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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
看着漸漸遠去的救護車,葉翊輝剛稍微鬆了口氣。筆硯閣 www.biyange.com
可身上傳來的奇怪感覺,讓他渾身不由有幾分發顫。
剛才光顧着去給那名男子施救,全然沒顧及其他,
此時人被送走了,他這才察覺到自己身上血腥味撲鼻,手裏也滑膩膩的!
低頭看去,衣服上許多地方都有這一片片黑色的地方。
雖然眼睛看不到顏色,但葉翊輝很清楚那些黑色,就是他被鮮血染紅的地方!
自從當了警察,這還是他幾年來第一次滿手滿身都沾染了血,
好在看不到顏色,衝擊力沒有那麼強烈。
可一種說不出的奇怪感,又讓他有些不適,有些心悸。
因為這一幕,讓他不禁回想起了一段被塵封許久的記憶。
二十年前的那個晚上,他也曾經這般渾身浴血!
那時,倒在他懷中的人,是……
「不!」
葉翊輝的身體猛地顫抖了起來,雙手緊緊環抱着自己蹲在了地上,
看起來像是因為寒冷,而凍的有些哆嗦一樣。
猶豫半天,他到底決定是先救人。
一個鮮活的生命就在他眼前,哪怕獲救的可能性不高,他也要去嘗試才行。
誰,都有活下來的權利!
只是,畢蓋鱷卻跑了,
他做出的選擇,真的對嗎?
葉翊輝不知道……
「……你沒有錯的,你做的已經很好了,相信他肯定能挺過來的!」
伴隨着厚重的男聲,葉翊輝感覺到身上忽然變得一暖,連帶有些冰冷的心都融化了幾分。
有人從身後走來,給他披上了一件外套。
葉翊輝抬頭一看,驚訝地發現來的人竟是專案組組長,鍾立國!
鍾立國此時上身只穿着一件褐色的棉毛衫,看來自己身上那間溫熱的外套就是他的。
「擦擦吧,你身上都是血。」
鍾立國又遞過來一枚毛巾。
「謝謝組長。」
鍾立國的突然出現,讓葉翊輝暫時從剛才的回憶中抽離,
他緩緩站起身來,忽地想到了一件事,急忙問道:「組長!人抓到了嗎!」
面對這個問話,他得到的是鍾立國輕輕搖頭的回應。
這讓葉翊輝有些喪氣。
畢蓋鱷跑了,那名受害人也不知道能否活下來,
到頭來,他什麼都沒做成。
忙活這麼多天,最終得到的卻是這樣的結果,
葉翊輝感覺到了深深無力和自責。
「別多想了,你已經做得很好了,相信那人會沒事的。」
鍾立國又安慰道。
他當刑警這麼些年了,太清楚此時的葉翊輝在想些什麼了。
何況即便時至今日,他其實自己也時常被相同的感覺所籠罩。
哪怕在外人看來,他是市局裏破案無數,榮譽無數的刑警隊隊長也是如此。
案子,並不是每一個都能破獲。
有些甚至十年,二十年,三十年了都還是懸案,就像那個案子一樣。
這些懸而未決的案子如同大山,壓在每一個辦案刑警的心中,讓他們需要時刻負重前行。
可稍有不慎,就可能會被壓垮,再無站起來的時候。
其實他們心裏都很清楚,裏面或許有那麼些案子,因為各種原因永遠也無法偵破了,
但從來也沒人會輕言放棄,去調查,去走訪,去取證!
即便是熬盡最後一滴血,他們也要和這些犯罪分子抗爭到底!
因為這是他們的職責!
