測試廣告 1;;;; 不知道是因為黑暗的緣故,還是因為其他什麼原因,劉凱峰感覺洪金森的聲音似乎突然蒼老了許多,難道是因為趕製日軍的軍服而疲憊了嗎?
;;; 劉凱峰走下樓梯,按下了大廳的電燈按鈕,只見洪金森坐在太師椅上,顯得一下子蒼老了許多,自從和洪雲婷成婚以來,劉凱峰還真是沒注意到他的變化。墨子閣 www.mozige.com 不過,有一點劉凱峰倒是感覺到了,平時對自己,洪金森要麼叫「劉隊長」,要麼就不答話,但是剛才,他聽到洪金森叫他的名字「凱峰」了。
;;;「叔父,」劉凱峰走到他旁邊的太師椅上坐下:「您還沒睡呀?」
;;; 過去,洪金森叫他「劉隊長」,而他則回稱「洪先生」,現在,聽到他叫自己的名字後,劉凱峰不由自主地喊了聲叔父,大概是被他的情緒所感染了。
;;; 洪金森看了劉凱峰一眼:「凱峰,我已經把婷兒交給你了,不知道將來你有什麼打算?」
;;;「叔父,」劉凱峰笑道:「謝謝您對我的信任,只不過我和雲婷的婚事,因為是太君作的主,而雲婷似乎對此頗為反感,所以……」
;;; 洪金森搖了搖頭:「唉,我洪金森也算是英雄一世,沒想到人到暮年,卻變得如此氣短起來,有個秘密你可能不知道,婷兒並不是我的侄女……」
;;;「我知道,她是您親生的女兒。」劉凱峰笑道:「如果太君連這點都弄不清楚,還能夠在上海站得住腳嗎?」
;;; 洪金森苦苦一笑:「也是,我只是在自欺欺人罷了,那個林會長在我面前稱兄道弟,回過身去,還有什麼不會跟日本人說呢?」
;;; 劉凱峰知道洪金森是個明白人,所以也就不再多說什麼了。
;;; 洪金森望着劉凱峰,眼含深意地問道:「你到底是什麼人?」
;;; 劉凱峰笑道:「您這問題還真把我難住了。」
;;;「知道嗎,為了婷兒,我接下了日本人的訂單;為了婷兒,我答應了你們這門婚事。現在,我還是為了婷兒,想問問你將來有什麼打算。」洪金森沉聲道:「如果缺錢,我這裏有;如果怕逃不出上海,我洪金森在上海灘混了一輩子,如果連自己的女兒和女婿都送不出去的話,那還不如一頭在牆上撞死算了。」
;;; 劉凱峰搖頭道:「我是身不由己呀!」
;;; 洪金森望着劉凱峰:「現在上海確實是日本人的天下,我洪某人也加入了東亞和平促進總商會,但是不是鐵杆漢奸國人一目了然。你還年輕,從你第一次跨進洪公館時,我就看出你氣度不凡,再叫上我知道婷兒從心底就喜歡你,只不過你現在的身份讓她不屑。那麼成婚的那天,我請了三個算命先生和兩個看相的坐在大廳里仔細看過你,事後他們都說你既不是賣主求榮之輩,也不是奸詐忤逆小人,有一個先生直言不諱,說你命該一生藏龍臥虎,雖然終成大事,但一生艱辛坎坷,功成名不就,業大位不尊呀!」
;;; 劉凱峰望着他:「民國都過去了幾十年,您還信這個?」
;;;「老祖宗的東西有時就是很神奇,不由的讓人不信。」洪金森說道:「我不管你是真漢奸還是假投降,但心裏總覺得靠蔣介石的國民政府抵抗日本人,簡直就是天方夜譚。我舉目無親,只有膝下這麼一個女兒,既然老天爺讓你們陰差陽錯地走到了一起,我就希望你能夠好好待她,最好是遠走高飛,離開上海這個是非之地。一個小小的租界日本人都不敢涉足,你們要是到了法蘭西和美利堅,我就不相信他們還敢把你們怎麼樣!」
;;; 劉凱峰在心裏不由感嘆道,真是可憐天下父母心呀,象洪金森這個昔日在上海灘叱咤風雲的人物,最後也還是為了自己的女兒甘受屈辱,在日寇面前低下頭顱。
;;;「叔父,」劉凱峰站起身來:「你是過來人,有很多事雖凱峰不言,您也心知肚明,我和雲婷之間的事,應該由我們自己處理,但有一點你儘管放心,我不會讓她受到我的任何連累的。」
;;;「假作真來真亦假,」洪金森嘆道:「唉,婷兒或許還不懂嫁雞隨雞、嫁狗隨狗的道理,這裏是在中國,不是她生活過的美國,我洪家也有規矩,她過了門就是你的人,如果真戲假唱的話,你死了,她得守寡;你活着,她也只能守活寡了。我就在你們隔壁睡,許多事情想不知道都不行,想不知道都不行哪——」
;;; 說着,他緩緩站起身來,從劉凱峰的面前走過,步履顯得有些蹣跚地向樓上走去。
;;; 劉凱峰心裏明白了,洪金森不僅希望自己帶着洪雲婷遠走高飛,而且也希望自己和他女兒做一場真夫妻,他是過來人,不想讓自己的女兒獨守空房。但是,作為一個父親,他又不能對女兒說這些,所以,他只有找劉凱峰。
;;; 看着他落寞的背影,劉凱峰陷入了沉思。
;;;「對了,」洪金森上到一半樓梯時,扶住扶手回頭對劉凱峰說道:「明天上午杜先生有家號開張,今天下了帖子,還特別關照讓你和婷兒一塊去,別忘了。」
;;;「好的。」劉凱峰知道,這是戴老闆安排的,本來是準備在途中暗殺洪雲婷的。
;;; 回到房間後,看到洪雲婷已經側着身子朝牆裏面睡了,他走到床邊,伸手在她枕頭下面摸了摸,又在床墊下找了找,因為張必克已經警告過他,他怕洪雲婷真的藏把剪刀什麼的在床上,等他睡着後突然下手。
;;; 洪雲婷本來想一心裝着睡了,看到他翻箱倒櫃的到處找着什麼,忍不住問道:「都幾點了,到處瞎翻什麼?」
;;; 其實剛才被南造雲子羞辱了一番後,洪雲婷也是一時火氣,不能跟軍統匯報,在自己的組織面前出出氣也可以,她威脅着要殺劉凱峰也是氣頭上說的話,等回到床上氣也消了,自己說過的話也忘了。
;;;「哦,找剪刀,」劉凱峰說道:「我的腳趾甲太長,想找把剪刀剪剪。」
;;;「有病呀,你!」洪雲婷不耐煩地說道:「這裏不是鄉下,是洪公館,又在自己房間找剪刀的嗎,不知道剪刀都在下人那裏嗎?」
;;; 劉凱峰心想,我還不是怕你這個小丫頭晚上發飆,半夜起來捅我嗎?
;;; 劉凱峰嘴裏當然不會這麼說,他停下手來,直接走到床邊拿起被子,鋪到沙發上去睡了。本來他還提醒自己晚點睡,小心洪雲婷等會有異常,但可能是今天發生的事太多,加上明天一天又要面對許多問題,不一會他就迷糊起來。
;;; 洪雲婷等了半天,看到劉凱峰不僅沒熄燈,反而打起了輕微的鼾聲,立即轉身坐了起來,她本想把劉凱峰喊起來關燈的,但最終還是自己起來了,就在她準備關燈的時候,突然看到劉凱峰一翻身,被子邊從身上滑了下來。
;;;「冷死你這個王八蛋!」
;;; 洪雲婷朝他做了個鬼臉,然後伸手去熄燈,但轉而又想,自己這是幹什麼?不管怎麼說,他也是抗日戰士,與南造雲子在一起也是逢場作戲,何況自己跟他又不是真夫妻,這是吃得哪門子飛醋呀?
;;; 她縮回關燈的手,還是走過去幫劉凱峰蓋着被子。
;;; 就在她撿起滑到地上被子的一角,準備往上拽的時候,劉凱峰突然一個翻身,眼睛還沒睜開,拇指和食指就掐住了洪雲婷的咽喉。
;;; 洪雲婷被他掐得眼睛和嘴都張得大大的,滿臉憋得通紅,就是發不出聲音來。
;;;「你幹什麼?」劉凱峰問道。
;;; 洪雲婷這才拼命地用雙手扳開他的手,然後使勁咳嗽着。「咳咳咳……」等她緩過勁來後,才流着被嗆出來的眼淚,
;;; 問道:「你幹什麼?」
;;; 劉凱峰看着坐在地上的她,手裏並沒有武器,這才緩聲道:「晚上不要無聲無息地靠近我,我知道是人是鬼呀?」
;;;「你……」洪雲婷心想,你把我好心當成了驢肝肺了?
;;; 她也懶得解釋,把手中的被子一扔,然後站起身來,走到門口先是把燈關了,然後一聲不吭地上床睡。
;;; 劉凱峰這才意識到,她可能是起來關燈,看到自己身上的被子滑落後,又準備給自己蓋被子,心裏因為誤解而覺得有點對不起她,但嘴裏又不能說什麼,只好又躺下睡了。
;;; 第二天一大早,當洪雲婷揉着眼睛從床上爬起來的時候,看到自己的枕邊整整齊齊地放着一套禮服,而且漱口的水也準備好了,洗臉的臉盆和開水瓶都整整齊齊地排在床邊,她眉頭一皺,因為她知道,王媽是不可能到房間來準備這一切的,而劉凱峰也不可能做這些事。
;;; 難道是父親看到昨天南造雲子來家鬧一場,怕自己想不開,才破天荒地如此關心起自己來?
;;; 她把水瓶的水倒入臉盆後,先把臉洗好,然後再對着臉盆漱口,之後,又用毛巾擦了擦嘴,再拿起禮服在鏡子前比劃了一下。
;;; 這時,她從鏡子裏看到劉凱峰推門進來了,手裏還拿着她最喜歡吃的油條和豆漿,看到他把豆漿和油條放到桌子上後,又一聲不吭地蹲下身子去端臉盆,頓時愣住了。
;;;「喂,你幹什麼?」
;;; 劉凱峰端起臉盆,拿着她漱過口的茶杯說道:「今天我們和叔父一塊到杜先生的府上去,你趕緊吃早點再把禮服換上,我和叔父在樓下等你。」
;;; 直到現在,她才明白,這一切都是劉凱峰替她準備的,看着他離開房間,洪雲婷看看手裏的禮服,又看看桌子上的豆漿和油條,心想:今天是什麼日子呀?
;;; 不管怎麼說,洪雲婷的心情一下子好了起來,乃至於在下樓梯的時候,都忍不住興高采烈,看到她又神氣活現了,洪金森從心裏高興起來,他輕聲對劉凱峰說道:「謝謝。不過,有些事還是讓下人們去做,你畢竟是個爺們。」
;;; 劉凱峰笑道:「沒事,只要她高興就行。」
;;; 洪雲婷的心情本來很不錯,但和洪金森、劉凱峰坐上車子一出門,臉色就突然難看起來。因為她不僅看到了南造雲子的轎車就停在門口,而且看到她已經遠遠地就開始扭動起屁股,朝自己這邊走來。
;;; 洪雲婷不屑一顧地瞪了她一眼,心想:我要是扭動起屁股來,一定比你好看多了!
;;;「喲,洪老闆,劉先生,」南造雲子走到他們的車旁邊,低頭看了他們一眼,然後問道:「這麼一大早,你們這一家人是準備上哪裏去呀?」
;;; 劉凱峰坐在司機阿坤的身邊,洪金森和洪雲婷坐在後排上,看到南造雲子過來後,劉凱峰心裏罵道:這個混蛋不是說今天不來的嗎?害的我讓張必克取消了在門口的行動,這樣的話,又得尋找其他機會替曹雲飛打掩護了。
;;; 劉凱峰問道:「你不是說這兩天我們不見面嗎?」
;;; 坐在後排的洪雲婷一聽,頓時火冒三丈,差點推門就下車了。她想,怪不得一大早劉凱峰就莫名其妙地大獻殷勤,原來是這個日本婆娘不跟他見面,他才有時間和精力來哄自己。
;;; 南造雲子看到洪雲婷臉色變得十分難看了,但她還賣弄風騷地說道:「本來呢,我還真沒打算來見你,也好讓你們小兩口多親熱親熱,可聽說上海灘大名鼎鼎的杜先生請了你們,我呢,也就搭個順便,跟你一塊去見識見識上海灘的名流。」
;;; 劉凱峰迴了一句:「杜先生指名要洪先生帶着我和夫人一塊出席新號開張典禮的,你跟着去算什麼?」
;;; 南造雲子笑道:「怎麼,只能你有夫人,洪先生就不能有紅顏知己嗎?」
;;; 劉凱峰知道,南造雲子絕不是心血來潮自己跑來要去的,一定是又接受了什麼命令,攔也是白攔,只好說道:「那你就開車跟着我們吧。」
;;; 這時,南造雲子才湊近他的耳邊,認真地說道:「內務長在我車上,等會你向他們介紹,就說他是洪先生的客戶。」
;;;「知道了。」
;;;「還有,今天凌晨通源洋行被搶,六個浪人被殺,手法與昨天下午在市郊的情況一樣,如果今天晚上你不能交給內務長一份滿意的答卷,」南造雲子望了後排座上的洪雲婷一眼,然後提高嗓門說道:「你新娶的小媳婦可能就要守寡了。」
;;; 劉凱峰問道:「吳胖子呢?」
;;;「你不是說他想派人殺你嗎?我讓他帶着六、七個憲佐隊的人埋伏在四周,看他怎麼動手。」
;;; 劉凱峰心想,這個女人真是難纏的主。
;;; 就在這時,劉凱峰透過南造雲子,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朝這邊走來,他大吃一驚。
;;;「危險!」
;;; 他拼命地喊道,然後猛地把門推開,南造雲子完全沒有防備,被她推開的門一下子撞到了地上。
;;; 他之所以大聲喊叫,並不是為了提醒南造雲子,而是向來人發出警報,因為他認出來,來人不是別人,正是曹雲飛。
;;; 當他推門出來,正從腰間掏槍時,曹雲飛手裏的槍響了,一顆子彈射入了劉凱峰的左肩。劉凱峰卻佯裝趴在南造雲子的身上保護她,然後連續朝曹雲飛開了幾槍。
;;; 當然,一槍也沒打中,他是讓曹雲飛趕快離開。
;;; 曹雲飛似乎抱着必死的決心,舉着槍繼續大步流星地朝他走來。
;;;「啪啪啪——」
;;; 四下埋伏的吳胖子的人突然出現了,劉凱峰抬頭一看,曹雲飛的一條腿已經跪在了地上,顯然,他已經中彈了。
;;; 看到劉凱峰抬頭望着自己的時候,一絲令人難以察覺的微笑,從他臉上一閃而過。
;;;aq;;;; 不知道是因為黑暗的緣故,還是因為其他什麼原因,劉凱峰感覺洪金森的聲音似乎突然蒼老了許多,難道是因為趕製日軍的軍服而疲憊了嗎?
