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你家兒子自己說的,我還來不及拒絕,他就帶着小廝跑了,兩位若是不信,也可以回府去問問那天的小廝。」九月顰眉,站了起來,「兩位若是因這事兒來的,便請回吧,我還有客要招待。」
「郡主。」楊一之慌忙跟了起來,衝着九月連連作揖,一邊衝着楊夫人瞪眼,示意她噤聲後,才向九月解釋道,「我們只是想弄清楚,沒別的意思,既然是誤會,我們回去之後定當束縛犬子,決不會來打擾到郡主,還請郡主高抬貴手,放過楊家一門老少吧。」
「什麼意思?」九月聽到這兒,不由一愣,她做什麼了?
「不瞞郡主,今早,我那弟弟突然過府,說他的所有生意都被人斷了,我那弟弟百思不得其解,一大早尋了人去百般打聽,終於在一位還算要好的掌柜那裏打聽到一些蛛絲馬跡。」這些事,楊一之連楊夫人都沒告訴,這會兒,楊夫人正瞪着眼睛不解的看着楊一之,楊一之沒理會她,徑自向九月說道,「我那弟弟為人厚道,做生意也仁義,從來不曾得罪過誰,他打聽了事情後,才知道是受我所累,郡主,還請高抬貴手。」
「楊老爺,我不明白您說的什麼意思,什麼生意?什麼高抬貴手?」九月一頭霧水,火氣也竄了上來,「我家今天搬新屋子,我自個兒還忙不過來呢,哪來的空去管您家什么弟弟的生意,再說了,我也沒那個能耐去管,楊老爺還是別處去看看是不是得罪了什麼不該得罪的人吧。」
「我們家……」楊一之還待再說,看到九月已經很不耐煩,當下打住了話題。
「老爺。」楊夫人拉了拉楊一之,想要問什麼,被楊一之瞪了一眼,立即不吭聲了。
「郡主,我知道昨兒的事,是我魯莽了,我已經交待下人們從此禁言,還請郡主大量,liao開了這一手吧。」楊一之繼續說道。
九月見他說得煞有介事,不由奇怪了,昨天送禮的事,也就她、黃錦元和阿安幾個人知道,而且,她還沒想好怎麼處理呢,阿安幾個也不會有那麼快的動作去做什麼,再說了,他們也沒那個能量,剩下,只有黃錦元還有些可能,當時,他說讓她放心,難道是他找了她外公?如果是她外公出手,這事兒還真有可能了,一昔之間斷了人家所有生意……
「郡主。」楊一之見九月猶豫,忙再次上前,想要解釋什麼。
「今兒是我家搬新屋,楊老爺既然來了,不妨先坐坐,該是誤會,解了就是。」九月想了想,今天是好日子,要是楊家人鬧起來,對她也沒有好處,再說了,她也不想今天鬧得不吉利,還有,她還沒想到這事兒怎麼解決,如今人家尋上門來,不妨就趁着這個機會了結一下,省得以後楊家又跳出來認親家。
「好好好,郡主只管去忙。」楊一之一見有戲,大喜,連連點頭。
九月徑自出門,找了一個小廝過去伺候着,自己往正廳走去,想問問黃錦元,是不是郭老出了手。
剛剛轉過遊廊,遊春正站在正廳前要進去,看到她,他又退了出來,轉向了這邊:「楊家的人來了?」
「你知道了?」九月莫名的臉上微燙,之前她還鬧他的爛桃花,這會兒輪到她自己了。
「在哪?」遊春淺笑,目光在她身上轉了一圈,說道,「我去會會。」
九月看着他的笑,聽着他這話,突然之間,心頭掠過一絲靈光:「子端,你怎麼……」
「快去後院吧,來了不少女眷,你作主人的哪能不lu面。」遊春笑了笑,經過她身邊上抬手捋了捋她耳後的發,輕聲說道,「其他的,交給我。」
真是他。九月眨了眨眼,看着他,心裏好奇他是怎麼知道的,還動作這麼快,就被遊春拍了下腦袋,笑着催她:「還不快去。」
「知道啦。」九月笑着應下,釋然,回頭再問就是了。
遊春去了偏廳,九月站在原地看了看,轉身去了後院,今兒來的可不止三姑六婆,還有很多生意往來的商戶女眷,這應酬還是免不了的。
很快,九月就拐過了遊廊角門,快步走過走廊,一腳踏進月牙門,就聽到後面傳來祈冬雪和祈瑞雪的聲音。
「大哥,我不反對你接玉娥回來,可是,你怎麼接她回來要三思啊,要不然,你怎麼對得起大嫂?」這是大姑的聲音。
