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0章 蔡懋德
北京的案子告一段落,劉慧明也可以放心大膽地往太原開進了。
天空下起了小雪,呼嘯的北風肆虐着三晉大地,小冰河時期的隆冬正式向劉慧明這個現代人展示它的威力。他穿了兩件貂皮大氅仍然覺得冷得受不了,大同這個地方是不能再呆了,得儘快往南走。
通過一打一拉,堪堪穩住京里的局勢,劉慧明便馬不停蹄地率軍離開大同,於崇禎十六年十一月十六抵達太原城下,山西巡撫蔡懋德領着一般文武大臣出城迎接。
太原比大同靠南,天氣沒那麼冷,劉慧明終於摘掉了貂皮帽子,頂着一個三七開的髮型出現在了山西文武官員面前。
蔡懋德領着一干人上前正要行禮,見到劉慧明標新立異的髮型不禁愣住了,半晌才適應過來,行禮道,「下官參見督師大人!」
劉慧明見他中等身材,麵皮白皙,雖然年齡和衛景瑗差不多,但氣質卻完全不一樣。衛景瑗高大挺拔,皮膚粗糙,說話粗聲粗氣,是典型的關中人,而蔡懋德和倪元璐差不多,是典型的上海小男人。
劉慧明還了一禮,又揮舞着貂皮帽向後面的人打招呼,「山西的同仁們,你們好,我是劉慧明。」
他一招手,跟在身後的其他將士也紛紛摘下頭盔,相文官們揮手致意,無意中現出了一堆和尚頭。
蔡懋德看着眼前的一幕,不禁皺了皺眉,俗話說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他怎能強令手下士卒剃髮?
就憑這,他都可以上疏皇上狠狠地參他一本了。
劉慧明見他剛才還殘存的一絲笑容都消失不見了,只剩下一張清高的臉,臉色就有些不好看了,陰沉着臉喝道,「蔡巡撫,本督上月派人給你傳話,讓你到大同來會面,你為何不來?」
蔡懋德早就看不慣他了,他是東林干將,兩榜進士出身,是官場生態鏈的頂端人士,最不屑與劉慧明這種沒有功名,靠皇帝寵幸上位的人來往,更別說被他領導了。在他的認知里,朝廷局勢每況愈下,皇上就應該全面任用東林黨和復社的成員,必能海清河晏,四海臣服。
劉慧明把京城攪得天翻地覆,他在山西就已有所耳聞,如今看到他囂張跋扈,他就後悔先前沒有聯名上奏,將他趕出朝堂。
八月份那一次聯名上奏,在下面傳得很廣,最後卻因為劉慧明銷毀了關鍵證據而胎死腹中。他當時也參與了,可惜最後卻功虧一簣,現在都還在後悔呢。
因此,當劉慧明的信使把塘報送到他面前時,他連碰都沒碰一下,直接束之高閣了。
劉慧明等了大半個月,除了周遇吉,沒有等到一個太原的官員,心裏早已憋了一肚子火,因此一見到他就沒有好脾氣。
「下官乃是山西巡撫,撫治山西乃是下官的職責」,蔡懋德不緊不慢地回答道,「大同歸山西行都司管轄,下官不便去大同!」
劉慧明碰了一鼻子灰,發現要論鬥嘴,他根本不是這些文官的對手,不過,自己畢竟官大一級,用不着跟他講道理,直接拿大帽子扣他就行。
劉慧明很快就為他扣上了第一頂帽子,「那本督問你,你撫治山西,民生如何?」
蔡懋德信誓旦旦地答道,「雖不敢說國泰民安,風清月朗,但下官撫治的山西卻也盜賊絕跡,百姓安居!」
「哦,那就好!」對這種既不貪也不佔的官員,劉慧明一時半會兒也沒辦法,只得捏着鼻子認輸,「是騾子是馬拉出來溜溜就知道了,走吧,進城去看看。」
蔡懋德的鼻子又皺了一下,心道,果然是不學無術之人啊!
太原是山西最大的城市,格局比大同大多了,更重要的是太原沒有大同那種濃烈的羊膻味和不時籠罩在三孔戰爭陰雲。街道灑掃的也很乾淨,顯然蔡懋德提前做過精心的準備,這一點讓劉慧明很滿意。
劉慧明看着整潔的街道,問道,「我在京城時聽聞山西爆發了疫病,現在情形如何了?」
他一直很關注疫病的事情,現在天氣變冷了還好一些,夏天的時候他都不敢出門。
蔡懋德道,「八月的時候疫病很嚴重,後來王公公來到山西治理疫病,經過近一月的治理,現在已經徹底根治了。」
劉慧明贊道,「那不錯啊!王之俊還是很有能力的嘛,經他一出手就徹底治癒了疫病,很好,很好。」
蔡懋德見劉慧明公然夸一個太監,不由得又皺眉哼了一聲,不滿地道,「什麼治理疫病,就是掃地、打人!」
說起王之俊在山西根治疫病之事,蔡懋德也是火冒三丈,別的欽差到地方治理疫病無不適大鍋熬藥,大碗喝藥,而他卻貼了一個很奇怪的告示,上面沒有任何藥理方面的知識,都是一些瑣碎雜事,什麼灑掃街道、清理垃圾、消滅老鼠、清除虱子等,把全城百姓都雷得里焦外嫩!
