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平安自然不好去赴宴,但高陽卻無所顧忌。
「我去是給他家面子。」
高陽很是霸氣的道:「大郎在家好生讀書,阿娘回來給你帶好吃的。」
李朔衝着賈平安使眼色,暗示帶自己出去。
可這次卻不行。
帶了孩子去不好周旋。
「下次!」
見孩子失望,賈平安就說道:「後日,後日帶你去城外的莊子上踏春。」
李朔抬頭,「太陽好大。」
「小孩子曬黑些無事。」
賈平安和高陽騎馬出行,晚些到了那戶人家。
「就這了。」
今日宴客的這戶人家姓王,賈平安嘀咕着什麼隔壁老王。門子見到了高陽,趕緊上前行禮。
「我來尋新城。」
「公主親近,我這便去稟告。」門子進去稟告。
晚些一個貴婦出來相迎,看到賈平安時楞了一下,但隨即就嫵媚一笑,「見過公主,賈郡公也來了,稀客,快請進。」
二人隨着進去。
這一路綠樹成蔭,不時能看到小樓或是亭子,頗為雅致。過了這一段就是一個小型人工湖。
這個人工湖也就是後世一個足球場大小,但岸邊種滿了柳樹。楊柳依依,枝條低垂於岸邊水面,讓人不禁心曠神怡。
所謂的聚會就在邊上的水榭里。
十餘男女正在裏面喝酒……
大白天就喝酒,不暈嗎?
賈平安一直無法接受晚飯前喝酒的習慣。
「高陽公主和賈郡公來了。」
貴婦先進去打聲招呼。
裏面的男男女女們紛紛起身。
目光大多集中在了高陽的身上。
「公主的肌膚越發的白嫩了。」
「還豐腴了些。」
賈平安目光轉動,見新城坐在主位的側面,整個人就像是一朵小白花,就微微一笑。
再看了對面一眼……一個皮膚白嫩,雙目炯炯有神,長得英俊異常的男子。
男子正在衝着新城微笑,牙齒很白……換後世鐵定能混個流量。
小白臉!
賈平安覺得新城這朵小白花找個小白臉也不錯,但總得要看看人品吧,否則她如歷史上那般鬱鬱而終,賈平安過意不去。
「小賈!」
新城對帥哥視而不見,衝着賈平安盈盈一笑。
「公主。」
賈平安和高陽一進來就麻煩了。
怎麼安排座次?
這年頭什麼都能錯,次序不能錯……但凡安排錯了,回過頭就會有人說主人家不知禮,甚至被錯誤安排在下首的客人會憤而離場。
那就不是宴客,而是結仇。
一番調整後,二位公主就在主位……一位老太太的下首。大唐尊老,這個沒話說。
接下來誰能坐她們的對面?
「賈郡公請坐。」
賈師傅坐在了下首的另一面,和新城相對,和高陽斜對面。
「孫二郎,坐這裏。」
孫二郎近前行禮,「孫振見過賈郡公。」
賈平安頷首,孫振又衝着高陽拱手,「見過公主。」
高陽敷衍的點個頭。
這個婆娘就是這般恩怨分明,不熟悉的不甩你。
坐下後,主人家開始勸酒。
賈平安一邊喝酒,一邊看着在場的人。
除去孫振之外,在場的只有他和另外兩個男子……那兩個男子都是四五十歲的年紀,從開始到現在就沒說過話。
這是來陪殺場的。
其他都是女人,話很多,而且動輒就把話題往新城和孫振的身上引,什麼孫二郎年少好學,卻不追求功名利祿,閒雲野鶴一般……
後世賈平安就經歷過這等事兒,並一路旁觀……當時是吃飯,其中一個妹紙訴苦,說自家男友如何如何的沒前途,在座的幾個女人就異口同聲的討伐。其中一個剛結婚的的女人以老大姐的姿態親切的道:「我認識個好小伙,帥的一匹,今天就介紹給你。」
那妹紙一臉為難,假裝推拒,最後還是見了那個帥哥……隨即妹紙告辭,眾人起鬨讓帥哥相送,於是二人隱入了黑夜之中。
妹紙的男友後來知曉了也不鬧,隨即分手……過了幾個月,那個老大姐離婚了,妹紙也和帥哥分手了,絕口不提帥哥此人,誰提就和誰翻臉。
後來有人說:閨蜜就是拆散一對算一對,和同學會的功能差不多。
今日的氣氛和那日頗為相像,但男主角和女主角都是單身一人,從道德上來說並無差錯。
阿姐為何把此事看的如此重?
