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驚鴻突然發飆,相當於狠狠的打了陳森的臉,站在阮家和陳家長期對手的角度,這樣的打臉似乎不難理解。
但是唐雨卻敏銳的感覺到了阮驚鴻的異常。
要知道今天他是主,陳森是客。
上京權閥豪門的年輕一輩幾乎到齊,這都是他阮驚鴻的面子。
就算阮驚鴻對陳森有不滿,沒有必要在大庭廣眾之下,公然出手。更何況以唐雨對阮驚鴻的了解。
阮驚鴻的性格其實比較溫和,沒有阮家其他的後輩那麼囂張,阮驚鴻這麼做,必有深意。
陳森顯然也很意外,他堂堂有頭有臉的高手,何曾受過這等委屈。
他在軍中之時,也是囂張跋扈,目無餘子之徒。
這一次他回上京,內心躊躇滿志,心中雄心萬丈。
可是第一次和上京權貴接觸就被阮驚鴻如此不給面子的大臉,如果他不反擊,以後還如何在上京立足?
可是要反擊,他卻不敢輕易動手。
如果唐雨,他肯定毫不猶豫的當場掀桌子翻臉,可是阮驚鴻不同。
「病書生」十年榜眼的名頭不是吹出來的,阮家在上京的強勢也不是吹出來的,家裏的老爺子這麼多年都被阮老匹夫壓一頭。
他一個後輩縱然有拼死之心,只怕今天也占不到便宜。
他慢慢站起身來,冷冷一哼道:「阮兄今日此言某記下了,他日必有回覆!告辭!」
他拱手告辭,盯了阮驚鴻一眼,又看向唐雨,眼神之中竟然也流露出不善之色。
陳森走了,阮驚鴻若無其事的沖唐雨招招手。
「先覺,你我之局面兇險萬分,今日之宴請,想來老弟也感到了不同尋常。太保太傅,位高權不重。徒惹人眼紅。陛下想讓當日你父親的事情,再在上京重演一次。
就不知道先覺你怎麼想?」
唐雨微微皺眉,不確定阮驚鴻說此言是基於什麼心理,照例說唐雨雖然和阮驚鴻有幾次接觸。但是並沒有過多的交情。
兩人在這種場合,說如此機密的事情,未免有些交淺言深。
但有一點唐雨卻能明白,今天阮驚鴻一定是要給自己傳遞某些信息。
煙雨樓的樓下突然熱鬧起來。
大街之上人流如織,遠處幾聲鑼響。
緊接着便聽到陣陣的騷動。
一隊人馬浩浩湯湯從遠處而來。看這些人個個英武雄壯,身披玄鐵甲。
沒有魔轎,而是清一色的隨州大頭馬。
騎在馬上,身披玄甲,赫然是軍隊入城?
人馬越來越近,看這浩浩湯湯的隊伍至少都有幾千人之多,為首一人頭戴紫金冠,年齡無法判斷,面如紅棗,威風凜凜。
唐雨盯着此人。瞳孔不由的一收。
「是戰家的兵馬!」
「戰蒼天?」
戰家戰蒼天,陳家陳謀,這兩人都是齊名的人物。
目前南周最頂尖的高手除了唐老瘋子,阮四郎和花公公之外,戰蒼天河陳謀緊隨其後。
他們兩人的修為據說無限接近九品巔峰,甚至有傳言說兩人已經到了九品巔峰的境界,不管怎麼說,兩人都是南周排名前五的大高手。
兩人手上的權利也了不得,陳謀掌控禁軍,整個皇城的安危都是由陳謀一人掌控。
而戰蒼天則手握十萬兵馬鎮守隨州。名副其實的就是一方諸侯。
戰蒼天在這個時候回京,而且還帶兵入城,這意味着什麼?
試想如果沒有陛下的旨意,他一個領兵的諸侯敢帶兵回京麼?