;;; 劉凱峰走下樓梯,按下了大廳的電燈按鈕,只見洪金森坐在太師椅上,顯得一下子蒼老了許多,自從和洪雲婷成婚以來,劉凱峰還真是沒注意到他的變化。不過,有一點劉凱峰倒是感覺到了,平時對自己,洪金森要麼叫「劉隊長」,要麼就不答話,但是剛才,他聽到洪金森叫他的名字「凱峰」了。
;;;「叔父,」劉凱峰走到他旁邊的太師椅上坐下:「您還沒睡呀?」
;;; 過去,洪金森叫他「劉隊長」,而他則回稱「洪先生」,現在,聽到他叫自己的名字後,劉凱峰不由自主地喊了聲叔父,大概是被他的情緒所感染了。
;;; 洪金森看了劉凱峰一眼:「凱峰,我已經把婷兒交給你了,不知道將來你有什麼打算?」
;;;「叔父,」劉凱峰笑道:「謝謝您對我的信任,只不過我和雲婷的婚事,因為是太君作的主,而雲婷似乎對此頗為反感,所以……」
;;; 洪金森搖了搖頭:「唉,我洪金森也算是英雄一世,沒想到人到暮年,卻變得如此氣短起來,有個秘密你可能不知道,婷兒並不是我的侄女……」
;;;「我知道,她是您親生的女兒。」劉凱峰笑道:「如果太君連這點都弄不清楚,還能夠在上海站得住腳嗎?」
;;; 洪金森苦苦一笑:「也是,我只是在自欺欺人罷了,那個林會長在我面前稱兄道弟,回過身去,還有什麼不會跟日本人說呢?」
;;; 劉凱峰知道洪金森是個明白人,所以也就不再多說什麼了。
;;; 洪金森望着劉凱峰,眼含深意地問道:「你到底是什麼人?」
;;; 劉凱峰笑道:「您這問題還真把我難住了。」
;;;「知道嗎,為了婷兒,我接下了日本人的訂單;為了婷兒,我答應了你們這門婚事。現在,我還是為了婷兒,想問問你將來有什麼打算。」洪金森沉聲道:「如果缺錢,我這裏有;如果怕逃不出上海,我洪金森在上海灘混了一輩子,如果連自己的女兒和女婿都送不出去的話,那還不如一頭在牆上撞死算了。」
;;; 劉凱峰搖頭道:「我是身不由己呀!」
;;; 洪金森望着劉凱峰:「現在上海確實是日本人的天下,我洪某人也加入了東亞和平促進總商會,但是不是鐵杆漢奸國人一目了然。你還年輕,從你第一次跨進洪公館時,我就看出你氣度不凡,再叫上我知道婷兒從心底就喜歡你,只不過你現在的身份讓她不屑。那麼成婚的那天,我請了三個算命先生和兩個看相的坐在大廳里仔細看過你,事後他們都說你既不是賣主求榮之輩,也不是奸詐忤逆小人,有一個先生直言不諱,說你命該一生藏龍臥虎,雖然終成大事,但一生艱辛坎坷,功成名不就,業大位不尊呀!」
;;; 劉凱峰望着他:「民國都過去了幾十年,您還信這個?」
;;;「老祖宗的東西有時就是很神奇,不由的讓人不信。」洪金森說道:「我不管你是真漢奸還是假投降,但心裏總覺得靠蔣介石的國民政府抵抗日本人,簡直就是天方夜譚。我舉目無親,只有膝下這麼一個女兒,既然老天爺讓你們陰差陽錯地走到了一起,我就希望你能夠好好待她,最好是遠走高飛,離開上海這個是非之地。一個小小的租界日本人都不敢涉足,你們要是到了法蘭西和美利堅,我就不相信他們還敢把你們怎麼樣!」
;;; 劉凱峰在心裏不由感嘆道,真是可憐天下父母心呀,象洪金森這個昔日在上海灘叱咤風雲的人物,最後也還是為了自己的女兒甘受屈辱,在日寇面前低下頭顱。
;;;「叔父,」劉凱峰站起身來:「你是過來人,有很多事雖凱峰不言,您也心知肚明,我和雲婷之間的事,應該由我們自己處理,但有一點你儘管放心,我不會讓她受到我的任何連累的。」
;;;「假作真來真亦假,」洪金森嘆道:「唉,婷兒或許還不懂嫁雞隨雞、嫁狗隨狗的道理,這裏是在中國,不是她生活過的美國,我洪家也有規矩,她過了門就是你的人,如果真戲假唱的話,你死了,她得守寡;你活着,她也只能守活寡了。我就在你們隔壁睡,許多事情想不知道都不行,想不知道都不行哪——」
;;; 說着,他緩緩站起身來,從劉凱峰的面前走過,步履顯得有些蹣跚地向樓上走去。
;;; 劉凱峰心裏明白了,洪金森不僅希望自己帶着洪雲婷遠走高飛,而且也希望自己和他女兒做一場真夫妻,他是過來人,不想讓自己的女兒獨守空房。但是,作為一個父親,他又不能對女兒說這些,所以,他只有找劉凱峰。
;;; 看着他落寞的背影,劉凱峰陷入了沉思。
;;;「對了,」洪金森上到一半樓梯時,扶住扶手回頭對劉凱峰說道:「明天上午杜先生有家號開張,今天下了帖子,還特別關照讓你和婷兒一塊去,別忘了。」
;;;「好的。」劉凱峰知道,這是戴老闆安排的,本來是準備在途中暗殺洪雲婷的。
;;; 回到房間後,看到洪雲婷已經側着身子朝牆裏面睡了,他走到床邊,伸手在她枕頭下面摸了摸,又在床墊下找了找,因為張必克已經警告過他,他怕洪雲婷真的藏把剪刀什麼的在床上,等他睡着後突然下手。
;;; 洪雲婷本來想一心裝着睡了,看到他翻箱倒櫃的到處找着什麼,忍不住問道:「都幾點了,到處瞎翻什麼?」
;;; 其實剛才被南造雲子羞辱了一番後,洪雲婷也是一時火氣,不能跟軍統匯報,在自己的組織面前出出氣也可以,她威脅着要殺劉凱峰也是氣頭上說的話,等回到床上氣也消了,自己說過的話也忘了。
;;;「哦,找剪刀,」劉凱峰說道:「我的腳趾甲太長,想找把剪刀剪剪。」
;;;「有病呀,你!」洪雲婷不耐煩地說道:「這裏不是鄉下,是洪公館,又在自己房間找剪刀的嗎,不知道剪刀都在下人那裏嗎?」
;;; 劉凱峰心想,我還不是怕你這個小丫頭晚上發飆,半夜起來捅我嗎?
;;; 劉凱峰嘴裏當然不會這麼說,他停下手來,直接走到床邊拿起被子,鋪到沙發上去睡了。本來他還提醒自己晚點睡,小心洪雲婷等會有異常,但可能是今天發生的事太多,加上明天一天又要面對許多問題,不一會他就迷糊起來。
;;; 洪雲婷等了半天,看到劉凱峰不僅沒熄燈,反而打起了輕微的鼾聲,立即轉身坐了起來,她本想把劉凱峰喊起來關燈的,但最終還是自己起來了,就在她準備關燈的時候,突然看到劉凱峰一翻身,被子邊從身上滑了下來。
;;;「冷死你這個王八蛋!」
;;; 洪雲婷朝他做了個鬼臉,然後伸手去熄燈,但轉而又想,自己這是幹什麼?不管怎麼說,他也是抗日戰士,與南造雲子在一起也是逢場作戲,何況自己跟他又不是真夫妻,這是吃得哪門子飛醋呀?
;;; 她縮回關燈的手,還是走過去幫劉凱峰蓋着被子。
;;; 就在她撿起滑到地上被子的一角,準備往上拽的時候,劉凱峰突然一個翻身,眼睛還沒睜開,拇指和食指就掐住了洪雲婷的咽喉。
;;; 洪雲婷被他掐得眼睛和嘴都張得大大的,滿臉憋得通紅,就是發不出聲音來。
;;;「你幹什麼?」劉凱峰問道。
;;; 洪雲婷這才拼命地用雙手扳開他的手,然後使勁咳嗽着。「咳咳咳……」等她緩過勁來後,才流着被嗆出來的眼淚,
;;; 問道:「你幹什麼?」
;;; 劉凱峰看着坐在地上的她,手裏並沒有武器,這才緩聲道:「晚上不要無聲無息地靠近我,我知道是人是鬼呀?」
;;;「你……」洪雲婷心想,你把我好心當成了驢肝肺了?
;;; 她也懶得解釋,把手中的被子一扔,然後站起身來,走到門口先是把燈關了,然後一聲不吭地上床睡。
;;; 劉凱峰這才意識到,她可能是起來關燈,看到自己身上的被子滑落後,又準備給自己蓋被子,心裏因為誤解而覺得有點對不起她,但嘴裏又不能說什麼,只好又躺下睡了。
;;; 第二天一大早,當洪雲婷揉着眼睛從床上爬起來的時候,看到自己的枕邊整整齊齊地放着一套禮服,而且漱口的水也準備好了,洗臉的臉盆和開水瓶都整整齊齊地排在床邊,她眉頭一皺,因為她知道,王媽是不可能到房間來準備這一切的,而劉凱峰也不可能做這些事。
;;; 難道是父親看到昨天南造雲子來家鬧一場,怕自己想不開,才破天荒地如此關心起自己來?
;;; 她把水瓶的水倒入臉盆後,先把臉洗好,然後再對着臉盆漱口,之後,又用毛巾擦了擦嘴,再拿起禮服在鏡子前比劃了一下。
;;; 這時,她從鏡子裏看到劉凱峰推門進來了,手裏還拿着她最喜歡吃的油條和豆漿,看到他把豆漿和油條放到桌子上後,又一聲不吭地蹲下身子去端臉盆,頓時愣住了。
;;;「喂,你幹什麼?」
;;; 劉凱峰端起臉盆,拿着她漱過口的茶杯說道:「今天我們和叔父一塊到杜先生的府上去,你趕緊吃早點再把禮服換上,我和叔父在樓下等你。」
;;; 直到現在,她才明白,這一切都是劉凱峰替她準備的,看着他離開房間,洪雲婷看看手裏的禮服,又看看桌子上的豆漿和油條,心想:今天是什麼日子呀?
;;; 不管怎麼說,洪雲婷的心情一下子好了起來,乃至於在下樓梯的時候,都忍不住興高采烈,看到她又神氣活現了,洪金森從心裏高興起來,他輕聲對劉凱峰說道:「謝謝。不過,有些事還是讓下人們去做,你畢竟是個爺們。」
;;; 劉凱峰笑道:「沒事,只要她高興就行。」
;;; 洪雲婷的心情本來很不錯,但和洪金森、劉凱峰坐上車子一出門,臉色就突然難看起來。因為她不僅看到了南造雲子的轎車就停在門口,而且看到她已經遠遠地就開始扭動起屁股,朝自己這邊走來。
;;; 洪雲婷不屑一顧地瞪了她一眼,心想:我要是扭動起屁股來,一定比你好看多了!
;;;「喲,洪老闆,劉先生,」南造雲子走到他們的車旁邊,低頭看了他們一眼,然後問道:「這麼一大早,你們這一家人是準備上哪裏去呀?」
;;; 劉凱峰坐在司機阿坤的身邊,洪金森和洪雲婷坐在後排上,看到南造雲子過來後,劉凱峰心裏罵道:這個混蛋不是說今天不來的嗎?害的我讓張必克取消了在門口的行動,這樣的話,又得尋找其他機會替曹雲飛打掩護了。
;;; 劉凱峰問道:「你不是說這兩天我們不見面嗎?」
;;; 坐在後排的洪雲婷一聽,頓時火冒三丈,差點推門就下車了。她想,怪不得一大早劉凱峰就莫名其妙地大獻殷勤,原來是這個日本婆娘不跟他見面,他才有時間和精力來哄自己。
;;; 南造雲子看到洪雲婷臉色變得十分難看了,但她還賣弄風騷地說道:「本來呢,我還真沒打算來見你,也好讓你們小兩口多親熱親熱,可聽說上海灘大名鼎鼎的杜先生請了你們,我呢,也就搭個順便,跟你一塊去見識見識上海灘的名流。」
;;; 劉凱峰迴了一句:「杜先生指名要洪先生帶着我和夫人一塊出席新號開張典禮的,你跟着去算什麼?」
;;; 南造雲子笑道:「怎麼,只能你有夫人,洪先生就不能有紅顏知己嗎?」
;;; 劉凱峰知道,南造雲子絕不是心血來潮自己跑來要去的,一定是又接受了什麼命令,攔也是白攔,只好說道:「那你就開車跟着我們吧。」
;;; 這時,南造雲子才湊近他的耳邊,認真地說道:「內務長在我車上,等會你向他們介紹,就說他是洪先生的客戶。」
;;;「知道了。」
;;;「還有,今天凌晨通源洋行被搶,六個浪人被殺,手法與昨天下午在市郊的情況一樣,如果今天晚上你不能交給內務長一份滿意的答卷,」南造雲子望了後排座上的洪雲婷一眼,然後提高嗓門說道:「你新娶的小媳婦可能就要守寡了。」
;;; 劉凱峰問道:「吳胖子呢?」
;;;「你不是說他想派人殺你嗎?我讓他帶着六、七個憲佐隊的人埋伏在四周,看他怎麼動手。」
;;; 劉凱峰心想,這個女人真是難纏的主。
;;; 就在這時,劉凱峰透過南造雲子,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朝這邊走來,他大吃一驚。
;;;「危險!」
;;; 他拼命地喊道,然後猛地把門推開,南造雲子完全沒有防備,被她推開的門一下子撞到了地上。
;;; 他之所以大聲喊叫,並不是為了提醒南造雲子,而是向來人發出警報,因為他認出來,來人不是別人,正是曹雲飛。
;;; 當他推門出來,正從腰間掏槍時,曹雲飛手裏的槍響了,一顆子彈射入了劉凱峰的左肩。劉凱峰卻佯裝趴在南造雲子的身上保護她,然後連續朝曹雲飛開了幾槍。
;;; 當然,一槍也沒打中,他是讓曹雲飛趕快離開。
;;; 曹雲飛似乎抱着必死的決心,舉着槍繼續大步流星地朝他走來。
;;;「啪啪啪——」
;;; 四下埋伏的吳胖子的人突然出現了,劉凱峰抬頭一看,曹雲飛的一條腿已經跪在了地上,顯然,他已經中彈了。
;;; 看到劉凱峰抬頭望着自己的時候,一絲令人難以察覺的微笑,從他臉上一閃而過。
;;;aq;;;; 不知道是因為黑暗的緣故,還是因為其他什麼原因,劉凱峰感覺洪金森的聲音似乎突然蒼老了許多,難道是因為趕製日軍的軍服而疲憊了嗎?