老百姓不明白做這些事情和疫病有什麼關係,告示貼出來好幾天都沒有人行動,就連蔡懋德本人都不認同,他認為不喝生水、石灰消毒還有些道理,其他的完全就是多此一舉,因此告示一出他就一直處於觀望狀態。
蔡懋德本來不理王之俊,但王之俊卻抓得很嚴,他每天都上街去督查,發現哪裏有垃圾、糞便就把附近的居民抓來打一頓。街道清掃不乾淨也會抓起來打一頓,家裏有老鼠出沒要挨打,家裏沒有石灰水要挨打、身上有虱子跳蚤要挨打、喝生水也要挨打。在蔡懋德的眼裏他就是一個找各種理由打人屁股的變態狂。
說來也怪了,自從挨打的人少了以後,疫病也慢慢地少了。
除了打人以外,王之俊做的第二件事就是隔離,只要發現有疑是感染病例便立即隔離,然後讓隨行太醫吳有性診治。對於那些拒不隔離、隱瞞不報的百姓,王之俊除了會祭出打屁股絕招以外,還會施以連坐法,不僅本人的家人要挨打,連周圍鄰居都要挨打。
因此,雖然很多人討厭他,彈劾他,但是在他的強力管控下,山西的疫病在入冬的時候竟奇蹟般的絕跡了,連蔡懋德本人都不得不佩服!
「王公公現在到哪裏去了?」
劉慧明一直想在山西跟他喝頓酒,但是卻一直沒有機會,他在大同的時候王之俊在太原,現在到了太原這貨又不知道跑哪兒去了。
「月初便離了山西去保定了。」
蔡懋德把劉慧明領進巡撫衙門,劉慧明在主座上大喇喇地坐了,拍了拍腦門兒,嘆息道,「唉,真是沒緣分啊。」
看着劉慧明一臉惋惜的表情,蔡懋德內心又鄙視了一次他,把他定義為「一個巴結閹貨的無恥之人。」
劉慧明和他話不投機半句多,認識了一下各州府官員以後,便再也不想在這裏多待一分鐘了,他讓王寅通知他們明天一起到校場閱兵,便逃離戰場一樣地回到了軍營。
回到老蔡頭為他準備的行轅里,劉慧明氣呼呼地呵斥伍翠兒,「給我倒杯水來,渴死了!」
伍翠兒在大同及時調整了心態,又獲得了劉慧明的寵愛,這段時間和綠蕊輪流侍寢,再無一句怨言。
「水來了!」伍翠兒覺得太原才是她的福地,一到太原心情就好了,當然主要還是得益於昨夜在雪地里的那一場大戰,「老爺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今天心情不錯啊」,劉慧明打趣道,「撿到銀子了?」
「嘻嘻,沒有!」伍翠兒把嘴伸到劉慧明耳邊,輕聲道,「吃飽了,心情好!」
「且!」劉慧明笑了笑,這個伍翠兒實在讓他頭疼,心情好的時候恨不得對你掏心掏肺,但只要不滿意就立馬給他使臉色,經常把他搞得莫名其妙。
歇了一陣,劉慧明又來到前院找張家玉談事。
張家玉見劉慧明不到一個時辰就回來了,不解地問,「大人何故如此急迫地回來,莫非太原不好?」
劉慧明喝了一大杯溫水,才對張家玉笑了笑,道,「不是不好,是太不好!這個老蔡頭太討人厭了,我恨不得打他屁股,但是我又沒有理由,實在是憋屈!」
張家玉笑了笑,拱手贊道,「大人雅量非常啊!」
「唉,我也不想雅量非常!」劉慧明嘆了口氣,無奈地道,「沒辦法啊,人家沒犯錯,學問做得好,人品又很好,我想揍他也沒有理由啊!」
王寅插話道,「明日校場閱兵,大人何不殺殺他的威風?」
「哈哈,好!」劉慧明哈哈一笑,想起先前樊浩匯報的情報,笑道,「不錯,明天定會讓他顏面掃地!」
阿q了一會兒,劉慧明的心情好了不少,北京的事情已經傳過來了,陳演下獄,蔣德璟出任內閣首輔,邱瑜入閣。雖然朝廷還是有很多人在彈劾自己,但有一大筆銀子押送到京城,他一點兒都不擔心崇禎會派錦衣衛來鎖拿他。
陳演下獄,錢莊的問題也解決了,很快就會重新營業,他對北京的百姓總算有一個交代了,終於可以安穩地睡個覺了。
看着塘報,劉慧明哈哈大笑,「哈哈,好你個陳老賊,竟然敢打老子的主意,老子弄不死你!」
鬥倒了陳演,拉攏了魏藻德,又把邱瑜推到了前台,在朝中中算有個奧援了,就算不能所向無敵,至少沒人使絆子了,好事,好事啊!
眾人心懷大暢,劉慧明招呼幕府屬僚以及帶兵大將一起喝了頓大酒,一直鬧到三更天才睡下。睡下了還不老實,又把伍翠兒藥性狠狠地折騰了伍翠兒一次才罷休。
事畢,二人躺在被窩裏說着悄悄話,劉慧明覺得這姑娘很奇怪,別的女人跟他沒多久都懷孕了,很多女人往往是一槍命中。只有她和林馨兒最奇怪,兩女都是完璧之身,沒有任何隱疾,卻怎麼都懷不上孕,無論他怎麼努力就是沒有效果。
每當問起此事,她們總是支支吾吾,顧左右而言他,問多了他也煩了,索性不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