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東京，專業男友 【309】懦弱與堅持

    看到五十嵐結衣打扮的一瞬間，椎名伊織的呼吸驀的一滯。

    那是一件低胸短款深藍色和服，唯有兩邊長長的寬袖悠悠蕩蕩的幾乎拖到腿邊，和服里大概是有鋼絲托或其他什麼結構，將結衣原本就顯得足夠豐滿的大海豹高高托起，擠壓出一條深邃的溝壑，粉色的假髮上是一雙翹起的狐耳。

    身後還有幾條蓬鬆的軟尾巴。

    大概是因為保存時間比較長的緣故，原本應該上翹的尾巴，此時已經有幾條稍微下垂了。

    略顯豐滿的小腿上則裹着一層纖薄的藍色絲襪，看上去和衣物很搭，一直勒到大腿的絲襪稍稍收緊，就勒出一條極具肉感的弧度。

    唯一不太符合玉藻前人設的，大概只有結衣那略顯不安與怯怯的目光了吧？

    椎名伊織心裏這麼想。

    「伊、伊織......」

    被直勾勾的盯了快半分鐘的結衣感受到椎名伊織的目光，稍稍低頭，指尖有點扭捏的揪着幾乎遮不住大腿的短裙擺。

    哪怕之前做出決定的時候根本沒有絲毫猶豫，但當她真的穿着這一身衣服來到伊織面前，哪怕僅僅是被他看到，心裏也止不住的一陣發燒。

    頓時就有點後悔。

    被盯得久了，便忍不住出聲喚他：「那個......拍、拍照。」

    「......」

    但是椎名伊織卻沒有第一時間行動，而是伸手摩挲着下巴，一臉沉吟的看着五十嵐結衣這幅打扮，似乎在思考什麼事情。

    結衣見他沒反應，始終有些害羞似低垂着的小腦袋沒忍住抬了下。

    一抬起頭，就不小心接觸到椎名伊織那明目張胆的灼灼目光，心裏止不住的顫了下，立刻便有些慌亂的將眼神挪開。

    明明被盯着的人是她，結衣卻反倒感覺自己才像是偷窺的那一方，心臟砰砰的跳。

    椎名伊織坐在沙發上思索了許久，才像是想明白了什麼事情，語氣平淡的開口道：「結衣......我好像是第一次見到你穿這麼工口的衣服。」

    一聽他這話，五十嵐結衣頓時像是被踩了尾巴一樣，紅着臉跳腳的急促道：「才不是什麼工口的衣服！是cosplay噠！cosplay！」

    「廢狗里的玉藻前就是這麼穿的！」

    「又、又不是我想穿這件衣服......」

    說着說着，結衣就有些心虛似的，聲音漸漸低落下去。

    「真的嗎？我不信。」

    椎名伊織看到結衣這副反應，原本平淡的語氣里似乎帶上了幾分調侃，唇角的笑意有點壞：「為什麼偏偏是今天cos？去漫展之前明明還堅定的說不想穿成這樣子。」

    五十嵐結衣被他步步追問，一時間明顯有點慌亂，結結巴巴的給自己找起藉口：「不...不想在漫展里穿，又不是不想在家裏穿......」

    「而、而且也確實好久沒試過了。」

    「對了！」

    「以前我和媽媽在家的時候，每年都會拍一套照片的......雖然高考那年沒有拍，但是慣例就應該遵守才對吧！今年、今年也該試試了！」

    說着說着，結衣像是找到了什麼合適的藉口，聲音篤定。

    只是和伊織說起時，目光卻止不住有些游移：「現在、現在只是剛好因為媽媽不在身邊，才讓伊織君幫我來拍的。」

    「我可不是被漫展什麼的影響了。」

    結衣信誓旦旦的說着，像是自己都信了。

    「是這樣啊。」

    椎名伊織一臉認真的點點頭，像是也信了她這一番絲毫沒有說服力的鬼話。

    但是點頭到一半，又像是想起了什麼，忽然提問道：「但是在我面前穿成這樣子，真的沒關係嗎？」

    這個壞人是故意的。

    顯而易見，在聽到這麼敏感的問話之後，結衣剛剛鬆了一口氣的心臟又猛地提起，像是生怕被他誤會了一樣，碎碎念的解釋：「我、我以前可是拍過很多類似的衣服呢！又不是小孩子了，有什麼大不了的......」