;;; 劉凱峰走下樓梯,按下了大廳的電燈按鈕,只見洪金森坐在太師椅上,顯得一下子蒼老了許多,自從和洪雲婷成婚以來,劉凱峰還真是沒注意到他的變化。不過,有一點劉凱峰倒是感覺到了,平時對自己,洪金森要麼叫「劉隊長」,要麼就不答話,但是剛才,他聽到洪金森叫他的名字「凱峰」了。
;;;「叔父,」劉凱峰走到他旁邊的太師椅上坐下:「您還沒睡呀?」
;;; 過去,洪金森叫他「劉隊長」,而他則回稱「洪先生」,現在,聽到他叫自己的名字後,劉凱峰不由自主地喊了聲叔父,大概是被他的情緒所感染了。
;;; 洪金森看了劉凱峰一眼:「凱峰,我已經把婷兒交給你了,不知道將來你有什麼打算?」
;;;「叔父,」劉凱峰笑道:「謝謝您對我的信任,只不過我和雲婷的婚事,因為是太君作的主,而雲婷似乎對此頗為反感,所以……」
;;; 洪金森搖了搖頭:「唉,我洪金森也算是英雄一世,沒想到人到暮年,卻變得如此氣短起來,有個秘密你可能不知道,婷兒並不是我的侄女……」
;;;「我知道,她是您親生的女兒。」劉凱峰笑道:「如果太君連這點都弄不清楚,還能夠在上海站得住腳嗎?」
;;; 洪金森苦苦一笑:「也是,我只是在自欺欺人罷了,那個林會長在我面前稱兄道弟,回過身去,還有什麼不會跟日本人說呢?」
;;; 劉凱峰知道洪金森是個明白人,所以也就不再多說什麼了。
;;; 洪金森望着劉凱峰,眼含深意地問道:「你到底是什麼人?」
;;; 劉凱峰笑道:「您這問題還真把我難住了。」
;;;「知道嗎,為了婷兒,我接下了日本人的訂單;為了婷兒,我答應了你們這門婚事。現在,我還是為了婷兒,想問問你將來有什麼打算。」洪金森沉聲道:「如果缺錢,我這裏有;如果怕逃不出上海,我洪金森在上海灘混了一輩子,如果連自己的女兒和女婿都送不出去的話,那還不如一頭在牆上撞死算了。」
;;; 劉凱峰搖頭道:「我是身不由己呀!」
;;; 洪金森望着劉凱峰:「現在上海確實是日本人的天下,我洪某人也加入了東亞和平促進總商會,但是不是鐵杆漢奸國人一目了然。你還年輕,從你第一次跨進洪公館時,我就看出你氣度不凡,再叫上我知道婷兒從心底就喜歡你,只不過你現在的身份讓她不屑。那麼成婚的那天,我請了三個算命先生和兩個看相的坐在大廳里仔細看過你,事後他們都說你既不是賣主求榮之輩,也不是奸詐忤逆小人,有一個先生直言不諱,說你命該一生藏龍臥虎,雖然終成大事,但一生艱辛坎坷,功成名不就,業大位不尊呀!」
;;; 劉凱峰望着他:「民國都過去了幾十年,您還信這個?」
;;;「老祖宗的東西有時就是很神奇,不由的讓人不信。」洪金森說道:「我不管你是真漢奸還是假投降,但心裏總覺得靠蔣介石的國民政府抵抗日本人,簡直就是天方夜譚。我舉目無親,只有膝下這麼一個女兒,既然老天爺讓你們陰差陽錯地走到了一起,我就希望你能夠好好待她,最好是遠走高飛,離開上海這個是非之地。一個小小的租界日本人都不敢涉足,你們要是到了法蘭西和美利堅,我就不相信他們還敢把你們怎麼樣!」
;;; 劉凱峰在心裏不由感嘆道,真是可憐天下父母心呀,象洪金森這個昔日在上海灘叱咤風雲的人物,最後也還是為了自己的女兒甘受屈辱,在日寇面前低下頭顱。
;;;「叔父,」劉凱峰站起身來:「你是過來人,有很多事雖凱峰不言,您也心知肚明,我和雲婷之間的事,應該由我們自己處理,但有一點你儘管放心,我不會讓她受到我的任何連累的。」
;;;「假作真來真亦假,」洪金森嘆道:「唉,婷兒或許還不懂嫁雞隨雞、嫁狗隨狗的道理,這裏是在中國,不是她生活過的美國,我洪家也有規矩,她過了門就是你的人,如果真戲假唱的話,你死了,她得守寡;你活着,她也只能守活寡了。我就在你們隔壁睡,許多事情想不知道都不行,想不知道都不行哪——」
;;; 說着,他緩緩站起身來,從劉凱峰的面前走過,步履顯得有些蹣跚地向樓上走去。
;;; 劉凱峰心裏明白了,洪金森不僅希望自己帶着洪雲婷遠走高飛,而且也希望自己和他女兒做一場真夫妻,他是過來人,不想讓自己的女兒獨守空房。但是,作為一個父親,他又不能對女兒說這些,所以,他只有找劉凱峰。
;;; 看着他落寞的背影,劉凱峰陷入了沉思。
;;;「對了,」洪金森上到一半樓梯時,扶住扶手回頭對劉凱峰說道:「明天上午杜先生有家號開張,今天下了帖子,還特別關照讓你和婷兒一塊去,別忘了。」
;;;「好的。」劉凱峰知道,這是戴老闆安排的,本來是準備在途中暗殺洪雲婷的。
;;; 回到房間後,看到洪雲婷已經側着身子朝牆裏面睡了,他走到床邊,伸手在她枕頭下面摸了摸,又在床墊下找了找,因為張必克已經警告過他,他怕洪雲婷真的藏把剪刀什麼的在床上,等他睡着後突然下手。
;;; 洪雲婷本來想一心裝着睡了,看到他翻箱倒櫃的到處找着什麼,忍不住問道:「都幾點了,到處瞎翻什麼?」
;;; 其實剛才被南造雲子羞辱了一番後,洪雲婷也是一時火氣,不能跟軍統匯報,在自己的組織面前出出氣也可以,她威脅着要殺劉凱峰也是氣頭上說的話,等回到床上氣也消了,自己說過的話也忘了。
;;;「哦,找剪刀,」劉凱峰說道:「我的腳趾甲太長,想找把剪刀剪剪。」
;;;「有病呀,你!」洪雲婷不耐煩地說道:「這裏不是鄉下,是洪公館,又在自己房間找剪刀的嗎,不知道剪刀都在下人那裏嗎?」
;;; 劉凱峰心想,我還不是怕你這個小丫頭晚上發飆,半夜起來捅我嗎?
;;; 劉凱峰嘴裏當然不會這麼說,他停下手來,直接走到床邊拿起被子,鋪到沙發上去睡了。本來他還提醒自己晚點睡,小心洪雲婷等會有異常,但可能是今天發生的事太多,加上明天一天又要面對許多問題,不一會他就迷糊起來。
;;; 洪雲婷等了半天,看到劉凱峰不僅沒熄燈,反而打起了輕微的鼾聲,立即轉身坐了起來,她本想把劉凱峰喊起來關燈的,但最終還是自己起來了,就在她準備關燈的時候,突然看到劉凱峰一翻身,被子邊從身上滑了下來。
;;;「冷死你這個王八蛋!」
;;; 洪雲婷朝他做了個鬼臉,然後伸手去熄燈,但轉而又想,自己這是幹什麼?不管怎麼說,他也是抗日戰士,與南造雲子在一起也是逢場作戲,何況自己跟他又不是真夫妻,這是吃得哪門子飛醋呀?
;;; 她縮回關燈的手,還是走過去幫劉凱峰蓋着被子。
;;; 就在她撿起滑到地上被子的一角,準備往上拽的時候,劉凱峰突然一個翻身,眼睛還沒睜開,拇指和食指就掐住了洪雲婷的咽喉。
;;; 洪雲婷被他掐得眼睛和嘴都張得大大的,滿臉憋得通紅,就是發不出聲音來。
;;;「你幹什麼?」劉凱峰問道。
;;; 洪雲婷這才拼命地用雙手扳開他的手,然後使勁咳嗽着。「咳咳咳……」等她緩過勁來後,才流着被嗆出來的眼淚,
;;; 問道:「你幹什麼?」
;;; 劉凱峰看着坐在地上的她,手裏並沒有武器,這才緩聲道:「晚上不要無聲無息地靠近我,我知道是人是鬼呀?」
;;;「你……」洪雲婷心想,你把我好心當成了驢肝肺了?
;;; 她也懶得解釋,把手中的被子一扔,然後站起身來,走到門口先是把燈關了,然後一聲不吭地上床睡。
;;; 劉凱峰這才意識到,她可能是起來關燈,看到自己身上的被子滑落後,又準備給自己蓋被子,心裏因為誤解而覺得有點對不起她,但嘴裏又不能說什麼,只好又躺下睡了。
;;; 第二天一大早,當洪雲婷揉着眼睛從床上爬起來的時候,看到自己的枕邊整整齊齊地放着一套禮服,而且漱口的水也準備好了,洗臉的臉盆和開水瓶都整整齊齊地排在床邊,她眉頭一皺,因為她知道,王媽是不可能到房間來準備這一切的,而劉凱峰也不可能做這些事。
;;; 難道是父親看到昨天南造雲子來家鬧一場,怕自己想不開,才破天荒地如此關心起自己來?
;;; 她把水瓶的水倒入臉盆後,先把臉洗好,然後再對着臉盆漱口,之後,又用毛巾擦了擦嘴,再拿起禮服在鏡子前比劃了一下。
;;; 這時,她從鏡子裏看到劉凱峰推門進來了,手裏還拿着她最喜歡吃的油條和豆漿,看到他把豆漿和油條放到桌子上後,又一聲不吭地蹲下身子去端臉盆,頓時愣住了。
;;;「喂,你幹什麼?」
;;; 劉凱峰端起臉盆,拿着她漱過口的茶杯說道:「今天我們和叔父一塊到杜先生的府上去,你趕緊吃早點再把禮服換上,我和叔父在樓下等你。」
;;; 直到現在,她才明白,這一切都是劉凱峰替她準備的,看着他離開房間,洪雲婷看看手裏的禮服,又看看桌子上的豆漿和油條,心想:今天是什麼日子呀?
;;; 不管怎麼說,洪雲婷的心情一下子好了起來,乃至於在下樓梯的時候,都忍不住興高采烈,看到她又神氣活現了,洪金森從心裏高興起來,他輕聲對劉凱峰說道:「謝謝。不過,有些事還是讓下人們去做,你畢竟是個爺們。」
;;; 劉凱峰笑道:「沒事,只要她高興就行。」
;;; 洪雲婷的心情本來很不錯,但和洪金森、劉凱峰坐上車子一出門,臉色就突然難看起來。因為她不僅看到了南造雲子的轎車就停在門口,而且看到她已經遠遠地就開始扭動起屁股,朝自己這邊走來。
;;; 洪雲婷不屑一顧地瞪了她一眼,心想:我要是扭動起屁股來,一定比你好看多了!
;;;「喲,洪老闆,劉先生,」南造雲子走到他們的車旁邊,低頭看了他們一眼,然後問道:「這麼一大早,你們這一家人是準備上哪裏去呀?」
;;; 劉凱峰坐在司機阿坤的身邊,洪金森和洪雲婷坐在後排上,看到南造雲子過來後,劉凱峰心裏罵道:這個混蛋不是說今天不來的嗎?害的我讓張必克取消了在門口的行動,這樣的話,又得尋找其他機會替曹雲飛打掩護了。
;;; 劉凱峰問道:「你不是說這兩天我們不見面嗎?」
;;; 坐在後排的洪雲婷一聽,頓時火冒三丈,差點推門就下車了。她想,怪不得一大早劉凱峰就莫名其妙地大獻殷勤,原來是這個日本婆娘不跟他見面,他才有時間和精力來哄自己。
;;; 南造雲子看到洪雲婷臉色變得十分難看了,但她還賣弄風騷地說道:「本來呢,我還真沒打算來見你,也好讓你們小兩口多親熱親熱,可聽說上海灘大名鼎鼎的杜先生請了你們,我呢,也就搭個順便,跟你一塊去見識見識上海灘的名流。」
;;; 劉凱峰迴了一句:「杜先生指名要洪先生帶着我和夫人一塊出席新號開張典禮的,你跟着去算什麼?」
;;; 南造雲子笑道:「怎麼,只能你有夫人,洪先生就不能有紅顏知己嗎?」
;;; 劉凱峰知道,南造雲子絕不是心血來潮自己跑來要去的,一定是又接受了什麼命令,攔也是白攔,只好說道:「那你就開車跟着我們吧。」
;;; 這時,南造雲子才湊近他的耳邊,認真地說道:「內務長在我車上,等會你向他們介紹,就說他是洪先生的客戶。」
;;;「知道了。」
;;;「還有,今天凌晨通源洋行被搶,六個浪人被殺,手法與昨天下午在市郊的情況一樣,如果今天晚上你不能交給內務長一份滿意的答卷,」南造雲子望了後排座上的洪雲婷一眼,然後提高嗓門說道:「你新娶的小媳婦可能就要守寡了。」
;;; 劉凱峰問道:「吳胖子呢?」
;;;「你不是說他想派人殺你嗎?我讓他帶着六、七個憲佐隊的人埋伏在四周,看他怎麼動手。」
;;; 劉凱峰心想,這個女人真是難纏的主。
;;; 就在這時,劉凱峰透過南造雲子,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朝這邊走來,他大吃一驚。
;;;「危險!」
;;; 他拼命地喊道,然後猛地把門推開,南造雲子完全沒有防備,被她推開的門一下子撞到了地上。
;;; 他之所以大聲喊叫,並不是為了提醒南造雲子,而是向來人發出警報,因為他認出來,來人不是別人,正是曹雲飛。
;;; 當他推門出來,正從腰間掏槍時,曹雲飛手裏的槍響了,一顆子彈射入了劉凱峰的左肩。劉凱峰卻佯裝趴在南造雲子的身上保護她,然後連續朝曹雲飛開了幾槍。
;;; 當然,一槍也沒打中,他是讓曹雲飛趕快離開。
;;; 曹雲飛似乎抱着必死的決心,舉着槍繼續大步流星地朝他走來。
;;;「啪啪啪——」
;;; 四下埋伏的吳胖子的人突然出現了,劉凱峰抬頭一看,曹雲飛的一條腿已經跪在了地上,顯然,他已經中彈了。
;;; 看到劉凱峰抬頭望着自己的時候,一絲令人難以察覺的微笑,從他臉上一閃而過。
;;;aq;;;; 不知道是因為黑暗的緣故,還是因為其他什麼原因,劉凱峰感覺洪金森的聲音似乎突然蒼老了許多,難道是因為趕製日軍的軍服而疲憊了嗎?
