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臉上還燙着,所以,她暫時也沒有出去,只捂着布巾坐在床邊,一邊靜心聽着外面的動靜。
「十九妹!」沒一會兒,一陣竊竊私語的聲音之後,祈稷的聲音驟然響起,九月一愣,她以為來的都是趙老山招來的人,誰知祈稷居然也來了,還沒等她回話,祈稷再次說話了,「十九妹,快出來。」
這一喊,九月便坐不住了,拿着布巾胡亂的抹了抹臉,走到桌邊放下,摸了火摺子點燃了油燈,這才轉身去開門,出門時,她沒忘帶上門外放着的那根棍子。
「十堂哥,出什麼事了?」九月驚訝的問,一眼便看清了外面圍着的數十人,不知出於什麼原因,他們連個火把也不曾拿,一個個手裏都拿着一根柳枝似的東西,左邊還有兩個人手裏提着兩個桶。
看到九月出來,那兩個忽的上前,手中的桶潑了過來。
九月下意識的閃到一邊,伸手擋住了臉,可誰知,桶沒扔過來,一灘帶着血腥味的液體卻淋了她滿頭滿身,伸手一抹,粘粘的,居然是血!九月一陣反胃,失聲喊了出來:「啊!」
裏面的遊春聽到她的驚叫,不由一陣緊張,手中捏着的東西便要出去,不過,他還算鎮定,方才又聽到九月喊「十堂哥」,心知她那幾位堂哥對她並無惡意,這才按捺下了焦急,想了想,拿起他的劍走了出來,閃身到了裏面那間屋裏,用劍將草壁割開一絲縫隙看向外面。
「趙老石,趙老根,你個混孫子。你們他娘的幹什麼?!」與時同時,祈稷看到九月被潑了滿頭滿身,不由怒了,上去就賞了那兩人一人一腳,將兩人踹倒在地後,怒罵道。「這就是你們說的抓鬼嗎?你他娘的給我看清楚,這是我妹妹,誰讓你們潑她了?娘的,我看你們就是沒事找事,當我們祈家人好欺負是吧?我讓你們潑,讓你們潑!」說罷。又補上了幾腳,那兩人卻不敢還手。只抱着頭哼哼。
「稷哥,稷哥,消消氣,消消氣,打幾下就好了。」人群里出來兩三個人攔下了祈稷。
「放開。」祈稷手一推,推開了幾人。轉身朝着那些人大聲說道,「你們都給我聽好了,趙家兄弟先前說的是來抓鬼。我擔心我家小妹安危才來的,可是,要是誰存了心借抓鬼的由頭來遭踐我家小妹,別怪我祈稷拳頭不認人!」
「阿稷,消消氣,消消氣。」這時,又出來一個人上前衝着祈稷陪笑臉,一邊踢了地上那兩人一腳,罵道,「你們兩個還不起來?!這黑狗血是潑鬼用的,現在全潑完了,一會兒真有鬼出來,看你們怎麼辦!」
九月聽明白了,敢情他們是把她當鬼給潑了,一想到滿身的黑狗血,她的胃裏又是一陣翻騰,不過,她還是忍住了,她還沒那麼嬌貴,要不是這十五年素食慣了,按她前世替人修屍無數的經驗,這點兒血還真不會讓她如此。
「十堂哥,什麼抓鬼?」九月心裏有數,卻故作茫然,她也懶得理會那些人,只朝祈稷問道。
「晚晌趙老山連滾帶爬的回家,說是在這兒見到了一個舌頭這麼長的鬼,臉慘白慘白的,還帶兩行血淚,十九妹,晚晌趙老山可來過?」祈稷嘆了口氣,帶着一絲安撫走到九月身邊,目光卻警惕的看着那趙家兩兄弟。
「十堂哥,你信嗎?」九月冷哼一聲,「晚晌天未全黑,我在灶間做飯,那人悄然進來,說了一通瘋言瘋語,我還來不及趕他出去,他卻跟瘋了似的,先是跌倒在地,後來就連滾帶爬嚎叫着跑了,哼,以我看,他若不是做了虧心事,就是得了失心症,不然,天都未黑,何來鬼怪?」
「他來找你胡言亂語了?」祈稷不悅的瞪向趙家兩兄弟,那趙老山是個什麼德性,大祈村哪個不知哪個不曉?顯然,那趙老山憋了壞水找上門想欺負九月,卻不知為何被什麼給嚇到了。
「不止一次了。」九月撇嘴,「上次在竹林,他喝多了,攔着我說了一番瘋話,可後來,不知為什麼,他就跟傻了似的,往墳地里去了,當時我看得他那神情太滲人,也不敢多待就跑回來了。」
「是不是那天我們去落雲山搬東西的時候?」祈稷吃了一驚,忙問道。
「是去落雲山的前一天。」九月點頭,抬手撫了撫頭髮,天這麼冷,身上被粘了這些東西,她整個人都不舒服,心頭越發不耐,「十堂哥,我在這兒住也有段日子了,卻不曾有遇到什麼,為何那趙老山兩次出現兩次都遇着鬼異之事?只怕是做了什麼虧心事,被找上門了吧?以我看,該潑黑狗血的該找師婆好好去去邪的人是是他才對。」