拍拍葉翊輝的肩膀,鍾立國道:「我聽說了,你一直想成為刑警。」
「從身份上來說,你現在還不是。「
「但今天這份感受,我希望你永遠不要忘了。」
「因為這是我們每一名刑警都要肩負終生的。」
「恭喜你,你已經半隻腳踏入了刑警的行列。」
「如果你能承受住這份壓力,那我會歡迎你加入我們的隊伍。」
「要是覺得承受不住,選擇了放棄,也沒誰會說你什麼。」
「不行的時候,及時選擇離開也是很重要的。」
「要不然對你自己不好,對我們要去守護的人民也是有害無益。」
「不過,如果已經做出了選擇,那也不要輕易放棄。」
「要堅信,自己的努力是不會白費的!」
「也許今天失敗了,但下次一定會成功!」
「只要去查,只要不放棄,只要去堅持,總有一天真相會水落石出的!」
「重要的是堅持追求真相的信念,和還有看人的直覺!」
說到這裏,鍾立國話鋒一轉,帶着幾分讚揚道:
「這一點上,你的做就很不錯!」
「有多少案子,明明嫌疑人可能距離案發現場就不到百米。」
「可以說就在我們身邊!」
「但各種因素下,我們卻一直沒能發現。」
「這讓多少案子變成了懸案,又耗費了多少心血才被偵破。」
「葉翊輝,你覺得一起案件的偵破,關鍵的是什麼?」
「破案的關鍵?」
葉翊輝沒想過鍾立國會表揚他,更沒想到怎麼會突然問他這個問題,
不過他平日裏一有時間,都會翻看各種刑偵的書籍,來強化自己的專業知識,
對於這個問題,倒是早就有了答案。
「是線索和物證!」
「有了線索,就能指引我們找到犯罪嫌疑人!」
「但抓到人也只是第一步。我們還必須要有足夠物證才可以犯罪嫌疑人定罪。」
「呵呵,行啊,書倒是背挺溜。」
鍾立國笑了笑道:「你說的不錯,線索和物證很重要。」
「但這麼多年案子辦下來,我發現一個案子真正的關鍵,其實是兩種人。」
「兩種人?」
葉翊輝疑惑,他沒理解鍾立國這話的意思。
「沒錯,兩種人。」
鍾立國道:「一種人是罪犯,一種人就是我們刑警了。」
「現在很多影視劇的導向很不好,把我們刑警一個個都神話了。」
「好像是只要我們一去現場走幾圈,隨便審幾個人就能輕鬆破案似的。」
「好像我們刑警各個都是狄仁傑,福爾摩斯一樣。」
「弄得大家對我們的偵破率一直抱有很大的懷疑,覺得我們光吃飯不幹活。」
「還有一種更不可取,就是和所謂高智商的罪犯來一個鬥智鬥勇。」
「電視劇里看的的確是讓人熱血沸騰,趣味橫生。」
「可實際上,這種高智商的人有是有,但並不多。」
「更的案件里,兇手並沒有那麼的高的智商和手段。」
「但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的影像,像是天氣因素啊。」
「像是被害人的失蹤沒有足夠的重視,等報案的時候可能人都沒了一個月了。」
「這種種因素導致我們調查時,能找到的線索少之又少。」
「有時候甚至就一具白骨擺在了你面前,什麼都沒有。」
「這個時候談及線索,那根本就是個笑話。」
「沒有線索,那就更別提什麼物證了。」
「可人就不同了。說到底,所有的案子都是由人犯的。」
「只要犯罪的人不死,他就要一直背負着自己所做過的事情活下去。」
「很多罪犯,你別看他們做案的時候一個個手段殘忍,好像都是窮凶極惡之人。」
「但其實大部分的兇手都只是普通人。」
「平日裏別說殺人了,就是殺個雞都不敢。」
「你說殺了人之後,他們心理上會有多大的衝擊?」
「這時候只要我們能面對面地看上眼一眼。」
「有些時候憑藉經驗,就知道這人有沒有問題了。」
「再聰明的人,作案在怎麼幹淨,也必然有疏忽的時候。」
「其實一個案子只要找到了真正的嫌疑人,那距離破案就不遠了。」
「調查的範圍縮小和精確,可以節省大量的時間,也更容易發現蛛絲馬跡。」
「不過難就難在,在線索很少甚至是沒有的情況下。」
「我們怎麼能從萬千人中,找到那個可疑的人!」
「我師父……哦,也就是推薦你來的曹永浩隊長就曾跟我說過。」
「想要當一個警察,尤其是刑警,直覺是很重要的。」
「這一點你做的好,做的很不錯!」
鍾立國再次誇讚道:「這次的受害人,就是因為你相信了自己直覺。」
「一直堅持調查了下去,你才保護了他,讓他有了生還的可能。」
「希望你以後還能繼續保持。」
」
「不過,我們刑警辦案,現在除了要面對罪犯。」
「還要面對一些不良媒體帶來的干擾和壓力。」
「兇手難找,那些喜歡添亂的媒體記者更難防啊!」
「你也不知道那些人到底是怎麼想的,是添亂了能賺錢啊。」
「還是背後有什麼特殊的利益,總是喜歡跟我們對着幹,哎。」
「記得下次做事,一定要有方式方法,切記不要魯莽,更不要再被人抓到了把柄。
「組長,你……」
聽到把柄二字,葉翊輝忽然覺得自己被停職這件事,莫非是鍾立國有意為之的?