賈平安覺得高陽說的有些道理,外面的謠言太過惡毒,把新城說成了一個惡毒的妖女,李治作為親兄長自然不能忍受,於是就把事兒交給了武媚這個嫂子……
可嫂子也沒招啊!
難道從武氏給新城尋一個駙馬?
武氏有資源,那些未婚少年也不少,但在武媚的心中,大抵恨不能除去自家外,武氏的人全數下地獄。
新城就是皇帝的軟肋,若是這個軟肋被人拿住了……
如今皇帝越發的威嚴了,再想去影響他的難度和剛登基時不可同日而語。
可若是曲線救國,通過新城去影響皇帝呢?
賈平安看了一眼孫振,孫振微笑舉杯。
此人二十出頭了還不成親,為何?這等人家自然不可能官配,但為何二十多了還不成親?
隱疾?
譬如說一蹶不振那種。
或是不喜歡女人。
賈平安看了孫振一眼,見他正在衝着新城款款而笑,偶見驚艷之色,可見是喜歡女人的。
那是為何?
新城被他不時看一眼看的有些煩了,就衝着賈師傅舉杯,「小賈,回頭一起去打馬毬。」
咳咳!
這妹紙就不能換個話題……
一群老娘們打馬毬,我一個爺們插進去算是什麼事啊!
「好說。」
但此刻必須要給新城面子。
孫振的笑容依舊不變。
這貨的城府不淺。
新城看着賈平安,那熟悉的兄弟情義又出現了。
賈平安起身說更衣。
席間最尊貴的兩個女人的目光跟隨着賈師傅去了。
到了一處隔間,僕役說道:「裏面就有馬子。」
說着他想跟着進去伺候。
「你那個……出去一下。」
我特娘的被人盯着撒不出來。
僕役納悶,他的手中還端着銅盆,肩膀上搭着毛巾呢!
等他出去後,賈平安放水,隨後出來。
洗手,隨後賈平安沒要毛巾,讓手風乾。
天知道那條毛巾被多少人擦過手。
出了隔間後,賈平安說道:「我在周圍轉轉。」
今日三位貴人,除去二位公主之外就是賈平安。
所以很快那個貴婦又急匆匆的來了,陪笑道:「可是有不周之處?」
賈平安搖搖頭,緩緩在人工湖邊上溜達。
「很精緻。」
賈平安的讚美讓貴婦笑了起來,「阿耶說家中不能缺水。」
難道還講究什麼風水?
賈平安笑道:「風遇水而止,看來王家最近的運勢不錯。」
貴婦眼中就像是炸了一下般的炸出了異彩,「賈郡公竟然知曉王家嗎?」
「呵呵!」
賈平安笑吟吟的道:「是啊!王家今日宴請了新城公主,公主昨日約了我,所以令人致歉,我想着來看看。」
這話暗自捧了王家一下,貴婦笑的眼角都出現了細紋。
「那個孫二郎頗為俊美,可惜年歲大了些,否則我倒是有個合適的女子適合他。」
賈平安一臉遺憾。
貴婦捂嘴偷笑,但眼中卻不經意間流露出了些許不屑之色。
這是覺得吃定了新城?
貴婦含笑道:「孫二郎俊美,從小時候就是如此……」
「那早該被人定下了吧。」賈平安伸手拉住了一條柳枝,看似有些漫不經心的衝着貴婦微笑。
貴婦的臉紅了一下,下意識的道:「以前被責打過……」
責打?
責打和成親有啥關係?
我必須要使出美男計了……賈平安近前一步,露出了八瓣牙齒,「莫非是打爛了屁股?」
「是出了事……奴也不知。」貴婦突然清醒,嬌嗔的揮舞粉拳輕輕的捶了賈平安一下,正好捶到了胸膛。
強壯的胸肌輕鬆的把粉拳擋了回去。
貴婦面色緋紅,雙眸迷離。
這……太開放了吧?
賈平安知曉今日不可能再問到有價值的信息,就乾咳一聲,「回去了。」
貴婦的眸色瞬間清明,隨即亦步亦趨的跟在賈平安的身後,偶爾抬頭看着賈平安的背影,不禁後怕不已,但卻又不禁舔舔紅唇。
髒唐臭漢!
