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隱臉色微變,目光向那些率領兵馬前來的大帝掃去,只見這些大帝之中不乏有熟悉的身影。除了新帝之外,熟悉的面孔自然是帝朝的封疆大帝!
這些大帝竟然投靠了天,而雲卷舒和天絲娘娘沒有得到任何消息,可見是天蒙蔽了天機,讓雲卷舒和天絲娘娘算不出任何東西,得不到任何訊息!
而最可怕的還不是這些已經舉旗造反的大帝。
墨隱轉頭,向自己率領來的無數神魔大軍看去,最可怕的是隱藏在自己大軍之中尚未暴露出的那些大帝!
天狡猾無比,肯定會在這些大帝之中埋下內奸,現在墨隱統領大軍,尚未交戰,這些內奸隱藏下來,尚不至於給他造成多少亂子。但戰事開啟,墨隱需要全局調度,這時候內奸突然爆發,那就非同小可了,直指他的死所在!
這一戰,倘若敗了,那就真的是兵敗如山倒,他的身死事小,帝朝的威嚴恐怕也會掃地,不復存在!
不僅如此,墨隱還在第一時間想到了九皇氏麾下的大帝,是否也有天的內奸?
倘若那樣的話,九皇氏的性命只怕是早就被天捏在手中!
還有,六十四神城八關,那裏是否也被天安插了內奸?
天蒙蔽天機,瞞過了雲卷舒和天絲,的確手段過人。
倘若乾都神王沒有被天所吞噬,那麼乾都肯定能夠發現,他在天機上的造詣要勝過天許多,只是乾都已死,而且是被天所吞噬,天掌控了先天天道,在這上面的造詣已經無人能敵。
這次,天準備得太充足了。
「諸君都是帝朝重臣,位極神臣,造反的話,你們能得到什麼好處?」
墨隱向那一尊尊反叛的大帝看去,淡然道:「就算赫連圭玉登上帝位,做了天帝,你們能得到什麼?」
一尊大帝朗聲道:「逆轉先天之法!再不濟,也可以奪得彼岸花,重建虛空界。墨相,當年泰皇主持未來諸帝大會,與我們共同研討七道輪迴,正是有我們相助泰皇和道尊才能在短短千年的時間確立七道輪迴。泰皇能夠逆轉先天,我們也有些功勞吧?而今泰皇卻獨佔先天,不將功法傳授出來,他已經腐朽了,不配再坐這個帝位。」
又有一尊女帝道:「墨相,泰皇有私心,不傳功法倒也罷了,但是虛空界為何不重建?我等未必便能長生,不建造虛空界連我們的後路也沒了,豈不是逼我們造反?我們並非是想造反,而是不得已而為之!」
墨隱冷哼一聲,淡然道:「陛下不傳,是擔心你們成為先天神之后會變得與那些神王一樣腐朽。而且,即便傳了,你們誰能學會?」
一尊大帝哈哈笑道:「我們尚未變得腐朽,陛下便已經腐朽了,竟想改變神紀紀元,另立一個新紀元!他是先天神,長生不死,永遠坐在帝位上,家天下而不是公天下,自然是人人得而誅之!」
墨隱哂笑道:「你也是為了天帝之位?說到底,你們造反的理由都是為了一己私慾而已,休要往自己臉上貼金,說什麼公道公正,說什麼泰皇的私心!」
他肅然道:「陛下當年舉事起義,先為的是種族大義,為了振興人族和伏羲!後來為的是天下蒼生,為的是後天生靈不被先天神魔所奴役,所屠宰。陛下的理念,勝過你們萬倍!陛下稱帝之後,誅殺先天神王,剷除先天神聖,辟輪迴,開七道,守護眾生,對天下有功對蒼生有功!你們今日的所作所為,給陛下提鞋,配嗎?」
他看向赫連圭玉,冷笑道:「赫連,你給陛下提鞋,配嗎?」
那些叛帝臉色大變,沉默不語。赫連圭玉面色不改,微笑道:「這世間各族,都是先天神魔所生所養,所有種族歸根結底都是先天神魔的子嗣,先天神魔便是我們的老祖宗。陛下殺我們老祖宗,墨相卻還說得如此理直氣壯,圭玉佩服。陛下向我們老祖宗痛下殺手,無非是為了自己能夠永遠的統治奴役我們,因為只有我們的老祖宗才擁有推翻他的實力。可憐許多道友不知泰皇用心險惡,竟然助他對付我們的老祖宗,真是令我嘆惋。不過孰能無過?現在迷途知返未為晚也。」
風無忌大讚,赫連圭玉的嘴比他也毫不遜色,真是能將死的說成活的,活的說成死的!
