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聲喊話的曹宇成功的吸引了程千帆的注意。
他槍口一轉,瞄準曹宇,果斷扣動了扳機。
「啊!」曹宇發出一聲慘叫,捂着耳朵趴在地上。
程千帆皺起眉頭,算這個狗漢奸運氣好。
此人很機警,喊完話就縮回腦袋,這一槍沒有擊中要害,而是打在了耳朵上。
「曹桑!曹桑!」吉野低聲喊道,他要問清楚曹宇剛才喊得是什麼。
曹宇趴在地上裝死,一聲不吭。
「巴格鴨落!」吉野氣壞了,他剛才看得很清楚,那一槍沒有打中曹宇的要害,是打在了耳朵上的。
憤怒的吉野沒有注意到自己的身體發生了移動,已經暴露在槍口之下。
「啪!」
一發子彈直接將吉野的天靈蓋掀翻,紅色白的撒了一地。
程千帆的嘴角微微向上勾起,清冷的面容上浮現出了一抹得意、不屑、甚至可以說是囂張的笑容。
無比緊張、壓抑的潛伏生涯,令這名王牌特工的精神始終處於高度緊張以及各種切換狀態下。
他很享受這種獵殺敵人的感覺。
只可惜,以他的身份,這種場合極少有。
西澤以及吉野是特高課此次行動的正副隊長,現在,兩人都被擊斃,這使得這伙日特的指揮系統陷入癱瘓。
所有人要麼是趴在隱蔽角落不敢動憚,要麼是胡亂的開槍反擊。
「啪!」
老黃開了一槍,將一名試圖臨時將隊伍組織起來的日特擊斃。
程千帆看的真切,暗暗叫了聲好。
他剛才也已經準備瞄準此人了,卻是被老黃乾脆利落的搶了先。
兩人都是極有戰鬥經驗的行動高手,知道這種情況下,首先要儘可能的解決掉對方的指揮官,然後便是試圖臨時接管指揮權的那個人。
日軍作戰紀律嚴苛,一切聽從長官的一線指揮,這不僅僅體現在他們的軍隊上,便是特務機關也是如此,在失去指揮官的情況下,他們的戰鬥能力便會被嚴重削弱。
……
程千帆抬起手腕,看了一眼腕錶的時間。
時間差不多了,再拖下去,巡捕便趕來了。
當然,程千帆完全有理由確信,這邊的槍戰早就驚動了巡捕,不過,這幫傢伙貪生怕死,此時此刻也許正在距離此地三條街的地方『觀戰』呢。
只是,不能再拖延了。
「啪!」
程千帆一槍滅掉了一個路燈。
「啪!」
老黃也是一槍滅掉了一個路燈。
程千帆朝着老黃那邊的房子看了一眼,沒有再猶豫,即刻開始撤離。
打開二樓另外一側的窗戶,程千帆先將長槍扔出去,然後靈巧的翻出去,順勢一個打滾。
沒有響槍。
敵人並沒有注意到這一側的窗戶。
他將長槍斜着背好,拔出腰間的毛瑟手槍,關閉保險,使短槍處於待激發狀態,貓着腰在房頂快速奔跑。
……
程千帆在屋頂貓腰奔走。
房側的河流中,何關用力一撐船艄,烏篷船離開了岸邊,在槍擊中的遮掩下,水流的聲音顯得很輕很輕。
程千帆跑得快,此時此刻,他停下腳步,他趴在了屋檐邊,看着緩緩駛來的烏篷船。
船上的何關並不知道自己的好兄弟在房檐上注視着他。
「不知道同志們能不能安全撤離。」何關擔心說道。
「放心吧,地下黨的同志應該對這種情況早有預桉,他們一定能成功突圍的。」黃小蘭寬慰丈夫說道。