;;; 劉凱峰走下樓梯,按下了大廳的電燈按鈕,只見洪金森坐在太師椅上,顯得一下子蒼老了許多,自從和洪雲婷成婚以來,劉凱峰還真是沒注意到他的變化。不過,有一點劉凱峰倒是感覺到了,平時對自己,洪金森要麼叫「劉隊長」,要麼就不答話,但是剛才,他聽到洪金森叫他的名字「凱峰」了。
;;;「叔父,」劉凱峰走到他旁邊的太師椅上坐下:「您還沒睡呀?」
;;; 過去,洪金森叫他「劉隊長」,而他則回稱「洪先生」,現在,聽到他叫自己的名字後,劉凱峰不由自主地喊了聲叔父,大概是被他的情緒所感染了。
;;; 洪金森看了劉凱峰一眼:「凱峰,我已經把婷兒交給你了,不知道將來你有什麼打算?」
;;;「叔父,」劉凱峰笑道:「謝謝您對我的信任,只不過我和雲婷的婚事,因為是太君作的主,而雲婷似乎對此頗為反感,所以……」
;;; 洪金森搖了搖頭:「唉,我洪金森也算是英雄一世,沒想到人到暮年,卻變得如此氣短起來,有個秘密你可能不知道,婷兒並不是我的侄女……」
;;;「我知道,她是您親生的女兒。」劉凱峰笑道:「如果太君連這點都弄不清楚,還能夠在上海站得住腳嗎?」
;;; 洪金森苦苦一笑:「也是,我只是在自欺欺人罷了,那個林會長在我面前稱兄道弟,回過身去,還有什麼不會跟日本人說呢?」
;;; 劉凱峰知道洪金森是個明白人,所以也就不再多說什麼了。
;;; 洪金森望着劉凱峰,眼含深意地問道:「你到底是什麼人?」
;;; 劉凱峰笑道:「您這問題還真把我難住了。」
;;;「知道嗎,為了婷兒,我接下了日本人的訂單;為了婷兒,我答應了你們這門婚事。現在,我還是為了婷兒,想問問你將來有什麼打算。」洪金森沉聲道:「如果缺錢,我這裏有;如果怕逃不出上海,我洪金森在上海灘混了一輩子,如果連自己的女兒和女婿都送不出去的話,那還不如一頭在牆上撞死算了。」
;;; 劉凱峰搖頭道:「我是身不由己呀!」
;;; 洪金森望着劉凱峰:「現在上海確實是日本人的天下,我洪某人也加入了東亞和平促進總商會,但是不是鐵杆漢奸國人一目了然。你還年輕,從你第一次跨進洪公館時,我就看出你氣度不凡,再叫上我知道婷兒從心底就喜歡你,只不過你現在的身份讓她不屑。那麼成婚的那天,我請了三個算命先生和兩個看相的坐在大廳里仔細看過你,事後他們都說你既不是賣主求榮之輩,也不是奸詐忤逆小人,有一個先生直言不諱,說你命該一生藏龍臥虎,雖然終成大事,但一生艱辛坎坷,功成名不就,業大位不尊呀!」
;;; 劉凱峰望着他:「民國都過去了幾十年,您還信這個?」
;;;「老祖宗的東西有時就是很神奇,不由的讓人不信。」洪金森說道:「我不管你是真漢奸還是假投降,但心裏總覺得靠蔣介石的國民政府抵抗日本人,簡直就是天方夜譚。我舉目無親,只有膝下這麼一個女兒,既然老天爺讓你們陰差陽錯地走到了一起,我就希望你能夠好好待她,最好是遠走高飛,離開上海這個是非之地。一個小小的租界日本人都不敢涉足,你們要是到了法蘭西和美利堅,我就不相信他們還敢把你們怎麼樣!」
;;; 劉凱峰在心裏不由感嘆道,真是可憐天下父母心呀,象洪金森這個昔日在上海灘叱咤風雲的人物,最後也還是為了自己的女兒甘受屈辱,在日寇面前低下頭顱。
;;;「叔父,」劉凱峰站起身來:「你是過來人,有很多事雖凱峰不言,您也心知肚明,我和雲婷之間的事,應該由我們自己處理,但有一點你儘管放心,我不會讓她受到我的任何連累的。」
;;;「假作真來真亦假,」洪金森嘆道:「唉,婷兒或許還不懂嫁雞隨雞、嫁狗隨狗的道理,這裏是在中國,不是她生活過的美國,我洪家也有規矩,她過了門就是你的人,如果真戲假唱的話,你死了,她得守寡;你活着,她也只能守活寡了。我就在你們隔壁睡,許多事情想不知道都不行,想不知道都不行哪——」
;;; 說着,他緩緩站起身來,從劉凱峰的面前走過,步履顯得有些蹣跚地向樓上走去。
;;; 劉凱峰心裏明白了,洪金森不僅希望自己帶着洪雲婷遠走高飛,而且也希望自己和他女兒做一場真夫妻,他是過來人,不想讓自己的女兒獨守空房。但是,作為一個父親,他又不能對女兒說這些,所以,他只有找劉凱峰。
;;; 看着他落寞的背影,劉凱峰陷入了沉思。
;;;「對了,」洪金森上到一半樓梯時,扶住扶手回頭對劉凱峰說道:「明天上午杜先生有家號開張,今天下了帖子,還特別關照讓你和婷兒一塊去,別忘了。」
;;;「好的。」劉凱峰知道,這是戴老闆安排的,本來是準備在途中暗殺洪雲婷的。
;;; 回到房間後,看到洪雲婷已經側着身子朝牆裏面睡了,他走到床邊,伸手在她枕頭下面摸了摸,又在床墊下找了找,因為張必克已經警告過他,他怕洪雲婷真的藏把剪刀什麼的在床上,等他睡着後突然下手。
;;; 洪雲婷本來想一心裝着睡了,看到他翻箱倒櫃的到處找着什麼,忍不住問道:「都幾點了,到處瞎翻什麼?」
;;; 其實剛才被南造雲子羞辱了一番後,洪雲婷也是一時火氣,不能跟軍統匯報,在自己的組織面前出出氣也可以,她威脅着要殺劉凱峰也是氣頭上說的話,等回到床上氣也消了,自己說過的話也忘了。
;;;「哦,找剪刀,」劉凱峰說道:「我的腳趾甲太長,想找把剪刀剪剪。」
;;;「有病呀,你!」洪雲婷不耐煩地說道:「這裏不是鄉下,是洪公館,又在自己房間找剪刀的嗎,不知道剪刀都在下人那裏嗎?」
;;; 劉凱峰心想,我還不是怕你這個小丫頭晚上發飆,半夜起來捅我嗎?
;;; 劉凱峰嘴裏當然不會這麼說,他停下手來,直接走到床邊拿起被子,鋪到沙發上去睡了。本來他還提醒自己晚點睡,小心洪雲婷等會有異常,但可能是今天發生的事太多,加上明天一天又要面對許多問題,不一會他就迷糊起來。
;;; 洪雲婷等了半天,看到劉凱峰不僅沒熄燈,反而打起了輕微的鼾聲,立即轉身坐了起來,她本想把劉凱峰喊起來關燈的,但最終還是自己起來了,就在她準備關燈的時候,突然看到劉凱峰一翻身,被子邊從身上滑了下來。
;;;「冷死你這個王八蛋!」
;;; 洪雲婷朝他做了個鬼臉,然後伸手去熄燈,但轉而又想,自己這是幹什麼?不管怎麼說,他也是抗日戰士,與南造雲子在一起也是逢場作戲,何況自己跟他又不是真夫妻,這是吃得哪門子飛醋呀?
;;; 她縮回關燈的手,還是走過去幫劉凱峰蓋着被子。
;;; 就在她撿起滑到地上被子的一角,準備往上拽的時候,劉凱峰突然一個翻身,眼睛還沒睜開,拇指和食指就掐住了洪雲婷的咽喉。
;;; 洪雲婷被他掐得眼睛和嘴都張得大大的,滿臉憋得通紅,就是發不出聲音來。
;;;「你幹什麼?」劉凱峰問道。
;;; 洪雲婷這才拼命地用雙手扳開他的手,然後使勁咳嗽着。「咳咳咳……」等她緩過勁來後,才流着被嗆出來的眼淚,
;;; 問道:「你幹什麼?」
;;; 劉凱峰看着坐在地上的她,手裏並沒有武器,這才緩聲道:「晚上不要無聲無息地靠近我,我知道是人是鬼呀?」
;;;「你……」洪雲婷心想,你把我好心當成了驢肝肺了?
;;; 她也懶得解釋,把手中的被子一扔,然後站起身來,走到門口先是把燈關了,然後一聲不吭地上床睡。
;;; 劉凱峰這才意識到,她可能是起來關燈,看到自己身上的被子滑落後,又準備給自己蓋被子,心裏因為誤解而覺得有點對不起她,但嘴裏又不能說什麼,只好又躺下睡了。
;;; 第二天一大早,當洪雲婷揉着眼睛從床上爬起來的時候,看到自己的枕邊整整齊齊地放着一套禮服,而且漱口的水也準備好了,洗臉的臉盆和開水瓶都整整齊齊地排在床邊,她眉頭一皺,因為她知道,王媽是不可能到房間來準備這一切的,而劉凱峰也不可能做這些事。
;;; 難道是父親看到昨天南造雲子來家鬧一場,怕自己想不開,才破天荒地如此關心起自己來?
;;; 她把水瓶的水倒入臉盆後,先把臉洗好,然後再對着臉盆漱口,之後,又用毛巾擦了擦嘴,再拿起禮服在鏡子前比劃了一下。
;;; 這時,她從鏡子裏看到劉凱峰推門進來了,手裏還拿着她最喜歡吃的油條和豆漿,看到他把豆漿和油條放到桌子上後,又一聲不吭地蹲下身子去端臉盆,頓時愣住了。
;;;「喂,你幹什麼?」
;;; 劉凱峰端起臉盆,拿着她漱過口的茶杯說道:「今天我們和叔父一塊到杜先生的府上去,你趕緊吃早點再把禮服換上,我和叔父在樓下等你。」
;;; 直到現在,她才明白,這一切都是劉凱峰替她準備的,看着他離開房間,洪雲婷看看手裏的禮服,又看看桌子上的豆漿和油條,心想:今天是什麼日子呀?
;;; 不管怎麼說,洪雲婷的心情一下子好了起來,乃至於在下樓梯的時候,都忍不住興高采烈,看到她又神氣活現了,洪金森從心裏高興起來,他輕聲對劉凱峰說道:「謝謝。不過,有些事還是讓下人們去做,你畢竟是個爺們。」
;;; 劉凱峰笑道:「沒事,只要她高興就行。」
;;; 洪雲婷的心情本來很不錯,但和洪金森、劉凱峰坐上車子一出門,臉色就突然難看起來。因為她不僅看到了南造雲子的轎車就停在門口,而且看到她已經遠遠地就開始扭動起屁股,朝自己這邊走來。
;;; 洪雲婷不屑一顧地瞪了她一眼,心想:我要是扭動起屁股來,一定比你好看多了!
;;;「喲,洪老闆,劉先生,」南造雲子走到他們的車旁邊,低頭看了他們一眼,然後問道:「這麼一大早,你們這一家人是準備上哪裏去呀?」
;;; 劉凱峰坐在司機阿坤的身邊,洪金森和洪雲婷坐在後排上,看到南造雲子過來後,劉凱峰心裏罵道:這個混蛋不是說今天不來的嗎?害的我讓張必克取消了在門口的行動,這樣的話,又得尋找其他機會替曹雲飛打掩護了。
;;; 劉凱峰問道:「你不是說這兩天我們不見面嗎?」
;;; 坐在後排的洪雲婷一聽,頓時火冒三丈,差點推門就下車了。她想,怪不得一大早劉凱峰就莫名其妙地大獻殷勤,原來是這個日本婆娘不跟他見面,他才有時間和精力來哄自己。
;;; 南造雲子看到洪雲婷臉色變得十分難看了,但她還賣弄風騷地說道:「本來呢,我還真沒打算來見你,也好讓你們小兩口多親熱親熱,可聽說上海灘大名鼎鼎的杜先生請了你們,我呢,也就搭個順便,跟你一塊去見識見識上海灘的名流。」
;;; 劉凱峰迴了一句:「杜先生指名要洪先生帶着我和夫人一塊出席新號開張典禮的,你跟着去算什麼?」
;;; 南造雲子笑道:「怎麼,只能你有夫人,洪先生就不能有紅顏知己嗎?」
;;; 劉凱峰知道,南造雲子絕不是心血來潮自己跑來要去的,一定是又接受了什麼命令,攔也是白攔,只好說道:「那你就開車跟着我們吧。」
;;; 這時,南造雲子才湊近他的耳邊,認真地說道:「內務長在我車上,等會你向他們介紹,就說他是洪先生的客戶。」
;;;「知道了。」
;;;「還有,今天凌晨通源洋行被搶,六個浪人被殺,手法與昨天下午在市郊的情況一樣,如果今天晚上你不能交給內務長一份滿意的答卷,」南造雲子望了後排座上的洪雲婷一眼,然後提高嗓門說道:「你新娶的小媳婦可能就要守寡了。」
;;; 劉凱峰問道:「吳胖子呢?」
;;;「你不是說他想派人殺你嗎?我讓他帶着六、七個憲佐隊的人埋伏在四周,看他怎麼動手。」
;;; 劉凱峰心想,這個女人真是難纏的主。
;;; 就在這時,劉凱峰透過南造雲子,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朝這邊走來,他大吃一驚。
;;;「危險!」
;;; 他拼命地喊道,然後猛地把門推開,南造雲子完全沒有防備,被她推開的門一下子撞到了地上。
;;; 他之所以大聲喊叫,並不是為了提醒南造雲子,而是向來人發出警報,因為他認出來,來人不是別人,正是曹雲飛。
;;; 當他推門出來,正從腰間掏槍時,曹雲飛手裏的槍響了,一顆子彈射入了劉凱峰的左肩。劉凱峰卻佯裝趴在南造雲子的身上保護她,然後連續朝曹雲飛開了幾槍。
;;; 當然,一槍也沒打中,他是讓曹雲飛趕快離開。
;;; 曹雲飛似乎抱着必死的決心,舉着槍繼續大步流星地朝他走來。
;;;「啪啪啪——」
;;; 四下埋伏的吳胖子的人突然出現了,劉凱峰抬頭一看,曹雲飛的一條腿已經跪在了地上,顯然,他已經中彈了。
;;; 看到劉凱峰抬頭望着自己的時候,一絲令人難以察覺的微笑,從他臉上一閃而過。
;;;aq;;;; 不知道是因為黑暗的緣故,還是因為其他什麼原因,劉凱峰感覺洪金森的聲音似乎突然蒼老了許多,難道是因為趕製日軍的軍服而疲憊了嗎?
