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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孫無忌點點頭,似乎很欣慰。
心中卻是冷笑連連。
呵呵,皇帝顧念舊情?
自古以來,哪個皇帝不是絕情絕義之輩?
長孫家若是哪一天擋了皇帝的道,恐怕也不會有什麼好下場!
當然,這些話,長孫無忌只會在心裏轉一轉,連多想都不敢。
尚公主之事告吹了,長孫無忌其實並無多少遺憾。
娶個公主,其實跟請個菩薩回來沒兩樣。
不說別的,公主駙馬雖為夫妻,卻是無法生活在一起的。
長孫沖若是成了駙馬,夫妻相聚都得宮內女官召進公主府,時間待長了都不允許!
另外,長孫沖也不能納妾,多多為長孫家開枝散葉。
反正是各種禮制規矩,繁文縟節一大堆。
如果不是為了皇室的榮光,恐怕沒幾個男人受得了。
現在,長孫無忌煩心的卻是皇帝為何對長孫衝心懷不滿!
他斟酌片刻,試探道:「妹妹,你說陛下拒絕聯姻,是不是對沖兒不滿意啊?」
長孫皇后秀美微蹙,反問道:「沖兒向來知禮守法,陛下何故為難一個小輩?」
長孫無忌不好回答,悻悻道:「或許是沖兒無意間衝撞了陛下,也未可知。」
長孫皇后狐疑地瞥了一眼長孫無忌,似乎很不信他這種說法。
「依本宮看,沖兒必無過錯,恐怕是兄長您不小心得罪了陛下吧!」
長孫皇后的話很不客氣,長孫無忌聞言臉色漲紅,反駁道:「斷無可能,我素來小心謹慎,偶有爭論,不過是朝堂政務之爭!」
「陛下聖人君主,怎麼可能因私廢公,記恨於我?」
長孫皇后淡淡道:「君心難測,兄長你以後還是低調些吧。」
「長孫家如今已是聖眷正濃,權勢滔天,若是再一心鑽營,恐怕不是什麼好事!」
長孫無忌聞言大驚,聽出皇后婉言勸誡之意。
「妹妹,我……」
不待長孫無忌繼續言語,長孫皇后擺擺手打斷道:「本宮乏了,兄長自去吧。」
「以後長孫家的事,本宮不會再參與了,還望兄長好自為之!」
長孫無忌臉色一陣變幻,只得恭敬拜退。
……
長安,西南郊一處豪宅。
此處據說原是前朝隋煬帝楊廣尋歡作樂的私密所在。
後老李家奪了江山,充了公家。
百騎司就把此處作為一處秘密據點,安插了一位富商以作耳目。
本就偏僻,且高門大戶,沒人會貿然來此處。
自然是私密的很。
頡利可汗正是被轉移到此處秘密監禁,以待李世民來「探望」。
這一日,這處前朝豪宅終於迎來了它的第二位君主。
李世民扮作富商打扮,氣度不凡,大肚便便。
身後跟着李君羨,李靖,還有太子李佑。
李君羨,李靖自然是畢恭畢敬,目不斜視。
李佑卻是吊兒郎當,一副好奇吃瓜的樣子。
李世民忽然道:「頡利就關在此處?」
李君羨身為李世民的頭號走狗,簡直就是他肚子裏蛔蟲。
一聽李世民這句話,就知道皇帝是不滿了。
李君羨心恭謹道:「陛下,此賊原是關在監獄。」
「陛下九五之尊,貴人之軀,監獄煞氣頗重,恐衝撞了陛下。」
「所以微臣做主,昨日才換到此處。」
「這裏是百騎司一處秘密據點。」
李世民滿意地點點頭。
「不錯,你辦事,朕還是放心的。」
說完,繼續往內走去。
李佑冷眼旁觀,心中好笑。
【沒曾想,這還沒進屋就吃了個瓜啊!】
【怪怪,不愧是逼着李老二簽下渭水之盟的老頡利,牛逼!】
【李老二也算個大度人物了,剛才問話,明顯是對頡利住的好一點都不滿了。】
【看來李老二是對這老小子恨得牙癢啊!】
【老頡利野心勃勃,沒想到當年渭水就是人生巔峰了吧!】
【不知道李老二會怎麼玩這老小子,呵呵。】
李世民聞言,嘴角狠狠抽搐了兩下。
渭水之盟!
這是李世民人生污點之一,甚至還超過了玄武門兵變。
後者雖然有礙聲名,但無論如何,李世民也是勝利者的姿態。
前者卻是軍事失利,與突厥蠻夷簽訂了不平等條約,大大地損害了他的個人威信!
對於李世民這種心高氣傲的帝王而言,戰爭失利,是最不可以接受的。
聽到李佑心中腹誹,李世民差點當場失態。
好在今天是李世民一雪前恥之日。
他深吸兩口氣,走進了豪宅。
「皇帝駕到!」
房內太監將士皆跪倒在地。
「恭迎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李世民心情不錯,笑着擺擺手。
「平身!」
「突厥的可汗在哪?」
李君羨麻利地躬身帶路,走到後院。
李佑東張西望,似乎對這處豪宅十分好奇。
待走到後院一棟平房,李君羨推來大門。
「陛下,頡利就在此處。」
李君羨不告而入顯然早已驚動屋內的頡利。
老頡利倉皇失措,瑟瑟縮縮看着突然闖入之人。
他似乎認出了李世民,駭得瑟瑟發抖。
李君羨厲聲道:「頡利,見我大唐皇帝,還不跪下!」
昔日英明神武,桀驁不馴的頡利可汗早已不見了,有的只是當面這個唯唯諾諾的小老頭。
李世民也不動怒,只是饒有興趣地盯着頡利。
頡利被李世民看的脊背發涼,脖子冷嗖嗖的。
李佑也注意到,李世民打量頡利的眼神,不像是在看活物,就像是在觀賞一件藝術品。
難怪頡利害怕。
頡利跪倒在地,宛如馴服的老狗,「罪臣參見聖上,吾皇萬歲萬萬歲!」
李世民聞聽此言,愣了一下,隨即龍顏大悅。
「好!」
「頡利兄弟快快請起,就當是在我大唐做客,不必驚慌!」
說罷,李世民還假惺惺攙扶起頡利,一副好友相見,把臂言換的樣子。
頡利當然明白李世民這句「兄弟」是在羞辱他。
他自然不是什麼兄弟,連朋友都不是,乃是仇寇無疑。
但頡利只能生受了,還不能有半分怨懟。
如今他身在長安,老巢也被端了,哪有半點翻盤的希望。
生死皆繫於李世民一念之間,容不得他有半分情緒。
頡利感恩戴德,又卑微跪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