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之後,江畋就步入已經被王國士兵騎士,所佔領的王宮城堡了。只是,除了之前出來交涉一小群人,以及跑到塔樓上喊話的若干人之外,偌大的公國王宮內,就沒有一個可以站立的正常人了。
無論是守在最外圍,各處門窗前的王室衛兵、武裝侍從或公國騎士,還是聚集在廊下、大廳邊緣,公國所屬的大小貴族,及其眷屬、侍女和隨從、奴僕;或又是一些宮廷詩人、小丑、樂師之流
此刻都口吐白沫、兩眼翻白,渾身抽搐不已的橫七豎八倒了一地。因此,搜查和佔領王宮的王國士兵,幾乎沒遇到任何意義上的阻礙。但隨着覲見大廳內側的玫瑰大門被推開,又是另一番的光景。
那是一片屍橫枕籍的景象,身穿精美華服與飾物的男女老少,大都呈現七竅流血、表情扭曲的暴斃狀;雖然現場還有人尚未完全死去,身體還在輕微抽搐和起伏着,但從面色上看顯然已經沒救了。
但江畋很快就看出來,這並不是一個集體自殺的現場。因為這些死去的人,甚至還保持着生前最後一刻的動作和姿態,就像是有什麼東西在瞬間奪走,所有人的生命一般;而後的發現證明了這點。
在王座廳被撕裂、扯下的絲綢帷幕背後;隱藏着十幾具不同程度縮水的乾屍;雖然這些屍體上穿戴着,典型屬於少年和青年的衣飾。但頭臉都像是老朽一般的遍佈褶皺,鬚髮也變成慘白的乾枯狀。
這個結果,也讓江畋不由的警惕起來;這時,隨行虔誠衛隊的武裝修士,也拿出一隻三叉燭台一般的法器/奇物;點燃插在上面的特製薰香蠟燭。隨着火光的亮起,頓時有一種無形的影響擴散開來。
而那些乾癟老朽的屍體上,也像是飛灰一般的浮現起,淡淡的一層黑色霧靄;轉眼之間就崩解消散在空中。這就是某種死亡之後的殘留怨念,如果置之不管的話,是有一定概率蛻變成無意識幽體。
也是神秘元素復甦之後,沉渣泛起的間接產物之一。雖然絕大多數剛誕生的幽體,基本毫無攻擊性和威脅;最多只會讓靠近的人感到發冷;甚至一些健壯大漢,或是信念虔誠的教士就可以驅散之。
但是,在死了太多人的地方,不斷融合匯聚諸多怨念的幽體,還是有可能轉變成其他的東西;比如孕育出活動骸骨的陰魂地,或是可以發出誘惑之聲,欺騙行人商旅迷路,汲取活力和健康的妖霧。
所以,針對這種怨念一般的詭異存在,反而是在諸多古老的教堂當中,經過信徒和教職人員,長年累月祈禱和禮拜之下,浸潤了諸多相對正面人類思念聚合體的法器;有着天然的排斥和驅散效果。
最終,隨着王座廳背後,毫無縫隙和痕跡的雕花後壁;被用大錘和軍用鋤砸裂、敲挖出了一個缺口之後。頓時就從中噴湧出一股難以形容的惡臭腥風;也熏得首當其中的幾名騎士,猝然仰面而倒。
下一刻,另一名手持八角容器的武裝修士;就毫不猶豫將其中的液體潑灑向空中;類似酒精一般的萃取物,在空氣中瞬間蒸發、騰燃成一片漂浮的雲氣。也將倒灌室內的腥風,給包裹和混合起來。
轉眼之間就將這些有害成分,變成了散落在地面上的道道污濁水流。而被熏倒的幾名騎士,也被拖倒了室外的通風處,進行淨化儀式和拔毒的治療。隨着整面後壁都被拆除,就露出一個寬敞內室。
然而,在這所內室上方,卻是高聳、幽深的天井,甚至還可聽到諸多塔樓之間,呼嘯風聲和外間的隱約呼喝聲。整座內室別無他設,只有一座十字型的石質祭台,但在祭台上卻插着一根白色立柱。
而當江畋率部進入之後,才發現這根立柱的材質不是尋常物,赫然是由無數的細碎骸骨扭結而成;與外表浮雕着諸多聖徒事跡,顯得古樸莊重的十字祭台,形成了某種既神聖、又褻瀆的巨大反差。
然而,在見到了骸骨立柱的剎那間,跟隨進入的眾人仿若是聽到什麼,爭相噴涌而出的無形哀鳴、悲嘆、怒吼和慘叫聲如潮;不由自主的倒退了出去或是停在原地;唯有江畋毫無受影響的走上前。
而在骸骨立柱的頂端,還隱約外露出一截,殘缺不全、鏽蝕嚴重的青銅物件邊緣;下一刻,他輕輕一彈指,這根白骨立柱就轟然脆裂,化作無數碎屑和殘渣,那些迴蕩在耳邊的嘈雜聲也隨之湮滅。