    結衣一副『我已經是成熟的大人了』的神氣模樣，挺胸抬頭，好像這些都是小意思似的模樣。

    全然不在意被椎名伊織看到這幅打扮。

    實際上，卻是緊張得背到身後的手都在抖。

    五十嵐結衣心中惴惴。

    她以前確實拍過很多類似的衣服。

    但是......攝影師好像一直都是媽媽啊！

    而且那些照片可是連爸爸都不給看的，現在卻讓伊織來拍照。

    好像，確實有點衝動了。

    只不過開弓沒有回頭箭，既然一時上頭選了這條攻略路線，那就沒辦法讀檔重來了。

    五十嵐結衣決定硬着頭皮一路走到黑。

    「是這樣啊~」

    椎名伊織一邊說着，一邊從沙發上站起身，走到旁邊拿起結衣的單反照相機，轉過頭笑着對結衣道：「那你到......那邊吧！那邊稍微寬敞一點，擺個好看點的姿勢，像玉藻前一點的。」

    他隨手指了下客廳一側的空地上。

    結衣家的別墅很寬敞，一樓光是大廳就有七八十平米，別說是拍照，就算裹着被子打滾都沒問題。

    「誒？」

    被椎名伊織這麼一指揮，五十嵐結衣不由隨之愣了下。

    這個情況，好像跟她設想的不太一樣。

    「什、什麼是像玉藻前一點的姿勢？」

    椎名伊織聞言沉吟：「既然是吸人莖氣讓天皇重病的九尾狐，那應該很工口吧？那當然是擺出比較工口的姿勢，要足夠誘人的那種。」

    「來，你過來，做這個動作。」

    他一邊說着，一邊看上去非常積極的把結衣拉到邊上，手把手的讓她半躺在地上，一手托腮，一手撫在自己的衣領前微微勾起，雙腿交錯間裙擺微掀，實際上卻被狐尾遮住。

    看似工口，實則滴水不漏。

    在這種擺弄之下，結衣不由顯得有點發懵。

    「誒？等等、等等伊織......」

    結衣手忙腳亂的被來回擺弄，椎名伊織卻是目標明確，看上去好像十分認真的幫助她拍這套私房照。

    不過，他的目的顯然並非如此。

    實話說，一直到今天漫展開始的時候，椎名伊織都並沒有意識到結衣狀態不對勁的地方。

    這個未熟的少女在他眼中似乎依舊像往日裏一樣，滿腦子都是acg世界裏的那點事情，並沒有太多的目的性。

    今天叫他過去，也只是為了應對早坂琉璃那個麻煩。

    但是，在漫展開始之後，或者說是在小泉先生幫他們拍完那個照片的時候，椎名伊織終於察覺到些許的不對勁了。

    結衣的狀態，好像和平日裏有些不一樣。

    不過在一開始，這種念頭只能算是一種猜測、懷疑。

    直到她領着自己到了這間屋子，穿起了那一套看上去就很是誘人的玉藻前和服，椎名伊織腦中那一連串的線索才像是終於被連接起來。

    結衣，感覺被冷落嗎？

    椎名伊織並沒有使用『喜歡』或是『失戀』來描述結衣的這種情緒。

    因為即便是椎名伊織自己也能夠察覺到，五十嵐結衣本質上是一個幼稚而又理智的人。

    她才察覺到宮原渚交代過那份心意之後，就始終與自己保持着若有若無的距離。

    正因如此，椎名伊織在與結衣接觸的時候，反倒比和渚醬或是幸接觸時更為輕鬆、親密些，看上去就好像是十分寵溺的模樣。

    雖然從朋友的角度方向看，兩人的關係似乎十分親密，但實際上，從『戀人』的角度來講，兩人的距離反倒是最為遙遠的。

    在這一點上，哪怕出發點不盡相同，但兩人卻始終保持着一種或明或暗的『共識』。

    然而，不知道是什麼原因導致，結衣似乎產生了要打破這一『共識』的想法，轉而想要更進一步。

    原因大抵是往常的生活節奏被打破了，而他又許久沒有回到屬於他們三個人之間合租的那個『家』里。

    於是，才有了這次漫展同行，才有了回家之後的拍照。

    但是......