剛才許多叛帝被墨隱一說都有些動搖,而現在則堅定了造反之心,甚至說不定墨隱麾下的大帝還有些會選擇投靠赫連圭玉。
「妖言惑眾!」
墨隱面容冷峻,下令大軍出擊。
「墨隱,你不過是小小的後天智慧,也配與我相爭?今日我不會讓你身邊的人殺你,而是讓你見識一下天道長短,你方能死得心服口服!」
天微微一笑,跏趺而坐,天機天眼天算天心天明天虛天實等等先天天道統統運用到戰場之中,天機蒙蔽對方對己方的推演,天眼察覺對方虛實,天算擁有無比強大的推演能力,天心保持自身道心通透,天明映照戰場一切細節,天虛給對方造成虛像虛幻,天實則與天虛相合,虛虛實實變化莫測!
天親自主掌戰局,與風孝忠完全是兩幅景象,吞噬了乾都、天機、天玄三尊神王之後,天的智慧也是大大提升,無以倫比!
雙方調動了億萬萬神魔,對智慧的要求極高,每一瞬間都有不知多少神魔戰死,廝殺無比慘烈!
墨隱額頭冒出冷汗,天的智慧提升幅度之大出乎他的預料,給他以無比的壓力,當年他還未智慧大成遇到鍾岳,屢吃敗仗,但壓力也不曾有今日之大。
他的氣運之法已經達到完美的成就,只差修成智慧七道輪迴,不過他的能力有限,不足以達到智慧七道輪迴的程度。他深知今日成敗,關係到帝朝的氣運走向,不容有失。
不過天實在太強大,在智慧上讓他有一種難以匹敵之感,迫使他不斷深挖自己的潛能做出對策。
雖是浩大無比的戰場,席捲了周遭大大小小的星域,無數神魔和大帝參戰其中,但是這場大戰卻是他與天比較智慧之戰,將他的潛能榨到極限,神經繃緊如強弓滿弦。
墨隱居於中軍之中,分出無數分身,查看戰場動靜變化,一面面旗幟橫空漂移,指揮戰場,又有一根根圖騰神樁不斷聯絡各部將領,指點陣勢。
他甚至連各軍將領施展何種功法使用何種神通祭起何種神兵都一一下達,巨細無漏,即便如此,也是難以與天匹敵。
他分心太多,極為耗費精神,但又不得不為之。
墨隱節節敗退,己方一座座陣勢被破,但他潛力看似窮盡卻又一次次超常發揮,救全局於危難,令人咋舌。
「墨隱,了不得,智慧齊天!」
天看到墨隱一支奇兵突襲,救出廣寒星域中的孝文帝、冰川公主等人,也不禁讚嘆,道:「後天生靈能夠智慧通達到這種程度,實在了得。只是,他可惜了。」
墨隱窮盡一切智慧,與天抗衡,調度大軍列下各種陣勢不斷廝殺,但是總體大軍走勢卻是後退,顯然是他自知無法與天在智慧上抗衡,所以在保全主力的情況下後退,退向天庭方向。
風無忌點頭,能夠在退兵時還有條不紊不留下任何破綻,讓天也占不到多少便宜,墨隱不愧是帝朝的丞相,鍾岳欽點的天下兵馬大元帥!