在一片碎屑分飛中,江畋順勢將一塊青銅殘件攝入到手中。卻是一枚古羅馬風格的殘損鷹標;構成鷹標的束棒、閃電和金穗,都已經損毀的看不出來的;只剩下一隻翅膀和頭部缺損的銅綠色雄鷹。
剎那間江畋就心中隱隱瞭然,這或許就是梅里斯托所說的,「蓋尤斯之嘆」的載體?在他指間觸及的剎那間,一連串幻象如電光火石一般的閃現而過:有沙暴中艱難跋涉,卻不斷倒下的軍團士兵。
也有在血流成河、屍橫枕籍的城區中,被不斷拖到陣列森嚴的盾牆前,依次砍下頭顱或是用束棒、刀斧剁成肉醬,或是當場蹂躪到死的男女老幼;更有濺滿血色的宮廷中,被分屍的紫袍皇室成員。
乃至是被拋入某處地下深淵,從無數乾屍和骸骨堆中醒來,失去了正常視力之後,只能依靠聽覺和嗅覺,不斷的吞噬腐肉和蟲豸、鼠類,苟延殘喘;最終在夜月下甦醒,並大肆殺戮的的血色記憶。
乃至在鮮美嬌嫩的血肉渴望之下,被誘進一個鐵板封閉的房間,與嬌媚動人的誘餌一起,被上方不斷澆入的滾油和倒下的火炭,焚燒成焦枯的殘斷,又被澆上灼熱的盡數溶液,沉入冰冷幽深海域
隨後,江畋從這些幻想中回神過來,也大致明白了這玩意的來歷。與其說是「蓋尤斯之嘆」,不如說是「蓋尤斯之怨」;因為,這是一件伴隨着死亡和殺戮,出賣與背叛,凝聚怨念而成的詛咒物。
因此正常的手段之下,是無法使用和激發其中,歷代積累並潛藏的效能/詛咒;但是拉丁公國使用了古代記載的禁忌之法,暗中以各種方式圈養了一群蓋尤斯家族的血脈後裔,作為激活詛咒的祭品。
然後,又在一次盜掘古代陵墓的行動中,發現一隻埋藏在地下的沉睡古代種;將其強行控制和拘束起來,充當某種長效維持的核心,最終才逐漸摸索出了,這麼一個形同雞肋一般的大型壁障效果。
之所以是雞肋,就是因為這個壁障的範圍籠罩有限,而且缺乏反擊和其他威懾能力,只能被動的挨打和消耗;而且不能輕易的移動,佈置好的獻祭場所,一旦被破壞就導致失效,乃至嚴重的反噬。
緊接着,士兵們就在祭台背後的大片灰燼中,找到鏽跡斑斑的鐵栓、巨釘等拘束器物。還有嚴重腐朽的寶石綬帶,項圈,一碰就成灰的織物殘片,以及變得晦暗無光的羅馬式桂枝王冠、印璽等物。
也許,這就是拉丁大公及其親族眷屬,在這個世界上所能留下的最後痕跡了。而隨着拉丁王室及中上層貴族的主要成員,都死在了王宮之中後;拉丁公國長久維繫的統治階層,儼然隨之灰飛煙滅。
就算日後王國從拉丁島撤軍,由此缺位和崩壞的統治秩序,也不是十年八年可以輕易恢復過來的。而公國首都卡里利亞的兩天陷落,也意味着富庶繁華的拉丁大島,已是王軍軍刀隨意宰割的魚肉。
光是首都卡利亞里城內,代表公國王室和大小貴族,歷年所積累和蘊藏的財富,在卡利亞里港裝滿了幾十條大海船。而查抄城市周邊的諸多莊園別墅,更成為用來激勵功勳將士,開盲盒式的獎賞。
另一方面,而隨着西帝國的重要附庸和分支,拉丁公國及其王室的覆滅;拉丁大島的淪陷。兩帝國長期對峙之勢,也將迎來一個全新的格局和變數。就看東帝國方面,能否把握住這個關鍵機會了。
「什麼?陛下!您是說,如果有合適的代價,可以將拉丁島移交給帝國?」隨後,身為東帝國大使的梅里斯托,難得有些驚聲失態的再三確認道:「這實在事態重大,請給我一點時間聯繫國內。」
「吾王,駐守兩(上下)西西里的行省軍團出動了。」這時,外間再度有信使前來匯報:「其中包括了第二十三『卡普亞』軍團、第二十五『阿普里亞』軍團,下西西里公國的巴莫勒騎士團」
「看來,能夠留給你的時間不多了。」江畋隨即對着在旁的梅里斯托,意味深長的道:「王國已經最大限度實現了,最初的承諾和目標,接下來就看永世帝國,能夠符合作為長期軍事同盟的預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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