的神情……真是個傻子。
「家人……」吳大虎嘴唇微啟。
「手上沒有人命的,至少留條性命。」錢淵勸道:「你看看,自個兒掉進去了,總不能指望家人還能富貴一輩子吧?」
「舍了錢財才能活命,這道理不用我再說了吧?」
「家人……李福……」
「答應你。」錢淵表情慎重而認真。
一旁的李福終於聽懂了,這是要讓自己去木架子上,他扭曲着身軀在地上翻滾着往前,「你答應了的,答應了的……錢淵,錢淵!」
刀鞘狠狠敲在李福的臉上,噗一聲悶響,李福一張口噴出一口血,七八顆白森森的牙齒落在地上。
錢淵像是什麼都看到似的,蹲在那笑道:「錢某人一言既出如白染皂。」
最早跟着他的張三忍不住兩眼一翻……少爺,您扯謊的事還少了?
「杭州、紹興、台州……」吳大虎艱難的吐出十多個名字。
錢淵點點頭站起來,全都沒聽說過,回頭再去查吧。
正轉身間,一隻血手探出在空中顫顫巍巍,錢淵低頭看見臉上慘不忍睹的李福,溫和笑道:「放心,錢某人講信用。」測試廣告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