    「你真的做好心理準備了嗎？」

    又一次情不自禁的伸手去捂住即將垂落露出小褲子的裙角後，結衣便聽到面前的椎名伊織如是詢問。

    她不由得一愣。

    一時間沒有分清伊織在問什麼準備。

    椎名伊織則是低着頭，坐在結衣對面的沙發上調試着單反相機的鏡頭，似乎在問着照相的事情：「實話說，結衣你這一身衣服真的很好看，讓人心裏有種『撲通』一下的感覺。」

    聽到他這麼說，強忍羞意去捂裙角的結衣臉色不由一紅，順着重力下垂的衣服也止不住的晃了下。

    不過下一句，卻讓她又忽的愣住。

    「但是，結衣真的做好讓我看到這樣一面的準備了嗎？」

    「更深處的、幸感的、誘人的一面？」

    椎名伊織一邊說着，一邊抬起鏡頭，咔嚓一聲將結衣那有點發愣的表情照下來，又放下相機。

    「雖然我們確實是很好的朋友沒錯，但是......結衣應該並沒有讓我看到這樣一面的準備吧？」

    友人以上，戀人未滿。

    不同於渚醬、幸、詩乃那多少都摻雜着愛戀的情感，椎名伊織和五十嵐結衣之間，是真的在達到了友人關係的好感頂點之後，又嚴格停留於其下的狀態。

    這就是兩人共有的『默契』。

    只不過椎名伊織是出於『不能再多了』的克制，結衣則是出於『他好像沒有喜歡我』的畏縮不前。

    而現在，情況卻出現了一點點變化。

    在椎名伊織光明正大的和詩乃住進一個小屋裏之後，出現變化的實際上並不只是渚醬，連結衣也似乎不再滿足於『友人以上』了。

    結衣聽到伊織那像是打啞謎一樣的話語先是愣了下，等被閃光燈晃了眼才頓時反應過來，收斂表情，似乎略微有些不滿的嘟着嘴：「拍個照片而已......說的，說的我好像在色色色誘你一樣。」

    結結巴巴說到半截，結衣忍不住趴在地上扭過臉。

    她實在不是擅長說謊的性子，臉皮實在太薄了。

    「這樣啊......」

    椎名伊織說着，有些無奈的嘆了口氣。

    他將手裏的單反相機放在沙發上，緩步走向趴在地上的結衣。

    結衣見狀一愣，像是感覺到了危險的小動物一樣，本能的打了個滾從地上爬起來，在椎名伊織平靜的腳步面前畏畏縮縮的向後退去。

    「伊織，你、你要幹嘛！」

    「我、我知道了！我會按照你的要求擺姿勢的，這回我不亂動......」

    這一刻，結衣心中驚疑不定、小鹿亂跳。

    看着椎名伊織平靜而緩慢的步伐，口中一邊說着，小腳一邊一步步往後腿。

    空蕩而寬敞房間、友人以上孤男寡女、步步緊逼、小鹿亂跳、乾柴烈火......

    一系列完全沒有關係的詞語一個個從結衣的腦中蹦出來，心跳聲越來越快。

    但不管她怎麼解釋，椎名伊織卻依舊緩步前進着。

    「砰。」

    不知道退了多遠，結衣背後忽然撞上牆壁，頭頂的長長狐耳都隨之一抖，有一隻耷拉下來。

    無路可退。

    全身都止不住的開始變得僵硬，體溫卻莫名其妙的開始升高，身後的狐尾垂落，壓在腿上讓人感覺有些癢。

    結衣直感覺耳垂都像是要化了。

    「伊、伊織......」

    忽然間，手腕猛地被伊織逮住，突兀的被舉過頭頂壓在牆上。

    壁、壁咚？！

    結衣整個人都不由的跟着反弓起身子，一雙被水浸沒似的眸子眼睜睜的看着椎名伊織的唇瓣不斷靠近、再靠近。

    直到接近最後一刻，雙眼猛地閉上，口中終於發出一聲微不足道的細微聲：

    「不行！」

    而後，就感覺到幾乎發燙的耳垂邊被吹了一口氣。

    涼絲絲的。

    讓人止不住身子打顫。

    椎名伊織和煦裏帶着幾分笑意的聲音在耳畔響起：「你並不適合做這種事，結衣。」

    聞言，結衣先是一愣。

    緊跟着，原本像是全身肌肉都僵硬住的身體便立刻鬆弛下來，全身都軟了一樣幾乎要順着牆壁癱瘓似的滑下去。

    背後隱隱能感到幾分汗意。

    緊張得全身都在發燙。

    椎名伊織見狀，有些無奈的牽着她的手拽結衣起來：「你看，只是壁咚而已就這樣。所以不要去做這種自己不擅長的事情，結衣。」

    他儘可能細膩的保護着她細膩的內心，沒有提及任何與『喜歡』、『依賴』有關的詞句，只像是故意揭穿了少女惡作劇的好友，精細的維持着兩人之間的關係。

    這樣應該就夠了吧？

    椎名伊織心想着。

    但未等他牽着結衣扶起的手鬆開，就察覺到手腕忽然被對方雙手握住。

    一低頭，目光不由一滯。

    五十嵐結衣靠在牆上，雙手緊緊的握住伊織的手腕，微微垂着的小臉鼓得像是個委屈的小包子，眼帘低垂，似乎極力忍耐着某種情緒。

    少女似乎憋了一股勁兒，強行提起勇氣，保持着握住他手腕的動作。

    但是等到最後張口時，發出的聲音卻依舊如往常那般軟糯而弱氣：

    「我、我知道。」

    「但是......」

    五十嵐結衣深吸一口氣，抬起頭，直視椎名伊織的雙眼。

    「......我也想被你當成大人看待啊！」

    「伊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