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我哥哥說你很能打,是真的嗎?」一道稚嫩的聲音從塵岳身旁傳來,塵岳低頭一看,正是雪淚寒的妹妹,約莫十一二歲,頭上扎着兩個馬尾辮,生的很是秀麗,一看就是個美人胚子,此刻正瞪着烏黑亮麗的大眼睛看着塵岳。筆下樂 www.bixiale.com
塵岳彎下腰摸了摸小女孩的頭,笑着說:「我能不能打我不知道,但肯定打的過你哥。」
「大哥!能不能給我留點面子!」雪淚寒立即在一旁大叫起來。
「哈哈哈!」
周圍薛猛等人就是一陣哈哈大笑。
雪芊芊也跟着眾人咯咯的笑了起來,雪淚寒一陣氣急,惡狠狠的瞪了眾人一眼。
當先而行的老人雪深沉回過頭來看着打鬧成一片的眾人,心頭就是一陣欣慰。
自己的這個孫子,雖然平日也和青州的公子哥多有來往,但可以稱得上朋友的寥寥無幾,很少有人能入雪淚寒的法眼,骨子裏的高傲是雪家所特有的,簡直和他那個父親如出一轍。
如今竟然能當眾喊塵岳一聲大哥,並且和一群軍伍之人玩的不亦樂乎,可見是真心相交。
老人也不摻和到年輕人中間,就由雪淚寒帶着他們去休息,正好塵岳也要介紹幾位新入涼州的將領給他認識。
下午時分,天氣涼快了許多,塵岳單獨被雪淚寒請到了湖心亭中,湖心亭的桌上已經沏好了茶,雪家老人正在這等着塵岳。
「雪老,找晚輩何事?」塵岳看到正等着自己的老人,連忙躬身行禮。
「塵將軍來啦,坐!沒什麼事,隨便聊聊,哈哈!」雪深沉招呼着塵岳坐下,一邊揮了揮手,雪淚寒就退了出去,湖心亭中只剩下塵岳和雪深沉兩人。
湖風微微吹拂,雪深沉此時已經脫去了紅袍,換上了一件樸素的布衣,眼光中少了一分白日的威嚴,多了一分鄰家老人特有的慈祥。
雪深沉看着面前的塵岳,開口說道:「二十年前,老夫還在朝任戶部尚書之時,去過一趟邊關,那時候的涼州軍卒也是驍勇善戰,給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但是今天塵將軍帶來的這些人,身上除了那份悍勇之外好像多了點什麼東西,但我說不出是什麼,還請將軍為老夫解惑。」
「安心。」塵岳微微一笑。
老人臉上帶着一絲疑惑,對着塵岳露出詢問的眼神。
塵岳臉上帶着一絲悵然的解釋道:「以前的涼州軍卒固然悍勇,戰場上從來無人退縮,但是各軍營之中經常有軍官剋扣軍餉,層層剝削的現象。士卒用命換來的軍餉,拿到手的錢卻連家人都養不活。要是從戰場上下來再缺胳膊斷腿,那一家人的日子真的是沒法過了。而後方的有些將門子弟,豪紳富商卻橫行鄉里,欺男霸女,實在是天理難容,我涼州士卒的苦又有誰人可知!」
看着說完顯得有些氣憤的塵岳,雪深沉也微微點頭,他曾經是戶部尚書,捏着帝國的錢袋子,對於軍營官場的這些事自然是一清二楚。
不僅是涼州,大周各地的軍伍都是這種情況,甚至還要嚴重的多,很多都是扣軍餉,吃空額,軍隊幾乎沒有戰鬥力。要不然也不會福王一起兵就接連攻克數州之地。
涼州的民風艱苦樸素,士卒忠誠勇猛,所以哪怕遭受不公,依舊保持有旺盛的戰鬥力,這一點是雪深沉很敬佩的。
「那塵將軍的安心是說現在涼州的士卒可以安心打仗,不用再顧念家人的生計了?」老人帶着點詫異的問道。
「是的!」塵岳的臉上浮現出一股自豪:「自我出任涼州將軍以來,每一位士卒都能拿到足額的軍餉,陣亡受傷的將士該拿的撫恤一分都不會少,還會更多。戶部兵部給不了的錢,我自己想辦法去湊。敢貪墨軍餉,敢欺男霸女的,一律殺無赦,有一個就殺一個,有一族就滅一族!」
塵岳緩緩起身,走到亭邊看着微微蕩漾的湖水,朗聲道:「我涼州男兒站在沙場之上,決不能有後顧之憂!」
湖光粼粼,太陽漸漸西下,看着和自己孫子差不多大的塵岳,雪深沉的心頭湧上一股欣賞,這應該是他所見到的年輕人中最豪邁,最有魄力的。
「此戰,怕是不好打啊,福王那邊現在士氣旺盛,塵小友要小心啊。」雪深沉不自覺的叮囑道,連稱呼都變得更加親切。
他是經歷過當初福王從太子神壇跌落的人,也深知福王這個人的厲害。
「無妨,我盡力而為。」塵岳轉過身來,朝着雪深沉笑道。
他也聽出了雪深沉語氣的話,此刻更像是一個長輩在擔心即將遠行的家中幼子,和自己臨走前父母的語氣如出一轍。
雪深沉忍不住的說道:「你現在深受宇文家重用,但宇文家絕不像你看起來的這麼友善,他們從不做無謂的投資,和他們交往,你得多留個心眼。」
「雪老當塵岳是不懂事的小孩嗎?哈哈」塵岳說道:「我早就知道是宇文家什麼樣的人,放心吧,我心中有數。誰是獵物誰是獵人,不到最後是看不出的。」
雪深沉也反應過來,眼前這位年輕人可是一路從一個大頭兵當上了涼州將軍,自然有他的過人之處。
想到這,老人也放下心來,怪不得自己的孫子能心甘情願的叫一聲大哥,這般心智怕是年輕一輩中的佼佼者。
兩人又交談了一會兒,見天色已晚,塵岳便起身告辭。
與塵岳相談甚歡的雪深沉,愛才之意大起。
終於忍不住的說道:「小友,若真的不幸戰場失利,我雪家必定傾力保住你!」
以雪深沉對宇文家的了解,若是塵岳此行失敗,就失去了價值,到時候輕則革職重則喪命,老人實在不忍心看到一個才華橫溢的年輕人淪落為政治鬥爭的犧牲品。
塵岳有些感動,彎腰深深行禮:「多謝雪老掛懷,不過若兵敗,我涼州必無一人北歸。」
雪深沉愣在當場,看向塵岳的背影,不自覺的苦笑起來,微微搖了搖頭,這些年第一次被一個年輕人說的話鎮住了。
涼州都是好男兒啊!
「周同甫啊,不知道你遇到他,會不會害怕。」雪深沉看向南方,嘴中喃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