九月這樣說,是看準了村里人忌諱這些,果然,聽罷她的話,同來的那些人已在悄然間遠離了趙家兄弟,只餘下剛剛出來阻攔祈稷的那幾個人還站在中間。
「胡說!什麼中邪?分明是你藏了男人被我哥看到了,你怕他說出去才害他的,就是你,和那個藏起來的男人害了我哥!」趙老石跳了起來,衝到九月身邊,不過,看到祈稷瞪着他,他又有些犯怵,退了退指着九月說道,「你要是沒有藏人,就把門打開,讓我們搜搜。」
「搜?」九月眯起眼,手中的棍子也握得緊緊的,她這屋子豈能真讓他們搜?她打量了趙老石一眼,心裏盤算着怎麼讓人相信趙老山是看錯了眼,不然,遊春藏在她這屋裏也是危險,保不定哪天就引來了他的仇家,以他現在的身體根本不是對手,「請問,你是公門的人?還是你手裏有搜查令?」
「我……」趙老石嘴皮子沒趙老山俐索,又因為九月的名聲心裏有些害怕,被她問得便有些結巴。
「既然不是,你又有什麼資格搜我的屋子?」九月冷冷的問。
「怎麼?不敢讓我們搜?我看你這屋裏是真有貓膩吧?」趙老根的腿有些跛,不過,他說話卻比趙老石俐索,語氣中也帶了一絲陰狠。
「你又憑什麼?」九月看了他一眼,冷笑道,「你們這麼多大男人,深夜跑到這兒鬧着要抓鬼,黑狗血也用了,敢問各位,可看到我祈九月顯了妖形了?!我雖是棺生女,卻也是個清清白白的姑娘家,這草房雖破,卻也是一姑娘家的閨房,趙家兩兄弟卻口口聲聲的想在這深更半夜進我的屋,到底居心何在?!」
「沒錯,趙老石,趙老根,你們說抓鬼,我同意,可你們想對我妹子心存壞水,先問過我的拳頭。」祈稷在邊上聽得火從心起,越想越覺得自己被趙家兩兄弟給當槍使了,憋屈的是,還是來對付他十九妹的槍,說罷,上去就一手一個揪住了兩人的衣襟。
「阿稷,別衝動。」離祈稷不遠的一個人走了過來,攔住了祈稷,聽聲音竟是之前幫過忙的五子,攔下了祈稷後,五子對趙家兩人說道,「這會兒黑狗血也沒了,夜也深了,祈家妹子的屋子確實也不合適我們進去,不如等天亮了再請了張師婆過來查看,順便,也好給老山大哥做個法,去去晦氣。」
「狗屁,她這兒藏的就是個人,是個男人,沒黑狗血老子也能把他給逮出來,你讓開。」趙老根卻不買五子的賬,一伸手推開了五子,伸手向九月抓去,一邊的趙老石見狀也推了五子一把,五子被妨到,被推開幾步跌坐在地,後面幾個人忙過來扶起了五子,可沒等他們過來攔,趙老石也到了九月面前。
「你們想幹什麼!」祈稷攔下了最先到的趙老根,兩人糾纏在了一起。
九月見狀,不由得有些緊張,手裏的木棍防在了胸前,眼睛緊緊的盯着趙家兄弟。
趙老根想沖,祈稷拼命攔,後面的人蠢蠢欲動,卻不知為什麼一直沒有上前,五子被人扶了起來,正要上前拉趙老石的時候,趙老石卻往屋後面跑去,顯然,前門進不了,他想從後面過,反正這屋子是草牆,找個縫隙破進去就是了。
「喂!那邊不能走!」九月看到了,忙喊了一聲,可誰知,趙老石以為她心虛,跑得更快,很快就拐了過去,只聽「啊!」的一聲,趙老石踩中了陷阱,腳上套了繩子被高高倒掛了起來。
突兀其來的變故頓時驚呆了眾人,趙老根也顧不得擋祈稷的拳頭,傻愣愣的看着屋子上方,只見趙老石在半空搖來晃去,慘叫連連,那聲音在靜夜裏顯得異樣悽慘,直直的傳遍了整個村子,沒一會兒,村子那邊的亮光接二連三的亮了起來。
「我說了那邊不能走的。」九月冷哼了一句。
「你個妖女,還我二哥命來!」趙老石喊得太過滲人,趙老根只以為他遭了毒手,頓時咬牙切齒的往九月這邊衝來。
「你個混蛋,還來?」祈稷立即回過神,擋在了九月面前。
就在這時,不知哪裏傳來的香味,趙老根在離祈稷三步遠的地方突然停了下來,眼愣愣的看着祈稷一會兒,然後搖頭晃腦的原地轉了幾轉,直直的後仰躺下。
「啊!」眾人更加驚恐,甚至有幾個人已經悄悄的退到了後面,趁人不備轉身就逃。l3l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