何關搖搖頭,儘管他沒有親眼觀察槍戰,但是,憑藉槍聲他便能夠基本確定雙方的火力對比,再輔以他對於診所周邊的地形的了解,他很擔心掩護他們的同志們的安全情況:
兩個射擊點位於街道靠近中斷,一旦被趕來的巡捕從兩頭堵住,地下黨的同志很難突圍。
尚銘也是面色嚴肅,儘管他看的不如何關那麼透徹,但是,卻也知道形勢不太妙。
「要是有把槍在身邊就好了。」何關嘆口氣。
他對自己的槍法非常有信心,一把長槍在手,只要彈藥足夠充分,他可以安排小蘭和尚銘帶着昏迷中的方木恆先撤離,他自己則從側面突然襲擊,他有把握掩護兩名地下黨的同志安全撤離。
嘩啦一聲。
從房頂突然拋下一個什麼東西,正好落在了烏篷船邊上的河草中。
這把何關等人嚇了一大跳。
「送你了!」一個嘶啞的聲音說道。
何關抬頭看,就看到房頂上一個灰色的身影快速移動,如同貓兒一般靈敏,雖然奔走動作有一些奇怪,但是,速度不慢,很快消失不見了。
這邊,尚銘趴在船板上,探手一撈,他抓住了一條皮帶。
用力一提。
「隊長,是槍!」尚銘驚喜說道。
何關一把接過來,打開彈匣看,壓了滿滿的五發子彈。
雖然只有五發子彈,但是,這把三八式步槍在手,何關的心中頓時無比的安穩,胸中萬丈豪情。
……
烏篷船在河流中穿梭,何關回望身後的一排排建築,早已不見那人的身影。
很顯然,這人就是和敵人發生槍戰、掩護他們撤離的地下黨同志中的一員。
「是個神槍手!」何關心中揣摩。
從此前的槍聲中判斷,長槍響槍後,毛瑟手槍、南部手槍的槍聲便會減少,這說明使用長槍的地下黨同志槍法精準,幾乎是彈無虛發。
這也令何關無比的驚訝和好奇。
上海地下黨這邊竟然有神槍手同志?
這可是太罕見了,要知道這種神槍手同志即便是在隊伍上也是不多見的。
聲音嘶啞?
何關的腦海中分析,這名地下黨同志應該是一名中年人。
當然,也不一定,也可能是故意做出的嗓音。
此外,他注意到剛才這名同志從房頂上快速奔跑撤離的時候,似乎是一隻腳高,一隻腳低一些:
這是坡腳?
想到這名彈無虛發的地下黨同志竟然極可能是坡腳,何關對這位同志的敬佩之情更上一層:
紅色隊伍中下來的老戰士?
……
老黃從二樓的窗口爬出。
他趴在了房頂,槍口探出。
沒有瞄準,直接扣動了扳機。
「砰!」
「在那裏!」一名特高課特工槍口瞄準房頂方向開了一槍,喊道。
一開始是有兩名槍手襲擊他們,不過,後來有一個射擊點的槍聲停了,要麼是此人被他們擊斃了,要麼是此人已經撤離了。
不管是哪一種情況,現在他們目標便是另外那一名還沒有逃走槍手。
房頂上,老黃邊開槍邊貓腰奔走撤離。
他此時並不追求命中率,目的是吸引敵人注意力。
「幾位太君,漢斯診所。」曹宇捂着耳朵,提醒說道。
房頂上那個傢伙,甚是狡猾,想要抓住此人並不容易。
當然,主要原因是這邊槍戰好一會了,現在槍聲稀疏,以巡捕房的那些巡捕的貪生怕死的德性,估計很快便會『英雄』一般的來到現場了,如此,即便是他們抓住了房頂那個槍手,也帶不走人。
既然這樣,不如先衝進漢斯診所抓人。
整個槍戰期間,漢斯診所的門都沒有開,萬一裏面的大魚還沒有來得及逃走呢?