緊接着,小姑的話也響了起來:「用着大嫂家皇帝舅舅的賞賜,讓大嫂的爹給你主操,花着大嫂拿命換下的女兒賺的錢,你好意思麼?九月那孩子不知道其中厲害,可是,你難道不知道嗎?這樣做了,將來,得有多少人指她的脊梁骨?你何必做得那樣大?就這樣不就好了,辦什麼酒,開什麼祠堂啊。」
小姑的話有些尖銳,字字句句刺着九月的心,她不由自主的緩了腳步,想要轉身去看,這邊,祈巧已經在花廳看到她了,正站在廳門口衝着她招手。
九月回頭瞧了瞧,沒看到人,而這邊已經有人迎了出來,她忙加快腳步,進了花廳。
花廳里,除了祈巧和舒莫,還有幾位不相識的fu人,衣着體面,一看就是有些身份的夫人,看到九月,幾人紛紛行禮。
祈巧一直在招待她們,所以,她比九月更清楚這些人的身份,這會兒等雙方見完了禮,便給九月介紹了起來。
亭長的夫人,綢緞莊東家的夫人,胭脂鋪的女掌柜……總之,除了亭長夫人便都是與祈福巷有生意往來的人家。
九月招呼幾人坐下,短暫的拘束之後,氣氛倒是在亭長夫和祈巧的引領下,迅速打開,九月也不是內怯的人,很快就找到了相處之道。
坐着閒聊沒多久,又陸陸續續的到了幾位女賓客,不過,席面也備好了,九月又陪着眾人入席。
阿安安排的極好,鄉親們倒也沒什麼講究,男女老少混席也是常見的事,不過,這些賓客卻是分了男女席面,中間隔了屏風,上菜的也都是一品樓帶來的仆fu們。
外面的客人自有人招呼着,九月問過了藍浣,便也安心的待在這邊。
一席酒倒也是賓主盡歡。
直到快結束時,九月被祈冬雪拉了出來,到了無人的游廓拐角處,因為之前倪家那治喪的事,祈冬雪對九月便多了份親近。
「九月,你爹已經答應不再開祠堂了,你看這樣可好?在鎮上給他們買個院子,小一點兒沒關係,反正也就兩個人,至於石娃那孩子,願意回來就回來,不願意的話,你也別去勉強,知道不?」祈冬雪一邊撫着九月的肩,一邊語重心長的說道,「姑知道你心裏在想什麼,知道你孝順,可是,這事兒,不好辦,雖說當年你母親也是有心讓你爹認那孩子回來,可畢竟,也是傷了心的,玉娥救了你不假,可你母親也……你應該能懂姑在說什麼吧?」
九月沉默,祈冬雪話里話外那意思,就是勸她不要多事,不要對不起她的娘,可是,她這麼做真的錯了?逝者已矣,活着的人不得更好的過下去嗎?可是,餘四娘的話,小姑祈兆雪的話,還有此時此刻大姑祈冬雪的目光,讓她心裏一陣揪疼和膩煩,敢情,只有她做的都是招麻煩的事呀。
「九月呀,別怪姑多嘴,姑好歹也比你多在大祈村過了那麼些年,這村裏的人什麼樣的口舌,姑比你清楚。」祈冬雪見九月不說話,忙勸撫道,「如今你是福女,又是郡主,他們才會這樣巴着你,有什麼話也不會當你面說,可背地裏,不知道說的什麼呢,你是沒聽見,姑是怕你不知情,以後會被人背地裏戳脊梁骨的。」
「姑,我知道您的好意。」九月嘆了口氣說道,「各人都有一張嘴,他們想說什麼就讓他們去說吧,我對得起自己的良心就是了,孝也好,不孝也罷,由他們去說,我不怕。」
「你這孩子,怎麼就鐵了心呢?因為那件事,你母親那時候……唉,跟你說你也不知道,你都不知道你母親長啥樣……」祈冬雪有些氣極敗壞。
「姑,我記得,上次您不是還同情我爹和玉姨的,怎麼這會兒又變卦了?」九月看着祈冬雪,淡淡的問。
「我……我不是沒想到你爹會這樣興師動眾麼。」祈冬雪一滯,嘀咕了一句,「我要是知道他鬧這麼大動靜,我也不會說那些話了。」
「姑,您的好意,我懂。」九月笑着挽住了祈冬雪的手臂,安撫道,「這會兒,我也做不了主,爹自己會看着辦的,我只希望,當年的事不要再重現一次,那樣,傷得最最重的,還是石娃哥,我娘沒了,可他還在,這些年,他受了太多不該受的苦,他不該再背負那些了。」
「那孩子,也確實苦……唉!」祈冬雪大大的嘆了口氣,沒再說下去,當年的事,如今誰說得清?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