賈平安想到的是這個。
進了水榭後,高陽看了他一眼,新城也是如此。
賈平安微微搖頭,示意無事。
坐下後,孫振靠近了些,微笑道:「賈郡公才華無雙……令人敬佩不已。」
這個馬屁沒有什麼營養,而且比較老套。
但先前看孫振拍新城的馬匹卻很是清新脫俗,這是為何?
賣油郎?
賈平安不禁想到了這個。
唯手熟爾!
他微微眯眼,「過譽了。」
他是大唐名將,自然不需要對一個陌生人做出太多的回應。
一個婦人突然笑了起來,笑的凶部亂顫,雲鬢上的髮簪等飾物跟着顫動起來……可惜長相普通,不然還能讓人聯想到一個詞:花枝亂顫。
孫振看着賈平安,再看看新城……
他看新城只敢看一眼,隨即偏離……這是公主,他的身份不足以長時間窺看公主,否則失禮不說,弄不好新城能叫人抽他。
新城看着溫柔,小白花般的,應當不會抽人,但坐她邊上的高陽看着攻氣十足卻難說。
咦!
孫振發現一件事兒:高陽的目光不時在賈平安的身上也就罷了,畢竟長安城中消息靈通的都知曉這位公主和賈平安的關係……孩子都有了。
可新城為何也不時看向賈平安?
而且笑的很是溫柔。
孫振笑了笑,露出了白生生的牙齒,新城卻視而不見。
牙齒是孫振最大的出彩點,他喝一口酒,低頭鼓漱了幾下。
然後吞咽。
沒有菜葉啊!
新城突然衝着賈平安眨眨眼。
那剪水雙眸眨動,讓賈平安想到了俏皮二字,又想到了當年曾見到了一個湖泊,靜謐,但卻不乏生機。
哥們想走了!
賈平安看看高陽,「公主,還得去接孩子呢!」
呃!
這一開口太過隨意,竟然把後世的習慣帶來了。
老婆,趕緊下來,咱們要去學校接孩子了!
高陽本就不喜和一群不熟悉的人相處,聞言頷首,「如此今日就叨擾了,告辭。」
主人心想今日本是給孫二郎創造機會,你和賈平安一來就攪了局,趕緊走吧。
挽留幾句後,主人『遺憾』的相送。
「我也回去了。」
新城起身,很自然而然的走到了賈師傅的另一側,三人緩緩出去。
說好的晚些泛舟湖上呢?
主人:「……」
孫振:「……」
送走三人後,那個貴婦上前福身,「今日叨擾了。」
主人微笑,「客氣了。」
貴婦和孫振一起往隔壁去,進了家後,貴婦的眉皺着,「你今日面對公主時為何束手束腳的?以往你只需微笑,就能讓那些女人心動,今日你卻笑得頗為不自然……為何?」
「阿姐!」孫振苦笑道:「我笑了,可公主一直沒回應,偶爾看我一眼,那眼神也沒什麼特別。」
「那是公主,你難道還指望她能當場對你媚笑?那不是公主,是青樓的女妓!」
貴婦尖酸刻薄的話讓孫振怒了,「本來我想出手挑逗一番,可高陽公主和賈平安卻來了,我剛開口,高陽公主就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就像是皮鞭般的。」
「你啊!」貴婦搖頭,「我看你是在嫉妒賈郡公。」
「我沒有!」
孫振面色漲紅,聲音都嘶啞了。
貴婦突然笑了笑,臉頰微紅,「這位賈郡公長的俊美中帶着英武,更有些無所謂的灑脫,確實讓人心動……可惜先前……」
「阿姐你……」孫振低聲道;「你莫非和賈平安借着去更衣的機會……嗯!」
呸!
貴婦呸了他一下,嗔道:「哪能。」
孫振嘆道:「那人軍功赫赫,文採風流……」
「你看高陽公主走在他的身邊何曾還有那等霸道?」貴婦輕聲道:「這才是男兒,你俊美自不在話下,可文采和英武卻遠遠比不過他,還有那等灑脫……
不過新城這等人定然喜歡的是你這等看似好擺弄的,所以希望很大……下次再尋機……切記要主動些,展露你的長處……」
……
「今日是宗室一位長輩相邀,誰知道我到了她卻沒來,說是家中有事。」
回去的路上,新城顯然是有些惱了,「她這是故意的。」
「你還不傻,可喜可賀。」賈平安覺得這妹紙也算是個可憐的,「你如今就是一個大金礦,許多不想努力的男人都在覬覦着你。」
不想努力?
