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中鏡 第二百二十七節 中牟篇:奇怪的少年(五)

    測試廣告1曾寶伸手拿出一顆裹着薄薄一層糖霜的糖塊,直接放入口中。愛字閣 m.aizige.com

    郗遐目光里閃過一絲疑惑,又笑了笑,扭頭示意祁斯也嘗一嘗,然後他自己也吃了一顆,把那個銅製小圓盒放到桌上,「要是你覺得這糖果好,晚些時候我就讓小廝再給你送幾盒過來,對了,我那裏還有一些蔗糖和銀耳,也讓他們一併送過來。」

    曾寶面露為難之色,沉吟道「平白無故的我豈能要你的東西,況且我吃了也不會見好的,這麼好的東西給我也是浪費,還不如送與其他人。」

    郗遐撫上他的肩頭,微笑道「這沒什麼,幫你暫時緩解一下咳嗽也是好的。」

    「東西雖小,難為郗兄如此費心。」

    「對了,我看你這淡黃色的手帕好像是江南地區的絲綢所制,不知可否給我一觀?」

    曾寶手邊放着黃橙兩塊舊手帕,他直接拿起橙色手帕遞給郗遐,祁斯頓覺疑惑。

    郗遐微笑點頭說道「嗯,這確實是上等的絲綢,我們打擾你多時了,你也該歇息了,改日我們再來看你。」說完就和祁斯告辭離開了。

    在牛車上,步布正坐在一邊剝羊桃,而郗遐目光嚴肅,手指毫無規律的敲打着一卷竹簡,他正試圖將在酒肆和曾家所聽到和看到的事情聯繫在一起,儘快找出對破案有用的線索。

    祁斯忍不住問道「郗兄,你是怎麼斷定曾寶在撒謊的?」

    郗遐淡淡一笑,倚着靠枕說道「曾寶應該患有紅綠色盲,很難分辨清楚像橙色和淡黃色這類複雜的顏色,在我提醒他橙色的是枇杷糖果時,他拿的卻是淡黃色的檸檬糖,那種糖偏酸,有咳嗽的病人不能服用酸食,容易引起咳嗽症狀加重。

    我想他或許從沒吃過檸檬(里木)和枇杷做成的糖果,他吃後卻沒有明顯的加重咳嗽,看樣子他很喜歡吃酸的東西,所以說他多半是在裝病,為了再次確定他是否有色盲,我讓他把淡黃色的手帕拿給我,他給我的卻是橙色手帕,那時你也應該察覺出來了吧。」

    祁斯微微點頭,皺眉道「嗯,那麼他為何要故意裝病呢?還有我聽他說的話都是發自內心的,很真誠,不像是在對我們撒謊。」

    郗遐臉上仍舊掛着淺淡的笑容,展開竹簡,說道「我跟一個朋友學過微表情讀心術,任何細微的動作與表情都可能透露當事人的內心隱秘,看懂微表情對斷案有一定的幫助。在你詢問曾寶病情時,他便將一隻手看似輕鬆的搭在另一隻手臂上,這是內心自我防禦的表現,而曾寶在含淚談及兄長曾元時身體縮作一團,說明他對自己說的話有所保留。

    當我注視着他時,他總是刻意避開我的視線,還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和脖頸,人的下巴以下,喉嚨以上,有很多神經末梢,摸摸這裏可以降低血壓,減慢心跳,令人平靜一些,當一個人感到緊張不安和壓力時,就會摸摸這裏安撫自己的情緒,所以我猜他一定對我們隱瞞了什麼事。

    以「病」為藉口不失為讓藏於暗處的人放鬆警惕的最有效方法,曾家只是庶族,曾元又死的不明不白,曾寶如果真的知道些什麼,那麼他裝病多半是為了保命,我猜測他也想效仿公子小白裝死逃脫,使用金蟬脫殼之計,隱姓埋名度過餘生也是說不定的,只是我不會讓他輕易消失的,他可是本案最重要的線索了。」

    祁斯這才恍然大悟,能夠從人的一言一行洞察其內心的真實想法,郗遐確實很厲害,不過他的那位好友定是雨輕無疑了,那麼雨輕的讀心能力應該比郗遐還要強才對。


    「元先兄,你逛園子有沒有什麼意外的收穫啊?」

    步布吃完了一個羊桃,擦了擦手,眯眼笑道「自然是有收穫的,那個曾順就有問題。」

    祁斯詫然問道「曾寶的父親能有什麼問題?」

    「我方才在園子裏瞧見曾順正命人掌摑一名嬤嬤,她是曾元的乳娘王嬤嬤,就因為她不捨得扔掉曾元生前的衣物,私自藏了幾件,被曾順發現,狠狠的斥責了她,並讓管事把她打發出去,警告府中所有人,往後誰都不得再提起曾元那個孽障。」

    祁斯不以為然的說道「曾元和青樓女子同居在鬼宅,玷污門楣,曾順惱怒他也可以理解。」

    「即便對自己的兒子再惱怒,也不至於把他的衣物全部扔出去,畢竟他已經死了,他這個做父親的不應該留幾件兒子的舊物做念想嗎?何至於如此狠心,連看都不想多看一眼那些舊物,你不覺得這太奇怪了嗎?」

    郗遐輕撫額頭,「看樣子這曾家還有故事。」

    步布卻笑問道「季鈺兄,那你接下來打算怎麼做?」

    郗遐目光瞥向祁斯,「祁兄,我看曾寶寢室內還懸掛着一把佩劍,不知他是否練過武?」

    「這個我倒是聽別人提起過,曾寶從小身體就不好,他的父親便給他請了一位師傅教他習武,強身健體,至於他的劍法如何就不得而知了。」

    祁斯在中牟縣自己的地盤上自然有很多線人,曾家的事他大致了解一些,曾寶自幼習武也是祁斯手下的線人從曾家最近被發賣的僕人那裏打聽到的。

    郗遐邪魅一笑,「這樣就好辦多了。」

    夜色深沉,秋風漸微涼,清瘦少年走進一間屋子內,原本滿滿當當的書房,早已變得空空蕩蕩了,他的眼神中略帶着淡淡的憂傷,這裏是曾元的書房,聽管事說馬上要把這間屋子改成廂房,從始安郡遠道而來的客商不日就會住進來。

    他用手輕輕拂過僅剩下的那張陳舊的几案,深深地嘆息一聲,然後就走出這屋子,抬目望天,喃喃道「始安郡,那不就是嶺南地區,父親怎麼會與那邊有生意往來呢?」

    園子裏竹葉簌簌作響,地面竹影婆娑,忽然聽到一聲聲雁鳴,曾寶衣袍擺動,心裏有些疑惑,徑自朝父親的書房走去。

    「看來士兄那邊已經做好了充足的準備,就是不知道并州的那隊人馬是否真的會經過中牟,冒險總是要付出代價的,謀事在人,成事在天,我能做的就是聽從上面的安排,盡一些綿薄之力了。」

    曾順看過信後,臉上露出詭異的笑容,然後就將那封信放在燭火上燒毀了。

    老管事近前稟道「老爺,今日郗遐和步布來咱們府上看望少主人,多半是為了調查鬼宅的那幾件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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