;;; 劉凱峰走下樓梯,按下了大廳的電燈按鈕,只見洪金森坐在太師椅上,顯得一下子蒼老了許多,自從和洪雲婷成婚以來,劉凱峰還真是沒注意到他的變化。不過,有一點劉凱峰倒是感覺到了,平時對自己,洪金森要麼叫「劉隊長」,要麼就不答話,但是剛才,他聽到洪金森叫他的名字「凱峰」了。
;;;「叔父,」劉凱峰走到他旁邊的太師椅上坐下:「您還沒睡呀?」
;;; 過去,洪金森叫他「劉隊長」,而他則回稱「洪先生」,現在,聽到他叫自己的名字後,劉凱峰不由自主地喊了聲叔父,大概是被他的情緒所感染了。
;;; 洪金森看了劉凱峰一眼:「凱峰,我已經把婷兒交給你了,不知道將來你有什麼打算?」
;;;「叔父,」劉凱峰笑道:「謝謝您對我的信任,只不過我和雲婷的婚事,因為是太君作的主,而雲婷似乎對此頗為反感,所以……」
;;; 洪金森搖了搖頭:「唉,我洪金森也算是英雄一世,沒想到人到暮年,卻變得如此氣短起來,有個秘密你可能不知道,婷兒並不是我的侄女……」
;;;「我知道,她是您親生的女兒。」劉凱峰笑道:「如果太君連這點都弄不清楚,還能夠在上海站得住腳嗎?」
;;; 洪金森苦苦一笑:「也是,我只是在自欺欺人罷了,那個林會長在我面前稱兄道弟,回過身去,還有什麼不會跟日本人說呢?」
;;; 劉凱峰知道洪金森是個明白人,所以也就不再多說什麼了。
;;; 洪金森望着劉凱峰,眼含深意地問道:「你到底是什麼人?」
;;; 劉凱峰笑道:「您這問題還真把我難住了。」
;;;「知道嗎,為了婷兒,我接下了日本人的訂單;為了婷兒,我答應了你們這門婚事。現在,我還是為了婷兒,想問問你將來有什麼打算。」洪金森沉聲道:「如果缺錢,我這裏有;如果怕逃不出上海,我洪金森在上海灘混了一輩子,如果連自己的女兒和女婿都送不出去的話,那還不如一頭在牆上撞死算了。」
;;; 劉凱峰搖頭道:「我是身不由己呀!」
;;; 洪金森望着劉凱峰:「現在上海確實是日本人的天下,我洪某人也加入了東亞和平促進總商會,但是不是鐵杆漢奸國人一目了然。你還年輕,從你第一次跨進洪公館時,我就看出你氣度不凡,再叫上我知道婷兒從心底就喜歡你,只不過你現在的身份讓她不屑。那麼成婚的那天,我請了三個算命先生和兩個看相的坐在大廳里仔細看過你,事後他們都說你既不是賣主求榮之輩,也不是奸詐忤逆小人,有一個先生直言不諱,說你命該一生藏龍臥虎,雖然終成大事,但一生艱辛坎坷,功成名不就,業大位不尊呀!」
;;; 劉凱峰望着他:「民國都過去了幾十年,您還信這個?」
;;;「老祖宗的東西有時就是很神奇,不由的讓人不信。」洪金森說道:「我不管你是真漢奸還是假投降,但心裏總覺得靠蔣介石的國民政府抵抗日本人,簡直就是天方夜譚。我舉目無親,只有膝下這麼一個女兒,既然老天爺讓你們陰差陽錯地走到了一起,我就希望你能夠好好待她,最好是遠走高飛,離開上海這個是非之地。一個小小的租界日本人都不敢涉足,你們要是到了法蘭西和美利堅,我就不相信他們還敢把你們怎麼樣!」
;;; 劉凱峰在心裏不由感嘆道,真是可憐天下父母心呀,象洪金森這個昔日在上海灘叱咤風雲的人物,最後也還是為了自己的女兒甘受屈辱,在日寇面前低下頭顱。
;;;「叔父,」劉凱峰站起身來:「你是過來人,有很多事雖凱峰不言,您也心知肚明,我和雲婷之間的事,應該由我們自己處理,但有一點你儘管放心,我不會讓她受到我的任何連累的。」
;;;「假作真來真亦假,」洪金森嘆道:「唉,婷兒或許還不懂嫁雞隨雞、嫁狗隨狗的道理,這裏是在中國,不是她生活過的美國,我洪家也有規矩,她過了門就是你的人,如果真戲假唱的話,你死了,她得守寡;你活着,她也只能守活寡了。我就在你們隔壁睡,許多事情想不知道都不行,想不知道都不行哪——」
;;; 說着,他緩緩站起身來,從劉凱峰的面前走過,步履顯得有些蹣跚地向樓上走去。
;;; 劉凱峰心裏明白了,洪金森不僅希望自己帶着洪雲婷遠走高飛,而且也希望自己和他女兒做一場真夫妻,他是過來人,不想讓自己的女兒獨守空房。但是,作為一個父親,他又不能對女兒說這些,所以,他只有找劉凱峰。
;;; 看着他落寞的背影,劉凱峰陷入了沉思。
;;;「對了,」洪金森上到一半樓梯時,扶住扶手回頭對劉凱峰說道:「明天上午杜先生有家號開張,今天下了帖子,還特別關照讓你和婷兒一塊去,別忘了。」
;;;「好的。」劉凱峰知道,這是戴老闆安排的,本來是準備在途中暗殺洪雲婷的。
;;; 回到房間後,看到洪雲婷已經側着身子朝牆裏面睡了,他走到床邊,伸手在她枕頭下面摸了摸,又在床墊下找了找,因為張必克已經警告過他,他怕洪雲婷真的藏把剪刀什麼的在床上,等他睡着後突然下手。
;;; 洪雲婷本來想一心裝着睡了,看到他翻箱倒櫃的到處找着什麼,忍不住問道:「都幾點了,到處瞎翻什麼?」
;;; 其實剛才被南造雲子羞辱了一番後,洪雲婷也是一時火氣,不能跟軍統匯報,在自己的組織面前出出氣也可以,她威脅着要殺劉凱峰也是氣頭上說的話,等回到床上氣也消了,自己說過的話也忘了。
;;;「哦,找剪刀,」劉凱峰說道:「我的腳趾甲太長,想找把剪刀剪剪。」
;;;「有病呀,你!」洪雲婷不耐煩地說道:「這裏不是鄉下,是洪公館,又在自己房間找剪刀的嗎,不知道剪刀都在下人那裏嗎?」
;;; 劉凱峰心想,我還不是怕你這個小丫頭晚上發飆,半夜起來捅我嗎?
;;; 劉凱峰嘴裏當然不會這麼說,他停下手來,直接走到床邊拿起被子,鋪到沙發上去睡了。本來他還提醒自己晚點睡,小心洪雲婷等會有異常,但可能是今天發生的事太多,加上明天一天又要面對許多問題,不一會他就迷糊起來。
;;; 洪雲婷等了半天,看到劉凱峰不僅沒熄燈,反而打起了輕微的鼾聲,立即轉身坐了起來,她本想把劉凱峰喊起來關燈的,但最終還是自己起來了,就在她準備關燈的時候,突然看到劉凱峰一翻身,被子邊從身上滑了下來。
;;;「冷死你這個王八蛋!」
;;; 洪雲婷朝他做了個鬼臉,然後伸手去熄燈,但轉而又想,自己這是幹什麼?不管怎麼說,他也是抗日戰士,與南造雲子在一起也是逢場作戲,何況自己跟他又不是真夫妻,這是吃得哪門子飛醋呀?
;;; 她縮回關燈的手,還是走過去幫劉凱峰蓋着被子。
;;; 就在她撿起滑到地上被子的一角,準備往上拽的時候,劉凱峰突然一個翻身,眼睛還沒睜開,拇指和食指就掐住了洪雲婷的咽喉。
;;; 洪雲婷被他掐得眼睛和嘴都張得大大的,滿臉憋得通紅,就是發不出聲音來。
;;;「你幹什麼?」劉凱峰問道。
;;; 洪雲婷這才拼命地用雙手扳開他的手,然後使勁咳嗽着。「咳咳咳……」等她緩過勁來後,才流着被嗆出來的眼淚,
;;; 問道:「你幹什麼?」
;;; 劉凱峰看着坐在地上的她,手裏並沒有武器,這才緩聲道:「晚上不要無聲無息地靠近我,我知道是人是鬼呀?」
;;;「你……」洪雲婷心想,你把我好心當成了驢肝肺了?
;;; 她也懶得解釋,把手中的被子一扔,然後站起身來,走到門口先是把燈關了,然後一聲不吭地上床睡。
;;; 劉凱峰這才意識到,她可能是起來關燈,看到自己身上的被子滑落後,又準備給自己蓋被子,心裏因為誤解而覺得有點對不起她,但嘴裏又不能說什麼,只好又躺下睡了。
;;; 第二天一大早,當洪雲婷揉着眼睛從床上爬起來的時候,看到自己的枕邊整整齊齊地放着一套禮服,而且漱口的水也準備好了,洗臉的臉盆和開水瓶都整整齊齊地排在床邊,她眉頭一皺,因為她知道,王媽是不可能到房間來準備這一切的,而劉凱峰也不可能做這些事。
;;; 難道是父親看到昨天南造雲子來家鬧一場,怕自己想不開,才破天荒地如此關心起自己來?
;;; 她把水瓶的水倒入臉盆後,先把臉洗好,然後再對着臉盆漱口,之後,又用毛巾擦了擦嘴,再拿起禮服在鏡子前比劃了一下。
;;; 這時,她從鏡子裏看到劉凱峰推門進來了,手裏還拿着她最喜歡吃的油條和豆漿,看到他把豆漿和油條放到桌子上後,又一聲不吭地蹲下身子去端臉盆,頓時愣住了。
;;;「喂,你幹什麼?」
;;; 劉凱峰端起臉盆,拿着她漱過口的茶杯說道:「今天我們和叔父一塊到杜先生的府上去,你趕緊吃早點再把禮服換上,我和叔父在樓下等你。」
;;; 直到現在,她才明白,這一切都是劉凱峰替她準備的,看着他離開房間,洪雲婷看看手裏的禮服,又看看桌子上的豆漿和油條,心想:今天是什麼日子呀?
;;; 不管怎麼說,洪雲婷的心情一下子好了起來,乃至於在下樓梯的時候,都忍不住興高采烈,看到她又神氣活現了,洪金森從心裏高興起來,他輕聲對劉凱峰說道:「謝謝。不過,有些事還是讓下人們去做,你畢竟是個爺們。」
;;; 劉凱峰笑道:「沒事,只要她高興就行。」
;;; 洪雲婷的心情本來很不錯,但和洪金森、劉凱峰坐上車子一出門,臉色就突然難看起來。因為她不僅看到了南造雲子的轎車就停在門口,而且看到她已經遠遠地就開始扭動起屁股,朝自己這邊走來。
;;; 洪雲婷不屑一顧地瞪了她一眼,心想:我要是扭動起屁股來,一定比你好看多了!
;;;「喲,洪老闆,劉先生,」南造雲子走到他們的車旁邊,低頭看了他們一眼,然後問道:「這麼一大早,你們這一家人是準備上哪裏去呀?」
;;; 劉凱峰坐在司機阿坤的身邊,洪金森和洪雲婷坐在後排上,看到南造雲子過來後,劉凱峰心裏罵道:這個混蛋不是說今天不來的嗎?害的我讓張必克取消了在門口的行動,這樣的話,又得尋找其他機會替曹雲飛打掩護了。
;;; 劉凱峰問道:「你不是說這兩天我們不見面嗎?」
;;; 坐在後排的洪雲婷一聽,頓時火冒三丈,差點推門就下車了。她想,怪不得一大早劉凱峰就莫名其妙地大獻殷勤,原來是這個日本婆娘不跟他見面,他才有時間和精力來哄自己。
;;; 南造雲子看到洪雲婷臉色變得十分難看了,但她還賣弄風騷地說道:「本來呢,我還真沒打算來見你,也好讓你們小兩口多親熱親熱,可聽說上海灘大名鼎鼎的杜先生請了你們,我呢,也就搭個順便,跟你一塊去見識見識上海灘的名流。」
;;; 劉凱峰迴了一句:「杜先生指名要洪先生帶着我和夫人一塊出席新號開張典禮的,你跟着去算什麼?」
;;; 南造雲子笑道:「怎麼,只能你有夫人,洪先生就不能有紅顏知己嗎?」
;;; 劉凱峰知道,南造雲子絕不是心血來潮自己跑來要去的,一定是又接受了什麼命令,攔也是白攔,只好說道:「那你就開車跟着我們吧。」
;;; 這時,南造雲子才湊近他的耳邊,認真地說道:「內務長在我車上,等會你向他們介紹,就說他是洪先生的客戶。」
;;;「知道了。」
;;;「還有,今天凌晨通源洋行被搶,六個浪人被殺,手法與昨天下午在市郊的情況一樣,如果今天晚上你不能交給內務長一份滿意的答卷,」南造雲子望了後排座上的洪雲婷一眼,然後提高嗓門說道:「你新娶的小媳婦可能就要守寡了。」
;;; 劉凱峰問道:「吳胖子呢?」
;;;「你不是說他想派人殺你嗎?我讓他帶着六、七個憲佐隊的人埋伏在四周,看他怎麼動手。」
;;; 劉凱峰心想,這個女人真是難纏的主。
;;; 就在這時,劉凱峰透過南造雲子,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朝這邊走來,他大吃一驚。
;;;「危險!」
;;; 他拼命地喊道,然後猛地把門推開,南造雲子完全沒有防備,被她推開的門一下子撞到了地上。
;;; 他之所以大聲喊叫,並不是為了提醒南造雲子,而是向來人發出警報,因為他認出來,來人不是別人,正是曹雲飛。
;;; 當他推門出來,正從腰間掏槍時,曹雲飛手裏的槍響了,一顆子彈射入了劉凱峰的左肩。劉凱峰卻佯裝趴在南造雲子的身上保護她,然後連續朝曹雲飛開了幾槍。
;;; 當然,一槍也沒打中,他是讓曹雲飛趕快離開。
;;; 曹雲飛似乎抱着必死的決心,舉着槍繼續大步流星地朝他走來。
;;;「啪啪啪——」
;;; 四下埋伏的吳胖子的人突然出現了,劉凱峰抬頭一看,曹雲飛的一條腿已經跪在了地上,顯然,他已經中彈了。
;;; 看到劉凱峰抬頭望着自己的時候,一絲令人難以察覺的微笑,從他臉上一閃而過。
;;;aq;;;; 不知道是因為黑暗的緣故,還是因為其他什麼原因,劉凱峰感覺洪金森的聲音似乎突然蒼老了許多,難道是因為趕製日軍的軍服而疲憊了嗎?