就在此時,悽厲的哨音響起。
一隊巡捕端着長槍,小心翼翼的靠近。
「撤!」倖存的日特中,一名資歷最長的特工目光兇狠,最終一咬牙,說道。
小汽車啟動,能夠容納五人的小汽車,愣是塞進去了包括輕重傷員在內的七個人。
司機一踩油門,同時有特工朝着天空就是啪啪啪幾槍。
看着逃走的小汽車,巡捕對着汽車尾燈胡亂開了幾槍。
……
「呂哥,要不要追?」魯久翻問道。
「算了。」大頭呂搖搖頭。
這幫人之前對天空開槍,就是一種態度,表示無意成為生死大敵。
看這槍戰的激烈,這些人顯然能耐不凡,都是亡命之徒,大家還是安全為先。
再說了,那邊房頂上還有一個呢。
拿住此人,也好交差。
老黃看着街道上的巡捕。
遠端,已經有巡捕試圖攀上房頂。
老黃抬手就是一槍,那名試圖爬上房頂的巡捕肩膀中彈,慘叫一聲摔了下去。
「打!」
大頭呂也是怒了,一聲令下,槍聲大作。
就在這個時候,從他們的背後響起槍聲。
「呂哥,後面有人。」屁股中了一槍的魯久翻捂着屁股慘叫着。
「小心後面!」大頭呂急忙喊道。
然後他就看到空中一個黑影飛來。
「手榴彈!」大頭呂喊道。
轟隆一聲。
手榴彈爆炸。
「弟兄們怎麼樣?」大頭呂臉色鐵青,捂着手臂喊道。
他的手臂被彈片崩到,鮮血直流。
塵土飛揚,再加上路燈被打掉了,根本看不見人,只能聽見眾人的慘叫呻吟聲。
「砰!」
「側任娘!」有巡捕罵了一句,衝着扔手榴彈的方向開一槍。
「砰!」
對面立刻回了一槍,開槍的巡捕發出一聲慘叫。
「怎樣?」大頭呂喊道。
「肩膀中槍了!」受傷的倒霉蛋喊道。
……
「都不要動,不要開槍。」大頭呂滿頭大汗,低聲吼道,「趴着,不要輕舉妄動,對方的目的不是殺人。」
所有人都明白了大頭呂的意思,對方的目的是威懾,警告他們不要輕舉妄動,此人的目的是營救同夥。
立刻,所有人默契的趴在地上,不敢再有任何動作。
他們只是巡捕而已,又不是萬國商團的士兵,用不着真的拼命。
而且,今天交手的雙方顯然都很理智,他們的態度很明確,無意和巡捕房結下生死大仇。
「這樣就對了,我給小程總面子,你們也別讓我難做!」一個粗重、嘶啞的嗓音傳來。
「朋友,規矩大家都知道。」大頭呂低聲吼道,「報上名號,弟兄們也好交差。」
「上海鐵血抗日鋤奸團!」
對面傳來了冷冷的回話聲音。
「朋友,你們今天又是打槍,又是炸彈的,有些過分了啊。」大頭呂喊道,「更別說還傷了兄弟……」
對面沒有回話。
大頭呂又喊了幾句,依然沒有收到回話。
「側任娘!」大頭呂從地上爬起來,一揮手,「抓暴徒啊!」
眾巡捕朝着黑夜裏的空氣發起勇敢的衝鋒。
……
約莫三刻鐘後。
延德里。
叮鈴鈴。
電話鈴聲突兀的響起。
白如蘭心中一個咯噔,她隨手打開床頭燈。
「千帆,電話響了。」白若蘭先是輕聲說,然後又提高聲音,「千帆,電話。」
似是有人都囔了一句什麼,然後是呼嚕聲。
「喝那麼多酒!」白若蘭罵了句,下床來到桌子邊,拿起話筒。
「哪位?」白如蘭問道。
「太太好。」大頭呂忍着手臂的疼痛,說道,「我是呂虎。」
「是呂巡長啊,這麼晚了,有什麼事情嗎?」白若蘭問道。
「太太,勞煩您喊巡長接電話,這邊出事了,需要他老人家親自來處理。」大頭呂說道。
「千帆!千帆!」白若蘭捂着話筒,喊了幾嗓子,無奈說道,「他昨晚上多喝了幾杯,叫不醒,要不,我一會叫他給你回個電話。」
「太太,真的出了大事了。」大頭呂急的滿頭大汗,「您快些喊巡長起來吧,我在開森路,真的出大事了,金總,還有席能閣下都在趕來的路上。」
「又出了什麼大事了幼,這大半夜的來電話,我聽了電話鈴聲響,就腦殼疼。」白若蘭心中焦急萬分,儘量控制語氣和情緒,嘆口氣,說道,「行了,我曉得了,我一會就喊醒他。」
「誰啊,大晚上的不安生。」一個有些含含湖湖,似是沒有睡醒的聲音在白若蘭的耳邊響起。
白若蘭只顧着打電話,絞盡腦汁應付,卻是沒注意到丈夫回來了。
看着程千帆,白若蘭的眉眼中綻放出驚喜之色。
……
「是呂巡長,說是開森路出了大事,還說金總和席能閣下也在去的路上了。」白若蘭對丈夫說道,說着將話筒塞進程千帆的手裏,「我去給你弄一碗醒酒湯,這大半夜的,這叫什麼事。」
程千帆看着白若蘭,白若蘭看着他。
她的眼眸中寫滿了擔憂。
程千帆溫柔一笑,示意自己沒事,然後清了清嗓子,對着話筒說道,「我是程千帆。」
說着,又打了個哈欠,「大晚上的,開森路出了什麼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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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繼續核酸檢測,我都麻木了。想想,大白更辛苦。希望疫情早點控制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