不過中軍之中,墨隱無數分身卻是眼耳口鼻中血流不斷,他在與天對抗智慧,窮盡變化,一次又一次激發自己的潛能,於絕境中為大軍求生,將自己的潛力消耗的太多。
這種情況很是不妙。
很快,突然有一尊分身倒下,活活累死,接着如瘟疫爆發一般,墨隱更多的分身七竅流血而死。
墨隱面容冷峻,不斷有新的分身自體內走出,瘋狂推演,瘋狂調度,維持戰局。
他麾下各路大軍在廝殺中不斷後退,雖是後退,卻讓人難以察覺,而是利用空間調度來實現這一點,不給天多少機會。
「能夠堅持到現在,委實不易。」
赫連圭玉目光閃動,躬身道:「天父,墨隱不敵天父的智慧,但是將戰事拖延太久只怕有些不妙。不如請墨隱身邊的細作下手將他除掉……」
「不用。」
天笑道:「這些叛帝對我來說還有大用,還要借他們之手來破六十四神城,現在還暴露不得。我需要墨隱帶領他們進入六十四神城,要知道這六十四神城了不得……」
風無忌在一旁笑道:「陛下放心,墨隱絕對無法生還。他的智慧雖然高絕,達到極致的成就,但是他的身體和元神卻沒有他的智慧那麼強大。」
赫連圭玉心頭微震。
戰場瞬息萬變,變化之多之快比神魔腦海中的無數念頭還要多還要快,這種智慧比當年帝爭中的鐘岳的智慧還要超出萬倍不止!
這場戰爭之慘烈,也是出乎想像,每一瞬間都有不知多少神魔死亡、隕落,有的靈魂爆碎,有的僥倖逃脫靈魂,被一股莫名的力量牽引過去,消失不見。
墨隱一路退兵,廝殺數月之久,終於將主力部隊護送到最近的神城,離城。
天看到這座神城,臉色大變,連忙下令大軍止步,停止前進,不過還是有不少大軍沖入離城的前方,突然間一股無比恐怖的光芒橫掃而至,千萬神魔大軍連同幾尊大帝完全蒸發,星空被撕裂,化作長達不知多遠的天譴,將天連同億萬大軍隔斷在離城之前!
「泰皇的力量……」
天吐出一口濁氣,喃喃道:「雲卷舒再造了巔峰時期泰皇的力量,也是了不起。傳令,紮營!」
離城中,墨隱還是沒有一刻放鬆,喚來孝文帝,道:「快去請雲相前來,帶上靈解語!」
數十日後,雲卷舒趕到離城,見到墨隱,卻見墨隱正在一座巨大的祭壇上做法,披肩散發,步踏罡斗,只是七竅流血,眼耳口鼻中血流不斷,卻還如瘋如癲,做法不休。
「師兄!」
墨隱瞪大雙眼,茫然的看向四周,聲音沙啞道:「師兄,是你來了嗎?」
雲卷舒心中一顫,連忙上前攙住他,道:「墨師弟,你何至於耗盡精神還要做法?」
墨隱跏趺而坐,咧嘴笑道:「我與天鬥智,被他逼得窮盡精神,耗盡元神,在踏入離城之前便已經救不活了。還好,天沒有佔到大便宜,我適才做法鞏固皇朝氣運,終於等到師兄前來。解語來了嗎?」
靈解語上前,乖巧道:「解語在這裏。」
「向我磕個頭吧。」
墨隱雙目盡盲,笑道:「你還沒有來得及拜我為師,我也沒有來得及傳授你我畢生所學所悟。我活不下去了,你磕個頭,這卷氣運天書便是你的了。不要小看我這一脈,我這一脈的智慧發揮到極致,可與天齊!」
靈解語落淚,向他跪下,重重叩首。
墨隱抓住雲卷舒的手,道:「師兄,我來不及教她了,她比我們都要聰明,今後你多費心,將逍遙師尊教我的那份傳授給她。」
雲卷舒落淚,點頭道:「你放心,我會傾盡我的智慧將我們三人的本事都教給她,不會讓你這一脈失傳!」
墨隱道:「哪邊是帝朝方向?」
雲卷舒將他身體扶向天庭方向,墨隱拜倒在地,向天庭方向叩首:「陛下,微臣無能,不能輔佐陛下了……」說罷,溘然長逝。
當——
鐘聲悠悠,不知從何處傳來,久久不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