;;; 劉凱峰走下樓梯,按下了大廳的電燈按鈕,只見洪金森坐在太師椅上,顯得一下子蒼老了許多,自從和洪雲婷成婚以來,劉凱峰還真是沒注意到他的變化。不過,有一點劉凱峰倒是感覺到了,平時對自己,洪金森要麼叫「劉隊長」,要麼就不答話,但是剛才,他聽到洪金森叫他的名字「凱峰」了。
;;;「叔父,」劉凱峰走到他旁邊的太師椅上坐下:「您還沒睡呀?」
;;; 過去,洪金森叫他「劉隊長」,而他則回稱「洪先生」,現在,聽到他叫自己的名字後,劉凱峰不由自主地喊了聲叔父,大概是被他的情緒所感染了。
;;; 洪金森看了劉凱峰一眼:「凱峰,我已經把婷兒交給你了,不知道將來你有什麼打算?」
;;;「叔父,」劉凱峰笑道:「謝謝您對我的信任,只不過我和雲婷的婚事,因為是太君作的主,而雲婷似乎對此頗為反感,所以……」
;;; 洪金森搖了搖頭:「唉,我洪金森也算是英雄一世,沒想到人到暮年,卻變得如此氣短起來,有個秘密你可能不知道,婷兒並不是我的侄女……」
;;;「我知道,她是您親生的女兒。」劉凱峰笑道:「如果太君連這點都弄不清楚,還能夠在上海站得住腳嗎?」
;;; 洪金森苦苦一笑:「也是,我只是在自欺欺人罷了,那個林會長在我面前稱兄道弟,回過身去,還有什麼不會跟日本人說呢?」
;;; 劉凱峰知道洪金森是個明白人,所以也就不再多說什麼了。
;;; 洪金森望着劉凱峰,眼含深意地問道:「你到底是什麼人?」
;;; 劉凱峰笑道:「您這問題還真把我難住了。」
;;;「知道嗎,為了婷兒,我接下了日本人的訂單;為了婷兒,我答應了你們這門婚事。現在,我還是為了婷兒,想問問你將來有什麼打算。」洪金森沉聲道:「如果缺錢,我這裏有;如果怕逃不出上海,我洪金森在上海灘混了一輩子,如果連自己的女兒和女婿都送不出去的話,那還不如一頭在牆上撞死算了。」
;;; 劉凱峰搖頭道:「我是身不由己呀!」
;;; 洪金森望着劉凱峰:「現在上海確實是日本人的天下,我洪某人也加入了東亞和平促進總商會,但是不是鐵杆漢奸國人一目了然。你還年輕,從你第一次跨進洪公館時,我就看出你氣度不凡,再叫上我知道婷兒從心底就喜歡你,只不過你現在的身份讓她不屑。那麼成婚的那天,我請了三個算命先生和兩個看相的坐在大廳里仔細看過你,事後他們都說你既不是賣主求榮之輩,也不是奸詐忤逆小人,有一個先生直言不諱,說你命該一生藏龍臥虎,雖然終成大事,但一生艱辛坎坷,功成名不就,業大位不尊呀!」
;;; 劉凱峰望着他:「民國都過去了幾十年,您還信這個?」
;;;「老祖宗的東西有時就是很神奇,不由的讓人不信。」洪金森說道:「我不管你是真漢奸還是假投降,但心裏總覺得靠蔣介石的國民政府抵抗日本人,簡直就是天方夜譚。我舉目無親,只有膝下這麼一個女兒,既然老天爺讓你們陰差陽錯地走到了一起,我就希望你能夠好好待她,最好是遠走高飛,離開上海這個是非之地。一個小小的租界日本人都不敢涉足,你們要是到了法蘭西和美利堅,我就不相信他們還敢把你們怎麼樣!」
;;; 劉凱峰在心裏不由感嘆道,真是可憐天下父母心呀,象洪金森這個昔日在上海灘叱咤風雲的人物,最後也還是為了自己的女兒甘受屈辱,在日寇面前低下頭顱。
;;;「叔父,」劉凱峰站起身來:「你是過來人,有很多事雖凱峰不言,您也心知肚明,我和雲婷之間的事,應該由我們自己處理,但有一點你儘管放心,我不會讓她受到我的任何連累的。」
;;;「假作真來真亦假,」洪金森嘆道:「唉,婷兒或許還不懂嫁雞隨雞、嫁狗隨狗的道理,這裏是在中國,不是她生活過的美國,我洪家也有規矩,她過了門就是你的人,如果真戲假唱的話,你死了,她得守寡;你活着,她也只能守活寡了。我就在你們隔壁睡,許多事情想不知道都不行,想不知道都不行哪——」
;;; 說着,他緩緩站起身來,從劉凱峰的面前走過,步履顯得有些蹣跚地向樓上走去。
;;; 劉凱峰心裏明白了,洪金森不僅希望自己帶着洪雲婷遠走高飛,而且也希望自己和他女兒做一場真夫妻,他是過來人,不想讓自己的女兒獨守空房。但是,作為一個父親,他又不能對女兒說這些,所以,他只有找劉凱峰。
;;; 看着他落寞的背影,劉凱峰陷入了沉思。
;;;「對了,」洪金森上到一半樓梯時,扶住扶手回頭對劉凱峰說道:「明天上午杜先生有家號開張,今天下了帖子,還特別關照讓你和婷兒一塊去,別忘了。」
;;;「好的。」劉凱峰知道,這是戴老闆安排的,本來是準備在途中暗殺洪雲婷的。
;;; 回到房間後,看到洪雲婷已經側着身子朝牆裏面睡了,他走到床邊,伸手在她枕頭下面摸了摸,又在床墊下找了找,因為張必克已經警告過他,他怕洪雲婷真的藏把剪刀什麼的在床上,等他睡着後突然下手。
;;; 洪雲婷本來想一心裝着睡了,看到他翻箱倒櫃的到處找着什麼,忍不住問道:「都幾點了,到處瞎翻什麼?」
;;; 其實剛才被南造雲子羞辱了一番後,洪雲婷也是一時火氣,不能跟軍統匯報,在自己的組織面前出出氣也可以,她威脅着要殺劉凱峰也是氣頭上說的話,等回到床上氣也消了,自己說過的話也忘了。
;;;「哦,找剪刀,」劉凱峰說道:「我的腳趾甲太長,想找把剪刀剪剪。」
;;;「有病呀,你!」洪雲婷不耐煩地說道:「這裏不是鄉下,是洪公館,又在自己房間找剪刀的嗎,不知道剪刀都在下人那裏嗎?」
;;; 劉凱峰心想,我還不是怕你這個小丫頭晚上發飆,半夜起來捅我嗎?
;;; 劉凱峰嘴裏當然不會這麼說,他停下手來,直接走到床邊拿起被子,鋪到沙發上去睡了。本來他還提醒自己晚點睡,小心洪雲婷等會有異常,但可能是今天發生的事太多,加上明天一天又要面對許多問題,不一會他就迷糊起來。
;;; 洪雲婷等了半天,看到劉凱峰不僅沒熄燈,反而打起了輕微的鼾聲,立即轉身坐了起來,她本想把劉凱峰喊起來關燈的,但最終還是自己起來了,就在她準備關燈的時候,突然看到劉凱峰一翻身,被子邊從身上滑了下來。
;;;「冷死你這個王八蛋!」
;;; 洪雲婷朝他做了個鬼臉,然後伸手去熄燈,但轉而又想,自己這是幹什麼?不管怎麼說,他也是抗日戰士,與南造雲子在一起也是逢場作戲,何況自己跟他又不是真夫妻,這是吃得哪門子飛醋呀?
;;; 她縮回關燈的手,還是走過去幫劉凱峰蓋着被子。
;;; 就在她撿起滑到地上被子的一角,準備往上拽的時候,劉凱峰突然一個翻身,眼睛還沒睜開,拇指和食指就掐住了洪雲婷的咽喉。
;;; 洪雲婷被他掐得眼睛和嘴都張得大大的,滿臉憋得通紅,就是發不出聲音來。
;;;「你幹什麼?」劉凱峰問道。
;;; 洪雲婷這才拼命地用雙手扳開他的手,然後使勁咳嗽着。「咳咳咳……」等她緩過勁來後,才流着被嗆出來的眼淚,
;;; 問道:「你幹什麼?」
;;; 劉凱峰看着坐在地上的她,手裏並沒有武器,這才緩聲道:「晚上不要無聲無息地靠近我,我知道是人是鬼呀?」
;;;「你……」洪雲婷心想,你把我好心當成了驢肝肺了?
;;; 她也懶得解釋,把手中的被子一扔,然後站起身來,走到門口先是把燈關了,然後一聲不吭地上床睡。
;;; 劉凱峰這才意識到,她可能是起來關燈,看到自己身上的被子滑落後,又準備給自己蓋被子,心裏因為誤解而覺得有點對不起她,但嘴裏又不能說什麼,只好又躺下睡了。
;;; 第二天一大早,當洪雲婷揉着眼睛從床上爬起來的時候,看到自己的枕邊整整齊齊地放着一套禮服,而且漱口的水也準備好了,洗臉的臉盆和開水瓶都整整齊齊地排在床邊,她眉頭一皺,因為她知道,王媽是不可能到房間來準備這一切的,而劉凱峰也不可能做這些事。
;;; 難道是父親看到昨天南造雲子來家鬧一場,怕自己想不開,才破天荒地如此關心起自己來?
;;; 她把水瓶的水倒入臉盆後,先把臉洗好,然後再對着臉盆漱口,之後,又用毛巾擦了擦嘴,再拿起禮服在鏡子前比劃了一下。
;;; 這時,她從鏡子裏看到劉凱峰推門進來了,手裏還拿着她最喜歡吃的油條和豆漿,看到他把豆漿和油條放到桌子上後,又一聲不吭地蹲下身子去端臉盆,頓時愣住了。
;;;「喂,你幹什麼?」
;;; 劉凱峰端起臉盆,拿着她漱過口的茶杯說道:「今天我們和叔父一塊到杜先生的府上去,你趕緊吃早點再把禮服換上,我和叔父在樓下等你。」
;;; 直到現在,她才明白,這一切都是劉凱峰替她準備的,看着他離開房間,洪雲婷看看手裏的禮服,又看看桌子上的豆漿和油條,心想:今天是什麼日子呀?
;;; 不管怎麼說,洪雲婷的心情一下子好了起來,乃至於在下樓梯的時候,都忍不住興高采烈,看到她又神氣活現了,洪金森從心裏高興起來,他輕聲對劉凱峰說道:「謝謝。不過,有些事還是讓下人們去做,你畢竟是個爺們。」
;;; 劉凱峰笑道:「沒事,只要她高興就行。」
;;; 洪雲婷的心情本來很不錯,但和洪金森、劉凱峰坐上車子一出門,臉色就突然難看起來。因為她不僅看到了南造雲子的轎車就停在門口,而且看到她已經遠遠地就開始扭動起屁股,朝自己這邊走來。
;;; 洪雲婷不屑一顧地瞪了她一眼,心想:我要是扭動起屁股來,一定比你好看多了!
;;;「喲,洪老闆,劉先生,」南造雲子走到他們的車旁邊,低頭看了他們一眼,然後問道:「這麼一大早,你們這一家人是準備上哪裏去呀?」
;;; 劉凱峰坐在司機阿坤的身邊,洪金森和洪雲婷坐在後排上,看到南造雲子過來後,劉凱峰心裏罵道:這個混蛋不是說今天不來的嗎?害的我讓張必克取消了在門口的行動,這樣的話,又得尋找其他機會替曹雲飛打掩護了。
;;; 劉凱峰問道:「你不是說這兩天我們不見面嗎?」
;;; 坐在後排的洪雲婷一聽,頓時火冒三丈,差點推門就下車了。她想,怪不得一大早劉凱峰就莫名其妙地大獻殷勤,原來是這個日本婆娘不跟他見面,他才有時間和精力來哄自己。
;;; 南造雲子看到洪雲婷臉色變得十分難看了,但她還賣弄風騷地說道:「本來呢,我還真沒打算來見你,也好讓你們小兩口多親熱親熱,可聽說上海灘大名鼎鼎的杜先生請了你們,我呢,也就搭個順便,跟你一塊去見識見識上海灘的名流。」
;;; 劉凱峰迴了一句:「杜先生指名要洪先生帶着我和夫人一塊出席新號開張典禮的,你跟着去算什麼?」
;;; 南造雲子笑道:「怎麼,只能你有夫人,洪先生就不能有紅顏知己嗎?」
;;; 劉凱峰知道,南造雲子絕不是心血來潮自己跑來要去的,一定是又接受了什麼命令,攔也是白攔,只好說道:「那你就開車跟着我們吧。」
;;; 這時,南造雲子才湊近他的耳邊,認真地說道:「內務長在我車上,等會你向他們介紹,就說他是洪先生的客戶。」
;;;「知道了。」
;;;「還有,今天凌晨通源洋行被搶,六個浪人被殺,手法與昨天下午在市郊的情況一樣,如果今天晚上你不能交給內務長一份滿意的答卷,」南造雲子望了後排座上的洪雲婷一眼,然後提高嗓門說道:「你新娶的小媳婦可能就要守寡了。」
;;; 劉凱峰問道:「吳胖子呢?」
;;;「你不是說他想派人殺你嗎?我讓他帶着六、七個憲佐隊的人埋伏在四周,看他怎麼動手。」
;;; 劉凱峰心想,這個女人真是難纏的主。
;;; 就在這時,劉凱峰透過南造雲子,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朝這邊走來,他大吃一驚。
;;;「危險!」
;;; 他拼命地喊道,然後猛地把門推開,南造雲子完全沒有防備,被她推開的門一下子撞到了地上。
;;; 他之所以大聲喊叫,並不是為了提醒南造雲子,而是向來人發出警報,因為他認出來,來人不是別人,正是曹雲飛。
;;; 當他推門出來,正從腰間掏槍時,曹雲飛手裏的槍響了,一顆子彈射入了劉凱峰的左肩。劉凱峰卻佯裝趴在南造雲子的身上保護她,然後連續朝曹雲飛開了幾槍。
;;; 當然,一槍也沒打中,他是讓曹雲飛趕快離開。
;;; 曹雲飛似乎抱着必死的決心,舉着槍繼續大步流星地朝他走來。
;;;「啪啪啪——」
;;; 四下埋伏的吳胖子的人突然出現了,劉凱峰抬頭一看,曹雲飛的一條腿已經跪在了地上,顯然,他已經中彈了。
;;; 看到劉凱峰抬頭望着自己的時候,一絲令人難以察覺的微笑,從他臉上一閃而過。
;;;aq;;;; 不知道是因為黑暗的緣故,還是因為其他什麼原因,劉凱峰感覺洪金森的聲音似乎突然蒼老了許多,難道是因為趕製日軍的軍服而疲憊了嗎?
