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着祈望給的這袋木粉,九月回到了自己的窩,放好了東西,洗淨了手,去做了一碗麵將就着吃了,便動手去制香,花了一下午的功夫,才把兩袋松木粉製成了線香,把這些線香晾到了木架子上,九月才停了手,活動了一下筋骨,打着哈欠去了灶間。
昨夜一夜未眠,今天又忙了一天,九月此時才覺得疲憊來。
晚飯有些憊懶,她乾脆和了面烙了兩張雞蛋餅就着熱水吃了,略略洗漱後,鎖了門窗躺下便睡。
這一夜,倒也安然。
次日清晨,九月慣性的醒來,伸手摸了摸身邊的位置,冰涼涼的,才想起遊春已然不在她身邊了,不由閉着眼嘆了口氣,懶懶的躺着不願起身,忽的,她想到了之前藏在身上那些銀票,整個人無比敏捷的從被窩裏一躍而起,伸手抓過一邊的外衣套上,趿上鞋子就往裏屋沖。
昨夜簡單的洗漱後,她似乎連浴桶都不曾清理,換下的衣服也是胡亂的扔在一邊,那銀票……應該還在吧?
衝進裏屋,三下兩下的翻出了衣服,摸到裏面好好的銀票,數了數,見沒有丟失一張,她才鬆了口氣,無奈的抬手揉了揉臉,還好,人人都忌諱她的「災星」名頭,她這兒又「鬧鬼」,才讓這些東西這麼安全。
揉了揉臉,九月也精神了過來,拿着這些銀票迴轉到外間,從衣櫃裏取了一件肚兜,取了針線簍子坐回到了被窩裏。剪了一塊布在肚兜上縫了起來。
遊春留給她這麼多銀票,一時之間。她也不知道往哪兒藏,藏在最最貼身的肚兜上,別人總不好下手吧?九月一邊縫口袋,一邊無奈的想着遊春,不知道他這會兒到了哪……
沒一會兒,口袋成了。她還特地在上方釘了兩根細繩子,把銀票撫平了放進去,雖然有些不平,但還算不明顯。
乾脆,九月把身上的換了下來,另拿了一塊布縫了起來,直到縫製完畢。她才穿了衣服起來,收拾了床鋪。去灶間熱水做早飯,然後洗漱收拾個人衛生。
早飯熬了一些粥,做了兩張蔥餅,簡單的吃完後,九月便開始屋裏屋外的忙活,洗碗涮鍋、洗衣服涮浴桶,澆水鬆土,等這些全忙完。已然是辰時後了。
回到屋裏,九月移開了桌子,從下面取出了陶罐,把裏面的錢都倒了出來。
除了那些碎銀子。餘下的銅錢卻是不足一吊,這段日子,她賺的本就不多,家裏置辦的卻不少,後來雖有遊春買來的東西,她能攢下的卻不多,現在還要動用外婆留給她的那些了。
九月沒有猶豫,取出了所有銀子,用袋子裝了,其餘的東西都埋了回去,既然已經決定開鋪子,她自然要把這些銀子都利用起來,這樣存着又不會自己生利息,不如活用起來,才好錢生錢,至於嫁妝,她若賺了,還怕置不起嫁妝嗎?若虧了,她本也打算獨身一人,遊春那兒……誰知道他們倆有沒有緣呢?
當下,九月收拾了一番,擺開了屋裏的機關,鎖了門往後山走去,她並不是要去落雲廟,而是朝着鎮上走去,她要去還祈巧那二十兩銀子,另外還得換些銅錢回來好付給楊家,再就是去鎮上各個鋪子轉轉,看看有沒有香料之類的東西可買,要開鋪子了,這些原料也是最最重要的,除此,她還需要調查一下,這香這蠟都有什麼吉利模樣,嗯,這制蠟制香的模還需要尋個能工巧匠定做些才好。
九月的腳程不弱,沒多久就到了祈巧家門外,敲開了門,卻是那僕婦開的門,祈巧帶着楊妮兒出門做客去了。
九月見祈巧不在,也沒進門,直接出來往街上轉去,這次,她轉的比往常還要細緻。
糧鋪、雜貨鋪、小吃鋪、糕點鋪、當鋪、燈籠鋪、陶瓷鋪、胭脂水粉鋪、布莊、客棧、酒樓、茶樓、珠寶行、木器行、車行、醬制店、書店、藥店、玉器店、……小小的一條街居然各種店鋪林立,其類別之廣涵蓋了人們生活中最最重要的衣食住行,當然,這鎮上也是有青樓的,只不過九月沒有逛到罷了。
九月逛了一遍,把各個鋪子的位置記了個大概,便先選了最近的木器行走去,她剛剛看到,木器行邊上還有個小小的鋪面,賣的也是木製品,不過,裏面似乎還有不少小玩意兒,若是那些東西都是鋪子裏師傅做的,她倒不妨去看看,說不定她要的蠟模就有着落了。