有心想要問,卻被鍾立國忽然的舉動給打斷。
「葉翊輝同志!」
「我在這裏,僅代表整個專案組,對你說一聲,謝謝!」
鍾立國說着,身體挺的筆直,對葉翊輝行了舉手禮。
「組長,這,這……」
葉翊輝一時間有些不知道如何應對,
最後他索性也挺直身板,回了一禮。
鍾立國微微一笑,放下手道:「因為你的努力,我們已經開始着手調查畢蓋鱷了。」
「雖然現在迫於之前的新聞和那個頭條引起的負面情況,還不好讓你正式回歸專案組。」
「但我希望你能繼續參與調查這起案子中來!」
「真的?!」
聽到專案組不光開始調查畢蓋鱷了,還希望他能參與進來,葉翊輝大喜過望。
「那組長,趕緊發通緝令吧,要不然今天這麼一弄,他可能要跑!」
面對葉翊輝的興奮,鍾立國無奈地要搖搖頭道:
「開始調查歸開始調查,但以現在所掌握的證據,還沒辦法申請發佈通緝令。」
「啊?為什麼不可以?」
葉翊輝急道:「我今天親眼看到他割開了一個人的喉嚨啊,這難道還不夠嗎?」
「你怎麼知道那個人畢蓋鱷?」
「他承認了啊。」
「那你是看到了他的樣貌了嗎?」
「沒有,他帶着口罩……」
「那是他親口說了自己的名字嗎?」
「也沒有……不過他知道我的事情,還說自己年輕時的事情。而且我是從他家跟過來的!」
「我相信你的判斷,我也相信你說的。」
鍾立國示意葉翊輝不要着急:
「其實在那天看到畢蓋鱷的採訪後,我就知道這人有問題了。」
「他自以為做的事情,只是在說我們警隊裏有人執法不公的樣子。」
「可實際上他可能自己都沒發覺,他那是害怕了!」
「我不知道你注意到沒,採訪的時候,他的眼神很飄忽。」
「他要是不這麼做,我可能還不相信你,但他來這一手,簡直就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為了不打草驚蛇,也為了敲打敲打你這次的冒失行為,我就順勢你排除在專案組外。」
「從那天開始我就派人盯着他了。只是沒想到被他給金蟬脫殼了。」
「在你發短訊給鍾離琰後,我就立刻讓守在畢蓋鱷家樓下的她上去看過了。」
「房間裏的確沒有了畢蓋鱷的行蹤,這人在我們的監視下溜了。」
見葉翊輝聽到這個消息又想要說什麼,鍾立國示意他先別着急。
「在我們的監視下能溜走,這的確能說明了很多問題,可那又如何?」
「你自己想想,這些都算是什麼?」
「只能算是間接證據而已,最多是說明畢蓋鱷這人心裏有鬼。」
「但他到底做了什麼,是否跟案子有關聯,我們如何確定?」
「何況,你的身份現在是被停職的狀態。畢蓋鱷當時點名的又是你。」
「可以說,你的停職跟畢蓋鱷之間有直接關係!」
「這情況下,你除非拿出決定性的證據,而且還必須是鐵一般的物證!」
「否則按照規矩,你是需要迴避的,說的話也不會被採納。」
「因為在其他人眼裏,你這麼說可能是在伺機報復!」
葉翊輝之前光想着抓人,完全是忽略這一點。
難怪畢蓋鱷殺他不成,就轉而在電視上那麼說。」
原來不光是想從職位上搞掉他,連同他的話語也都一起給無效化!
這話就算畢蓋鱷自己不說,相信不少媒體也肯定會去宣傳,
說他是因為被停職,所以心懷怨憤在污衊畢蓋鱷!
這不正是那些媒體喜歡的故事情節嗎?
「可是犯人就是他啊,我,我……」
葉翊輝只覺得身上有無盡的力量,卻找不到宣洩的地方,讓他很是難受。
幾次他都想把自己眼睛的事情說出來,
但想了想即是說了也意義不大,根本改變不了現在的情況,
甚至反倒還可能讓本來相信他的鐘立國,覺得是他腦子出了問題……
「找到了!」
在四處勘探取證的勘察人員中,忽地有人大喊了一聲,
然後拿着一個裝着棉簽的密封袋跑到鍾立國跟前道:
「報告組長!我們在兇手跳落的地方,發現了一些新鮮的血跡!懷疑可能是兇手的!」
這話一出,鍾立國和葉翊輝兩人都是雙眼冒光,
鍾立國趕忙道:「快!去給高法醫檢驗一下!」
「是不是和從畢蓋鱷家中採集到的毛髮dna相同!」
那隊員剛要離開,忽地想起來什麼,有轉頭道:
「組長,高法醫剛才就已經回局裏了。」
被這麼一提醒,鍾立國也是想起來,
剛才他們這些人趕來後,在聽到葉翊輝講到犯人用針管從受害人腳底抽血時,
高法醫似是想到了什麼,當時就開車回市局去了。
「那行,把這個給我吧,我帶回去給高法醫。「
」你們繼續勘察,要是還有什麼發現就聯繫我!」
說完,鍾立國又對葉翊輝道:「你都一周沒睡個安穩覺了吧。」
「你也跟我一起回去,換身衣服,好好休息一下,這裏有他們呢。」
葉翊輝知道自己在這裏也幫不上什麼忙,
他又的確是有些累了,就跟着鍾立國一起回到了市局。
時隔一周,終於能洗個澡,換上新衣服的葉翊輝只覺得神清氣爽。
在去醫務室稍微處理了一下肩頭的傷口後,
他急忙跑去專案組辦公室,想要知道最新的進展。
剛一進門,看到高法醫正在投影儀前講着什麼,
瞧那一屋子警員都十分振奮的樣子,看來案情是有了重大突破!測試廣告2