;;; 劉凱峰走下樓梯,按下了大廳的電燈按鈕,只見洪金森坐在太師椅上,顯得一下子蒼老了許多,自從和洪雲婷成婚以來,劉凱峰還真是沒注意到他的變化。不過,有一點劉凱峰倒是感覺到了,平時對自己,洪金森要麼叫「劉隊長」,要麼就不答話,但是剛才,他聽到洪金森叫他的名字「凱峰」了。
;;;「叔父,」劉凱峰走到他旁邊的太師椅上坐下:「您還沒睡呀?」
;;; 過去,洪金森叫他「劉隊長」,而他則回稱「洪先生」,現在,聽到他叫自己的名字後,劉凱峰不由自主地喊了聲叔父,大概是被他的情緒所感染了。
;;; 洪金森看了劉凱峰一眼:「凱峰,我已經把婷兒交給你了,不知道將來你有什麼打算?」
;;;「叔父,」劉凱峰笑道:「謝謝您對我的信任,只不過我和雲婷的婚事,因為是太君作的主,而雲婷似乎對此頗為反感,所以……」
;;; 洪金森搖了搖頭:「唉,我洪金森也算是英雄一世,沒想到人到暮年,卻變得如此氣短起來,有個秘密你可能不知道,婷兒並不是我的侄女……」
;;;「我知道,她是您親生的女兒。」劉凱峰笑道:「如果太君連這點都弄不清楚,還能夠在上海站得住腳嗎?」
;;; 洪金森苦苦一笑:「也是,我只是在自欺欺人罷了,那個林會長在我面前稱兄道弟,回過身去,還有什麼不會跟日本人說呢?」
;;; 劉凱峰知道洪金森是個明白人,所以也就不再多說什麼了。
;;; 洪金森望着劉凱峰,眼含深意地問道:「你到底是什麼人?」
;;; 劉凱峰笑道:「您這問題還真把我難住了。」
;;;「知道嗎,為了婷兒,我接下了日本人的訂單;為了婷兒,我答應了你們這門婚事。現在,我還是為了婷兒,想問問你將來有什麼打算。」洪金森沉聲道:「如果缺錢,我這裏有;如果怕逃不出上海,我洪金森在上海灘混了一輩子,如果連自己的女兒和女婿都送不出去的話,那還不如一頭在牆上撞死算了。」
;;; 劉凱峰搖頭道:「我是身不由己呀!」
;;; 洪金森望着劉凱峰:「現在上海確實是日本人的天下,我洪某人也加入了東亞和平促進總商會,但是不是鐵杆漢奸國人一目了然。你還年輕,從你第一次跨進洪公館時,我就看出你氣度不凡,再叫上我知道婷兒從心底就喜歡你,只不過你現在的身份讓她不屑。那麼成婚的那天,我請了三個算命先生和兩個看相的坐在大廳里仔細看過你,事後他們都說你既不是賣主求榮之輩,也不是奸詐忤逆小人,有一個先生直言不諱,說你命該一生藏龍臥虎,雖然終成大事,但一生艱辛坎坷,功成名不就,業大位不尊呀!」
;;; 劉凱峰望着他:「民國都過去了幾十年,您還信這個?」
;;;「老祖宗的東西有時就是很神奇,不由的讓人不信。」洪金森說道:「我不管你是真漢奸還是假投降,但心裏總覺得靠蔣介石的國民政府抵抗日本人,簡直就是天方夜譚。我舉目無親,只有膝下這麼一個女兒,既然老天爺讓你們陰差陽錯地走到了一起,我就希望你能夠好好待她,最好是遠走高飛,離開上海這個是非之地。一個小小的租界日本人都不敢涉足,你們要是到了法蘭西和美利堅,我就不相信他們還敢把你們怎麼樣!」
;;; 劉凱峰在心裏不由感嘆道,真是可憐天下父母心呀,象洪金森這個昔日在上海灘叱咤風雲的人物,最後也還是為了自己的女兒甘受屈辱,在日寇面前低下頭顱。
;;;「叔父,」劉凱峰站起身來:「你是過來人,有很多事雖凱峰不言,您也心知肚明,我和雲婷之間的事,應該由我們自己處理,但有一點你儘管放心,我不會讓她受到我的任何連累的。」
;;;「假作真來真亦假,」洪金森嘆道:「唉,婷兒或許還不懂嫁雞隨雞、嫁狗隨狗的道理,這裏是在中國,不是她生活過的美國,我洪家也有規矩,她過了門就是你的人,如果真戲假唱的話,你死了,她得守寡;你活着,她也只能守活寡了。我就在你們隔壁睡,許多事情想不知道都不行,想不知道都不行哪——」
;;; 說着,他緩緩站起身來,從劉凱峰的面前走過,步履顯得有些蹣跚地向樓上走去。
;;; 劉凱峰心裏明白了,洪金森不僅希望自己帶着洪雲婷遠走高飛,而且也希望自己和他女兒做一場真夫妻,他是過來人,不想讓自己的女兒獨守空房。但是,作為一個父親,他又不能對女兒說這些,所以,他只有找劉凱峰。
;;; 看着他落寞的背影,劉凱峰陷入了沉思。
;;;「對了,」洪金森上到一半樓梯時,扶住扶手回頭對劉凱峰說道:「明天上午杜先生有家號開張,今天下了帖子,還特別關照讓你和婷兒一塊去,別忘了。」
;;;「好的。」劉凱峰知道,這是戴老闆安排的,本來是準備在途中暗殺洪雲婷的。
;;; 回到房間後,看到洪雲婷已經側着身子朝牆裏面睡了,他走到床邊,伸手在她枕頭下面摸了摸,又在床墊下找了找,因為張必克已經警告過他,他怕洪雲婷真的藏把剪刀什麼的在床上,等他睡着後突然下手。
;;; 洪雲婷本來想一心裝着睡了,看到他翻箱倒櫃的到處找着什麼,忍不住問道:「都幾點了,到處瞎翻什麼?」
;;; 其實剛才被南造雲子羞辱了一番後,洪雲婷也是一時火氣,不能跟軍統匯報,在自己的組織面前出出氣也可以,她威脅着要殺劉凱峰也是氣頭上說的話,等回到床上氣也消了,自己說過的話也忘了。
;;;「哦,找剪刀,」劉凱峰說道:「我的腳趾甲太長,想找把剪刀剪剪。」
;;;「有病呀,你!」洪雲婷不耐煩地說道:「這裏不是鄉下,是洪公館,又在自己房間找剪刀的嗎,不知道剪刀都在下人那裏嗎?」
;;; 劉凱峰心想,我還不是怕你這個小丫頭晚上發飆,半夜起來捅我嗎?
;;; 劉凱峰嘴裏當然不會這麼說,他停下手來,直接走到床邊拿起被子,鋪到沙發上去睡了。本來他還提醒自己晚點睡,小心洪雲婷等會有異常,但可能是今天發生的事太多,加上明天一天又要面對許多問題,不一會他就迷糊起來。
;;; 洪雲婷等了半天,看到劉凱峰不僅沒熄燈,反而打起了輕微的鼾聲,立即轉身坐了起來,她本想把劉凱峰喊起來關燈的,但最終還是自己起來了,就在她準備關燈的時候,突然看到劉凱峰一翻身,被子邊從身上滑了下來。
;;;「冷死你這個王八蛋!」
;;; 洪雲婷朝他做了個鬼臉,然後伸手去熄燈,但轉而又想,自己這是幹什麼?不管怎麼說,他也是抗日戰士,與南造雲子在一起也是逢場作戲,何況自己跟他又不是真夫妻,這是吃得哪門子飛醋呀?
;;; 她縮回關燈的手,還是走過去幫劉凱峰蓋着被子。
;;; 就在她撿起滑到地上被子的一角,準備往上拽的時候,劉凱峰突然一個翻身,眼睛還沒睜開,拇指和食指就掐住了洪雲婷的咽喉。
;;; 洪雲婷被他掐得眼睛和嘴都張得大大的,滿臉憋得通紅,就是發不出聲音來。
;;;「你幹什麼?」劉凱峰問道。
;;; 洪雲婷這才拼命地用雙手扳開他的手,然後使勁咳嗽着。「咳咳咳……」等她緩過勁來後,才流着被嗆出來的眼淚,
;;; 問道:「你幹什麼?」
;;; 劉凱峰看着坐在地上的她,手裏並沒有武器,這才緩聲道:「晚上不要無聲無息地靠近我,我知道是人是鬼呀?」
;;;「你……」洪雲婷心想,你把我好心當成了驢肝肺了?
;;; 她也懶得解釋,把手中的被子一扔,然後站起身來,走到門口先是把燈關了,然後一聲不吭地上床睡。
;;; 劉凱峰這才意識到,她可能是起來關燈,看到自己身上的被子滑落後,又準備給自己蓋被子,心裏因為誤解而覺得有點對不起她,但嘴裏又不能說什麼,只好又躺下睡了。
;;; 第二天一大早,當洪雲婷揉着眼睛從床上爬起來的時候,看到自己的枕邊整整齊齊地放着一套禮服,而且漱口的水也準備好了,洗臉的臉盆和開水瓶都整整齊齊地排在床邊,她眉頭一皺,因為她知道,王媽是不可能到房間來準備這一切的,而劉凱峰也不可能做這些事。
;;; 難道是父親看到昨天南造雲子來家鬧一場,怕自己想不開,才破天荒地如此關心起自己來?
;;; 她把水瓶的水倒入臉盆後,先把臉洗好,然後再對着臉盆漱口,之後,又用毛巾擦了擦嘴,再拿起禮服在鏡子前比劃了一下。
;;; 這時,她從鏡子裏看到劉凱峰推門進來了,手裏還拿着她最喜歡吃的油條和豆漿,看到他把豆漿和油條放到桌子上後,又一聲不吭地蹲下身子去端臉盆,頓時愣住了。
;;;「喂,你幹什麼?」
;;; 劉凱峰端起臉盆,拿着她漱過口的茶杯說道:「今天我們和叔父一塊到杜先生的府上去,你趕緊吃早點再把禮服換上,我和叔父在樓下等你。」
;;; 直到現在,她才明白,這一切都是劉凱峰替她準備的,看着他離開房間,洪雲婷看看手裏的禮服,又看看桌子上的豆漿和油條,心想:今天是什麼日子呀?
;;; 不管怎麼說,洪雲婷的心情一下子好了起來,乃至於在下樓梯的時候,都忍不住興高采烈,看到她又神氣活現了,洪金森從心裏高興起來,他輕聲對劉凱峰說道:「謝謝。不過,有些事還是讓下人們去做,你畢竟是個爺們。」
;;; 劉凱峰笑道:「沒事,只要她高興就行。」
;;; 洪雲婷的心情本來很不錯,但和洪金森、劉凱峰坐上車子一出門,臉色就突然難看起來。因為她不僅看到了南造雲子的轎車就停在門口,而且看到她已經遠遠地就開始扭動起屁股,朝自己這邊走來。
;;; 洪雲婷不屑一顧地瞪了她一眼,心想:我要是扭動起屁股來,一定比你好看多了!
;;;「喲,洪老闆,劉先生,」南造雲子走到他們的車旁邊,低頭看了他們一眼,然後問道:「這麼一大早,你們這一家人是準備上哪裏去呀?」
;;; 劉凱峰坐在司機阿坤的身邊,洪金森和洪雲婷坐在後排上,看到南造雲子過來後,劉凱峰心裏罵道:這個混蛋不是說今天不來的嗎?害的我讓張必克取消了在門口的行動,這樣的話,又得尋找其他機會替曹雲飛打掩護了。
;;; 劉凱峰問道:「你不是說這兩天我們不見面嗎?」
;;; 坐在後排的洪雲婷一聽,頓時火冒三丈,差點推門就下車了。她想,怪不得一大早劉凱峰就莫名其妙地大獻殷勤,原來是這個日本婆娘不跟他見面,他才有時間和精力來哄自己。
;;; 南造雲子看到洪雲婷臉色變得十分難看了,但她還賣弄風騷地說道:「本來呢,我還真沒打算來見你,也好讓你們小兩口多親熱親熱,可聽說上海灘大名鼎鼎的杜先生請了你們,我呢,也就搭個順便,跟你一塊去見識見識上海灘的名流。」
;;; 劉凱峰迴了一句:「杜先生指名要洪先生帶着我和夫人一塊出席新號開張典禮的,你跟着去算什麼?」
;;; 南造雲子笑道:「怎麼,只能你有夫人,洪先生就不能有紅顏知己嗎?」
;;; 劉凱峰知道,南造雲子絕不是心血來潮自己跑來要去的,一定是又接受了什麼命令,攔也是白攔,只好說道:「那你就開車跟着我們吧。」
;;; 這時,南造雲子才湊近他的耳邊,認真地說道:「內務長在我車上,等會你向他們介紹,就說他是洪先生的客戶。」
;;;「知道了。」
;;;「還有,今天凌晨通源洋行被搶,六個浪人被殺,手法與昨天下午在市郊的情況一樣,如果今天晚上你不能交給內務長一份滿意的答卷,」南造雲子望了後排座上的洪雲婷一眼,然後提高嗓門說道:「你新娶的小媳婦可能就要守寡了。」
;;; 劉凱峰問道:「吳胖子呢?」
;;;「你不是說他想派人殺你嗎?我讓他帶着六、七個憲佐隊的人埋伏在四周,看他怎麼動手。」
;;; 劉凱峰心想,這個女人真是難纏的主。
;;; 就在這時,劉凱峰透過南造雲子,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朝這邊走來,他大吃一驚。
;;;「危險!」
;;; 他拼命地喊道,然後猛地把門推開,南造雲子完全沒有防備,被她推開的門一下子撞到了地上。
;;; 他之所以大聲喊叫,並不是為了提醒南造雲子,而是向來人發出警報,因為他認出來,來人不是別人,正是曹雲飛。
;;; 當他推門出來,正從腰間掏槍時,曹雲飛手裏的槍響了,一顆子彈射入了劉凱峰的左肩。劉凱峰卻佯裝趴在南造雲子的身上保護她,然後連續朝曹雲飛開了幾槍。
;;; 當然,一槍也沒打中,他是讓曹雲飛趕快離開。
;;; 曹雲飛似乎抱着必死的決心,舉着槍繼續大步流星地朝他走來。
;;;「啪啪啪——」
;;; 四下埋伏的吳胖子的人突然出現了,劉凱峰抬頭一看,曹雲飛的一條腿已經跪在了地上,顯然,他已經中彈了。
;;; 看到劉凱峰抬頭望着自己的時候,一絲令人難以察覺的微笑,從他臉上一閃而過。
;;;aq;;;; 不知道是因為黑暗的緣故,還是因為其他什麼原因,劉凱峰感覺洪金森的聲音似乎突然蒼老了許多,難道是因為趕製日軍的軍服而疲憊了嗎?