「他就是戰蒼天。說起來還是你們唐家的親家呢!」阮驚鴻雙眼一眯,突然一拍桌子,身形凌空而起,瞬間飛出去。
他傲立虛空,對着浩浩湯湯而來的兵馬淡淡的道:「戰鵬兄,多年不見。你在隨州這些年領兵打仗,為南周立下赫赫功勞,我卻依舊如往日一般碌碌無為。今天我在煙雨樓設宴,宴請同輩。
戰鵬兄恰逢其會,不知道是否肯賞臉?」
本來噪雜的大街,這一下更熱鬧起來。
戰家在上京固然威風凜凜,阮家的聲勢更是強大。
戰蒼天固然厲害,可阮四郎更是南周三大絕頂高手之一。
戰蒼天的兒子中,戰鵬修為最高,常年跟他在軍中磨礪。
雖然這些年名氣並不大,但是陳家的陳森幾年之內迅速崛起,橫掃天下進士榜,現在一躍成了天下進士榜前二十的高手。
由此看來,戰鵬的實力也絕對不會弱。
要知道天下進士榜雖然權威性毋庸置疑,但是這個榜單畢竟出自隱殺樓之手。
隱殺樓的評判只能根據他們的情報和分析來決定排名,軍方高手很多時候不行走在江湖之上,他們的實力很難判定。
另外,有些隱門世家的後輩修為也非常高,但是因為無法評判,所以在榜單上排名往往不高。
戰鵬能讓阮驚鴻親自迎接,這足以說明其修為不俗。
戰鵬就是戰蒼天身邊的中年人,看他的模樣和父親沒法比。
他的父親戰蒼天威勢逼人,英雄蓋世。而他看上去相貌平平,沒有絲毫出奇的地方。
而唐雨卻不由得眉頭一皺,從這個人身上,他感受到了一股很危險的氣息。
他心中忽然領悟阮驚鴻的意圖。
百家進京,天下進士榜固然重要,但是很多未知的高手更讓人警惕。
天下進士榜永遠不能包羅萬象,比如皇族的董彥就沒在榜單上,董彥這麼厲害,可以推斷出皇族之中肯定還有其他的高手。
而戰家,陳家後輩之中是最有可能隱藏高手的地方。
阮驚鴻先約了陳森,貌似一言不合,陳森沒敢公然動手,而是選擇了退讓。
現在他卻再邀請戰鵬,看來百家進京雖然還沒開始,但是後輩紛爭的架勢已然拉開了。
戰鵬拱拱手,道:「我道是誰?原來是驚鴻兄,驚鴻兄過謙,十年探花之名,天下無人不知,無人不小。倒是我這些年隨父征戰,荒廢了修行,只怕再不敢和驚鴻兄坐而論道了。」
阮驚鴻輕輕的咳嗽,他極其恭敬的衝着戰蒼天行禮。
然後才道:「戰鵬無需過謙,今天我專成給你介紹一個朋友。先覺……」
阮驚鴻直指煙雨樓之上,唐雨正倚窗而坐,阮驚鴻道:「這位兄台名為唐雨唐先覺,唐嵐小叔的兒子,戰將軍和戰鵬兄肯定有興趣認識,不知道我是否說對了!」
阮驚鴻此言一出,戰蒼天父子臉色一變數變。
尤其是戰鵬,臉變得鐵青。
唐雨他雖然沒有見過,可是久聞其名,他的親弟弟就是被唐雨廢了修為,險些成為廢人。
當時他就有一種衝動,想當槍匹馬殺回上京,非得要找唐雨決一死戰。
可惜他軍令在身,戰蒼天不允許他私自行動,避免引起陛下的猜忌,他才按耐住心中的殺意。
沒想到今天他第一天進上京城,竟然在煙雨樓碰到了唐雨。
相比戰鵬的心思,戰蒼天的心思更複雜一些。
唐嵐的事情他脫不了干係,當年隆親王下令追殺唐嵐,他戰蒼天就是開路先鋒,戰蒼天六次追殺唐嵐無果,至今他還清楚的記得。
這些年他少會上京,一方面是因為領兵在外,擔心皇族猜忌。
而另一方面他也是心中對唐老瘋子犯怵,生怕自己有朝一日步隆親王的後塵。
他和唐藺,阮四郎不同。
他的父親早就死了,目前戰家他就是最長輩,整個戰家的安危繫於他一身。
在他沒有絕對把握挑戰九品巔峰之前,他沒想過回上京,而這一次他既然回來了,自然在修為上已然觸摸到了那個門檻了。
九品巔峰!
這就是戰蒼天今天所擁有的底氣。
為了觸摸到這個門檻,作為一名兵家修行者,他鎮守邊疆已然三十年之久。
三十年的戰場磨礪,三十年的臥薪嘗膽,終於成功,他豈能能明珠再暗投,魚目再混珠?
三千鐵甲,全部鴉雀無聲。
所有人都盯着煙雨樓,盯着煙雨樓上那倚窗而坐的青年。
唐雨心中冷笑,阮驚鴻繞了這麼大一個圈,最後在這裏等着自己。
上京戰家!
阮驚鴻打發掉了上京陳家,在舉杯呵斥之間就輕描淡寫的擺平。
他那是仗着自己十年榜眼的威風,唐雨可不是十年榜眼,在天下進士榜上他甚至看上去是個暴發戶。
不知道有多少人對他的崛起不服呢!
不用阮驚鴻挑撥,估摸着找唐雨的人就會不少。
今天阮驚鴻把台子都搭起來了,局面能善了麼?
上京只有兩個頂級世家,一個是阮家,一個是唐家。
能夠威脅到兩大頂級世家的只有陳家和戰家,這種威脅每隔十年會有一次,那就是百家進京。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世家紛爭雖然不完全靠實力決定,但是有實力的一定可以牢不可破,而沒有實力的則需要看皇族給予多少恩賜了。
「唐雨,好,好!沒想到我進京第一個碰到的便是唐雨。在隨州我就聽聞唐雨乃天下進士榜前十的好手,就不知道是否名副其實。我戰鵬不才,還請唐雨兄賜教!」
唐鵬一句賜教,身形已經騰空而起,傲立在了虛空之上……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