她的打算是出售各種香蠟,比如人家拜堂用的龍鳳呈祥燭、吉祥如意蓮花燭,當然,還有她想要做的各種以陶製品或琉璃製品為底的香熏燭,各種各樣,都需要一個可靠的供應店鋪才行。
她不知道這鎮上有沒有製作琉璃的地方,不過,剛才她看到了一處陶瓷鋪,她準備看完這一家就去那邊。
一進門,鋪子裏只有一個夥計在打掃櫃枱,看到有人進去,那人抬起了頭招呼道:「客倌需要點……九月妹子?!」
九月愣了一下:「五子哥?你怎麼在這兒?」
「我在這兒當學徒。」五九月,心裏掠過喜悅,目光中便流露了出來,他忙放下手上的抹布走出了櫃枱,熱情的招呼道,「你需要什麼?怎麼不找你五姐夫做呢?這兒……價有點兒高呢。」說到這兒,他四下打量了一下,語氣壓低了些。
九月忍不住莞爾,她知道他是為了她好才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我想做些模子,我五姐夫只怕不會。」九月笑着解釋,目光掃過架子上放的那些小玩意兒,打磨光滑的小木馬,雕刻精緻的各類盒子,還有那上了彩繪的木娃娃,各類雕花鏤空的木釵髮飾,刻的栩栩如生,很是精緻。
「你喜歡這個?」伍子若有所思的看看那架子上的東西,目光飄向九月的髮髻。
「挺漂亮的。」九月笑笑,轉頭看着伍子問道,「伍子哥,做這些手藝的師傅在嗎?我想訂做些東西。」
「在的,你在這兒等會兒,我去請。」伍子忙點頭,目光再次凝望了一下九月的髮髻,她的發只是簡簡單單的髮帶編成辮子,連一件首飾都沒有……
「謝謝伍子哥。」九月點頭道謝,見伍子進了裏屋,便站到那些盒子前細看了起來。
比起她編的那些盒子,這些便顯得精緻厚重許多了。
沒一會兒,裏屋的門帘被掀開,伍子引着一位年輕人走了出來,那年輕人身穿着藍色布衣,外袍前襟撩起塞在腰間,顯然是在做活的時候被喊了出來。
「東家,就是這位客人。」伍子恭敬的候在那人身後,為他介紹了九月,「她也是大祈村的。」
年輕人點了點頭,笑着沖九月拱了拱手,「不知道姑娘要訂製什麼樣的物件?」
「是一些蠟燭的模子。」九月福了福還了禮,說明來意。
「既如此,那……裏面細談。」年輕人客氣的側身請九月入內。
九月瞧了瞧伍子,他面帶笑意,心裏一定,點了點頭跟着年輕人進了裏面,她相信,若是這年輕人品行不端,伍子是不會袖手旁觀的。
進了那道布簾,九月才知道自己想多了,布簾後是個通道,往左是樓梯間,往前卻是一個門,出了門便到了後院,此時,後院子裏堆放了無數的木材,三個年紀與年輕人相仿的男子正在努力做事,邊上,還有四個中年婦人圍坐桌邊,手中拿着毛筆,正細細的往手上的木偶上添着色彩。
九月驚奇的看着這一切,心裏暗嘆不已,沒想到這後院居然還有這樣大的規模。
「我是這家鋪子的東家,叫魯繼源,不知道姑娘怎麼稱呼?」年輕人此時已然放下了衣擺,撫平了自己衣衫上的皺褶,他略略側身領先九月半步在前引路,面帶微笑,倒是頗有幾分優雅公子的氣質。
「我叫祈九月。」九月的大名叫祈福,只是她並不怎麼用,反而經常以祈九月的名字與人結交。
「祈姑娘想訂製的蠟燭模子是什麼樣的?」魯繼源點點頭,又問。
九月便把自己想要的東西細說了一遍,除了模子,方才鋪子裏的東西也給了她許多靈感,之前她想着用陶瓷做各類的香熏燭底座,可現在,她覺得那些栩栩如生的木製品也是個很不錯的選擇,精緻的手工加上漂亮的彩繪,她想,一定會很不錯吧。
「原來……」魯繼源聽罷,眼中流露一抹異色,他看了看九月,語氣也熱情了許多,「祈姑娘,請這邊稍坐,我們細談如何?」
月點頭,她為的就是這些東西來的,當然不會拒絕。
「祈姑娘想的這些,可有圖紙?」魯繼源領着九月進了邊上一間敞着門的屋子,這屋子裏只擺着桌椅,想來是招待客人用的,一落座,便有一個丫環送上了熱茶,還不待人退下,魯繼源便躍躍欲試的問道。
「自然有。」九月點頭,圖紙就在她心裏,只是,如今卻不能馬上拿出來,「魯公子,不過,在這之前,我還是想問一下,訂製這些東西,這價錢如何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