;;; 劉凱峰走下樓梯,按下了大廳的電燈按鈕,只見洪金森坐在太師椅上,顯得一下子蒼老了許多,自從和洪雲婷成婚以來,劉凱峰還真是沒注意到他的變化。不過,有一點劉凱峰倒是感覺到了,平時對自己,洪金森要麼叫「劉隊長」,要麼就不答話,但是剛才,他聽到洪金森叫他的名字「凱峰」了。
;;;「叔父,」劉凱峰走到他旁邊的太師椅上坐下:「您還沒睡呀?」
;;; 過去,洪金森叫他「劉隊長」,而他則回稱「洪先生」,現在,聽到他叫自己的名字後,劉凱峰不由自主地喊了聲叔父,大概是被他的情緒所感染了。
;;; 洪金森看了劉凱峰一眼:「凱峰,我已經把婷兒交給你了,不知道將來你有什麼打算?」
;;;「叔父,」劉凱峰笑道:「謝謝您對我的信任,只不過我和雲婷的婚事,因為是太君作的主,而雲婷似乎對此頗為反感,所以……」
;;; 洪金森搖了搖頭:「唉,我洪金森也算是英雄一世,沒想到人到暮年,卻變得如此氣短起來,有個秘密你可能不知道,婷兒並不是我的侄女……」
;;;「我知道,她是您親生的女兒。」劉凱峰笑道:「如果太君連這點都弄不清楚,還能夠在上海站得住腳嗎?」
;;; 洪金森苦苦一笑:「也是,我只是在自欺欺人罷了,那個林會長在我面前稱兄道弟,回過身去,還有什麼不會跟日本人說呢?」
;;; 劉凱峰知道洪金森是個明白人,所以也就不再多說什麼了。
;;; 洪金森望着劉凱峰,眼含深意地問道:「你到底是什麼人?」
;;; 劉凱峰笑道:「您這問題還真把我難住了。」
;;;「知道嗎,為了婷兒,我接下了日本人的訂單;為了婷兒,我答應了你們這門婚事。現在,我還是為了婷兒,想問問你將來有什麼打算。」洪金森沉聲道:「如果缺錢,我這裏有;如果怕逃不出上海,我洪金森在上海灘混了一輩子,如果連自己的女兒和女婿都送不出去的話,那還不如一頭在牆上撞死算了。」
;;; 劉凱峰搖頭道:「我是身不由己呀!」
;;; 洪金森望着劉凱峰:「現在上海確實是日本人的天下,我洪某人也加入了東亞和平促進總商會,但是不是鐵杆漢奸國人一目了然。你還年輕,從你第一次跨進洪公館時,我就看出你氣度不凡,再叫上我知道婷兒從心底就喜歡你,只不過你現在的身份讓她不屑。那麼成婚的那天,我請了三個算命先生和兩個看相的坐在大廳里仔細看過你,事後他們都說你既不是賣主求榮之輩,也不是奸詐忤逆小人,有一個先生直言不諱,說你命該一生藏龍臥虎,雖然終成大事,但一生艱辛坎坷,功成名不就,業大位不尊呀!」
;;; 劉凱峰望着他:「民國都過去了幾十年,您還信這個?」
;;;「老祖宗的東西有時就是很神奇,不由的讓人不信。」洪金森說道:「我不管你是真漢奸還是假投降,但心裏總覺得靠蔣介石的國民政府抵抗日本人,簡直就是天方夜譚。我舉目無親,只有膝下這麼一個女兒,既然老天爺讓你們陰差陽錯地走到了一起,我就希望你能夠好好待她,最好是遠走高飛,離開上海這個是非之地。一個小小的租界日本人都不敢涉足,你們要是到了法蘭西和美利堅,我就不相信他們還敢把你們怎麼樣!」
;;; 劉凱峰在心裏不由感嘆道,真是可憐天下父母心呀,象洪金森這個昔日在上海灘叱咤風雲的人物,最後也還是為了自己的女兒甘受屈辱,在日寇面前低下頭顱。
;;;「叔父,」劉凱峰站起身來:「你是過來人,有很多事雖凱峰不言,您也心知肚明,我和雲婷之間的事,應該由我們自己處理,但有一點你儘管放心,我不會讓她受到我的任何連累的。」
;;;「假作真來真亦假,」洪金森嘆道:「唉,婷兒或許還不懂嫁雞隨雞、嫁狗隨狗的道理,這裏是在中國,不是她生活過的美國,我洪家也有規矩,她過了門就是你的人,如果真戲假唱的話,你死了,她得守寡;你活着,她也只能守活寡了。我就在你們隔壁睡,許多事情想不知道都不行,想不知道都不行哪——」
;;; 說着,他緩緩站起身來,從劉凱峰的面前走過,步履顯得有些蹣跚地向樓上走去。
;;; 劉凱峰心裏明白了,洪金森不僅希望自己帶着洪雲婷遠走高飛,而且也希望自己和他女兒做一場真夫妻,他是過來人,不想讓自己的女兒獨守空房。但是,作為一個父親,他又不能對女兒說這些,所以,他只有找劉凱峰。
;;; 看着他落寞的背影,劉凱峰陷入了沉思。
;;;「對了,」洪金森上到一半樓梯時,扶住扶手回頭對劉凱峰說道:「明天上午杜先生有家號開張,今天下了帖子,還特別關照讓你和婷兒一塊去,別忘了。」
;;;「好的。」劉凱峰知道,這是戴老闆安排的,本來是準備在途中暗殺洪雲婷的。
;;; 回到房間後,看到洪雲婷已經側着身子朝牆裏面睡了,他走到床邊,伸手在她枕頭下面摸了摸,又在床墊下找了找,因為張必克已經警告過他,他怕洪雲婷真的藏把剪刀什麼的在床上,等他睡着後突然下手。
;;; 洪雲婷本來想一心裝着睡了,看到他翻箱倒櫃的到處找着什麼,忍不住問道:「都幾點了,到處瞎翻什麼?」
;;; 其實剛才被南造雲子羞辱了一番後,洪雲婷也是一時火氣,不能跟軍統匯報,在自己的組織面前出出氣也可以,她威脅着要殺劉凱峰也是氣頭上說的話,等回到床上氣也消了,自己說過的話也忘了。
;;;「哦,找剪刀,」劉凱峰說道:「我的腳趾甲太長,想找把剪刀剪剪。」
;;;「有病呀,你!」洪雲婷不耐煩地說道:「這裏不是鄉下,是洪公館,又在自己房間找剪刀的嗎,不知道剪刀都在下人那裏嗎?」
;;; 劉凱峰心想,我還不是怕你這個小丫頭晚上發飆,半夜起來捅我嗎?
;;; 劉凱峰嘴裏當然不會這麼說,他停下手來,直接走到床邊拿起被子,鋪到沙發上去睡了。本來他還提醒自己晚點睡,小心洪雲婷等會有異常,但可能是今天發生的事太多,加上明天一天又要面對許多問題,不一會他就迷糊起來。
;;; 洪雲婷等了半天,看到劉凱峰不僅沒熄燈,反而打起了輕微的鼾聲,立即轉身坐了起來,她本想把劉凱峰喊起來關燈的,但最終還是自己起來了,就在她準備關燈的時候,突然看到劉凱峰一翻身,被子邊從身上滑了下來。
;;;「冷死你這個王八蛋!」
;;; 洪雲婷朝他做了個鬼臉,然後伸手去熄燈,但轉而又想,自己這是幹什麼?不管怎麼說,他也是抗日戰士,與南造雲子在一起也是逢場作戲,何況自己跟他又不是真夫妻,這是吃得哪門子飛醋呀?
;;; 她縮回關燈的手,還是走過去幫劉凱峰蓋着被子。
;;; 就在她撿起滑到地上被子的一角,準備往上拽的時候,劉凱峰突然一個翻身,眼睛還沒睜開,拇指和食指就掐住了洪雲婷的咽喉。
;;; 洪雲婷被他掐得眼睛和嘴都張得大大的,滿臉憋得通紅,就是發不出聲音來。
;;;「你幹什麼?」劉凱峰問道。
;;; 洪雲婷這才拼命地用雙手扳開他的手,然後使勁咳嗽着。「咳咳咳……」等她緩過勁來後,才流着被嗆出來的眼淚,
;;; 問道:「你幹什麼?」
;;; 劉凱峰看着坐在地上的她,手裏並沒有武器,這才緩聲道:「晚上不要無聲無息地靠近我,我知道是人是鬼呀?」
;;;「你……」洪雲婷心想,你把我好心當成了驢肝肺了?
;;; 她也懶得解釋,把手中的被子一扔,然後站起身來,走到門口先是把燈關了,然後一聲不吭地上床睡。
;;; 劉凱峰這才意識到,她可能是起來關燈,看到自己身上的被子滑落後,又準備給自己蓋被子,心裏因為誤解而覺得有點對不起她,但嘴裏又不能說什麼,只好又躺下睡了。
;;; 第二天一大早,當洪雲婷揉着眼睛從床上爬起來的時候,看到自己的枕邊整整齊齊地放着一套禮服,而且漱口的水也準備好了,洗臉的臉盆和開水瓶都整整齊齊地排在床邊,她眉頭一皺,因為她知道,王媽是不可能到房間來準備這一切的,而劉凱峰也不可能做這些事。
;;; 難道是父親看到昨天南造雲子來家鬧一場,怕自己想不開,才破天荒地如此關心起自己來?
;;; 她把水瓶的水倒入臉盆後,先把臉洗好,然後再對着臉盆漱口,之後,又用毛巾擦了擦嘴,再拿起禮服在鏡子前比劃了一下。
;;; 這時,她從鏡子裏看到劉凱峰推門進來了,手裏還拿着她最喜歡吃的油條和豆漿,看到他把豆漿和油條放到桌子上後,又一聲不吭地蹲下身子去端臉盆,頓時愣住了。
;;;「喂,你幹什麼?」
;;; 劉凱峰端起臉盆,拿着她漱過口的茶杯說道:「今天我們和叔父一塊到杜先生的府上去,你趕緊吃早點再把禮服換上,我和叔父在樓下等你。」
;;; 直到現在,她才明白,這一切都是劉凱峰替她準備的,看着他離開房間,洪雲婷看看手裏的禮服,又看看桌子上的豆漿和油條,心想:今天是什麼日子呀?
;;; 不管怎麼說,洪雲婷的心情一下子好了起來,乃至於在下樓梯的時候,都忍不住興高采烈,看到她又神氣活現了,洪金森從心裏高興起來,他輕聲對劉凱峰說道:「謝謝。不過,有些事還是讓下人們去做,你畢竟是個爺們。」
;;; 劉凱峰笑道:「沒事,只要她高興就行。」
;;; 洪雲婷的心情本來很不錯,但和洪金森、劉凱峰坐上車子一出門,臉色就突然難看起來。因為她不僅看到了南造雲子的轎車就停在門口,而且看到她已經遠遠地就開始扭動起屁股,朝自己這邊走來。
;;; 洪雲婷不屑一顧地瞪了她一眼,心想:我要是扭動起屁股來,一定比你好看多了!
;;;「喲,洪老闆,劉先生,」南造雲子走到他們的車旁邊,低頭看了他們一眼,然後問道:「這麼一大早,你們這一家人是準備上哪裏去呀?」
;;; 劉凱峰坐在司機阿坤的身邊,洪金森和洪雲婷坐在後排上,看到南造雲子過來後,劉凱峰心裏罵道:這個混蛋不是說今天不來的嗎?害的我讓張必克取消了在門口的行動,這樣的話,又得尋找其他機會替曹雲飛打掩護了。
;;; 劉凱峰問道:「你不是說這兩天我們不見面嗎?」
;;; 坐在後排的洪雲婷一聽,頓時火冒三丈,差點推門就下車了。她想,怪不得一大早劉凱峰就莫名其妙地大獻殷勤,原來是這個日本婆娘不跟他見面,他才有時間和精力來哄自己。
;;; 南造雲子看到洪雲婷臉色變得十分難看了,但她還賣弄風騷地說道:「本來呢,我還真沒打算來見你,也好讓你們小兩口多親熱親熱,可聽說上海灘大名鼎鼎的杜先生請了你們,我呢,也就搭個順便,跟你一塊去見識見識上海灘的名流。」
;;; 劉凱峰迴了一句:「杜先生指名要洪先生帶着我和夫人一塊出席新號開張典禮的,你跟着去算什麼?」
;;; 南造雲子笑道:「怎麼,只能你有夫人,洪先生就不能有紅顏知己嗎?」
;;; 劉凱峰知道,南造雲子絕不是心血來潮自己跑來要去的,一定是又接受了什麼命令,攔也是白攔,只好說道:「那你就開車跟着我們吧。」
;;; 這時,南造雲子才湊近他的耳邊,認真地說道:「內務長在我車上,等會你向他們介紹,就說他是洪先生的客戶。」
;;;「知道了。」
;;;「還有,今天凌晨通源洋行被搶,六個浪人被殺,手法與昨天下午在市郊的情況一樣,如果今天晚上你不能交給內務長一份滿意的答卷,」南造雲子望了後排座上的洪雲婷一眼,然後提高嗓門說道:「你新娶的小媳婦可能就要守寡了。」
;;; 劉凱峰問道:「吳胖子呢?」
;;;「你不是說他想派人殺你嗎?我讓他帶着六、七個憲佐隊的人埋伏在四周,看他怎麼動手。」
;;; 劉凱峰心想,這個女人真是難纏的主。
;;; 就在這時,劉凱峰透過南造雲子,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朝這邊走來,他大吃一驚。
;;;「危險!」
;;; 他拼命地喊道,然後猛地把門推開,南造雲子完全沒有防備,被她推開的門一下子撞到了地上。
;;; 他之所以大聲喊叫,並不是為了提醒南造雲子,而是向來人發出警報,因為他認出來,來人不是別人,正是曹雲飛。
;;; 當他推門出來,正從腰間掏槍時,曹雲飛手裏的槍響了,一顆子彈射入了劉凱峰的左肩。劉凱峰卻佯裝趴在南造雲子的身上保護她,然後連續朝曹雲飛開了幾槍。
;;; 當然,一槍也沒打中,他是讓曹雲飛趕快離開。
;;; 曹雲飛似乎抱着必死的決心,舉着槍繼續大步流星地朝他走來。
;;;「啪啪啪——」
;;; 四下埋伏的吳胖子的人突然出現了,劉凱峰抬頭一看,曹雲飛的一條腿已經跪在了地上,顯然,他已經中彈了。
;;; 看到劉凱峰抬頭望着自己的時候,一絲令人難以察覺的微笑,從他臉上一閃而過。
;;;aq 測試廣告 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