新城有些納悶,「不想努力就在家中吧,為何要尋我?」
「人財兩得,一箭雙鵰。」
高陽忍不住埋怨道:「你就是這般沒脾氣,換做是我,那人若是不來我當即就走了,誰敢阻攔我抽死他!」
可我是小白花的人設啊!
新城苦笑,「我卻不能。」
高陽問道:「那個孫振你可有興趣?若是有就讓小賈去幫你查探一番。小賈手段高超,定然能把他查的清清楚楚的。」
新城搖頭,「沒興趣。」
高陽看着賈平安,「如此小賈就沒事了。」
可阿姐要我去查啊!
賈平安此刻很是頭痛,心想若是小白臉帶着別的目的,新城得心如枯木。
回到家中,小棉襖就來告狀。
「阿耶,阿娘修煉都不帶我!嗚嗚嗚!」
兜兜扯着他的衣裳,仰頭嚎哭。
「修煉分為內外。」賈平安蹲下來,很認真的道:「所謂外練筋骨皮,內練一口氣,你阿娘如今就是內練一口氣,境界差阿耶遠了去。兜兜既然想闖蕩江湖,那麼就該做到外練筋骨皮。」
兜兜止住了嚎哭,打個嗝,身體晃動幾下,「阿耶,如何練呀?」
來個橫練功夫?
鐵砂掌每日用鐵砂狠搓手掌。
再來一個每日揮拳打樹樁。
如此數年後,一個金剛蘿莉就出現了。
賈平安只是幻想了一下,就覺得不妥當。
但閨女是要哄的。
他柔聲道:「所謂外練筋骨皮……每日早睡早起,三餐不許挑食,只需三年,你就能超越了你阿娘。到時候你阿娘會來求你帶着她修煉……」
兜兜兩眼放光,「真噠?」
這閨女的智商怕是堪憂啊!
老父親又生出了擔憂來,「當然是真的。」
兜兜轉身就跑,「阿娘,阿娘!」
哎!
你現在去炫耀的結果就是被打擊,你阿娘會忍笑忍到原地爆炸。
賈平安起身,雲章過來了。
「郎君,早些時候杜賀來報,說曹二早上去採買時,不少店鋪都說不做賈家的生意。」
「我壞了士族的好事,但主事者不會幹這等蠢事,多半是有人在出氣……無需搭理。」
賈平安說了無需搭理,回頭就令徐小魚去辦事。
晚些,長安城中就多了不少傳言。
「知曉不,那些士族進言,說商人乃是賤人,可他們自家做生意做的卻頗大。」
「真的?」
「他們不是說道德君子嗎?」
「道德君子難道不吃喝拉撒?」
「上次我見過一個士族的官員,看着風度翩翩,我就想着他弄不好就不會拉屎。」
「是啊!說不定他們真不用拉屎。」
「那他們為何做生意?」
「不知。」
幾個閒漢在扯淡,可漸漸的,整個東西市都在傳着這些話。
……
睿智男在家中正在憤怒,「誰讓咱們的那些商鋪不賣給賈家?」
一個男子苦笑道:「是盧家的郎君。」
睿智男嘆道:「這等事乃是不打自招,賈平安……賈平安估摸着會在朝堂上說出來,到時候我等家族也會跟着沒臉。」
第二日,睿智男接到了消息。
「東西市好些人在傳謠,說我等山東士族都是不要臉的……一邊說商人是賤人,一邊自家做生意做的風生水起……」
「我等家族立身之本就是名聲,這等謠言……去查!」
消息很好查!
「就是賈家的人傳出來的。」
徐小魚大張旗鼓的去傳消息,東西市許多人都知曉。
「那人還說了,士族的人不要臉,控制着自家生意不賣給賈家。」
草泥馬!
睿智男砸了茶杯,「去尋盧家的人,告訴他們,賈平安發飆了,趕緊去平息!」
……
月初,爵士求保底月票。兄弟們,給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